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是車禍?！彪x得有些遠。車多人多。不太看得真切。紅綠燈成了擺設。堵得水泄不通。

    “那你是又要救援去了。”

    “你又知道。”

    “嗯。你的事我都知道?！?/br>
    江浩回過頭來。猛地往她一撲。雙手直接攀住她的脖子將她拉近了自己?！澳悄阒牢医酉聛硪鍪裁磫??！?/br>
    此時兩人的最近距離為零。嘴唇已經(jīng)貼到了一起。喬心唯故意驚訝地說：“老公。難道你想在這鬧市口玩車　震嗎?！彼０驼０椭劬Α９首鲖尚郀??！安灰?。萬一被人看到多不好啊。又萬一被路人拍了視頻傳上網(wǎng)。艾瑪那可就丟臉丟大了。說不定你還要停職被查呢?！?/br>
    江浩簡直欲哭無淚啊。他再將她拉近了點。含著她的嘴唇懲罰性地咬了兩下?！澳憔驼J定了我不敢所以才故意埋汰我是不是。喬心唯。你能啊你。嘴皮子越來越貧了?！苯粕詈粑?。綿綿地問?！澳阏f我要怎么懲罰你才好?！?/br>
    喬心唯一下子就被迷暈了。他的氣息帶著淡淡的煙草味。勾人的眼神。邪魅的語氣。這哪里是平時吹胡子瞪眼的江大首長啊。她的小心臟“突突突”地狂跳起來。雖然每天每晚都睡在一起。但她仍然會因為他的某些小舉動而臉紅心跳。

    “你啊。給我乖乖得呆在車里。我下去看看。要是通了你就把車開過來?！?/br>
    “哦。好啦。你自己注意安全?！?/br>
    江浩正要下車。前面的車子突然動了。他回過來笑了笑。繼續(xù)開車。

    一直開到了路口。紅燈了。他們剛好停在最前面。然后驚人的一幕出現(xiàn)了。人群中。紀小海突然走了出來。他看上去有些木然。眼睛始終看著前方。不管后面的人怎么喊怎么拉怎么阻止。他都沒有回頭。

    是的。又是這熟悉的一幕。紀小海和孫容瑄。只不過場地由商場換到了馬路上。

    江浩和喬心唯都看得目瞪口呆的。

    孫容瑄又哭又求。她“噗”地一下雙膝跪地。紀小海依然在走。她就揪著他的胳膊。跪著走。

    這場面。何其壯觀。

    與上次相比。紀小海已經(jīng)麻木了?？吹贸?。他此刻沒有任何想法。對死拖著他的人也沒有任何感情。仿佛陌生人一樣。隨她鬧。隨她哭。一丁點同情的眼神都不給；而孫容瑄。以往的囂張跋扈沒了。只剩下毫無底線的死纏爛打。人也比以前任何一次都要狼狽。

    “這兩人到底離沒離婚?！苯茊?。

    “不知道啊。他們的事我從不打聽?！?/br>
    說話間。眼尖的孫容瑄已經(jīng)看到了他們。車就在前面第一輛。稍微留點心就能看到了。

    孫容瑄突然說：“就算我們離婚。喬心唯也不可能再接受你啊。小海。這個世界上只有我才是一心一意愛著你的?！?/br>
    或許。只有聽到“喬心唯”這三個字。才能令紀小海的臉上出現(xiàn)一點不一樣的神情。好像有預感一樣。他側(cè)了一下臉。就看到了車里的他們。

    他什么都無所謂了。嘴角露出了淺淺的微笑。他什么都懶得跟孫容瑄說。依舊邁開大步子往前走。

    而孫容瑄。一時的不注意就被紀小海給掙脫了。她從地上爬起來。緊趕快趕緊緊地追上去。

    就在這時。后面一輛正在行駛著的小轎車剎車不及。車頭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孫容瑄。刺耳的剎車聲還在回響。“砰”的一聲。孫容瑄滾上了轎車的擋風玻璃。她順勢彈起。然后又重重地落下。在路面上繼續(xù)滾了一段路才最終停下。

