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節(jié)
“竟是如此么?”屠鳳棲停止晃動,“看來他是真的想要報仇了?!?/br> 這倒也是了,本應(yīng)是親親密密的一家人,如今卻是天人永隔,任誰都無法釋懷。偏生這罪魁禍?zhǔn)拙惯€投奔了敵國,縱然溫思儒再是紈绔,心中亦應(yīng)是不痛快的。 “那便答應(yīng)他,總歸他的死活與湛哥哥無關(guān),若他威脅到了湛哥哥,只管一刀砍了便是?!蓖励P棲道。 在她心中,任是誰都比不過司湛的安危重要。 “也好。”司湛點(diǎn)點(diǎn)頭,眸中帶上一抹笑意,“若是溫思柔知曉,要?dú)⑺娜瞬皇悄阄?,而是她的兄長,想必她心中應(yīng)是十分的欣喜才是?!?/br> 這竟會說胡話的! 屠鳳棲嗔了他一眼,知曉司湛到底還是念著先前溫思柔算計(jì)她的事兒的。戰(zhàn)王殿下雖是個清風(fēng)霽月的好男兒,只這好男兒,在某些時候卻也是十分小氣的。 她跳下床來,踩著自己的鞋子一蹦一跳地跳到了司湛的跟前來,抱著他的脖子不撒手,“我便喜歡你這小氣的模樣兒!” 當(dāng)真是叫人歡喜到了骨子里。 司湛將她往外推了推,“我還未沐浴,身上臭?!?/br> 走了一整日的路,又在途中設(shè)下一些布置,好不容易方是能回到王府中來,眼下他還未沐浴,身上正帶著一股汗臭味兒。 “無礙,總歸我不嫌你臭?!蓖励P棲厚著臉皮,將小臉貼在司湛的胸膛上蹭了蹭。 ……最終戰(zhàn)王與王妃一同去沐浴了,方才還說著不嫌棄他臭的小姑娘,鼓著腮幫子推他的胸膛,嬌聲抱怨:“湛哥哥你當(dāng)真是臭死了。” 司湛:“……”女人果真都是口是心非的,衛(wèi)茅誠不欺本王也。 無論如何,溫思儒總歸是如愿了,只司湛見著他之后,更沒有好臉色便是了—— 分明多求他幾次便能成事兒,溫思儒竟是非要去尋鳶鳶,還當(dāng)他不知曉這紈绔的心思不成? 溫思儒抱著雙臂,滿目茫然的搓了搓身上的雞皮疙瘩,無辜至極。 唯有衛(wèi)茅滿臉同情:嘖,此人當(dāng)真是不上道,這都被王爺給記恨上了,竟還不自知。王妃是誰都能見的嗎?便是人家王妃的兄長,王爺可都不待見呢! 小氣吧啦的戰(zhàn)王殿下帶著三萬……哦,三千將士們又進(jìn)了山。 眼下距離溫思柔與努爾成逃回酈國已有小半個月,而他們的“尋藥風(fēng)波”亦是成眾所周知的事兒。司湛在心中暗暗地算了一算,大抵便是這兩日能成事兒了。 走在后頭的將士們,手中拽著一大捆的樹枝,路過之處無不風(fēng)起云涌,只恨不得將一路上的灰塵都揚(yáng)起來方是善罷甘休。遠(yuǎn)遠(yuǎn)地瞧著,似乎后頭跟著的不是三千人,而是三萬人一般。 司湛走在最前頭,羅樓與衛(wèi)茅卻是走在最后頭,手中各自扛著樹枝掃地,不時還需注意著身后的動靜。 今日的千酈山,倒是十分的平靜,便是連鳥叫聲都無。 偏生將士們仿佛毫無察覺一般,只各自笑著說話,一會兒提到軍醫(yī)們研制出來的解毒丸,到底是贗品,服用之后竟是連內(nèi)力都使不上,虧得不曾遇到酈國人,如若不然定是要遭殃了。一會兒又說到那草藥,也不知曉是什么模樣,他們都要將這千酈山中的草都拔光了,軍醫(yī)們進(jìn)還說不是。 莫不是在誠心戲耍他們不成? 努爾成與酈國的將士們躲在暗處,聞言兩眼冒光,忍不住低聲道:“果真是在尋草藥,可惜了……” 可惜了,他們注定是尋不著那東西了。 他低下頭來,摸了摸地上有些疏松的泥土,又見著地上的草叢果真有被翻動過的痕跡。他搖搖頭,只恨不得上前大笑三聲,好叫司湛知曉他們便是做得再多,亦不過是白用功。 