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葉深深遲疑著,勉強點了點頭。 其實,這些元素都是很好的。只是被用濫了,而且粗制濫造的太多,劣質(zhì)的雪紡蕾絲歐根紗充斥著市場,所以才會導致大家覺得這些東西不好而已。她知道那些所謂的爆款,其實完全不需要設(shè)計,和輕紡城小店門口那些圖紙一樣,只需要拼湊一下最近比較火的元素,或者直接抄襲品牌的衣服,這邊增加一點,那邊減少一點,就算是一件衣服了。 可是,葉深深看著面前的好友,心中升起無比愧疚的感情。是她把她們拖下水,她還一意孤行不想走她們設(shè)定的路,那么,自己也必須要做一些妥協(xié)讓步。畢竟,能答應讓她自己設(shè)計就已經(jīng)是宋宋和孔雀對自己的期望,她也不可能一開始就想著弄不接地氣的設(shè)計。 “那……我今晚回去后,把賣得好的那些店都看一看……找找靈感吧?!?/br> 糖果色的雪紡布料,荷葉邊的領(lǐng)口和袖口,邊緣鑲上一層層的白色蕾絲。胸口做同色雪紡花朵,襯以蕾絲,再用松緊帶收緊腰身,裙擺用撬邊線做出翻卷的波浪……mama已經(jīng)熟睡,葉深深坐在客廳中開著電腦,翻看著各家成功店鋪中賣得最好的衣服,吸取其中的流行元素。 臺燈照著她手下的本子,橘色的燈光在紙上泛出溫暖柔和的顏色。她筆下的衣服漸漸成型,雪紡加蕾絲,嬌嫩的顏色,花朵與網(wǎng)紗,一切“仙”的要素都具備。 她畫著,彩色鉛筆在紙上漸漸消掉了一切的鋒芒,筆畫變得粗糙而模糊,到最后完全失去了那種纖細精致又一絲不茍的筆觸。 這也沒什么不好啊,精美的東西始終是易折的,而且用那么纖細的筆觸要涂出來一個畫塊是多么艱難。粗糙隨意的筆畫能迅速涂滿畫面,又省力又方便,大家都是這樣的,為什么不試著走一走這條大家都在走的陽關(guān)道呢? 像路微一樣,不費力氣地踏上前往成功的道路……她茫然而麻木地畫著。夜已經(jīng)深了,她在調(diào)暗的燈光下終于覺得疲倦,將臉靠在設(shè)計圖上,握著手中的彩鉛便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她做了一個好夢,夢見滿街所有人都在穿她新設(shè)計的這幾套衣服,各種喧嘩,陽光照在明亮的街頭上,眼花繚亂,異常刺眼……“深深,你是天才??!” 握著她的設(shè)計圖,大家都是贊不絕口。 宋宋最為激動,舉著她的設(shè)計圖看著,驚嘆道:“絕對爆款!具備了所有一切流行元素,我敢保證這幾套衣服能狂銷一萬件!” “事不宜遲,現(xiàn)在是夏天,趕緊把樣衣做出來吧!”孔雀有點煩惱,“可是深深是設(shè)計系的,宋宋是視覺效果的,我是平面設(shè)計,做樣衣……搞不定啊。” mama在旁邊聽到了,說:“聽說有些廠里的樣衣師愿意接外活的,我好歹也認識幾個人,幫你們?nèi)枂柊??!?/br> 葉深深點頭,又叮囑mama說:“千萬不要找和青鳥有關(guān)系的?!?/br> 畢竟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顧成殊上次警告她的話還言猶在耳。 那天下午,一個叫孫建武的男人經(jīng)過輾轉(zhuǎn)介紹之后,上門來了。一進門看見三個年輕女孩,他立即上前握手,笑得滿臉油光:“美女們好!” 孔雀甩開他的手,指引他到宋宋面前:“在我們這邊,一切她說了算?!?/br> “哦哦,女老板好!怎么也沒個當家人?”