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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七星彩在線閱讀 - 第80節(jié)

第80節(jié)

    “那些人也太不自愛了?!鄙蚴n嘟囔道。

    雖然有這些小插曲,但是一點兒也不影響花燈節(jié)的人氣。尤其是正月十五這個正日子。

    早起都要吃元宵,晚上還有花燈隊游街,這是每年花燈節(jié)的重頭戲,今兒晚上怕是要萬人空巷了。

    你若問正月十五日整個京師最熱鬧的地方是什么地兒,隨便抓住一個人問,他給你的答案肯定都是一樣的,來鳳樓。

    來鳳樓位于南北通衢御街和東西大道長陽大街的交匯處,樓前的空地可以并容十六輛馬車,所以每個游街的花燈隊在游到來鳳樓前時都要停留下來表演一段兒自己的拿手戲。

    有這樣的地理位置,來鳳樓怎能不熱鬧?

    來鳳樓的老板也是個經(jīng)營有方的,這京師多少貴人王爵,這一晚都要到來鳳樓來看熱鬧,他安排了這個就要得罪那個,所以來鳳樓干脆將所有的包廂全部拆掉,從一樓到三樓所有的窗戶隔扇一并拆掉,桌椅安排得緊緊湊湊的,有些人自恃身份,不愿與庶民同坐,自然就不來了。

    不過沈家的人沒有這樣的矜驕之氣。紀澄她們的位置很不錯,就在三樓靠近十字路口的窗邊,視線非常開闊。

    這游街的花燈隊大多是來自京師各大香樓小院的隊伍,在隊伍里最耀眼的哪一個就是他們今年的頭牌花魁,或載歌載舞,或劍舞游龍,或蓮花盤坐,叫人看得那叫一個眼花繚亂。

    另一些隊伍就是京郊各大會館的人,各自表演著家鄉(xiāng)的特色劇目。

    紀澄不得不感嘆京師的繁華,那些花燈隊穿的衣裳,擺的道具,一看就是拿銀子堆出來的,而京師商戶的頭腦也是無與倫比的。

    比如那滿園香的花燈船上,黃真真正抱著琵琶起舞,她身上那飄然若飛仙的衣裙是京師云裳閣的手筆,紀澄心想今兒一過,只怕云裳閣的訂單就接都接不完了。

    紀澄看得目不轉(zhuǎn)睛,也跟著周遭的人鼓掌喝彩。

    “哎呀,我嗓子都喊疼了?!北R媛笑道,轉(zhuǎn)身坐到桌前,拿起桌上的茶壺自己就倒起了茶水,順手又遞了一杯給就站在她身邊的紀澄。

    紀澄也是渴了,一口氣飲盡了杯中茶。只不過一刻鐘之后紀澄就感覺不對勁兒了,心跳加速不說,連眼睛都開始發(fā)花,身子里像有一團火在燒似的,讓人恨不能撕掉衣裳納涼。

    紀澄驚覺自己是著了道了,她咬了咬舌頭克制住心神地往四周不經(jīng)意地看去,只見沈芫、盧媛她們都沒有什么異常,紀澄努力回憶自己是什么地方著了道,卻理不出頭緒來。

    若說是那茶水有問題,可盧媛也是喝了的,沈芫她們也都喝了,并不見異常。

    紀澄往后退了半步,輕輕拉了拉沈芫的袖子,“芫jiejie,我身子有些不舒服,想先回去了?!?/br>
    沈芫正看得起興,聽紀澄這樣說,又是擔心地道:“可要我陪你回去?”

    紀澄忙地搖頭。

    一下樓,紀澄就拉住了南桂的手,“帶我去長春堂?!?/br>
    幸好長春堂也不算遠,就在兩條街外。只是今日是上元節(jié),長春堂大門緊閉,一個人也沒有,南桂翻墻入院只找到個守門的小童。

    紀澄渾身發(fā)燙,眼看已經(jīng)忍不住,嘴里時不時發(fā)出令人面紅耳赤的聲吟,紀澄的眼睛一直落淚,刺疼得仿佛被鐵釬子戳了進去似的。

    “姑娘,姑娘,你這是怎么了?”跟著紀澄出門的榆錢兒一下就嚇得哭了出來。

    虧得南桂還算有點兒江湖經(jīng)驗,抖著手道:“姑娘,這像是中了,中了媚、毒。”

