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青云抿唇，“也并不是，至少我與世子查到了睿兒被殺害的地方?！?/br>
    話音一落，嘉儀公主輕輕收攏雙手，放在膝蓋之上，“睿兒是在什么地方被殺害的？”

    成青云凝視著她，反問：“難道公主不知道嗎？”她頓了頓，繼續(xù)說道：“睿兒是您的侍女，她平時去了什么地方，做了什么事情，難道不會告訴公主嗎？或者，她的一切行動，難道都不是公主授意嗎？”

    嘉儀公主臉色微微一冷，“大人的意思，難道睿兒被殺害一事，我是應(yīng)該知情的嗎？”

    氣氛忽而變得壓抑冷沉，成青云盡量放緩語氣和態(tài)度，以免惹怒嘉儀公主。她微微抿唇，輕輕地喝了一口茶，謹(jǐn)慎地問：“公主可知，睿兒在被殺害之前，可有什么異常？”

    第185章 舉杯邀月

    “公主可知，睿兒在被殺害之前，可有什么異常？”成青云問道。

    嘉儀公主點點頭，“本宮得知她被害時，她已經(jīng)失蹤兩日?！?/br>
    “公主可知她會武功？”成青云問道。

    “當(dāng)然知道，”嘉儀公主說道：“她是父皇安排給我的，原本就有些身手。這些年，她在龍泉山莊，時常練武，武藝更是精進(jìn)不少。本宮就是想不明白，為何她這樣身手高強(qiáng)的人，都會被人殺害，可見，這皇宮之中的人，實在險惡不已！”

    “公主，可讓她去過蕭妃的宮殿？”成青云見嘉儀公主情緒比較平靜，輕聲問道。

    嘉儀公主眉頭狠狠地一蹙，手中精巧的茶盞也輕輕地滑落在桌上，她用手輕輕撫了撫杯盞，說道：“睿兒……正是去了蕭妃的宮中才被害的？”

    “是，”成青云說道。

    “那么，殺害她的人，是蕭妃？”嘉儀公主聲音陰冷而沉怒。

    “并不是，”成青云否定了嘉儀公主的猜測，“蕭妃還在病中，而且，她只有一個侍女，以她們二人的身手，還不足以對付睿兒?！?/br>
    “那睿兒是被誰殺害的？”嘉儀公主厲聲問，“難道不是蕭妃從中作梗？”

    “目前只能推斷，殺害睿兒的是一個男人，而且，這男人的武功身手，并不在睿兒之下?！背汕嘣普遄弥f法，并未向她透露兇手可能的身份。

    嘉儀公主凝眉，狐疑又警戒地看著成青云，似幾次欲言又止。

    成青云明顯感覺到嘉儀公主有話想說，可幾次又忍住了。

    嘉儀公主心頭有顧慮，并不可能向她透露，或者并不想向她透露。這其中，嘉儀公主與蕭妃的瓜葛，到底何時才能查清楚？

    嘉儀公主又與她閑坐了會兒，不時已到了午時，嘉儀公主的駙馬差人來問公主是否要用膳了。成青云這才起身告辭，離開清華殿。

    已到了晌午，秋日的驕陽照得滿院的桂花盈盈飄香，呼吸之間盡是淡淡的暗香，幽浮飄繆。

    走上離宮的主道時，成青云聽見宮人們細(xì)碎輕柔的低語聲。一群宮裝的宮女們湊到一起，談?wù)撝蕦m之中中秋夜宴的華麗和氣派，說到興處，傳來一陣嬌軟的笑聲。

    成青云這才想起來，中秋快到了，今晚，定是一個月圓之夜吧？

    ……

    案發(fā)在皇宮，若是要查案，也只能在皇宮之中進(jìn)行。成青云離開皇宮之后，便去了刑部。

    刑部尚書正與大理寺卿坐在一起議論著什么，成青云遠(yuǎn)遠(yuǎn)地看了一眼，直接進(jìn)了自己的辦公閣之中。

    午膳時分，宮中來了人，宣了入宮參加中秋宴的旨意，成青云聽得自己也能入宮赴宴，有小片刻驚訝，可又想讓她入宮或許有助于查案，當(dāng)即又收了入宮玩賞的心思。

    傍晚時，成青云在街上買了些面粉棗泥豆沙蜂蜜等物，提著往成府走。

    胡柴疑惑地跟在她身后，問：“你不回衛(wèi)宅嗎？”

    “后日就是中秋，屆時要入宮參加中秋宴，雖然我知道皇宮中的宴會是什么模樣，但是一定是規(guī)矩眾多，很不自由，哪兒有自己過中秋來得愉快？”她拍了拍手中的面粉，說道：“去青嵐府中，我做些月餅吃，也請你一起過中秋啊?！?/br>
    胡柴愣了愣，竟是一笑，“大人你說得對，這么些年，我還從未認(rèn)真的過過一次中秋節(jié)。”