他笑著,把宋宋看了又看,“老板娘一個人出來打拼,老板在家會孤單的哦!現(xiàn)在那些小妹子,十七八歲就纏著已婚男人了,不要臉……” 宋宋郁悶地翻他一個白眼:“我們都還沒結(jié)婚!” “啊?還沒結(jié)婚?那你們出來干啥?女孩子嘛,打扮得漂漂亮亮,找個好老公嫁掉,一輩子伺候老公孩子就好了嘛……” 葉深深打斷他的話:“孫先生,初來乍到的我們也不知道您的手藝高低,能不能先做個樣衣給我們看看?” 孫建武連連點頭:“好說好說。” 孫建武雖然脾氣和她們不對盤,但做起樣衣那是輕車熟路。宋宋買面料和輔料,孔雀和葉深深打版,葉母十幾年的縫紉功夫更是派上大用場。不到兩天,就送來了那幾件樣衣。 糖果色的雪紡在她們手中鮮艷欲滴,加上蕾絲和花朵元素,簡直每一件都透著那么飄飄欲仙的感覺。 孔雀一件一件看過,欣喜地說:“很好呀,內(nèi)襯用40d彈力熒光色雪紡,一米只要三塊多不到四塊,外面用100d糖果色雪紡,一米大概六塊左右,胸口的花用裁下的雪紡邊角料制作,加上蕾絲、撬邊線等等配料和人力成本,一件衣服的成本我們能控制在十二塊以內(nèi)!就算賣十九塊九包郵我們都是賺的,畢竟我們與快遞的協(xié)議是包郵區(qū)5塊一件,全國8塊呢。” “怎么可能十九塊九呢?那當然是三十九塊九了!”宋宋歡欣鼓舞,“看吧深深,你這幾件衣服實在太棒了!” “真的嗎?”葉深深不敢看那些衣服,只低頭囁嚅著問,“真的好看?” 好看嗎?其實她自己再清楚不過。她手下誕生的這幾套衣服,毫無個性,毫無特色,與成千上萬小加工廠中出來的流水線東西一樣,料子垃圾、版型垃圾、品位垃圾,在上面可以看到所有爆款的影跡,卻又因為太熟悉以至于根本想不起來抄襲了哪件衣服……宋宋激動地抱著她說:“我連店里的宣傳都已經(jīng)想好了——每個溫婉小女人都夢寐以求的仙女裙!” 孔雀也點頭,說道:“廣告詞就這樣寫——柔軟如棉花糖的布料將嬌嫩如花朵的肌膚輕輕擁抱,重磅蕾絲特有的華麗浪漫,隨著每一個公主的舞步翩翩起舞……” 雖然所謂的重磅蕾絲其實只要三毛錢一尺,雖然人人都知道一件三十九塊九的裙子就幫自己成為公主是絕對的妄想——這是只存在于ps中的情景——但這并不能阻礙無數(shù)少女的夢想。 “接下來就是把衣服p得美美的往頁面上一放,又便宜又好看,再吹一吹版型和料子、做工,還不打動千萬少女的心?” 宋宋說著,拍了拍葉深深的肩,興奮蹦跳著帶孔雀下樓去了,“我去聯(lián)系代工廠,孔雀你去買面料。深深你好好休息一下,這幾天做樣衣你太累了?!?/br> 葉母也出門買菜去,臉上難得出現(xiàn)了笑容。 確實疲憊至極的葉深深,到房間里想要小憩一下??墒谴竽X中的意象紛煩復雜,耳朵嗡嗡作響,竟怎么都無法安睡。她嘆了口氣,爬起來又走到客廳中,將沙發(fā)上的樣衣拿起,拿在手里仔細看著自己設(shè)計的這幾款衣服,發(fā)了一會兒呆。 其實,也還是有優(yōu)點的。至少,嬌嫩的顏色很少女,雪紡的料子很仙,束腰的松緊帶能輕松勾勒出小蠻腰……葉深深還在自我安慰著,外面?zhèn)鱽砹饲瞄T聲。 她趕緊把衣服放到沙發(fā)上,跑去打開門:“這么快就回……” 站在門外的人,讓她的心臟都驟停了。 顧成殊。 穿著比平時稍顯溫和的藍色細條紋襯衫,挺拔頎長地站在外面灰暗的樓道之中。 他的目光落在蓬頭垢面的她身上,波瀾不驚:“葉深深,開網(wǎng)店這么悠閑?” 她訥訥地站在門口,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任何話。 “蜜雪兒和你有關(guān)系嗎?”——這句曾在心里翻來覆去想了很多遍的話,這一刻忽然全都消失了,葉深深壓根兒理不出自己想要詢問的話,只能呆呆站在那里。 直到上下樓的人詫異地看向他們,她才回過神來,趕緊側(cè)了側(cè)身,讓他先進來,然后跑進屋去把自己身上的睡衣?lián)Q下來。 出來一看,本來就狹小的室內(nèi),散落一地的網(wǎng)紗短裙更顯凌亂不堪。顧成殊站在這樣亂七八糟的背景之中,居然還是一身清貴氣質(zhì),簡直讓葉深深深刻理解了“出淤泥而不染”這個詞。 他彎腰撿起沙發(fā)上丟著的樣衣看了看,問:“這是什么?” 第23章 我只想要你的錢 “我們店里的……新衣服?!辈⒎浅鲇诒疽獾脑O(shè)計,讓葉深深心虛羞愧,她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囁嚅著,說不出話。 他走到沙發(fā)前,將五件衣服鋪在沙發(fā)上看了一遍,神情還是那么平淡,只問:“剛做出來的樣衣?” “是……大概這幾天就能下工廠開始制作了……”葉深深忙著在腦中搜刮詞匯來對付他,“畢竟我們剛剛起步嘛,想要先做幾件適合網(wǎng)店賣的爆款。而且這種衣服成本能壓得很低,利潤也比較可觀,我們就不用壓力這么大……” 說到這里,她才醒悟地回過神來——顧成殊和她們店又沒有關(guān)系,甚至,兩人之間也沒什么交情,自己到底是為什么,要對他解釋這么多?這樣心虛,有必要么? 而顧成殊目光又在這幾套衣服上掃了一遍,問:“是你設(shè)計的?” “是的……”她硬著頭皮說。 他伸手拎起第一件粉紅色的連衣裙,目光從上到下掃視了一遍,然后抬手抓住領(lǐng)口左右一扯,刺耳的聲音響起,薄薄的雪紡裙頓時被撕成了兩半。 葉深深呆站在那里,一時還沒回過神,只愕然睜大雙眼。 而他的手一松,任由手中輕飄的破布落地,又拿起第二件歐根紗的上衣,看也不看就抓住下擺同樣將它撕破,丟在地上。 撕到第三件的時候,葉深深終于明白過來了,她不由自主地撲到他的身邊,抓住他手中那件果凍綠的裙子,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顧先生,這是我設(shè)計的衣服,我們店里剛剛出來的樣衣……” “這不是你‘設(shè)計’的衣服?!彼淅淦沉怂谎?,直接將那件裙子又撕出一個大裂口,“這是你‘抄襲’了各種爛大街的元素,‘拼湊’出來的‘垃圾’?!?/br> 第四件淡紫色的百褶長裙,在他的手下發(fā)出慘烈的撕裂聲,輕飄飄委地。 眼看著他又抓起第五件印花蛋糕裙,葉深深再也忍耐不住,脫口而出:“顧先生,你和我們店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我和你也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你這樣不由分說把我們店里的東西毀掉,我會報警的!” 顧成殊的手頓了一頓,但也只是稍微一頓而已,嗤的一聲脆響,這件層層網(wǎng)紗加層層蕾絲的裙子終于還是沒能逃脫毀滅的命運,變成一地斑駁的垃圾。 他將她這一組五件的衣服全部毀掉,然后拍了拍手,仿佛還在嫌棄那些衣服臟了他的手似的,緩緩說道:“對,我和你們的網(wǎng)店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br> 葉深深瞪著他,見他目光直視自己,那雙深渺幽黯的眼睛盯著自己時,連一瞬間的閃動都沒有,如此毫無猶疑、理直氣壯。 