第7節(jié)
被喚作“喬神”的男孩緩緩從桌上爬起,額發(fā)有些凌亂,面上掛著剛睡醒的不耐煩,道:“不然呢?” 其中一個個子較矮的男孩嬉笑著道:“你干嘛不在家里睡?” 另一個高個子的回道:“那還不得被他家老爺子罰死,我記得他上次才被罰抄了兩次詩經(jīng)!” 話完一群人都低聲竊笑起來。 “喬神”顯然有些惱羞成怒,站起來抬手推搡了下他們,幾個人頓時鬧在一起。 溫一陽還愣愣地看著那個男孩,被白晴花拉了幾下喚回神智,道:“發(fā)什么呆?。繆吙瓷先思伊??那個人是長得蠻帥的。” 溫一陽聞言瞪了她一眼,道:“別亂說?!彼蹩赡芸瓷弦粋€小屁孩?毛都沒長齊呢! 白晴花臉上神情曖昧,直沖著她眨眼睛,道:“那妳干嘛一直看人家?” 溫一陽撇了嘴道:“我是在想他剛剛把卷子遞給我時說了什么?!?/br> 白晴花聞言也回想了下,道:“我記得……他好像說什么哪幾題錯了。” “是三、七、九題。”溫一陽道,她看著手里的考卷,“他竟然才看一眼就知道我哪幾題寫錯了?” 難道她這是遇見了傳說中的學(xué)神嗎? 白晴花卻是不以為然道:“興許是唬妳的呢,瞧他剛才一副半睡不醒的模樣,應(yīng)該是在說夢話吧?!?/br> 溫一陽想想也是,的確不太可能在那么短的時間里就看出哪些題目錯了,如果真能行,那得有一顆多強(qiáng)大的大腦??! 白晴花催促她道:“好啦,別管這個了,我們快去吃飯吧,我快餓死了!” 溫一陽點點頭,拿起錢包和白晴花一起走出閱覽室,她原本要找溫一宇一起去的,不過沒找著他,興許他自己一個人先去吃了。 閱覽室在二樓,當(dāng)她們走到一樓時,卻恰好遇見了方澄。 白晴花率先和他打招呼:“方澄,原來你也來了,剛才怎么沒看到你?” 方澄回道:“我在自習(xí)室里?!鳖D了下,他問道:“妳們要去吃飯?” 溫一陽點頭道:“對啊,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嗎?” 方澄擺手拒絕了:“不用了,朋友找我一起吃?!?/br> 溫一陽哦了一聲,三人并肩朝門口而去,然而才剛走出門口,就瞧見外頭木制階梯下站著的一群人,為首那人,赫然就是范玄叡。 他此時正靠在一輛摩托車上,雙手抄著褲兜,模樣看上去很是痞氣,他身旁的一群人有幾個溫一陽也認(rèn)得,都是私倫中學(xué)的男生,家境富裕,老是穿金戴銀的,打扮高調(diào),在c市的學(xué)生圈挺有名。 范玄叡一眼就瞧見并肩走出圖書館的三人,他看著站在一起的溫一陽和方澄,微微瞇了下眼,面上立即堆起一抹痞壞的笑,道:“喲,方澄,不是說要和我們?nèi)コ燥??結(jié)果見了女朋友就忘了兄弟,典型的見色忘友?。 ?/br> 話完,周遭的一群人都笑了起來。 溫一陽聞言翻了個白眼,又來了。 而一旁方澄則是漲紅了臉,道:“喂,你不要亂講啊?!?/br> 范玄叡聞言挑了挑眉,道:“我亂講什么?這不是事實嗎?”他指著溫一陽,轉(zhuǎn)頭朝身旁的幾個人道:“來,跟你們介紹一下,這就是咱澄哥的女朋友。” 幾個人聞言一陣起哄道:“哦,原來她就是澄哥的女朋友啊!” “澄哥眼光不錯嘛!” “既然是澄哥的女朋友那不就是方嫂?嗨,方嫂!” 