    臨近中秋的京城，夜幕還未降臨，街道之上已燈火霓虹，璀璨如星辰般。滿街中秋應(yīng)景之物，街道兩旁賣月餅賣桂花的人占滿街道，中秋花燈輝煌綺麗，酒樓茶坊之中，說書唱戲的，都說演起了關(guān)于中秋的故事與傳說。

    胡柴買了兩盞花燈，“大人，你喜歡哪一盞？”

    成青云見他手里拿的月兔花燈，便隨意選了一盞。兩人不緊不慢地入了成府。

    成府之內(nèi)，游廊庭院燈光點綴，如夜幕之上星點的燈光。如霰般的光芒將樓閣亭臺勾勒得隱隱綽綽，若隱若現(xiàn)，悠然雅致，清風(fēng)疏影，更見風(fēng)致。

    穿過正院，便見一人靜靜地立在水榭燈火之下。

    一樹斜溢而下的桂樹，似旖旎從月色中垂下，清淺桂樹之下的人，一襲長衫染上燈火皎皎之色，柔軟清逸。他常服輕垂，衣袂飄然輕揚(yáng)，襟帶隨風(fēng)輕起，隨意輕綰的青絲如墨，閑雅清卓。

    成青云呆怔地停住了腳步，恍然地看著他。

    時光飛景，兒時的情景似歷歷在目，往日的歡聲笑語也清晰在耳。而這月色燈火之下，眼前那最熟悉的人，似變得漠然起來。

    他長衫墨發(fā)，黑白分明，這如畫月色之夜，似水墨隨意渲染，他便是墨畫圖中，最潔凈又最令人無法捉摸的留白。

    怔愣片刻之間，他已然轉(zhuǎn)身，向她走過來。“我方才就在想，這中秋佳節(jié)，你是否會來?！?/br>
    成青云將面粉和棗泥等物都交給他，“過來借你的爐灶，烤幾個月餅吃。”

    “正好，方才我蒸了幾個rou餡的月餅，還特意開了一瓶桂花釀，”成青嵐輕輕地拂袖，衣袖之上，點點桂花撲簌簌落下。

    成青云這才發(fā)現(xiàn)，他的衣袂之上，發(fā)絲之上與肩頭，落了點點桂花。不知他站在這兒等了多久了。

    她心里微微蹙了蹙，轉(zhuǎn)身看了看胡柴，對他說道：“胡柴，一起來做月餅吧?！?/br>
    胡柴看了看成青嵐，遲疑片刻之后，說道：“我不會做月餅，我等你們做好之后吃就好了?！?/br>
    “如此，”成青嵐輕輕點頭，讓侍女帶著胡柴去正院的廂房之后休息。

    踏著皎然月色，還有滿庭疏落花燈光影，成青云與成青嵐往竹林而去。

    月色下的竹林一片旖旎，林中點綴如月燈火，似皓月與竹共升，月華般盛然清奇。

    成青云入了廚房，開始和面，做餡兒。成青嵐則拿了模子，將月餅做成各種各樣的形狀，最后放入爐灶之中烘烤。

    兩人又踏著月色而出，在竹亭之中等候著月餅出爐。

    “你官升一級，我還未恭喜你，”成青嵐斟了兩盞桂花釀，輕輕對她舉杯。

    成青云輕輕地捻起酒盞，與他碰了碰，說道：“不過升了一級而已，有什么好恭喜的？”

    成青嵐一飲而盡，又斟了一杯，清冽醇香的美酒氣息在月華之中飄散。他修長清明的眼眸輕輕垂著，借著月色陰翳遮掩，眼底神色難以揣測。

    成青云抿唇，等唇舌之中的酒香氣息稍稍回味之后，才說道：“當(dāng)初我來京城，其實是為了來找你。”

    成青嵐斟酒的手微微一頓。他漆黑的雙眸映著月色和燈光點點，噙著幾分淡笑，他問：“那可真是不巧，你入京時，我沒在京城?！彼巳欢?，抬眸直視她，說道：“若是我那時在你身旁，定然不會讓你涉足朝堂之事，你若是喜歡斷案，我還是希望你本分的做一個捕頭。”

    “是因為京城太復(fù)雜太危險了嗎？”成青云漫不經(jīng)心一笑。

    “是，也不是?！背汕鄭够卮鸬盟剖嵌恰?/br>
    成青云側(cè)首，困惑地看著他，“什么意思？”

    “出于私心，我并不希望你入京為官的?！背汕鄭褂每曜咏o她夾了一塊rou干，“青云，你畢竟不是男人，若是有朝一日，你的身份暴露，你可想過如何是好？”他深深地看著她，又說道：“況且，你總不能一直以男人的身份示人。父親去世時，其實交代過我……”