心虛的人,反倒成了她。 她不由自主地垂下眼睫,望著地上這堆破爛,不知不覺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在心虛,還是在委屈,亦或是羞愧。 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嗡嗡作響的耳邊,傳來顧成殊的聲音,冷冽的嗓音,一如既往:“葉深深,我在意的不是你的店,而是你的人生,確切地說,是你作為設(shè)計師的人生。” 作為設(shè)計師的人生…… “我……”葉深深咬住下唇許久,才終于找到替自己辯解的說法,“我覺得我的店畢竟是網(wǎng)店,我無法脫離潮流,我得去適應現(xiàn)在的趨勢,得去接地氣……” “完美的款式、優(yōu)良的版型、上好的料子,這些才是合格的服裝,才是所謂的‘地氣’,才是每個人夢寐以求的衣服。而你現(xiàn)在弄出來的這些東西,你覺得算是什么?”他目光銳利地盯著她,嘲譏地問,“萬萬千千的網(wǎng)店之中,泯然眾人的衣服,然后不解世事的年輕女孩子沖著你修圖過度的虛假照片和異常低廉的價格買了衣服,拿到手發(fā)現(xiàn)是一塊當抹布都不吸水的破布,她的心里升起的,必然是對這件衣服的輕視與不屑,是對你這個設(shè)計師的鄙視與厭棄。就算湊合著穿出去,顯肥胖的不走腦剪裁、顯膚黑的鮮艷顏色、顯俗氣的廉價蕾絲……若不是對自己外貌毫不在意的人,誰會想再穿第二次?” 葉深深的雙唇蠕動了幾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她以復雜的心情畏懼地望著面前這個人。逆光中她看不清顧成殊的表情,只依稀看見他深邃輪廓,目光銳利。 “當然了,這衣服她們就算想多穿幾次基本也是不可能的,因為所有的劣質(zhì)蕾絲一過水就會縮水變皺,太過薄透的料子與稀疏針腳的結(jié)合會導致縫合處抽絲綻線——你不要管我為什么知道這些,反正你想的是管它呢,你已經(jīng)順利賣出去了衣服,收貨的人只會評價說‘沒想到這么便宜也能買到這么好的衣服’,沒有人會對一件二三十塊的衣服寄予厚望,更沒有人會記住這件衣服產(chǎn)自葉深深之手。幸好,要是記住了,那才真是你的恥辱,永遠洗不掉的黑歷史!” 冷酷又殘忍,這么真實地切中要害,可卻是不折不扣的真理。他的話令葉深深的身體都顫抖了起來,無法說出一個字來替自己辯護。許久,她才深深吸氣,輕聲說:“又不是我一個人這樣做……很多人都是這樣的……” 顧成殊瞇起的眼中開始有動怒的跡象,他斥道:“你不要給自己找借口!你和他們不一樣,你是葉深深,是發(fā)誓要成功,要把路微都甩在身后的人!” 葉深深想著自己對路微說過的話,眼中不由自主漫上了一層水霧。她的聲音輕微顫抖,小聲地說:“我……也想自己的衣服受到很多很多人的歡迎,得到很多很多的贊譽……可現(xiàn)實是,我如今這樣的處境,只能拿得出這樣的東西……” 他見她顫動的睫毛下含滿了水光,覺得自己可能確實太過嚴厲——何況自己又不是她的誰,便頓了一頓,稍微放緩了口氣:“店里沒有客源有很多原因,比如你們是沒有名氣的新店,比如你們之前沒有什么自主設(shè)計的衣服,大家都還在觀望。但,這些絕不是你急功近利的理由。” 葉深深的心中,又閃過蜜雪兒的事情,她囁嚅著說:“還要……多謝顧先生幫我們一把,不然我們一件衣服也賣不掉……” “蜜雪兒嗎?”