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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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jīng)不止有多少人對她說著救救他們,她也不知有多少次像個懦夫一樣捂住耳朵逃走。 待到日落時,她終于找到一片無人的山崖,在龜裂的土壤上獲得一絲喘息之機(jī)。 寶音王就這么一直跟在她身后不遠(yuǎn)處,待到她靜下來,才上前垂首道:“衛(wèi)盟主,可想救他們?” “……怎么救?我只會殺人,哪里會救人?” 能想到的不過是殺幾個貪官污吏迫使他們開倉放糧……但那些偏遠(yuǎn)的地方呢?糧食誰運?和朝廷的如果正面沖突,到時救不了百姓,反倒讓那些想要開倉放糧的官員不好施展手腳。 “方法不是沒有,不知衛(wèi)盟主可去過太荒山那頭的東楚?” “未曾?!?/br> “太荒山以東,乃是前朝大越的魚米之國,自新君上位之后,雖然縮減軍支,但其在農(nóng)耕上建樹頗多,每年都要新建千余座糧倉才能放得下富余的糧食?!?/br> 衛(wèi)將離知道他不會無憑無據(jù)地說這些,冷聲道:“他便是有糧食,以其與西秦的死仇,怕也只會見死不救,你說這些是什么意思?” “坦而言之,東楚有意與西秦和親,只要我們能出一位公主嫁與楚皇為后,便能得八十萬石糧食,解一時之急?!?/br> 公主…… 衛(wèi)將離算的明白了他的來意,冷笑道:“八十萬石?我雖然不大明白這事情的可行性,和親就和親吧,能嫁去做皇后,皇室里想必有不少公主愿意去吧?!?/br> 寶音王垂眸道:“大公主既已明了貧僧的來意,又何必顧左右而言他?!?/br> “我一向聽聞東楚重禮法,已經(jīng)許了人的女人,你們還給他送過去,不怕東楚興兵報復(fù)嗎?” “大公主多慮了,此事不是西秦提出的,而是東楚下的國書。東楚只要您,未嫁或已嫁,有無子嗣皆不計?!?/br> “荒謬!你以為你是誰?讓我去和親我就要去?生民如何是朝廷的事,你們有什么理由要壓在我頭上?!” 手中佛珠慢慢捻動,寶音王道:“正是因為道義有虧,朝廷這才要貧僧來苦心相勸,而非直接將清濁盟以叛黨之名拿下,再借此相挾——” “你想是死嗎?!” 劍尖頂在眉間,一絲血液滑下,寶音王抬眸看著她道:“殺了貧僧,大公主以為朝廷便會放過清濁盟嗎?” “那就讓他們來試試!是狗官下的命令我就殺狗官,是皇帝下的命令我就去弒君!” 寶音王忽然笑了一聲,道:“大公主如此盛怒,恐怕不是因為自身有虧,而是怕與白雪川因此生隙吧?貧僧是否能認(rèn)為……你始終是怕他的?” “我與白雪川之間的事,與外人無關(guān)。” 寶音王稍稍后退了一步,道:“其實大公主無需如此防備,我們的目的到底還是為了救萬民之饑荒,大公主若實在不愿,也可以佯作和親,待到八十萬石糧食入秦,以大公主的武學(xué),從那楚宮中脫身也非不可。到時再想與其退隱,天下誰也攔不住您,不是嗎?” “不可能,他會殺人……你密宗應(yīng)該最清楚?!?/br> 聽到她這一句,寶音王斂去眼底的情緒,道:“大公主既已在考慮此事的可行與否,貧僧是不是可以認(rèn)為您也認(rèn)同和親乃是最快解決此事的方法了呢?” “你……” “凡事以利益為最先考量,不愧是西武林共主,貧僧佩服。” “此事無需再議,我不會答應(yīng)的,讓朝廷另派宗室女,再以此相擾,休怪我大開殺戒!” “您若憂心白雪川,我們可以聯(lián)手暫時將之關(guān)于地獄浮屠,密宗愿把鎮(zhèn)獄鬼符交到貴盟手上——” “滾!我不想再看到你!” 眼底倒映出衛(wèi)將離恨怒的背影,寶音王回頭看著崖下彼此攙扶的災(zāi)民,直至西山的蒼月初升,背后有別的密宗僧人來尋。 “衛(wèi)將離斷然相拒,我們要如何與朝廷交代?” “她是蛟龍……拒絕不了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_(:3」∠)_工作實在太忙了剛到家不好意思…… ☆、第116章 溯·浮屠 除夕前夜,夔州落下了今冬的第一場雪。 清濁盟堂前空落落的,盟中的人要么是回家探親,要么與友人去喝酒,只有兩三個掃雪的雜役,待掃至第二階時,背后便傳來踏著雪的馬蹄聲。 雜役一回頭,便看見衛(wèi)將離披著滿頭的霜雪下了馬,忙牽過馬韁道:“盟主怎么連雪笠都不帶?著涼了可怎么好?” “沒事?!毙l(wèi)將離拂去了身上的雪花,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回頭問道:“白雪川回夔州了嗎?” “您不是臨走前讓人傳話過去與他約于明夜在無壽山見嗎?” “我有這么說過?” “您親□□代的。” 衛(wèi)將離閉上眼想了想,疲憊地擺擺手道:“是我忘了?!?/br> 雜役正要牽馬離開,又想起了什么事,喚道:“盟主,您走的這半個月,夔州城有一些關(guān)于您的流言……” 衛(wèi)將離把被雪浸濕的頭發(fā)撩到耳側(cè),問道:“又是哪家的門主死了要賴到我頭上?” “不,說來也有些荒唐……日前夔州城收了一撥災(zāi)民,他們說東楚要拿八十萬石糧食來與西秦和親停戰(zhàn),但我們要嫁給東楚的那個公主自幼流落在外,只有找到這個公主,他們才有救。” “……”拂雪的手微頓,衛(wèi)將離道:“他們還說什么了?” “說……”雜役小心地看了一眼衛(wèi)將離的臉色,道:“說這個公主一雙碧眼重瞳,是上天派來解救他們的,盟主,要不要讓孟大哥喊幾個兄弟去把造謠的人教訓(xùn)一頓?” 衛(wèi)將離閉了閉眼,道:“不必,讓兄弟們安心過個年,至于那些流言……隨它去吧?!?/br> 隨著除夕將至,夔州城里涌入的來自于北邊的災(zāi)民越來越多。 災(zāi)民里大多數(shù)是青壯男人和習(xí)慣勞作的健婦,至于小孩和老人,不是在路上餓死,就是成為了其他災(zāi)民的食糧。 好在到了年底,夔州城的大戶人家因篤信佛教,為積德多少會開設(shè)一些粥棚,讓連日來為糧食奔走的清濁盟之人稍稍松了口氣。 “刺史尚虎呢?這兩天躲到哪兒去了,城外那么多災(zāi)民沒看到?” 夔州是清濁盟的地頭,這里的刺史尚虎多年來飽受清濁盟各種敲打,早已對衛(wèi)將離沒了脾氣,每日生怕他們找上門,多年來一錢的賄賂也不敢受,硬生生被逼成了朝廷清流的典范。 只是這次饑荒的災(zāi)民實在太多,朝廷又對糧食卡得死緊,再放糧下去,恐怕連養(yǎng)守備的糧食都沒了。饒是如此,城外焚燒餓死尸體的灰煙仍然一日比一日多,因此刺史府已經(jīng)讓人拜訪過十來次,到了年底刺史尚虎索性便躲起來誰也不見。 說到底還是沒有糧食。 ——從南夷買進(jìn)?找東楚的糧商走私? 衛(wèi)將離仰躺在椅子上,腦子里轉(zhuǎn)了好幾個念頭。一兩個州的饑荒可以這么解決,可這場饑荒覆蓋了三分之二的西秦國土,那些投機(jī)取巧的伎倆就算奏效也不過是杯水車薪。 正苦思之時,堂外急匆匆走進(jìn)來一個人,將一張拜帖遞到衛(wèi)將離面前。 “盟主,有一張新的戰(zhàn)書,您快過目一下。” 衛(wèi)將離看了一眼,困惑道:“……戰(zhàn)書而已,有什么特別的嗎?” “這是劍圣的戰(zhàn)書?!?/br> 衛(wèi)將離猛然坐直了身子,打開那張拜帖,眼神一凜道:“東楚諸子劍閣阮清沅?” “正是,昨日在金州的兄弟接到諸子劍閣門人帶來的拜帖,說是劍圣新練成了歸一劍氣,正在南太荒挑戰(zhàn)天下高手以試劍,說是輸了便答應(yīng)任何條件,指名要挑戰(zhàn)天隱涯,您是第一個?!?/br> 挑戰(zhàn)天隱涯,若是在從前,衛(wèi)將離指揮冷嘲一聲劍圣膽兒肥,現(xiàn)在卻覺得簡直是雪中送炭。 “盟主,劍圣忽然邀戰(zhàn)有些詭異,要不然等其他高手戰(zhàn)過,再……” “不,誰都不要叫,我自己去?!?