溫一陽瞧著幾個人嘻笑著的樣子,眉頭緊緊地皺了起來,那幾道目光全數(shù)落在她身上,令她覺得很不舒服,好像她是個小丑似地被人攤開在陽光下嘲笑,而且許是她上一世因為變糟所以有些自卑的原因,她突然有些害怕這群人的目光,只想趕快逃離這里…… 可轉(zhuǎn)念又想,只是幾個小屁孩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她只是冷哼了一聲“無聊”,也不管身旁的方澄,這便拉著白晴花準(zhǔn)備走過他們身邊,然而才剛邁開一步,手臂便猛然被人拉住,回頭一看,就見白晴花正怯怯地躲在她身后,小聲地道:“于朝彥也在。” 溫一陽聞言一愣,抬眼朝他們那群人看去,果不其然瞧見了一個面色冷淡,眉眼清俊的男孩,正是于朝彥。 于朝彥是白晴花的初戀,兩人的感情始于小學(xué),初中時因著白晴花被她爸送去北心念書,而于朝彥則進(jìn)了天門初中而被迫分開,初中三年兩人一直都是分分合合的,曖昧不清,溫一陽不太清楚其中的過程,只曉得兩次分手都是白晴花提的,她也因此對于朝彥懷著愧疚,而于朝彥則在第二次分手之后和一個北心初中的女生交往了,還是她們隔壁班的。 雖然他們交往沒多久就分手了,但還是給白晴花造成了不小的傷害,這些年來兩人一直恩怨不斷,糾纏不清,在上一世活到大四的溫一陽知道,就連上了高中后他們之間的這段孽緣也沒有斬斷,直到大學(xué)后分道揚(yáng)鑣,但之后的故事,她也不曉得了。 自從分手后白晴花一見了于朝彥就像是只見了貓的老鼠,驚慌失措,只想著盡快繞道而走。 溫一陽不曉得白晴花到底為何那么怕他,而她自己其實在認(rèn)識白晴花之前就和于朝彥是關(guān)系不錯的朋友,也是因為他才和白晴花迅速地發(fā)展成閨蜜關(guān)系,剛認(rèn)識時她們之間的話題總是圍繞著于朝彥,他甚至能稱得上是她們之間促進(jìn)友誼發(fā)展的橋梁。 可自從白晴花和于朝彥分手后,他與溫一陽的關(guān)系便也逐漸疏遠(yuǎn)了。 溫一陽輕聲安慰她,道:“沒關(guān)系,我們趕快走過去?!比欢艅傔~下階梯,兩個人就頓時被范玄叡給攔住了。 他挑了眉道:“去哪啊,吃飯?和我們一塊去啊吧,我們有車。”說完,回頭看了下幾臺摩托車,又轉(zhuǎn)回來對溫一陽道:“澄哥沒車,不然妳就給我載吧,至于妳……”他將目光轉(zhuǎn)向白晴花,思考了一下后,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回頭對于朝彥說:“朝彥,她就交給你吧?!?/br> 于朝彥冷冷地瞥著他,沒有說話。 范玄叡見狀笑了一聲,道:“干嘛?我記得她好像是你女朋友啊?!?/br> 一旁立即有人笑著接道:“不是女朋友,是前女友,人家早就分手了!” 范玄叡聞言啊了一聲,道:“那就尷尬了,不行不行,不然子建還是你來……” “范玄叡!” 溫一陽陡地怒喊一聲,周遭頓時沉靜了下來,當(dāng)范玄叡回過頭來看她時,就見面前這矮了他不少的女孩正神色冰冷地看著他,那曾經(jīng)盈滿溫暖笑意的黑眸里此刻正帶著磅礡的怒意,半晌,只聽見她冷笑一聲,質(zhì)問道:“你這樣有意思嗎?” 第8章 chapter 8 路喬軒和柯越等哥們一踏出圖書館聽見的便是那脆生生的一句怒喊:“范玄叡!” 他們聞聲看過去,就見階梯底下站了一大票人,不曉得在干什么,只覺周遭氣氛異常詭異。 