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節(jié)
本書由 凝涉 整理 附:【本作品來自互聯(lián)網(wǎng),本人不做任何負責內(nèi)容版權(quán)歸作者所有! ================ 豪門貴婦守則 作者:為伊憔悴 ================ ☆、第1章 三伏暑熱,時交未刻,日頭西斜,靖安侯府內(nèi)宅,正院上房雕花窗緊閉,堂屋竹簾縫隙飄出一股難聞的藥味,臥房里帷幔低垂,紫檀鏤雕鳳穿牡丹拔步床上躺著一位少婦,時而昏睡時而清醒。 一個穿蔥綠夏衫的大丫鬟從東廂房走出來,手上端著一個漆紅描金托盤,上面放著一個白玉碗,里面盛滿黑褐色的藥汁,沿著抄手回廊朝上房走。 門外細碎的腳步聲,簾子一挑,綠衫大丫鬟進屋,走到床榻前,隔著煙霞羅綃紗帳,探頭看里面的少婦,闔眼似昏睡,鼻息輕淺,若有若無,綠衫丫鬟輕輕喚了聲,“夫人?!?/br> 帳子里沒有一絲動靜,綠衫丫鬟水杏眼閃過狡黠的光,把托盤放在桌上,走到床側(cè),挽起紗帳掛在鎏金梅花鉤上,俯身,踟躕下,手試探到少婦鼻端,靖安候夫人突然睜開眼,兩道雪亮的光射來,丫鬟唬了一跳,神情尷尬。 “夫人醒了,奴婢端藥給夫人喝。 丫鬟把枕頭墊高,端藥碗,蹲在榻邊,舀了一勺藥汁,送到她嘴邊,她張開薄唇,抿了一小口,品出湯藥里某種味道重了,這味藥恰是奪命的藥。 “你家侯爺費心了?!?/br> 清涼涼的語氣,暑氣頓消,丫鬟恍惚看見少夫人臉上似有嘲諷之意,須臾,目光冷冽,丫鬟以為自己看花眼了。 夫人病后,一雙翦水秋瞳,失去神采,最近這段日子,無意中撞上,目光竟如數(shù)九的冰棱令人瞬間從頭寒到腳,仿佛能把人整個看透,丫鬟慌亂避開眼。 她倏忽眼底幽深,看不出情緒,她剛穿來不久,發(fā)現(xiàn)這具身體已身中慢性劇毒,她前世中醫(yī)世家,精通藥理,這個朝代還沒有西醫(yī)。 丫鬟又舀一勺藥汁,竟有些心虛,閃眼,不敢直視主子,苦澀含在口中,她待要咽下喉嚨,突然,一陣咳嗽,一口噴了出來,丫鬟躲閃不急,黑褐色藥汁全吐在這大丫鬟身上,丫鬟一慌,手里的藥碗掉在地上。 “奴婢該死?!?/br> 丫鬟跪地請罪,垂眸掩飾內(nèi)心的驚懼。 她伏在塌上咳聲不斷,大口喘息,一會兒,人軟軟地縮在床榻上,面赤紅,氣若游絲。 丫鬟低頭看身上,府里今春新發(fā)下來的夏衫前襟已染了一片濃黑,懊惱,藥汁子洗不掉,這件衫子白糟蹋了,蹙眉出去找笤帚,把地上打碎的玉碗碎片清掃干凈,走出屋子。 丫鬟捂住胸口,夫人行將就木,已去了半條命,為何對上那雙眼睛,心口發(fā)緊,趕緊去下處換下衣衫,到井臺邊提水清洗。 她平躺著,望著雕花承塵,她前世因病早喪,穿來后,這具身體逐漸恢復記憶,自己娘家姓傅,祖父慶國公,她這世的閨名叫傅書言,是慶國公府三房嫡女,可惜娘家已被削奪爵位。 傅書言收回目光,無意間瞥見枕上一縷青絲,濃密烏黑的秀發(fā)掉了三分之一,據(jù)這具身體記憶,當初偶染風寒,本是小病,身體卻每況愈下,釀成如今大病。 