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節(jié)
司湛低頭望了一眼到自己腰上的小姑娘,抿起了薄唇。 “不是戰(zhàn)王舅舅的錯!”可小姑娘卻是容不得旁人說她的戰(zhàn)王舅舅半句了,只使勁兒的揉了揉眼睛,說道:“是天氣太熱了,我被熱出了眼淚!” 景子安與景璇璣可都不信這樣的人,可屠鳳棲非是堅持己見,一副不講道理的模樣。 二人只得由著她去了,倒是鳳嫵,似乎是察覺了什么一般,目光落在司湛身上,又重新看向屠鳳棲。她忽然扯了扯嘴角,極有興味的笑了一聲。 小姑娘的情緒來得快,去得也快,等到司湛掏出一包蜜餞的時候,屠鳳棲卻又心甘情愿的原諒他了。景子安在一旁念叨了許久,說了些類似于見利忘義的話,被司湛冷眼一掃,連聲都不敢吱了。 鳳嫵表示很是痛快。 但素來感情篤定的屠嫣然與景子默,卻是在眾人都看不到的地方,起了些爭執(zhí)。 得知今日進宮定會見到景子默,屠嫣然穿了白玉蘭散花紗衣,下頭配著月白色百褶如意月裙,雖是素雅,卻也襯得她愈發(fā)的柔弱。精心梳好的百合髻上,別了兩根步搖,那珠子搖搖晃晃的,說不出的動人。 眼下她正紅著眼眶,捏著帕子低聲啜泣,“殿下這是要護著那小賤人不成?分明我才是與殿下相識最久的人,殿下卻想要與屠鳳棲那賤丫頭結(jié)成連理!為著殿下,我答應(yīng)了算計自己的meimei,可殿下卻是與旁的女子……何況那人,竟還是個丫鬟!” ☆、第一百一十四章 嚴懲處置 她楚楚可憐的抬起頭來,望著沉默不語的景子默,眼中是說不出的失望,“殿下以為,我當真是在吃一個賤婢的醋嗎?殿下也不想想,那賤婢是何等身份?她若留在殿下身邊,豈不是在給殿下抹黑?她是如何爬上殿下的床的,殿下心中有數(shù),現(xiàn)下殿下竟是為著一個丫鬟,便要與我生分了不成?” 景子默心疼不已,只伸出手來,將那白衣女子摟入懷中,“嫣然,本皇子并非是護著她,而是她才進了皇子府不久,若是她出了什么事兒,那旁人豈不是要懷疑到本皇子的頭上來?” 但若說他是一點兒私心也沒有,那自是不可能的。白薇姿色普通,只身段兒卻是真真的不錯,在床笫上亦舍得下臉面來,他心中的厭煩,已是減少了三分。 屠嫣然哽咽不已,柔軟的嬌軀順從的倚靠在他的懷中,聲音卻是比三月的黃鸝還要清脆幾分,“可現(xiàn)在誰還記得她呀?都過了這么長一段時日了,府中沒了一個妾室罷了,誰會多想?還是殿下不過是在敷衍我罷了!既是如此,那你我之間的情分,不要也罷!殿下還是快些回去保護你那好妾室,我,我只躲得遠些便是了!” 話畢她掙扎了一番,似乎想要從景子默的懷中掙脫出來。景子默自是不會叫她離開的,只將她摟得更是緊了幾分,“不,嫣然,你聽本皇子解釋。你不要離開本皇子,本皇子待你的心,你還不明白嗎?” 屠嫣然微微低下頭來,小臉上緋紅一片,捏著粉拳打了打景子默的胸膛,“殿下快莫要胡說了,嫣然何德何能,竟是能入了殿下的眼?嫣然此生,心中亦只會有殿下一個了,殿下,殿下莫要辜負了嫣然才好……” 景子默望著羞澀的少女,一顆心更是軟得一塌糊涂,只恨不得為她肝腦涂地才好。 “嫣然,本皇子此生定不會負你,待到本皇子登上大典,你便為后。你要相信,本皇子待你是真心的?!本白幽拖骂^來,在少女一片緋紅的臉上親了一口。 屠嫣然更是羞澀了幾分,面上的紅霞,卻是襯得她的美貌更是多了幾分艷麗。她推了推景子默,低聲道:“殿下,殿下的心意,嫣然自是知曉的。只現(xiàn)下咱們根基不穩(wěn),卻是容不得出錯,那白薇是個叛主的,若是日后她將咱們的秘密說了出去,那咱們……咱們的計劃,豈不是要功虧一簣了?” 