    媚毒?紀澄只覺得這名字聽起來就陌生。要知道民間若要毒個人,不是老鼠藥就是迷藥,諸如媚毒、蒙汗藥之類的那是江湖人才懂的東西。

    紀澄只覺得自己腦子都快燒起來了,是誰在害她?這個人并不想要她的命,只是想讓她身敗名裂,可這種仇恨來得更刻毒。

    “姑娘,是誰這么歹毒害你???”榆錢兒的金豆子掉得越發(fā)厲害了。

    紀澄此刻已經(jīng)顧不得思考了,死死握住南桂的手,“這種毒要怎么解?”

    南桂的手都被紀澄給握疼了,可見紀澄忍得有多辛苦,“這種毒,通常是男女交、媾之后就能自動解除。”

    “還有別的辦法嗎?”紀澄咬著嘴唇,將皮都咬破了。

    南桂也是急得臉發(fā)紅,“你身上的毒藥性太烈,若是要解,必須拿到媚藥的配方才能配出解藥來,一時半會兒根本制不出?!?/br>
    “若是不解呢?”紀澄將自己的簪子取下狠狠地往手臂上戳去,頓見血珠子像泉水一樣涌了出來。

    紀澄的動作嚇得榆錢兒尖叫一聲,“姑娘,姑娘。”

    南桂還算能穩(wěn)住,“輕則眼盲耳聾,重則爆體而亡?!?/br>
    榆錢兒一聽就更慌了,“那我們?nèi)フ液喂樱喂玉R上就要和我們姑娘定親了。”

    南桂一聽,正是這個理,正要答好,卻聽紀澄道:“不行。”

    若是沒出沈萃的事兒,紀澄或許可以找何誠搏一搏,但沈萃的事情出了之后,不僅是外面的人,就是沈家的人背地里都在埋怨紀家的血脈污濁。紀澄這會兒去找何誠,事后只怕何家再不肯以正妻之禮迎她入門的。

    這件事沒有道理可講。紀澄的確是中了媚毒,身不由己,可別人聽了只會說為何其他人都不中媚、藥,偏就紀澄中了?若不是她自己不檢點,又怎么會中媚毒?

    婚前失身,哪怕是不得已,也沒人能原諒,這就是女子的苦楚。

    紀澄已經(jīng)來不及給榆錢兒和南桂講這些道理了,看著南桂流淚道:“帶我去找沈徹?!?/br>
    南桂愣了愣,“可是二公子今日去了鳳凰臺?!?/br>
    鳳凰臺在京郊東面,原是前朝皇家的別院,不過在一場大火里灰飛煙滅,后來又逢更朝換代就再也沒有復原過。直到大秦立國之后,也不知是誰那么神通廣大,買下了原先的鳳凰臺那片地,新建了如今的鳳凰臺。

    不過鳳凰臺早已不復盛名,只是悄悄地立在京郊,大門幾乎就沒見開過,誰也不知道里頭是個什么營生。但是紀澄知道,紀家有好幾樁大生意都是在鳳凰臺里談成的。不管你想見哪位大佬,黑白兩道、民間官場,鳳凰臺的老板都有辦法幫你引薦。而那里頭的人,什么生意都敢做。

    最最要緊的是,鳳凰臺沒有人引薦是進不去的。

    紀澄心里直呼,吾命休矣。她腦子里瞬間閃過其他的人,楚鎮(zhèn)?沈徑?沈御?