給她下毒之人,不消說,是她那忠孝兩全才德兼?zhèn)涫苁廊速澴u的好夫君靖安候衛(wèi)廷瑾,堂堂侯夫人,候府當家主母,身邊竟就這一個叫白芷的丫鬟侍候,房中下人不得近身,看這個丫鬟的身形,走路姿勢,多半被她夫君收用過了,是衛(wèi)廷瑾心腹之人。 傅書言瑾曾試著下地,奈何身體不爭氣,渾身無力,只得終日臥床,侯府深宅大院,她萬難逃出去。 這時,正院外走來一個裊娜俏麗的二八女子,頗有幾分姿色,扶著一個小丫鬟進到上房院子,廂房廊檐下納涼的幾個丫鬟婆子看見,笑臉迎上前,其中一個梳著圓髻的程嬤嬤,是侯府舊人,曾侍候過庶出的侯爺衛(wèi)廷瑾的生母,在侯爺面前最得臉的,賠笑說道;“姨娘這大暑熱的天怎么來了?姨娘身子嬌貴,仔細中了暑氣?!?/br> 被稱作姨娘的女子軟糯的聲兒,“我惦記夫人的病好些了嗎?” “回姨娘,夫人才吐了藥?!眲倱Q了衣衫的白芷看見侯爺新抬的姨娘,原本同氣連枝的姊妹,一等大丫鬟叫燕婉的,心下有幾分嫉妒,面上不得不趕著叫一聲姨娘。 環(huán)佩叮咚,一陣香風襲來,輕盈的腳步聲,“奴婢燕婉給夫人請安?!?/br> 自稱奴婢,卻少了卑微,語氣倒還是一貫的溫婉好性,她的陪嫁丫頭,燕婉這個名字還是她當初給取的。 “夫人今兒可曾好些了?” 傅書言微諷語氣,“來看我還能活多久嗎?。” 燕姨娘看向舊主子的目光難掩恨意,“主子何出此言?主子當初給奴婢喝了避子湯,留下奴婢一條賤命,奴婢才得以替主子侍奉侯爺?!?/br> 這個小蹄子,被衛(wèi)廷瑾看上,衛(wèi)廷瑾跟自己打不少饑荒,她才答應(yīng)收房,自己尚無子嗣,給她喝了避子湯,遭她記恨,早知如此,當初該把她買到窯子里,實在是顧念夫妻情分,燕婉又老實規(guī)矩。 “奴婢恭喜主子?!毖嘁棠镙p撫小腹,甜甜滴笑著,“侯爺怎么舍得讓奴婢一生無子嗣?!?/br> 得意的一張臉,幸災樂禍,半晌,傅書言淡淡地說了句,“新主母剛進門,就有庶子承歡膝下,真是一樁美事。” 燕姨娘臉色變了變,她風聞福昌縣主傾慕靖安候衛(wèi)廷瑾已久,夫人去后,福昌縣主極有可能入主侯府內(nèi)宅,縣主何等高貴出身,下嫁,也是看中侯爺沒有嫡子,庶子搶先一步,縣主顏面何存?豈能容出身卑微的小妾母子在跟前礙眼? 一句話戳中燕姨娘的心病,強嘴道:“新主母進門,奴婢以禮相待,新主母何故為難房中人。” 燕姨娘自己說出的話都心虛,沒底氣。 “你自求多福。” 燕姨娘不解看著面色平淡的主子,主子幾時變得伶牙俐齒,無心斗嘴,“奴婢告退?!?/br> 燕姨娘扶著丫鬟走出房門,下了臺階,小丫鬟悄聲道;“夫人落到這個地步,身邊冷清清的,房中丫鬟怠慢,娘家沒人出頭?!?/br> 燕婉姨娘嘲嗤,“你知道什么,夫人做姑娘時,為人刻薄,兄弟姊妹一個不親,自持是嫡女,清高不理人,娘家敗了,四分五裂,傅府三房這一支已經(jīng)沒人了,少夫人病了這二月,一個親戚沒過府探病,少夫人跟娘家那幾房人不睦,有遠親,傅府倒霉,避之不及,誰還肯往前湊,是咱們家侯爺太謹慎了,少夫人病拖了這么久。” 小丫鬟沒明白姨娘最后一句話,看姨娘打住不說了。 日落了,又升起,不知道幾個晨昏,傅書言聽見屋外一陣男子略重的腳步聲傳來,帳子里光線突然暗了。 