她說得很是有理,景子默是個有野心的,深知日后若是自己登上了那位置,要什么樣兒的女人沒有? 他想了一會兒,終究是決定放棄白薇,“好,本皇子都聽你的,待到本皇子回到府中后,便將那白薇給處置了。心肝兒,如此你可是滿意了?” 屠嫣然低下頭來,掩去眸中的陰狠,白薇,總算是除掉那賤婢了! 見著她這模樣,景子默只當她是害羞了,心中旖旎,忍不住再次低下頭來,想要在女子的臉色偷香一口。怎知屠嫣然卻是滿面嬌羞地推開了他,嗔怪道:“殿下,這還是在宮中呢,若是被旁人見著了,那嫣然的名聲可便是要毀了!” 她跺跺腳,一副小女兒姿態(tài)。景子默松開手,笑道:“好好好,都依你的。” 二人再說了些情意綿綿的話,見著時辰不早了,方是各自散了。景子默與內(nèi)侍走遠,屠嫣然卻是帶著蘭香,站在了一株花兒旁,仿佛是在賞花一般。 只盯著那簇花兒的雙眸,卻滿滿都是恨意。她緊緊地捏著自己的帕子,面目一陣扭曲。 白薇……她以為她進了四皇子府的大門,便能飛上枝頭了?不過是個賤婢罷了,自己要除掉她,不過是幾句話的事兒。 “走吧,去前頭瞧瞧,宮宴快要開始了。”屠嫣然收起面上的憤恨,恢復(fù)了那溫柔的模樣,柔聲說道。 蘭香低垂著腦袋,恭恭敬敬的應(yīng)了一聲。 此番宮宴,最是重要的目的,便是為著叫眾人知曉,今年的新科狀元是何人。故而等到屠鳳棲一行人趕到的時候,那群好動的公子們,已經(jīng)開始玩起了投壺的游戲。 屠鳳梧站在人群的最邊緣,眉目溫柔,蒼白的嘴角帶著淡笑,專注的望著那群笑鬧的少年。 “戰(zhàn)王舅舅,我要到鳳梧哥哥那兒去了?!毙」媚飳⒆炖锏拿垧T吞下,嬌聲嬌氣地說道。 司湛松開手,在這等場合,他與屠鳳棲確實不應(yīng)走得太近,省得有心人胡說八道。只便這般放開這嬌氣包,他又覺得有些不樂意。 屠鳳棲掏出帕子,擦了擦沾了蜜汁兒的櫻桃小嘴,忽然想到了什么,偷偷摸摸的背開眾人,舉起司湛的大掌,笑嘻嘻的在他的掌心上親了一口。 司湛挑眉,溫溫潤潤的粉唇,印在掌心的時候帶來一陣小小的戰(zhàn)栗。他眸色暗了暗,垂下眼來,“去吧,小心些?!?/br> 不遠處的鳳嫵掃了二人一眼,不動聲色的將那二人擋在身后。只這一幕,卻仍是落入了某人的眼中。 病弱的少年低下頭來,蒼白的嘴唇笑意不再,反倒是嚴肅的抿了起來。他手中捏著一方沾了血跡的絲帕,不知在想些什么。 屠鳳棲點點頭,拎著小裙子,跑到鳳嫵跟前,“阿巫,咱們走吧!” 鳳嫵默不作聲的跟在她的身后,兩個面容精致的小姑娘,穿過人群,走到了屠鳳梧的身側(cè)。 “回來了?玩得開心嗎?”屠鳳梧輕笑,滿眼皆是寵溺。他伸出手,在小姑娘的花苞頭上揉了揉,挑釁地朝著正對面那冷漠青年瞥了一眼。 司湛目光冰冷,不悅的皺起了眉頭,心中竟是升起了一個瘋狂的想法——他竟是想沖過去,將屠鳳梧的手給拿開! “鳳梧哥哥呢?我不在的時候,可是有人欺負了鳳梧哥哥?”小姑娘聲音又嬌又脆,她歪著腦袋,滿目擔憂的望著屠鳳梧。 屠鳳梧搖搖頭,答道:“怎會有人來欺負我呢?鳶鳶放心好了。鳳嫵姑娘,鳶鳶可有給你添麻煩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投壺事件 上 鳳嫵被點名,目光淡淡的搖搖頭。說起來她還要感謝屠鳳棲呢,能夠與璇璣公主結(jié)交,于她這等尋常的貴女而言,意義非凡。 屠鳳棲興致勃勃地伸長了腦袋,好奇的望著人群中央的男子。那男子約莫十七八歲的模樣,身穿一襲干凈的繡青松衣裳,眉目清秀,帶著叫人舒適的柔和。但若是仔細看,便能發(fā)覺他雙眸中的倔強與固執(zhí)。 新科狀元杜康,家道中落的寒門子弟,家中唯有老母一人,自幼聰穎,胸有大志。 屠鳳棲勾了勾嘴唇,眸中滿是興味。