    由始至終。她都是眾人的焦點。

    轎車司機嚇傻了。他立刻下車來?？吹綄O容瑄躺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然后一攤血水由小到大地蔓延開來。他雙手抱頭。手足無措。

    最冷靜的還是江浩。他第一時間叫了救護車。

    “孫容瑄。孫容瑄?！苯贫紫律韥斫兄?。不敢去動她。只能看著她半睜著的眼睛慢慢地慢慢地閉起來?！皩O容瑄。你堅持住。救護車馬上就來。”

    喬心唯趕了過來。這一切都發(fā)生得太突然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不敢離開。更不敢靠近。只是心口那微微的疼痛實在難以平復。慢慢地。疼痛感越來越強。眼淚也抑制不住往下流。

    她恨這個女人?？墒撬哺兄x這個女人。若不是過去的背叛和傷害。她不會遇見現(xiàn)在的幸福。她討厭極了這個女人。虛榮、歹毒、陰險、下賤。所有貶義詞用在這個女人的身上都不足以形容她的人品。

    但是。這個女人卻在她眼前被車撞了。性命垂危。

    曾記得那年。美好單純的大學時光。她們一起踩著點上課。一起在圖書館搶占座位。一起躲在被窩里聽鬼故事。四年的時間。她們一起做過很多很多事情?？墒乾F(xiàn)在回想起來。卻已經(jīng)是蒼白無力。

    一切的傷痛。在死亡的面前。都不值得一提。

    孫容瑄的臉開始流血。嘴巴、眼睛、鼻子。還有耳朵。她的抽搐幅度也越來越小。江浩探了探她的氣息。極其微弱。

    孫容瑄用力地睜著眼皮。手指往紀小海的方向抖動著。

    紀小海不是沒有感覺。剛才那轎車的剎車聲響起的時候。他只感覺從背后被人推了一把。等他回頭。就看到了落地的孫容瑄。他整個人都呆了。站在原地一動都沒有動。

    他已經(jīng)對這個女人麻木了。即便她此刻倒在血泊之中。即便她剛才救了他。但是。他對她。沒有絲毫感激之情。

    喬心唯朝紀小海喊了一句。“紀小海。你還不趕緊過來”

    紀小海依舊站在原地發(fā)呆。

    喬心唯二話不說。直接將他拉到了孫容瑄的面前。

    孫容瑄已經(jīng)無法講話。嘴唇一抖一抖的。也不知道她在說什么。地上的血越來越多。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紀小海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病情嚴重的白化病人。走到哪里都會受到來自各方的評頭論足。這一年多來。他的身心都在受著孫容瑄的折磨。他是多么的渴望擺脫孫容瑄。然。他似乎永遠都擺脫不掉了。他將永永遠遠地成為她的丈夫。

    趕來的交警維持著秩序。江浩緊緊地拉著喬心唯的手離開了案發(fā)現(xiàn)場。

    他不愿自己的妻子與過去再做過多的糾纏。但他了解她。善良的她肯定會為孫容瑄的遭遇而難受。

    “心唯。別看那邊。跟我走?！?/br>
    喬心唯掙了兩下。最終還是被他拉著走了。她聽到了救護車的聲音。也聽到了交警對著擴音喇叭大喊著“大家讓讓。大家讓讓”的聲音。她忍不住要去看看。如果孫容瑄的生命到此為止。那她好歹也見了她最后一面。

    江浩把她按在車門上。安慰道：“她為了一個男人活得那么沒尊嚴。死了未必不是一種解脫。人各有命。你不要傷心?！?/br>
    喬心唯的眼淚怎么都止不住?！八@不是還沒死么。你怎么說這種話?！?/br>
    江浩淡定地說：“我剛才看了。她已經(jīng)不行了。”

    “……”

