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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震蕩地動山搖,喊殺聲聲不斷,激戰(zhàn)瞬間就拉開了序幕。莎達麗公主心臟咚咚直跳,想令自己鎮(zhèn)靜下來,但全身上下止不住地打抖,甚至連嘴唇都在發(fā)顫,只能聽見兵器撞擊駭人的亮響和慘叫聲混雜在一起,不斷從四面八方傳來。 羊皮帳篷就像被圍繞在驚濤駭浪中的孤島,不知下一道浪頭從何處打來,隨時有可能被一波強過一波的巨浪顛覆。 莎達麗突然想起什么,踉蹌起身撲到床榻邊,顫抖著手打開梳妝匣,從底層摸出把鑲嵌寶石的短刀緊緊握在手里。那冰冷的金屬觸感似乎給了她一絲勇氣,但她剛轉(zhuǎn)過頭,就只聽人聲驟然逼近,緊接著帳篷門一掀,一個全身皮甲的馬賊沖了進來! “啊啊啊啊!” 侍女驚慌起身逃竄,現(xiàn)場登時亂成了一鍋粥。馬賊砍刀上還滴著血,殺氣騰騰地環(huán)顧一圈后,目光鎖定了手中有刀的莎達麗公主,一個箭步就奔了過來! 莎達麗嚇傻了,她知道自己應該反抗,最不濟也該逃,但面對血腥滿面的刀鋒時,似乎所有思維能力都瞬間被抽走了,連動都動不了。 侍女恐怖的驚叫響起:“公主——!” 嗖! 馬賊已經(jīng)沖到莎達麗面前,就在腳步落地的那一瞬間,一道流星般炫目的寒芒飛入帳中,瞬間貫穿了馬賊的后心! 噗呲一聲血花飛濺,莎達麗眼睜睜看著馬賊前胸冒出一截箭尖,緊接著晃了晃,無力地摔了下去。 “啊啊啊——!” “公主,公主!” 帳篷里尖叫四起,侍女跌跌撞撞地撲過來,滿地都是被撞翻的桌案擺設。莎達麗整個人幾乎僵了,驚駭?shù)哪抗怆x開腳下尚自冒血的尸體,轉(zhuǎn)向帳門外——只見遠處戰(zhàn)馬上,單超收回了放箭那一瞬間的姿勢,漠然轉(zhuǎn)過了身。 刀光箭雨和震天喊殺聲中,他就像是一尊守護神,堅不可摧,所向披靡。 馬賊的攻勢很快被訓練有素的將士壓制住,繼而被迫撤后,退向了沙漠深處。 但單超沒有遵循窮寇莫追這句話,而是下令全軍追擊,務必將所有馬賊絞殺殆盡——他知道沙漠中一切都離不開弱rou強食這個原則,只有將膽敢來進犯的馬賊全部殺光,才能震懾一路上其他蠢蠢欲動的宵小之徒,令他們知道害怕。 戰(zhàn)場很快推向遠處,營地中只留下了滿地的馬賊尸首和被砍翻的戰(zhàn)馬,濃烈的血腥撲鼻而來。 莎達麗鼓起勇氣,從帳篷中探出身,向遠方張望了下。 “公、公主……”侍女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追過來,卻不敢出帳篷,躲在門里小聲叫道:“快回來吧公主,單將軍說了,不、不能出去……” “馬賊已經(jīng)被打跑了!”莎達麗低聲呵斥:“別出聲驚動阿爸,噓!” 侍女不敢作聲,莎達麗眼珠轉(zhuǎn)了一圈,終于某種突然升起的渴望化作了勇氣,讓她捏緊了手中的刀柄。 莎達麗跑去帳篷后,果然看見有戰(zhàn)馬拴在那里,便上去砍斷了韁繩,熟練地爬上馬,喝道:“駕!” 從營地向外,廝殺一路向沙漠深處蜿蜒,沿途不時可見或身首分離、或中箭喪命的馬賊尸體。莎達麗的馬速風馳電掣,約莫半頓飯工夫后,終于猛一勒馬韁,停在了沙漠中的巖山之側。 只見不遠處遍地是血,將整片黃沙染成了血紅。騎兵在空地上圍成一圈,人群中除了被剖腹的馬匹和零散的尸首,還豎著五六根木柱。 每根木柱上都反綁著一個馬賊。 單超提著長劍,翻身下馬。 莎達麗意識到了什么,瞳孔急速放大,猛地捂住了嘴! 馬賊也知道接下來的命運是什么,有的拼命掙扎扭動,有的歇斯底里吼叫,還有的用最惡毒最下流的詛咒尖利叫罵;但不論他們作何表現(xiàn),單超俊美的面孔都毫無一絲波動,仿佛被冰冷生硬的面具隔開了,窺不見內(nèi)心的任何情緒。 他手起劍落,喀嚓! 第一個馬賊的頭顱沖天而起又滾落在地,嘴巴兀自開合了幾下,才凝固了表情。 第二個馬賊尖聲大吼,但很快同樣人頭落地,斷腔中爆出飛濺的血花。 