    都不行,終免不了進門做妾的下場,只可惜她的子云哥哥早就回了晉北,遠水解不了近渴。

    如今唯有沈徹不一樣,以他的風流和下流,完全可以把一夜春風當做什么事都沒發(fā)生過。

    “你有辦法能找到沈徹嗎?”紀澄將所有期望都放在了南桂身上。

    南桂點了點頭,“我試試?!?/br>
    從長春堂到京郊是南桂駕的車,榆錢兒下車時直接就吐了,吐得膽汁都出來了。

    紀澄被南桂點了睡xue,僥幸逃過了這一劫,被喚醒時,渾渾噩噩的,眼睛已經(jīng)看不見東西,只覺得渴,渾身的水分好像都丟失了一般,想喝水,可是水灌下去只覺得更渴。

    迷迷糊糊里紀澄只感覺到是南桂扶她騰空而起,再然后偶爾有人的聲音飄過,她們停停走走,直到沈徹的聲音出現(xiàn)在紀澄的耳朵里。

    眼睛看不見之后,人的聽覺似乎成倍的敏感,救命星出現(xiàn),紀澄激動得無法自抑地喊道:“二公子?!?/br>
    這已經(jīng)是紀澄最后的自制力了,她不敢喊徹表哥,怕泄露了自己的身份,臉上有帷帽遮著,只盼望沒人能知道今晚出現(xiàn)在這里的人是她——紀澄。

    沈徹對身邊的人道了聲抱歉,“稍等?!?/br>
    南桂見沈徹的臉色十分難看,也知道以自己的身份不該出現(xiàn)在這里,不過她奉命保護紀澄,如今紀澄眼見著出了大事兒,南桂權衡輕重,還是毅然決然將紀澄帶到了這里,其中當然有紀澄素日里敬重相待的關系。

    沈徹伸手微微掀開紀澄的帷帽,掃了一眼她沒有焦距的眼睛,轉(zhuǎn)身對深目鷹鼻,魁梧精悍的胡老板道:“抱歉,還請李老板先行一步,我隨后就到?!?/br>
    沈徹從南桂懷里攬過紀澄,對她低聲吩咐了幾句話,南桂立即領命而去。雖然紀澄就窩在沈徹懷里,卻已經(jīng)聽不清他的話,嗡嗡嗡仿佛蚊子一般,這是毒素擴散得更深的表現(xiàn)。

    紀澄的腿已經(jīng)撐不起自己的身體,干渴得覺得自己像被放在火爐上,虧得沈徹懶腰將她抱起來,后來好似騰云駕霧一般,也不知道甚至何方,今是何夕。

    等紀澄真正地清醒過來時,他們已經(jīng)在鳳凰臺中鳳凰樓的頂層廂房之中了。紀澄緩緩睜開眼睛,見沈徹手里拿著一根兩寸長的銀針在她眼前晃了晃,直接從頭頂百會xue慢慢地刺入。

    靈臺清醒,眼前的陰翳盡除,紀澄心里一喜,最壞的事情終究沒有發(fā)生,她知道沈徹懂醫(yī)術,卻不知道究竟有多精通,能否替自己祛毒,現(xiàn)在看來她果然是找對了人。

    沈徹將裹著銀針的布囊卷起來放入匣中,“怎么會中這種毒?”

    “我也不知道?!奔o澄道,事前她的確是毫無頭緒,事后她雖然有懷疑之人,卻又覺得那人未必會如此狠毒,彼此又沒有深仇,動機實在不夠。

    沈徹冷笑道:“你若繼續(xù)這樣天真下去,九條命都不夠你用?!?/br>
    紀澄心中也是惱怒自己居然如此掉以輕心,沈徹的話雖然難聽,可她知道他是怒其不爭,為了自己好。

    “徹表哥,你能解了這毒嗎?”紀澄有些焦慮地問。

    第115章 高山止

    沈徹道:“你中的是‘鵲橋仙’。這種媚毒十分歹毒,無藥可解,若是不與男子交、媾,我可以幫你把毒素全部逼到眼睛處,只是今后你就再也看不見東西了?!?/br>
    “我現(xiàn)在只是用銀針暫時封住你的要xue,暫時讓你靈保持清醒,不過你中毒太久了,只怕即使陰陽交合之后,你的眼睛也恢復不到以前的目力了?!鄙驈氐溃缓笳酒鹕硪膊豢醇o澄,“你自己決定吧?!?/br>
    紀澄在聽到沈徹的話之后,心就已經(jīng)沉到了谷底,是眼睛還是貞潔,這種事情放到紀澄眼前,她一息之間就能做出抉擇。

    只是這檔口要讓她對著沈徹開口,心里也卻著實別扭。

    紀澄站起身走到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手輕輕地抖著,連小小茶杯都有些握不住,讓水打濕了領口。

    “我要眼睛?!奔o澄強迫自己冷靜地轉(zhuǎn)過身,重新走到紫檀五屏嵌大理石羅漢榻上坐下。

    實際上,如果紀澄的聲音不帶著抖音的話,氣場會更足一些。

    “嗯?!鄙驈貞艘宦?,“現(xiàn)在去找何誠恐怕來不及,不過鳳凰臺里有專門伺候人的小倌,你要是不介意,我可以給你找一個來。”

    小倌?