    “父親對你說了什么??？”成青云雙手猛地握緊，雙眼倏然一亮，充滿急切和緊張，直勾勾地看著他。

    成青嵐垂眸，看著身前的一盞酒杯。酒水盈杯，倒映月色，似這長天皓月，都被這一杯酒水擒住。

    “父親說了什么？”成青云見他沉默，心中更加的急迫。

    成青嵐輕聲一笑，說道：“父親說，我是你兄長，長兄如父，將來你若是要許人家，讓我替你好好看看。不要讓你被人家欺負(fù)。”

    成青云驚愕地定了定，頓時大失所望。她僵直而向前微微傾斜的身體一松，頹然跪坐回去。片刻之后，她才輕輕地?fù)u手，輕笑道：“爹爹老不正經(jīng)了，還想著讓我許什么人家？”

    “并非說笑，”成青嵐目光灼熱的看著她，“你已然到了婚配的年紀(jì)，本就該成親了。只是……只是我……”他欲言又止。

    “既然如此，你為什么還寫信讓我來京城找你？”成青云囈語般輕聲地問。

    成青嵐苦笑，并未回答她。須臾之后，才說道：“總之，你不要忘了，今后我們還要回蜀郡的，這個京城并不適合你，還不如回家過日子?！?/br>
    成青云抿唇，嘬了一口酒，清冽的酒入了口中，滑入咽喉，如灼燒過的刀子一樣。很快，她的臉上，就暈出淡淡的紅，在月色竹影之下，肌膚瑩潤而光澤。

    她吸了一口氣，恍惚間似聞到月餅香甜誘人的氣息，她豁然起身，驚喜道：“月餅好了！”

    不等成青嵐回應(yīng)，她欣喜地跑進(jìn)廚房，解開鍋蓋，果然見鍋中烘烤的月餅已然成形，她連忙用筷子將月餅一個個夾出來，盛好。

    成青嵐緊隨而至，為她端著盤子，“中秋宮宴，恐怕是多事之秋，你萬事小心?！?/br>
    第186章 暗中窺探

    低沉輕柔的話平靜而溫和，卻讓成青云疑惑。她抬頭，看著成青嵐，問道：“為什么？”

    “皇宮之中，才發(fā)生了一起命案，且關(guān)乎嘉儀公主，兇手到現(xiàn)在為止都沒被抓獲，難道不需要小心謹(jǐn)慎嗎？”成青嵐正色，鄭重地說道：“青云，雖然我后悔沒能阻止你進(jìn)入朝堂，但是也希望你事事小心，最好，能竭盡全力護(hù)你周全?！?/br>
    “我會小心的，”成青云說道。

    “你若是夠小心，就不會……”成青嵐咬牙，雙眸憤然陰沉，“在龍尾山時，就不會被人暗殺了。”

    成青云心里一沉，不再說話。

    她將月餅裝好，自己嘗了一個，每一種口味的都給成青嵐留了一個，再將其他的月餅裝好，打算帶回衛(wèi)宅，送一些給其他人。

    “今日很晚了，我改日再來看你。”成青云說道。

    成青嵐提起放在一旁的花燈，親自照亮，送她出府。

    還未走出府門，便聽見街道之上傳來熱鬧喧囂之聲。街燈旖旎蜿蜒，光影似彌漫在水霧中，渲染而來，繁盛而壯麗。

    成青云與胡柴一同離開成府，慢慢地回衛(wèi)宅。

    回了衛(wèi)宅，她特意將月餅包好，打算中秋節(jié)時當(dāng)做禮物送出去。她給了衛(wèi)則風(fēng)一份，清婉一份，胡柴也有一份，最終還包了三四分。打算送給別人。

    中秋節(jié)如期而至，月色當(dāng)空，華光皎然。

    恢宏儼然的皇城宮闈，在如雪似霰的月色之下，綺麗皓然，如瑤臺宮闕，瓊樓玉宇。滿城宮燈逶迤連綿，映照亭臺樓閣宮城殿宇，如星辰浩淼，光影瑰麗流轉(zhuǎn)。

    成青云剛一到宮門之下，便見無數(shù)的車馬儀仗緩緩?fù)？慷?。她在人群之中逡巡片刻，并未在此看見南行止與平王等人。

    想來皇室宗親，并不與他們同門而入。她默默地隨著其他人一同入了宮，按時趕到宴會之上。

    宮殿依舊如往年一樣，在皇宮之中的太液池拙政別院舉行。

    中秋夜宴隆重非凡，典禮儀式繁瑣復(fù)雜。欽天監(jiān)早已算好了時辰，由禮部主持，再由皇帝帶領(lǐng)所有人跪拜祭祀。

    宴會布置大氣磅礴，又不失華麗巧樂。皇帝的座位在上首，其次下來，便是地位極高的宮妃和皇室宗親，再次而后，便是受邀的文武百官。

    筵席歌舞之后，皇帝還要與眾人同樂，賞賜、賞月、放孔明燈，或許還會有其余的小節(jié)目。

    忽而鐘磬敲響，悠揚(yáng)而莊重，一身明黃朝服的皇帝攜領(lǐng)皇室宗親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