    這時。救護車抵達。醫(yī)護人員立刻下車進行搶救。但沒過兩分鐘。醫(yī)生就放棄了搶救。蓋上白布抬上擔架直接抬走了。

    江浩很遺憾地告訴她?！皩O容瑄死了?！?/br>
    喬心唯忍不住回頭去看。看到紀小海呆愣愣地杵在原地。她憤憤地說：“紀小海怎么還站在那里。人都快不行了還在怨恨她嗎?！?/br>
    江浩掰過她的腦袋。勸道：“這是人家的事。輪不到你管。”

    “……那我好歹跟容瑄是四年的同學?！?/br>
    江浩嘆氣。但他堅持說：“那也不用你管。你要不現(xiàn)在打個電話通知一下其他同學。說不定很多都在私底下拍手叫好?！?/br>
    “……”喬心唯哭得更傷心。“我不打。我不打。你這人怎么這么狠心啊?！?/br>
    第十九章 她死了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第十九章 她死了對誰都是一種解脫

    江浩很無語。她說他心狠。他真沒什么可以反駁的。遠遠地。他看到搶救的醫(yī)護人員跟紀小海說著什么。只見紀小海搖了搖頭。然后黯然地調(diào)頭走了。他竟然。調(diào)頭走了。

    要比心狠。要比冷血。紀小海絕對讓他甘拜下風。

    喬心唯潸然淚下。十年前父親離去的記憶在腦海里跳躍著。不久前云清的車禍也不斷在她腦海里回蕩。一場車禍。一個好好的人突然就沒有了。想到這里。她哭得岔氣。

    江浩挺自責的?？粗齻乃膊缓檬?。他將她抱在懷里。安慰道：“好好。是我不好。都聽你的行嗎?！?/br>
    喬心唯靠在他的胸口抽泣。想一想。其實江浩說的也沒有錯。她說：“我早就不恨她了。要不是她。我還遇不到你呢。我只是覺得她可憐。還有我爸。還有云清……”

    江浩拍拍她的肩膀。很心疼她?！鞍?。誰都不知道明天和意外哪一個會先來。出事的人走了什么都不知道。傷心的都是還在的人。心唯。你這樣我也難受。別哭了好嗎?！?/br>
    喬心唯抬起頭。淚滴從眼角滑落下來。她說：“老公。我求你答應我一件事?！?/br>
    “什么?！?/br>
    “你不準比我先死。我會接受不了的。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你知道嗎。要是你有什么事。我肯定接受不了。”

    江浩笑了笑。但笑過之后卻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存在感。這個世上終于有一個除了父母之外的人。對他比對自己的生命還要看重。

    “你每一次出差我都要提心吊膽。夜里我一個人睡也睡不著。白天工作也擔心著。結(jié)婚前你說過你會常出差。出差期間不要找你。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都記著。所以只要你出差。我就連電話都不敢接。生怕是家里的電話或部隊的電話。生怕接到什么不好的消息。你都不知道我一個人需要面對多大的壓力。但我知道你壓力肯定更大。我不能給你再增加負擔。我乖乖的。我很聽話的在家等你回來。我盼望著每一次把你送出去。一定再把你迎回來。”

    江浩心疼不已。身為一個軍人。把全部都奉獻給了國家。包括自己的生命。結(jié)婚以來。喬心唯從來沒有抱怨過什么。他走。她給他收拾好行裝送他出門。他回家。她就笑著給他一個擁抱。然后調(diào)皮地說準備好了晚餐。不過是xxx餐廳的。

    他知道她內(nèi)心是擔憂的。卻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他總以為只要她笑著。她就可以。殊不知。在她的笑容背后。隱藏著多少他所不知道的苦和淚。

    世上最苦的事情。莫過于生離死別。

    喬心唯緊緊摟著他的腰。追問道：“老公。你能答應我嗎?！?/br>
    而江浩卻答應不下來?！吧赖氖虑槲也桓冶ＷC。我只能說。在每一次出任務的時候。我會加倍小心謹慎?！?/br>
    喬心唯忍著內(nèi)心的傷痛?？嘈Φ溃骸澳憧茨?。連一句話都不愿跟我保證。我終于明白你媽這么多年來的不容易了?！毕胂肫牌?。擔心完了丈夫擔心兒子。我會不會以后也這樣。若是我以后生個兒子。會不會也要當軍人。也要將生命置之度外。我會不會送走了丈夫還要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送走兒子。那我這輩子圖的是什么。