    此刻即使紀澄沒有中媚毒,大概全身的血液都要怒火沖天地沸騰起來。她以為自己來找沈徹已經(jīng)夠直白了,何況好歹她也算是生得很不錯,像沈徹這種毫無節(jié)cao的人居然對于送上門的肥rou不屑一顧,無疑是重重打擊了紀澄這不太合適宜的虛榮心。

    不過紀澄很快就冷靜了下來。實際上小倌雖然惡心了一點兒,但卻比沈徹更為安全。那些貴夫人私底下的勾當紀澄也曾經(jīng)聽聞過。

    紀澄掐著自己的掌心道:“那就麻煩徹表哥了,若是可以,請幫我尋一個從沒伺候過人的小倌?!?/br>
    這不是難事,就像秦樓楚館里一直備著未經(jīng)人事的清倌一般,那小倌里肯定也有沒伺候過人的。

    “好。”沈徹走出門去,紀澄只聽見門外有人聲,旋即又見沈徹走了回來。

    “我替你把銀針取下來。鎮(zhèn)xue針停留時間太久的會,將來會有損你的神智?!鄙驈剌p聲道,然后替紀澄將頭頂、頸后諸要xue的銀針拔出。

    眼前的陰翳又重新浮現(xiàn),紀澄很快就看不見不東西了,極度的渴熱再次襲卷了她的身體,這一次比先前來得更為熾烈,應該是毒以入骨。

    “把燈吹了?!奔o澄的最后一絲清明只顧得上說這句話,然后就聽見門聲響動,有腳步聲進來。

    “公子,絕畫來了?!?/br>
    紀澄陷入黑暗里,眼角滴下淚來,也不知道是神智喪失之前的眼淚,還是身體灼熱而燒出的眼淚。

    媚、毒這種東西真是無比惡毒,叫人神智盡失,只能像野獸一般憑著本能行事。

    有人在黑暗里親了親紀澄的嘴唇,她已經(jīng)完全不知道廉恥為何物,只覺得渴,而那個人的唇溫涼怡人,叫她忍不住想靠近。

    天上,月如冰盤,華如銀裙。

    閣中,蓬門綺戶,重巒疊嶂,通幽處,九轉(zhuǎn)十八彎,聲聲慢。

    有凰之醴泉,有鶯之鳴舞,漸消漸漲,一張一弛。

    楚得在鳳凰臺的鸞翔閣中簡直急得想罵娘了,也不知道沈徹突然跑到哪里鬼混去了,他們好不容易才在得知薛延陀部大漢的二王子李斯摩私服南下后,促成了今日的見面,結果沈徹居然半路失蹤了。

    李斯摩在枯坐一個時辰之后,面色已經(jīng)非常難看,即使鳳凰臺的歌舞再好看,舞姬再妖嬈,也無法吸引這位心里藏著巨大心事的薛延陀王子。

    “早就聽聞二公子風流倜儻,又最是憐香惜玉,想不到這種時候也不忍心冷落佳人,他這般的人何苦蹚咱們這潭渾水,有暖玉溫香就夠了。”李斯摩身邊那位漢人軍師古孝伯諷笑道。

    楚得只能苦笑,“誤會誤會,怕真是有事耽誤了。不知道二王子有沒有興趣到樓上玩一局,輸了的全算我們的?!背脹]有法子,只能用吃喝女票賭來轉(zhuǎn)移眾人注意力了。不過前三者均已失敗,就只能看這豪賭能否留得二王子一會兒了。

    古孝伯將楚得的話用突厥語翻譯給李斯摩聽,李斯摩搖了搖頭,回道:“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