路喬軒一眼就瞧見那個穿著荷葉袖袖圓點白襯衫和牛仔裙的短發(fā)女孩,就是剛剛坐在他對面那個,從他這角度看過去依稀能瞧見她的側(cè)臉,面帶怒意,同站在她面前的高個男生說了句什么,他這兒離得有些遠(yuǎn),所以聽不清楚。 一旁柯越抬手撞了撞路喬軒的手臂,道:“那不是剛才坐你對面那女生嗎?”頓了下,又道:“咦,于朝彥也在?!?/br> 于朝彥和他們是同一個學(xué)校,都是天門初中的,他雖然與路喬軒等人不是一個班,但曾經(jīng)一起打過幾次球,所以還算熟悉。 路喬軒雙手抄著褲兜,面上神情淡淡地應(yīng)了聲嗯。 柯越一臉興致勃勃地猛朝溫一陽他們那看,八卦地道:“哎,你瞧他們在干嘛?” 路喬軒斜睨了他一眼,涼涼地道:“關(guān)你什么事?!?/br> 柯越聞言噎了一下,道:“是不關(guān)我的事,好奇不行?。俊?/br> 路喬軒聳聳肩,沒有說話。 這邊溫一陽說完那句話后,只目光冷沉地看著范玄叡,個子嬌小的女孩板起臉來時,氣場莫名地迫人,直看得范玄叡神情怔忪,面上的玩笑之意陡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站在他后頭的一群斯倫中學(xué)的男生見狀一個摸著鼻子尷尬地扭開了頭,一時場面很是僵硬,溫一陽微抿著唇冷眼看了他們一會后,這便拉著白晴花走了。 當(dāng)溫一陽走過范玄叡身邊時,后者張了張嘴,最后卻還是什么都沒說,任憑她與他擦身而過。 薛子建看著她們的背影愈走愈遠(yuǎn),扭頭對范玄叡道:“玄叡,她們真走了哎?!?/br> 范玄叡低垂著眼眸看了地面一會,淡淡地道:“走了就走了?!闭f完轉(zhuǎn)身走回車前抬腳跨上了摩托車,薛子建見狀趕緊湊了上去,問道:“玄叡,你要去哪?” 范玄叡戴上安全帽,聞言掃了他一眼,道:“不是要去吃飯?走吧?!?/br> 薛子建愣了下,這才反應(yīng)過來,招呼大家上車。 方澄一臉無奈地走到范玄叡的車旁,接過對方遞過來的安全帽,他嘆了口氣道:“就讓你別再開這玩笑了,你看,惹她生氣了?!?/br> “少說風(fēng)涼話?!狈缎陛p哼了一聲,目光看著前方兩個女孩已經(jīng)遠(yuǎn)得有些瞧不清的身影,漆黑的眼睛里隱隱閃過一絲懊惱,然后又迅速回歸于一片平靜。 待方澄跨上摩托車后,他催動油門,引擎的聲響轟隆響起,車子揚(yáng)長而去。 當(dāng)幾臺摩托車與溫一陽和白晴花擦身而過時,車上幾個人的目光全都朝她倆投了過來,溫一陽卻目不斜視,表情冷淡地直盯著前方的路面,直到車子已經(jīng)遠(yuǎn)去,才低聲罵了聲:“一群屁孩?!?/br> 一旁白晴花看了看她,擔(dān)心地問道:“陽陽,妳真生氣啦?” 溫一陽沒有否認(rèn),點點頭,道:“嗯,我很生氣?!?/br> 白晴花小心翼翼地問:“為什么?因為范玄叡說妳和方澄……” “不是這件事?!睖匾魂栒f道,“他都拿這事開了我那么多次玩笑了,我都沒生氣,這次也沒什么好生氣的。” “那是為什么???”白晴花下意識地問道,驀地,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地,猛然抬眼看向她,“難道是因為我?” 溫一陽聞言看了她一眼,點點頭:“嗯?!?/br> 白晴花怔怔地看著她,突然感覺到一股暖意猛然在胸腔里蔓延開來,最后逐漸流向四肢百骸,正欲開口,卻聽溫一陽突然道:“他不應(yīng)該亂開玩笑,我不會讓他們欺負(fù)妳?!?