前世,這位可是景子默的左膀右臂,最后甚至險些走到了丞相的高位。不過,這輩子一切倒是要發(fā)生些改變了…… 杜康手中的弓箭飛出,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穆淙牖ㄆ恐?。一連四支箭,箭無虛發(fā)。圍觀的貴女們驚呼一聲,被絲帕遮住的小臉上滿是崇拜之情。 “草民贏了。”杜康聲音不卑不亢。 旁邊的貴公子們?nèi)滩蛔u聲,屠鳳棲暗暗回想,前世亦是有這一幕的,昭都中的青年才俊,自詡文武雙全,見著杜康自然是不服氣的。為著叫這“土包子”開開眼,一行人便決定投壺決定勝負,若是輸了,便要各自喝下三杯酒,以示服氣。 本以為如此定能捉弄到杜康,怎知杜康卻也是個有本事兒的,這些沒事兒找事兒的貴公子們,倒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在場有人服氣了,只喝下放在跟前的清酒,末了還十分坦然的說了句:“杜公子果真是文武雙全,在下服氣了!” 但也有人不愿認輸?shù)模绕涫强吹劫F女們愈發(fā)崇拜的眼神后,便有人嗤笑了一聲,“什么文武雙全,這昭都中最是講究的,可不就是傳承?那些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小嘍啰,竟也配得上‘文武雙全’一詞,當真是可笑!” 當下有人應(yīng)和:“說得對,咱們可都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權(quán)貴豪門,那些不知所謂的,竟也妄想叫咱們服氣,當真是笑話!” 一時間,杜康竟是成為眾矢之的了。他神色淡漠,但眉頭卻是皺了起來,垂在身側(cè)的雙手收緊,似乎很是忍耐。 前世這個能忍的新科狀元,之所以會心甘情愿的為景子默賣命,亦是因著這場宮宴。便是在杜康被眾人嘲諷之時,景子默溫聲解圍,自此竟是被杜康當成了可以效忠之人。 屠鳳棲掃了一眼在場的眾人,果真在最邊緣的地方,見著了正眉目傳情的景子默與屠嫣然。她冷笑了一聲,繼續(xù)盯著杜康。 此時杜康已然是被人踩到了泥里了,這些權(quán)貴家的公子哥兒們,可不是能輕易得罪了的。杜康只定定的站在人群中,一副被孤立了的模樣。 “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不過是走運些罷了,竟也將自己當成個人物了!” 此話一落,更是有人放肆的笑了起來。景子默與屠嫣然的對視被這陣笑聲打斷,他看著人群中央的青年,似乎在猶豫,該不該出言替那人解圍一般。 只還不待他做出決定來,便聽得一個十分清脆的聲音響起,“土包子罵誰?” 小姑娘氣紅了臉,撥開人群,走到了杜康身側(cè)。她鼓著腮幫子,一雙大杏眼瞪得滾圓。 眾人的笑聲戛然而止,這小姑娘倒是面生得很。 “喲,哪兒來的小美人兒,竟是為著這土包子出頭?瞧你這般面生,想必也是剛到昭都中來吧?”一個少年大聲恥笑道。 怎知他話音一落,鳳嫵便隨手將身側(cè)一個陌生的少年腰間的弓箭,隨手一丟,將方才出聲的少年頭上的玉冠打落。 少年的頭發(fā)散落在肩頭,全無方才飛揚跋扈的模樣了。他氣惱至極,掃視了一圈后,將目光落定在一臉氣定神閑的鳳嫵身上,“好你個破落戶,本公子今日非要好好教訓你一番!” 鳳嫵勾了勾嘴唇,慵懶地笑了起來,她伸出手指,遙遙的指了指站在杜康身側(cè)的小姑娘,問道:“你知曉你方才嘲笑的是何人嗎?” 那少年冷笑:“不過是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賤丫頭——” 他面上的得意還未來得及收起來,脖子便已經(jīng)被人給拎了起來了。