溫思柔蹲在努爾成的身側(cè),目光卻是落在了隊(duì)伍中的某個身穿戎裝的男子身上。那男子顯然不是軍中的將士,許是走的路太長了些,那男子腳下有些不穩(wěn),很是勉強(qiáng)方是能跟上眾人的步伐。 ……溫思儒?他怎會在這兒? “應(yīng)是快有兩個時辰了?!迸瑺柍刹[起雙眸,回頭望了一眼身后長長的隊(duì)伍,為著能夠叫司湛的駐軍全軍覆沒,他向父王請示,已是將酈國中余下的將士們帶來了一大半,如今酈國中只剩下一萬余人。 在前頭探路的士兵飛快地趕了回來,朝著努爾成點(diǎn)點(diǎn)頭,“他們開始往回走了?!?/br> 努爾成輕笑了一聲,很是志得意滿,他揮了揮手,朝著身后的將士們喝了一聲:“沖——” 身后的將士們仿佛打了雞血一般,從后頭涌了出來。 一陣吵鬧聲傳來,司湛回頭掃了一眼努爾成的方向,面上不帶一絲表情,目光穩(wěn)穩(wěn)地落在了努爾成的身上。他動了動嘴唇,劍眉微挑,“來了?!?/br> 涼州的駐軍們飛快地四下散開,呈凹字形散開,努爾成還未反應(yīng)過來,便已沖入了駐軍們的包圍圈中。 勇往直前的酈國將士們還未沖到司湛的跟前,便已被腳下的繩子絆倒。一根根長繩子從疏松的泥土下繃起來,一下子便將沖在前頭的將士們給絆了個狗吃屎。 努爾成一愣,只看著他的士兵們紛紛倒地。 駐軍們很快便又退到了后頭,待到酈國將士們重新起身后,他們更是仿佛落荒而逃一般,只慌忙的往后撤退。 努爾成咬咬牙,正欲追上去,卻被溫思柔一把揪住了衣裳,“殿下,不要追!” 方才還十分淡定的設(shè)下埋伏的駐軍,如今竟是落荒而逃,這分明便是要將他們引過去。 努爾成不甘心地甩開溫思柔的手,出師不利,方才司湛那似笑非笑的神色,更是叫他心中氣惱得很。他恨恨的盯著涼州駐軍倉皇逃竄的方向,“不去追?他們的藥效要到了,若是此時不追,他們便要跑了!” ☆、第三百三十三章 手刃仇敵 如今他們已經(jīng)到了這山中,若是叫司湛逃了出去,日后要再將人引到這山中來,卻是比登天還難。眼下最好的機(jī)會,便是司湛在前頭還設(shè)有埋伏,只他們的藥效卻是撐不了多久了。 “去拖住他們!”努爾成大聲道。 酈國的將士們依言追了上去,只溫思柔卻是站在原地,望著志氣高昂的努爾成,暗暗地嘆了一口氣。她等了好一會兒,方是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轉(zhuǎn)身朝著反方向跑去。 只她卻是不曾看到,在她的身后,一個身穿戎裝的男子,飛快地從樹叢后閃出來,朝著溫思柔離去的方向而去。 努爾成跑了好一段路,方是知曉溫思柔不見了蹤影。眼見著他們便能將涼州的駐軍們攔下,他卻也顧不得溫思柔了,只在心中暗罵了一句。 駐軍將努爾成的人引到了包圍圈之中后,便各自散開。努爾成正想著分散人馬追上前,只他還未將話說出口,便見著四周忽然冒出了一圈火光,而他的人馬正正被困在火光之中。 火苗在深山中很快便竄得半人高,努爾成瞪大了雙眼,總算是意識到,他果真如溫思柔所言的那般,竟是中了司湛的埋伏。 很顯然,司湛并不想著叫他活著走出這千酈山。他從衛(wèi)茅的手中接過一把弓,帶著冷光的箭從他的指尖飛出,努爾成悶哼一聲,長箭穿胸而過。他低下頭來,看了一眼胸口上的長箭,嘴角有血液滲出,不過片刻,便已跌倒在地,再爬不起來。 主帥已亡,酈國人倉皇逃竄,只駐軍們?nèi)绾螘兴麄內(nèi)缭??火圈之外,駐軍們將埋在地底下的武器掏出,將逃出火圈的酈國人斬殺于劍下。 火勢漸大,開始向四周蔓延。司湛打了個手勢,衛(wèi)茅會意,忙招呼殺得痛快的駐軍們往回走。 他們的目的,不僅僅是要滅掉這山中的酈國軍隊(duì),更是要將礙事兒的千酈山給燒毀。