緊接著第三個、第四個……到最后一個時,那馬賊早已嚇得尿了褲襠,只見單超猛地揮手橫砍,雪光一閃而過,竟將那人從左脖頸到右大腿完全劈成了兩半! “——??!” 一聲驚叫傳來,騎兵們紛紛回頭,只見不遠處山巖邊,莎達麗抱頭猛蹲了下去,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fā)抖。 單超一甩劍鋒,鮮血刷地灑在沙地上,劃出了一道長達丈余的弧度。 隨即他收劍回鞘,穿過人群走上前,站在了莎達麗面前。 “公主,”單超冷冷道。 莎達麗半晌才漸漸止住哆嗦,勉強抬起頭來,控制著不去看不遠處尸橫遍地的慘像:“……你、你為什么……為什么要把他……” 單超身影逆光,那站立的姿態(tài)挺拔凜冽,猶如出鞘的利刀立在萬頃黃沙之上,很久后才低沉緩慢地回答:“那個人砍傷了我的士兵?!?/br> 莎達麗一愣,只見他轉(zhuǎn)身道:“收兵。護送公主回營?!?/br> 莎達麗沖動地上前兩步,但沒來得及說什么,騎兵們已經(jīng)紛紛撥馬列隊,準備回去了。 黑馬不耐煩地刨著蹄子等在木柱邊,單超走向自己的戰(zhàn)馬,中途卻腳步一頓——他好像突然瞥見了什么,調(diào)轉(zhuǎn)步伐向不遠處的一處巖石走去。 莎達麗眼睜睜地盯著他看,就看見他徑自來到巖石前,半跪下身,石頭夾縫中赫然有一叢淺白單瓣、碧綠為蕊的小花。 莎達麗簡直都愣了,只見單超摘了幾朵花下來,伸手在懷里摸了摸,似乎想找個東西來裝。但這身細鎧顯然不會有地方放花兒,他的動作就停住了,一時有點遲疑。 這么剎那間的工夫,莎達麗公主也不知道哪里來的念頭,鬼使神差地走過去,從腰上解下了一只裝香料的玻璃瓶:“……喏。” 單超凝視片刻,接過了瓶子:“謝謝?!?/br> 他打開瓶塞,毫不憐惜地把里面的昂貴香料倒了,用滿是刀繭的、沾滿了血的手指,小心翼翼把花塞了進去,蓋好瓶塞揣進了懷里。 莎達麗公主猶豫良久,忍不住問:“這是什么花?” “月下顏?!眴纬?,“只在沙漠開花,一般生長在漠北。風干后香氣持久,泡茶喝了能安神。” 莎達麗微微怔住。 “我不想回京是自己的原因,跟國王殿下和你無關?!?/br> 單超站起身,莎達麗慌忙叫住他:“——哎!” “……” “你想把這花……難道是送給……送給心上人嗎?” 這次單超沉默了很久,久到莎達麗以為自己不會再得到回答了。就在她準備放棄的時候,才突然聽他短暫地笑了下,那聲音里帶著一絲難以掩飾的自嘲:“不,不送了。自己留著?!?/br> 第62章 陰云 清寧宮,外書房。 “于闐國王沙漠遇襲,定遠將軍單超率兵將五百迎戰(zhàn),斬敵逾二百, 血洗馬賊幫, 目前已行至邊關?!?/br> 謝云逐字逐句看完,放下了千里加急線報。 書房裝飾雅重富麗, 雖已是深秋季節(jié),琉璃盆中卻簇擁著大朵大朵翠玉花蕊的白牡丹。珍珠簾外玉簟冰綃、紅紗錦罽, 黃金獸頭中緩緩吐出價值連城的龍涎香,和著東首一道柔和沉婉的聲音,在空氣中緩緩飄散:“血洗二字表述不清, 本宮已罰過來使了。后來再問, 說是來襲馬賊共二百一十二人,已全被誅殺,馬賊首領及其親信俱被斬首……” “其中一人因為砍傷士兵, 被定遠將軍一劍剖為兩半,馬賊幫無一幸存?!蔽浜箢D了頓,道:“本宮確實沒想到單超的行事風格已變成這般了,你覺得呢?” 謝云端起茶碗,低頭吹去熱氣,眼神在白霧中朦朧不清。 半晌他喝了口茶,說:“八年足夠改變一個人了。” “唔,你說得也有道理?!蔽浜笫Φ溃骸柏懹^十七年本宮初遇當時剛被封為太子的圣上,和八年后從感業(yè)寺再度入宮的心境相比,也是天翻地覆的不同了……何況是駐守邊關、沙場歷練,見慣了生死的八年呢?” “——概因血脈相連之故。”謝云淡淡道。 武后略顯詫異地看了他一眼。 謝云側坐在案后,眼簾微微垂落,只見眼梢上挑的弧度深刻明顯,而抿緊的唇角又完全看不出一絲緩和。 “你是在褒獎他么?”武后問。 謝云沒有回答。 “自從封禪那年武道大會之后,這還是本宮第一次從你嘴里聽見單超的好話呢——你非要叫他跟薛仁貴上青海前線那次,本宮只當你這輩子定要叫他死,還想著找個時機,好好給你師徒倆開解開解。” 