傅書言透過薄紗帳,看見榻前立著一個面如傅粉,眉清目秀,斯文俊雅的年輕男子,正是她的良人,靖安候衛(wèi)廷瑾,穿來后,她頭一次見到這世的夫君。 “你醒了?!闭Z氣一慣的謙和,卻沒有一絲溫度。 傅書言掩去眼底清明,病懨懨的,“侯爺。” “你有什么要說的嗎?” 臨終遺言,這一日終于來了,傅書言張了張嘴,微弱的聲,“念在……夫妻一場,能讓我…….死……..個明白……..”她艱澀吐字,胸部起伏,大口氣喘,極力表現(xiàn)出虛弱。 衛(wèi)廷瑾嘴角抽動兩下,冷眼看著躺在臥榻上的女子,削薄的唇輕挑,冰涼的聲音道:“既然你知道了,我也不必隱瞞,是我叫人在你湯藥里下毒?!?/br> 由他口中說出,傅書言感覺這具身體一抖,心口窩針刺了一下,她緩了一口氣,平靜地問:“為……什么?” 衛(wèi)廷瑾目光涼涼的,“當初你做過事難道都忘了?你閨門不謹,令衛(wèi)家家門蒙羞,你仗著娘家之勢,嫉妒惡毒,我喜歡的丫頭,你背著我發(fā)落了………” 衛(wèi)廷瑾薄涼的語氣,透出恨她入骨,傅書言胸悶,咳嗽兩聲,繡帕掩嘴,雪白繡帕染紅,帕子攥在手里。 衛(wèi)廷瑾沒娶她時,喜歡房中一個叫阿嬌的丫鬟,成親后,傅書言把這個丫鬟賞一個家下小廝,結(jié)果阿嬌不堪受辱,投井自盡,衛(wèi)廷瑾當時沒說什么,她以為區(qū)區(qū)一個丫鬟,不至傷了夫妻感情,誰知他把這筆賬記在心里。 衛(wèi)廷瑾冷漠地看著她,沒有一絲同情憐憫,他跟那個丫鬟已陰陽兩隔,直到傅府遭禍,傅書言靠山倒了,任由他擺布,多年隱忍,終于露出才狼本性。 傅書言喘了一會,艱難地說了句,“你當初為何娶我?”她未出閣時,名聲不雅,他站在道德制高點,大可退親,另擇一門親事。 他面色稍許尷尬,他是侯府庶長子,生母出身寒微,靖安候世子病死,是她娘家慶國公府出力,他才順利襲爵。 衛(wèi)廷瑾城府深,遠不是旁人能看透。傅書言豬油蒙了心,沒認清這個衣冠禽獸,他當初不顧她壞了名聲,執(zhí)意娶她,她感念他恩情,婚后,一心一計跟著他, 除了這些恩怨,有一個最重要的原因,說白了,傅府是理親王的人,理王伏誅,傅家受其株連,傅府在諸皇子爭儲時站錯了隊,成王敗寇,新皇登基,掃清朝中宿敵,當然傅府在這之列,衛(wèi)家跟傅家是姻親,朝中形勢對衛(wèi)府不利,衛(wèi)廷瑾這等卑劣小人,休妻,恐世人說他薄涼勢力,德行有虧,用這種狠毒手段對付發(fā)妻。 傅書言身體虛弱,因多說了幾句,面上潮潤,一縷烏黑發(fā)絲粘在臉頰,襯得面色更加蒼白,唇角滲出一絲鮮紅的血,魅惑瀲滟,衛(wèi)廷瑾晃神,口中干澀,盯著她的目光復雜。 傅書言厭惡偏頭躲開,衛(wèi)廷瑾皺眉,羞惱,陰冷聲,“到死還惦記高璟?” 傅書言不屑分辨,榮親王世子高璟已登基稱帝,是她豆蔻年華的綺念。 衛(wèi)廷瑾看她不說話,以為默認,十指握緊,牙關(guān)緊咬。 “你放心去吧!百年之后,躺在我身邊的是你,靖安候夫人的位置始終給你留著,殊榮不會剝奪?!?/br> 這個卑劣之人不知道,她根本不稀罕什么候夫人的名分,跟這種人葬在一起,她死不瞑目。 她背臉,他看見她眼中的鄙夷不屑。 