自此再無千酈山阻礙,亦更不會有酈國人的進(jìn)犯。 身后火光沖天,溫思柔只慶幸幸虧自己逃得快。她拎著裙擺,在一棵大樹下歇息了片刻,捂著胸口直喘氣兒。 一個人影悄無聲息地走到她的跟前來,正正攔住她的去路。溫思柔一驚,忙抬起頭來,只見著溫思儒目光淡漠,正一動不動的站在她的身前。 溫思柔咬了咬下唇,“大哥?” 他怎跟上來了? “你似乎很是意外?!睖厮既謇湫α艘宦暎еp手冷冷的看著溫思柔,“你燒死了父親和娘親,還有兩個meimei……對了,還有你的姨娘,那個一手將你撫養(yǎng)長大的女人。” 溫思柔神色莫名嗎,暗暗地捏了捏手掌,“大哥攔下我,是為著什么?努爾成已將去追殺戰(zhàn)王了,若是他回來見著你,只怕不會放過你了。我雖是你meimei,只如今寄人籬下,自是不好替你求情。若是大哥想保住溫家最后的血脈,還是快些離開這兒為妙?!?/br> 她抬起頭來直視著溫思儒的雙眼,仿佛是當(dāng)真在替他擔(dān)憂一般。 溫思儒卻是道:“努爾成會不會回來,你心中會不知曉?” 溫思柔咬咬牙,“大哥還有什么話要說?若是沒有,我要走了。你說得對,許是努爾成再不會回來了,但你我兄妹一場,便是看在這兒的份上,大哥亦應(yīng)放我一條活路。畢竟當(dāng)初我在對付溫家人時,從未為難過你?!?/br> “是啊,你確實(shí)不曾為難過我,若非是我識相,選擇當(dāng)一個紈绔,只怕如今葬身火海的人當(dāng)中,還要多一個溫思儒了。溫思柔,你我兄妹之情,早便在你放火燒死父親他們的那一刻化為烏有,我如今來找你,不是為著旁的,正為著替爹娘報仇!”溫思儒盯著溫思柔的臉看,“我不知曉你可曾有一瞬間會感到后悔,只這段時日以來,我卻總在想,若早知曉日后你會如此,不若當(dāng)初便該叫你再無法存活!” 若是沒有溫思柔,許是這一切便不會發(fā)生了。 溫思柔雙眼變得通紅,她尖叫一聲,“果真是如此,你們果真是想著殺了我的!溫思儒,你和他們都一樣,你們一家子,都不曾想過放過我!” 她瞪著雙眼,咬牙道:“是我心狠手辣,還是你們逼得我不得不心狠手辣?我知曉你恨我,可我也恨你們!我殺了溫家的人,卻偏偏漏算了你一人,我早不該放過你的。賢妃娘娘說的對,溫家的人,都該去死!” 溫思儒失望不已,只用一種全然陌生的眼神看著她,“你已經(jīng)瘋了,我承認(rèn)當(dāng)初雅兒確實(shí)對你做過一些不好的事情,但比起雅兒來,你才是該死的那個人!溫家養(yǎng)育了你,你卻是恩將仇報,連同外人將溫家毀得面目全非。如今爹娘已死,雅兒亦無法活過來,我與你之間斷再沒什么好說的。溫思柔,你害了那么多人,如今是該你償命的時候了!” 溫思柔叫道:“我害了誰了?他們都該死,他們都該死——” 她捂著腦袋,雙眼中再無一絲理智,“不是我害的,不是我害的……” “爹娘該死,雅兒該死,涼州中的百姓也該死?溫思柔,你捫心自問,這些年來你害的人還少么?那些無辜的人,他們分明什么都沒做,你卻是生生的毀了他們的一切,你竟還有臉跟著努爾成一同進(jìn)山?” “我為何不能……”溫思柔話還未說完,胸口上已經(jīng)插了一把匕首。 溫思儒臉色平靜,“柔兒,你該去向他們認(rèn)罪的。你是涼州人,便是死,亦只能是大昭的子民。你放心,我不會叫你獨(dú)自一人待在這山中的,我會親自將你葬在爹娘的身邊……”他垂下眼簾來,“好叫你能親自向他們認(rèn)錯?!?/br> 溫思柔短促的“啊”了一聲,溫思儒將匕首拔出來,她雙眼還未閉上,便已斷了氣兒。 熱浪襲來,四周的山林已經(jīng)被大火給燒著了,溫思儒將匕首收好,蹲下身來抱著溫思柔的軀體,一步一步的玩外走走去。 