顧成殊隨手拉一把椅子坐下,說,“葉深深,之前我們談過合作,雖然你單方面中斷了我們的約定,但我依然欣賞你,覺得你是可以培養(yǎng)好的——只需要我拉你一把。所以這次,我想了想,還是先不要放棄你吧?!?/br> 葉深深的臉騰一下紅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拙劣解釋道:“我,我覺得還是和朋友一起開店比較開心……” 顧成殊冷冷地扯一下唇角,露出類似冷笑的弧度。 其實,他何嘗不知道她拒絕的理由,是因為他名聲狼藉,是她心目中不折不扣的人渣。所以在他提出與她合作的時候,她三番兩次地拒絕,寧可自己像一只玻璃瓶中的蒼蠅般毫無出路地橫沖直撞,也不肯與他并肩。 顧成殊沒有像之前一樣放過她,卻轉(zhuǎn)過話題反問:“開心?據(jù)我所知,你們簡直山窮水盡了?!?/br> 對于這個消息靈通神通廣大的人,葉深深也沒法掩飾,只能局促地絞著手指:“還好,這回得您的幫助,賺了一千多塊……” “一千塊?這投入產(chǎn)出比,可真是懸殊。”顧成殊的目光落在旁邊的短裙上,口吻淡淡,“你知道蜜雪兒一條推薦多少錢?” 葉深深忍不住又開始結(jié)巴:“不……不知道?!?/br> 她在心里淚流滿面,不由想給自己一個巴掌。這副蠢樣,慘不忍睹啊!顧成殊這種刻薄的混蛋,肯定已經(jīng)在心里將她嘲笑死了。 “不知道最好,免得你承受不住?!彼麉s連嘲笑都懶得表現(xiàn),直接將話題略了過去,問,“那你現(xiàn)在覺得呢?是你們?nèi)齻€人努力奮斗樂在其中比較好,還是我打亂你們的步伐逼著你們快速前進比較好?” 葉深深看著堆積如山的紗裙,想著他幫自己之前一個客人也沒有的店鋪,心中五味雜陳。面前這個人,比她頭腦清醒,目標明確,他是直指前方的指南針,毫不偏差,更不拖泥帶水。最重要的是,他不但是個行動派,而且還是個力量派……然而,郁霏和路微這兩個名字,迅速閃現(xiàn)在她的腦海中。 她的后背忽然出了一層薄薄的冷汗,她在心里問自己,葉深深,究竟是流汗比較好,還是流淚比較好呢? 無望地朝著遙不可及的未來奔跑,和踏上一條毒蛇遍布的捷徑,到底哪個才是她應該的選擇? 她猶豫半天還不說話,顧成殊也不開口,兩個人仿佛在比試耐心一般,誰也不說話。 終于,還是葉深深先做了抉擇,她開口,艱難地說:“顧先生,其實我當時去找你,真的只想借一萬塊錢?!?/br> 一片安靜。室內(nèi)沒有空調(diào),天氣炎熱,顧成殊解開自己的袖扣,慢悠悠地卷著袖子。 葉深深大氣都不敢出,等待著他的回答。 終于,顧成殊冷冷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所以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我的錢,但是不打算讓我插手你的事情,我沒有任何權(quán)利干涉你的人生,對嗎?” 葉深深的臉騰地紅了,但是事實的確如此,她的想法就是這么自私利己。她確實不打算讓顧成殊介入自己的生活和事業(yè),哪怕一絲一毫也不想。 葉深深囁嚅著,終究還是狠狠心豁了出去,咬緊牙說:“是的,所以現(xiàn)在……要是顧先生也能借我一些錢就好了?!?/br> 這么厚顏無恥的話,讓顧成殊的手都不由自主停了一停。 雖然,他也確實只想與她將關(guān)系止步于金錢事務,但聽她這樣赤裸裸地搶先說出來,還是讓他大開眼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