衛(wèi)廷瑾走到門口,回頭報復地道:“忘了告訴你,你死后,我娶福昌縣主為妻。” 補刀,所幸她不是原主。 ☆、第2章 (改錯字) 傅書言摸過床頭邊菱花銅鏡,鏡中女子正值妙齡,巴掌大一張小臉灰白,隱有青光,下毒劑量小,癥狀不明顯,然深閨婦人,體質(zhì)羸弱,身體原主已于一月前,香消玉損。 掌燈時分,白芷端飯進來,看傅書言醒著,把飯菜放到桌上,“夫人,該用晚膳了?!?/br> 她穿來這段日子,身邊就這個叫白芷的丫鬟侍候,傅書言陪嫁的四個丫鬟已被衛(wèi)廷瑾以年齡大了為由頭,放出去,配了家下小廝,陪嫁的兩房家人,一房在外宅做粗使,一房發(fā)去鄉(xiāng)下農(nóng)莊,傅書言身邊竟沒有一個可用之人,都是衛(wèi)廷瑾的人,衛(wèi)廷瑾才有恃無恐。 白芷問一聲,看她沒答,準備把飯菜端下去,自己去吃飯,傅書言在她轉(zhuǎn)身后,說了句,“端過來?!?/br> 白芷眼中閃過一絲不耐,扶著傅書言倚靠坐起,端過一碗清粥,沒有幾粒米,稀薄能照人,傅書言道:“你嘗嘗燙不燙?” 白芷舀了半勺,嘗了一口,“冷熱正好?!边@陣子夫人添了個毛病,用膳前總是要她先嘗,白芷人機靈,揣度主子是怕飯菜有毒,心虛,看傅書言越發(fā)不自在。 傅書言喝了小半碗粥,白芷端下去。 燭火忽明忽暗,傅書言躺在暗影里,悄無聲息,時而醒了,錯覺自己死了,床帳里昏黑,待看清屋里熟悉的擺設(shè),知道還沒死。 窗外曙光乍現(xiàn),又活了一日。 上房肅靜,無人走動,傅書言孤獨地躺在帳子里,看屋角的滴漏已過了辰時,侯府辰時用早膳,向日里這個時辰主子們早膳用過了,府里的下人們用飯,白芷沒端早飯來,大概衛(wèi)廷瑾已經(jīng)不想等了。 這時,靖安候府門前來了一頂小轎,轎旁跟著兩個仆從,微風吹過,轎窗薄紗簾飄飄渺渺,影影綽綽里面一個水紅紗衫的嬌弱美人,小轎抬進角門,直奔二門,侯府下人無人攔阻。 垂花門前落轎,美人搭著一個婆子的手下轎。 上房兩個丫鬟正坐在廊子下玩斗草,兩個婆子邊嗑瓜子邊嘮閑嗑,看見院外來人,程嬤嬤巴巴地跑過去,一疊連聲,“表姑娘好!” “程mama,夫人可好?”清嬌的聲兒。 程嬤嬤扯起衣襟抹了抹干涸的眼角,“不瞞表姑娘,夫人的病……..”咳聲。 被稱作表姑娘的面露難過,“程mama,前面帶路?!?/br> 程嬤嬤目光閃了閃,躊躇下,“是,表姑娘?!?/br> 表姑娘風擺楊柳,扶著丫鬟朝上房走去。 傅書言聽見門口丫鬟一聲,“傅府的表姑娘來了。” 傅府,自己娘家,表姐孔鳳嫻是唯一來看她的娘家人,傅書言神色冷淡,臉上沒有絲毫高興。 珠簾響動,嬌滴滴一聲,“表妹,jiejie來看你了?!?/br> 白芷把帳子掛起來,方便表姊妹說話,傅書言正眼都沒看來人,孔鳳嫻算傅府的哪門子表親,從前自己待她親厚,這位孔家表姐以探病為由,跟她的夫君有染。 孔鳳嫻坐在床沿邊,眼圈一紅,抽出腋下繡帕,點點眼角,“你我姊妹一場,meimei如今病成這樣子,jiejie看了,心里不好受?!?/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