一個黑色的身影落在他的跟前,衛(wèi)茅萬般嫌棄地掃了一眼他懷中的尸體,嘖嘖了兩聲,“你還帶著具尸體作甚?這毒婦不如丟在山中陪著她的情郎算了,當(dāng)真是礙事兒得很!” 【作者題外話】:嘿嘿嘿,加更啦~ ☆、第三百三十四章 愛屋及烏 他抱怨了幾句,隨手拎著溫思儒的衣領(lǐng)子,足下一躍,帶著二人……一人一尸,往外頭飛去。 “王爺讓我們趕緊回去,這把火既是燒起來了,少不得得將這破山給燒得一干二凈,屆時莫說是人了,便是連只鳥兒都尋不出來了!”衛(wèi)茅身形一閃,轉(zhuǎn)眼便追上了前頭的駐軍。 司湛神色淡淡,只掃了一眼溫思儒懷中的尸體,便又將視線移開,仿佛全然不在意一般。 回到王府后,屠鳳棲早便瞧見了千酈山中的火焰,只在王府的門前候著。見著司湛歸來,她歡喜地叫喚了一聲,拎著裙擺跑過去,司湛翻身下馬,將沖過來的小姑娘摟入懷中。 “我本還想著,湛哥哥應(yīng)不會這般快便回來呢!那些俘虜可曾安置好了?軍營中再無旁的事兒忙活了嗎?” 小姑娘仰著頭,嘰嘰喳喳地說著話,雙手緊緊地抱著司湛的脖子,整個人都掛在了司湛的身上,仿佛一只無尾熊一般。 司湛抱著她往府中走,“沒有俘虜,酈國人皆是被困在千酈山中了。這場大火過后,千酈山中的毒氣應(yīng)是會消散了?!?/br> 因著千酈山地處偏南,山中長滿了各類毒草,又素來沒什么人煙,里頭有積了好些水汽,故而久而久之,方會形成了毒氣。眼下這一場大火,將千酈山中的草木燒得一干二凈,莫說是毒氣,便是那些毒草亦應(yīng)是了無蹤跡了。 “燒了也好?!蓖励P棲只笑道,“這千酈山,若是酈國的皇室沒有那解毒丸,倒可以當(dāng)做是涼州百姓的壁壘屏障,只偏生解毒丸在酈國皇室手中,形勢卻是大不相同了。與其留著千酈山,叫酈國人繼續(xù)張狂,不若變一把火燒了,也省得日后他們再借著千酈山的掩護(hù),屢次三番的來sao擾咱們涼州的百姓們。” 屠鳳棲扭了扭身子,將腦袋伸到了司湛的側(cè)臉邊兒上,“先前我還覺得奇怪呢,湛哥哥分明是早便知曉解毒丸的秘密,卻還是帶著駐軍進(jìn)了山,虧得我多想了些事情,又對湛哥哥最是信任不過,如若不然,我都要以為湛哥哥是瘋了?!?/br> 后來連翹倒是提起了一件事兒,只說司湛進(jìn)山這段時日,仍是安排了不少人到周邊去收集桐油,她這方是猜到了司湛究竟想要干什么。 一把火能將溫家的小院子焚燒殆盡,自然亦是能將千酈山給燒毀了的。 “待到明日大火滅后,我便要帶兵前往酈國了,你在涼州中要好好兒的待著,在我回來之前,不要獨(dú)自一人出王府?!彼菊坑H了親她的頭頂,低聲囑托,“連翹與羅樓會留下保護(hù)你,王府中亦有不少暗衛(wèi),只要是在王府中,便無人能威脅到你的安危?!?/br> 若非是衛(wèi)茅需跟著他,他還想將衛(wèi)茅留下。 “在這幾日內(nèi),無論是誰來見你,你都不要出去。記住了嗎?” 屠鳳棲老老實(shí)實(shí)地點(diǎn)頭:“我知曉的,湛哥哥只管放心的去攻打酈國,我會好好兒的待在王府中,等著湛哥哥凱旋歸來。不過湛哥哥也不能忘了,不僅僅是你在意我的安危,我亦是惦記著你的,咱們好不容易方是能走到今日這一步,湛哥哥定不能出了什么事兒,如若不然,我怕是要隨你而去了?!?/br> 她咬了咬下唇,將腦袋湊到司湛的胸脖子上,一張小臉上滿是不舍,這一日終究還是到了,她知曉的,先前司湛所做的一切,不過皆是為著今日罷了,千酈山被燒毀,不過才是一個開頭罷了,接下來的事兒,方是真正的頂頂重要的大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