    江浩說：“不要老想這些虛的。就算我在出任務的時候死了。那也是光榮的。懂嗎?！?/br>
    “不懂。江浩。你不是一個人。你不能這么想?！?/br>
    “停止這個話題?！苯频哪樕兊脟烂C起來。有一種不可侵犯的威嚴。

    喬心唯突然一下心就涼了。人在難過的時候。以往所有的委屈都會翻個遍地涌上來。而且會加倍委屈和難受。她現(xiàn)在就是這樣。她的腦子里迸出四個字生性涼薄。對。就是這四個字。確切而又形象地形容了江浩這個人。

    這樣的人只會以自己的想法出發(fā)。從來不會在乎別人的感受?；蛟S嘴上會說一些聽起來十分有理的話。但他內(nèi)心的根本。還是自己。

    喬心唯推開他。慢慢地往外移了兩步。

    江浩發(fā)覺了她的異樣。她在排斥他。他上前兩步緊抓住她的手說：“心唯。你不要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有我的責任和苦衷。我不想一直一直強調(diào)這些。這么長時間了。我以為你都懂。一定要在乎這些口頭上的承諾嗎。說一句話有何難。我盡力去做到不就好了嗎。”

    “呵呵。說一句話有何難?？赡銋s連一句話都不愿對我說。”

    “……”江浩又深深地呼吸了一下?！靶奈?。你不要鉆牛角尖?！?/br>
    “到底是我鉆牛角尖。還是你生性涼薄。江浩。你太自私了?！眴绦奈偷赝崎_他。轉(zhuǎn)身就走。

    “心唯你去哪?！苯凭o追兩步。但車不能放在路口啊?！靶奈慊貋?。你又不聽話了是嗎。心唯……”

    在交警的指揮下。交通慢慢復蘇。江浩的車是第一輛。他必須得開走。他追了兩步又折了回來?？纯搭^也不回的喬心唯。再看看后頭按著喇叭的車輛以及匆匆指揮的交警。他只好返回車里往前開。

    生性涼薄。呵呵。他的枕邊人如此形容他。生性。涼薄。

    救護車與他交錯而過。他的腦海中突然冒出了一個問號。連眼睛都驚得瞪大了。十年前。蕭家去江南旅游。蕭天愛車禍逃逸。十年前。喬心唯的父親死于車禍。司機逃逸。這……不會有什么關聯(lián)吧

    越想越覺得巧。他記得外婆說過。當年警察說逃逸的司機抓到了?？蛇^了一段時間又說弄錯了沒有抓到。他不知道十年前的辦案人員是如何辦事的。但辦案人員不可能隨隨便便對死者家屬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話；而他父親也說。蕭天愛逃逸之后是被抓的。只不過后來又給放走了。

    江浩緊皺著眉頭。多年的工作環(huán)境練就了他敏銳的洞察力。他早就該把這兩件事聯(lián)想到一起去了啊。

    但目前最重要的。還是得把心唯找回來。

    于是。他在下一個路口調(diào)轉(zhuǎn)車頭。又開了回去。

    喬心唯往回跑了幾步。抬起頭。遠大集團高聳入云的集團大樓矗立在那里。她何嘗不想讓自己輕松一點。她何嘗不想每天朝九晚五到點下班。可是。人在不安定的環(huán)境中是沒有安全感可言的。她只有在工作上努力才能令自己踏實一點。

    茫然間。她看到對面馬路上紀小海正低著頭往前走著?？瓷先ビ行┦Щ曷淦恰！凹o小海。你怎么在這里。容瑄都那樣了你怎么不跟著一起去醫(yī)院。紀小海?！?/br>
    對面的紀小海聽到聲音。轉(zhuǎn)頭一看。他只是淺淺地一笑。什么都沒有說。

    喬心唯再次感到心寒。男人的良心。都是被狗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