武后望向謝云,目光里帶著難以發(fā)覺的試探,卻只見他一搖頭:“不用了。” 短短三個字簡直斬釘截鐵,緊接著他抬手按了按自己心臟的位置:“我這里的舊傷,只要陰天下雨便會疼,每年定期要服麻沸散。武道大會之后連續(xù)兩年冬天都非常難熬,每當半夜驚醒時,我都想回到那一年的泰山武道會現(xiàn)場……” “一劍刺死這個孽徒,”謝云冷冷道,“便不會有后來的那些事了?!?/br> 武后陷入了沉默。 屋內(nèi)一片安靜,茜紅窗紗外傳來鳥雀在花木間跳躍的聲音,悉悉索索,倏而遠去。 “……當年本宮傳令漠北,令你殺了他再回京,是你心慈手軟放了過去?!卑肷位屎髧@了口氣,似乎帶著責備:“現(xiàn)在再說這些有什么用?!?/br> 謝云嘴角冷淡地一勾。 “——不說那些了!”武后轉(zhuǎn)變了話題,用指關節(jié)叩了叩桌沿,那是她思考問題時的慣用動作。果然緊接著便只聽她沉聲道:“圣上的頭疾越發(fā)嚴重,近日來已經(jīng)逐漸難以視物了,便有意將朝政全數(shù)托付給本宮,令本宮正式登朝攝政。然而東宮一黨反對者眾,宰相更是明著提出了請圣上將國政委托于太子這種話,實在棘手!” “大概宰相們已經(jīng)忘了上官儀被誅滿門的舊事吧,”謝云道。 麟德元年,上官儀向皇帝進言請廢武后。彼時皇帝因為武后氣勢日益囂張的緣故,就頗為意動,令上官儀起草廢后的詔書。然而此事被人通風報信給了清寧宮,武后當機立斷,夜闖紫宸殿當面逼問圣上,圣上迫不得己,竟然把責任全數(shù)推給了上官儀,說自己是被宰相蠱惑了。 于是武后大開殺戒,將上官儀抓捕下獄,并誅了他滿門。 害死上官儀的到底是皇帝還是皇后,此事實在難以定論。但不管怎么說,從此武后上朝議政,再沒半個文臣提出一丁點的意見了。 “此一時彼一時,如今不能光靠殺人來令文臣就范了,需得雙管齊下才行。”武后轉(zhuǎn)向謝云,語調(diào)和藹了幾分:“——今日召你過來,就是有件事懸而未決,想跟你商量。” 謝云好整以暇地作了個恭聽的姿態(tài)。 “北衙禁軍雖然有你把持,皇宮大內(nèi)更是鐵桶一般密不透風,但本宮對駐京軍隊的掌控卻一直不足,概因宇文虎等人慣會見風使舵,從來不愿真正歸順于本宮的緣故。此事的麻煩之處在于:收服這些前朝遺貴不是一時半刻的事情,但這兩年圣上禪位的心思越發(fā)明顯,因此掌握主動權變得異常重要。” 皇后語氣一停,緩緩道:“所以這次本宮堅持令單超護送于闐國王上京,便是抱著讓他常駐京城,好為本宮助力的心思,接下來還打算對他委以重任……” 謝云面無表情。 皇后與他對視片刻,語氣委婉柔和: “你能接受嗎,謝云?” 這天下估計也就謝云一個,能讓武后在作出最終決定之前,發(fā)出這樣的征詢了。 謝云的目光和神態(tài)都沒有任何變化,那是一種趨近于完美的沉著和內(nèi)斂。即便目光銳利如武后,都完全無法從那張毫無瑕疵的臉上,看出任何自己不希望看到的情緒。 “臣與單超有舊怨,這是娘娘知道的。”謝云說。 這個回答絲毫不出武后意料之外,緊接著謝云略微頷首,那是個臣服的姿態(tài):“但娘娘覺得怎么做合適,就請放心大膽地去做。自二十年前臣入宮起,所有事情都只是為了一個目的,便是令娘娘得償所愿;這次當然也不會例外?!?/br> 武后笑了起來。 她起身掀開珠簾,站定在謝云那張桌案前,伸手居高臨下地從他側臉一掠而過,繼而點了點他受過傷的心口位置:“本宮知道,你這里第一位的,始終是本宮與你自己?!?/br> 謝云面不改色道:“是。” “但我可以答應你一件事?!蔽浜蟾┥砭蛣葑?,這樣一來兩人幾乎平視彼此,只見她握住了謝云擱在桌案上的左手,溫柔道:“眼下雖令你委曲求全,但這都是無奈之舉,總有一天你受的傷會被一筆一筆地討回來。謝云,待我位登九五之日,就是單超喪命之時,你可以親手結果他的性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