/br> 溫一陽這人很多事情都不太在乎,但卻一向最是護(hù)短,她可以接受別人開她的玩笑,只要不是很過分的都行,所以在范玄叡開她和方澄的玩笑時,她除了翻白眼外倒沒有其他特別的舉動,至多在所有人都盯著她笑的時候覺得很不自在,很想趕快離開罷了。 可她不能接受范玄叡隨意地開白晴花和于朝彥的玩笑,因為他們兩個一直處于一個說不清道不明的狀態(tài),她知道白晴花對于朝彥的一切很敏感,僅僅只是旁人不經(jīng)意地提起都能令她沉默地發(fā)呆好久,更不用說是一句故意的玩笑,要真讓他們鬧起來,溫一陽簡直不敢想象那情景對白晴花來說會有多難受。 而且她也覺得隨意拿別人不愿提起的事亂開玩笑,的確是過分了。 白晴花聞言簡直感動得快哭了,猛地?fù)渖先ヒ话驯ё∷?,道:“陽陽,我好感動!?/br> 溫一陽被她撲得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她有些無奈地推了推她緊抱著她的手,道:“好了,快放開?!?/br> 白晴花搖了搖頭,道:“不放!陽陽,我決定了,我要跟妳一起考a附!” 溫一陽聞言一愣,有些驚喜地道:“真的?” 白晴花在她肩上蹭了蹭,道:“嗯,咱們一起去收服a附的各大帥哥,然后一人建造一個美男后宮吧!” 溫一陽聞言忍不住笑了出來,道:“好?!?/br> 不論是從前還是以后,上一世還是這一世,白晴花對她來說都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朋友,她曾經(jīng)在她最糟糕的時候仍舊不離不棄地陪在她身邊,毫無怨言地聽她吐苦水,給她安慰與鼓勵,所以她也絕對不會讓人有機(jī)會傷害到她。 不過范玄叡今天……好像有點怪啊,他雖然平常嘴賤了點,可開玩笑也僅限于他自己對她隨意地說上幾句,從來不曾和其他人一起起哄的,而且他也算是個挺會看人眼色的人,明明瞧見于朝彥和白晴花臉上表情都不好,還開起他們倆的玩笑,這家伙到底是怎地?腦袋抽了? 溫一陽皺著眉思索著。 中午在市立圖書館附近的米粉店吃完飯后,溫一陽和白晴花便回了閱覽室,不過這一路上倒是沒再見到范玄叡等人,溫一陽還特地跑去自習(xí)室里找了一圈,也沒瞧見。 她其實挺不安的,畢竟她也覺得自己剛剛有點兇了,而她自己本身也挺喜歡范玄叡這個朋友,當(dāng)然希望這些誤會能早點說開,不過既然眼下找不著他,那便只能等下星期四上數(shù)學(xué)課時再說了。 當(dāng)她回到位子上時,就見對面那男孩也已經(jīng)回來了,只見他垂頭看了會手機(jī)后,又趴下去睡了。 溫一陽:“……”這人真打算在圖書館睡一整天嗎? 彼時大約下午一點半,算是午休時間,放眼朝四周一看,的確也有許多人正趴在桌上休息,可她對面這個不一樣啊,他已經(jīng)睡了一整個早上了?。?/br> 溫一陽一邊腹誹一邊將早上寫完得卷子拿出來對答案,對完之后,她忍不住一臉驚愕地看向?qū)γ婺莻€只朝她露出一個頭頂?shù)哪泻?,心里簡直不敢置信?/br> 白晴花見她拿著卷子發(fā)呆,湊過來好奇地問:“妳干嘛呢?” 溫一陽臉色僵硬地扭頭看她,默了一會,才道:“他沒說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