/br> 她不能叫任何人,尤其不能讓白雪川知道,他若知道了,不知會用什么激烈的手段去阻止,最壞的就是她先前一直擔(dān)憂的……當(dāng)真建立一個新教派。 衛(wèi)將離反復(fù)將戰(zhàn)帖看了三遍,合上道:“東楚朝中的武將多出身于諸子劍閣,阮清沅幾乎是他們所有人的座師,其中不乏守衛(wèi)邊關(guān)的將領(lǐng)。我得通過這一戰(zhàn)和東楚的武將打通關(guān)系,只要關(guān)卡這一層有一線希望,東楚的糧商不會放著金山銀山不動心,哪怕只有一個,也是一條救命的糧道?!?/br> 說著,衛(wèi)將離寫了封簡信,道:“你把這封信交給閑飲,讓他去無壽山帶給白雪川,說我再遲一日?!?/br> “盟主,你慢些——” 看著衛(wèi)將離匆匆出去的身影,那報信的人回頭看了一眼盟主座位上的紙筆,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拿起筆在手令上多添了一句話—— ……正月初一,無壽山鶴峰亭相見,盟中諸人,協(xié)同密宗圍殺之,囚于地獄浮屠。 墨痕一干,外面的閑飲剛喝了點酒,正和兩個兄弟走進(jìn)來,見桌子上信件雜亂,問道:“衛(wèi)將離回來了?” 那報信的人低頭道:“剛剛盟主出去赴戰(zhàn)了,說是要為和親之事做準(zhǔn)備,這里有封手令,是給你們的……” …… “難得的雪景,何以神色郁郁?” “吾神色郁郁,乃是因見你神采飛揚,故而心生不快?!?/br> 無壽山算是白雪川的友人蘭亭鬼客的山頭,蘭亭鬼客聽說他要退隱,先是在背后罵了好一陣,這才提了壺酒出來給他送行。 “一想到你這妖孽還沒鬧出什么幺蛾子就要退隱了,總覺得這人世間越發(fā)無聊。我還沒見過你那師妹,還不知道是怎么個禍水法,能把你收了去?!?/br> 輕輕轉(zhuǎn)著手里烙著木棉花枝的白瓷酒杯,白雪川笑了笑,道:“不給看?!?/br> 蘭亭鬼客也懶得理這人,晃蕩了一下酒瓶,道:“小氣,你既要走了,臨走前送你一卦,要不要?” “天機(jī)自有其緣法,有時窺探了反倒兀自擾心,不勞神也罷?!?/br> 蘭亭鬼客就好與他對著干,抓過對方的空酒杯,往桌上一用擲爻的手法一擲,看著酒杯來回打著圈兒,道:“你這是瞧不起吾道門的身份,你這話要是讓吾那卦祖師尊聽了去,他能吐三盆老血,嗯我看看……” 待酒杯一停,蘭亭鬼客咦了一聲,又重新擲了一邊,神色微凝。 白雪川見他神色,掃了掃衣袖上落下的雪,淡淡道:“若是不好便罷了,無需勉強(qiáng)。” “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卦象易變不一定準(zhǔn),說不說你也能解決,吾就不多嘴了,該是時候回師門見一見師尊,省得他老人家再念叨吾成日在外與魔頭混在一起?!碧m亭鬼客起身走至亭外,忽然有頓住步子,道:“你還是莫在這山上等人了,無壽山……情深不壽,名字不吉利?!?/br> “……知道了,等來了人我便走?!?/br> 風(fēng)雪越發(fā)迷蒙,檐角的獸鈴下一層冰凌落在雪地里,與雪層下的石階撞出細(xì)微的聲響。 白雪川已經(jīng)許久沒有感到冰冷了。 地獄浮屠里的陰寒已經(jīng)侵蝕到了他每一寸骨rou里,使得他對周圍的一切有著一種麻木的冷靜。 可現(xiàn)在不一樣,風(fēng)雪里帶來的不安讓他久違地感受到一絲迷茫。 ——她怎么還不來?是風(fēng)雪太大了,還是又去救了哪一戶逃難的災(zāi)民? 一向多智近妖的人,罕見地將腦海中浮動的猜疑和不安強(qiáng)行放緩,進(jìn)而陷入一種耳目閉塞的狀態(tài),逃避著他所設(shè)想的那個最壞的可能。 或者他應(yīng)該想一些好一些的事,比如說她想去南夷的青崖去抓傳說中會銜來神果的白鹿,又或是北地的草原上為月神捉上一匹它所中意的伴侶。 他是該好好補(bǔ)償她,這些年他孤行于他的道,欠了她不知多少應(yīng)有的韶華…… “白先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