一張臉憋得通紅,少年不可置信的瞪大了雙眼,聲音顫抖:“戰(zhàn),戰(zhàn)王……” 司湛聲音冰冷,面上帶著惱怒,“道歉?!?/br> 道歉? 向,向誰道歉? 少年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見著四皇子景子默與六皇子景子安同時走了過來,二人見著被司湛拎起的少年,卻只淡淡的掃了一眼,二人便朝著那小姑娘走去。 屠嫣然有些不甘愿,卻還是走了過去,“三meimei,這是怎么了?” 小姑娘被人關(guān)懷,眸中水光瀲滟,她嘟了嘟嘴唇,委屈不已:“大jiejie,他定是在指桑罵槐!” 屠嫣然抿了抿唇,面上帶著溫柔的笑意,心中卻是頗為不屑,方才她亦是在場的,可不曾聽得出來,這少年便是在指桑罵槐。 少年總算發(fā)覺不對勁兒了,按理說尋常的小姑娘,如何能同時引起兩位皇子和戰(zhàn)王的注意? 鳳嫵慢吞吞道:“鎮(zhèn)國公的外孫女兒,在她跟前,你也有資格放肆?” 哪怕同為權(quán)貴之后,亦是有分別的。像屠鳳棲這等站在頂端的人,便是威遠伯府再沒落,只要有鎮(zhèn)國公府在一日,她便有傲視眾人的資本! 少年慌了神,鎮(zhèn)國公的外孫女兒,屠三姑娘屠鳳棲,竟然是她! 當下一片寂靜,他們雖也知曉,屠鳳棲已經(jīng)回到了昭都之中了,只這段時日來,屠鳳棲鮮少在大場合露面,最多亦不過是在大理寺卿家中那回,只后來卻是暈倒了。 沒想到,當年那與琉璃公主一般刁蠻的屠三姑娘,竟是回來了! 少年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過來了,他艱難的張開嘴巴,結(jié)結(jié)巴巴的道歉:“對,對不起……是,是我錯了!” 他話音落了,司湛才是松開了手,衛(wèi)茅趕緊上前來,獻上一方干凈的絲帕。戰(zhàn)王殿下一臉淡漠,將手指仔仔細細的擦了個遍,才是慢慢的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少年。 【作者題外話】:哈哈哈哈哈,每天一句愛你們喲~ ☆、第一百一十六章 投壺事件 下 少年臉色蒼白,恨不得鉆進洞里去。誰會想到,那嬌俏可愛的小姑娘,竟是當年那個刁蠻任性的屠家女? “大jiejie,這人方才說,‘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出身’,咱們屠家便是屠戶出身,他定是在嘲諷咱們!”小姑娘忿忿不平的哼了一聲,嬌氣十足的將雙手叉在了腰上,“我便不信了,他們的父輩祖輩,一出生便是權(quán)貴了不成?不過是受了祖宗庇護罷了,有什么好得意的?” 杜康一驚,這小姑娘所言,正中他心中所想。他自問比起昭都中的公子哥兒們,亦是不差的。只不過出身寒門罷了,他并不覺得引以為恥,可這些人卻是揪著他的出身不放,仿佛他們一開始,便已經(jīng)這么高貴了一般! 還不都是受了祖宗的庇護的人? 方才起哄嘲笑杜康的人,只覺面上一陣火辣辣的。試問他們可都是頂天立地的男子漢,覺悟竟是比不上一個小姑娘? “愿賭服輸,這才是男子漢,不過是個小游戲罷了,為何非是要牽扯到家世上?本郡主出身也不好,只那并不代表著,本郡主在你們跟前便定是要抬不起頭來!我大jiejie亦是屠家女,可試問這昭都中,誰不知曉我大jiejie的才名?”屠鳳棲挽著屠嫣然的手臂,笑得天真,“單憑家世看人,未免太過狹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