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快穿之女配虐渣記事、信不信我報警、農(nóng)門醫(yī)色、前夫的秘密、誘妻入室:冷血總裁深深愛、陛下,我們造反吧(重生)、重來之上妝、農(nóng)女的盛世田園、九星殺神、姜心比心(1V1 H)
他像只翩然飛掠的鳥,足尖在身后墻壁上剎那一點,疾馳折返;與此同時耳側(cè)殺氣轟然砸落,將他剛才借力的那面墻砸成了齏粉! 兩人擦肩而過,謝云指尖再一次點中了景靈左臂。 下一刻,景靈以鉤尖撐住殘桓斷壁,借力空中回蕩,又重又狠當(dāng)腹一腳,謝云身體如離弦的箭一般砸進了廢墟中! “……” 謝云艱難喘息,額角的汗涔涔而下。他這輩子經(jīng)歷過很多十死無生的搏殺,然而從未像現(xiàn)在一樣清晰地感覺到死亡數(shù)次貼身而過。 記憶化作斷片掠過腦海,明明是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事,他卻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頂著無數(shù)刀林劍雨從漠北千里上京,馬背上那少年貼著自己的脊背,沙啞問:師父,為什么你每次遇襲時都正面相迎,從不回頭? 因為你在我身后,謝云想。 若我轉(zhuǎn)身逃命,你便十死無幸,所以我必須一往無前。 轟—— 奪魂鉤再次斬落,貼著腳尖劈開地面,剎那間時光被定格,爆裂的碎石以慢動作升到眼前。 謝云視線越過景靈近在咫尺的冷酷面容,不遠(yuǎn)處光線迤邐穿過沉重殿門,刀光劍影霎時化作了退去的潮水。 那一刻謝云內(nèi)心深處忽然升起一絲連自己都倍覺荒謬,然而卻揮之不去的微渺希望:——你會來嗎? 如今你我強弱對換,當(dāng)宿命終于發(fā)展到我終于不得不轉(zhuǎn)身逃命的那一天…… 你會出現(xiàn)嗎? 第90章 毒箭 “什么,北衙禁軍馬鑫求見?” 黃銅鏡中武后皺起了眉,沉吟片刻后抬起手,正為她梳頭的宮女立刻小心停下了動作。 “本宮梳洗, 暫不見人, 去問問他有何要事?!?/br> 宦官碎步退了下去,壽昌宮內(nèi)人人屏聲靜氣, 只聽見窗外架上鸚鵡的鳴叫。未及半盞茶工夫,宦官再次踮著腳快步上前, 躬身小心道:“回稟天后,馬鑫說謝統(tǒng)領(lǐng)一大早被陛下宣召進宮說話去了,單獨去的……” 話未落地, 砰一聲重響, 只見武后霍然拍案而起:“你說什么?!” 宦官腿一軟,所有人條件反射便直挺挺跪了下去,只聽武后大罵:“蠢材!這種事為何現(xiàn)在才說?!來人!” 武后連頭都不梳了, 大步?jīng)_出了殿門,喝道:“擺駕上陽宮!” · 鏘—— 上陽宮內(nèi)刀兵鳴響,緊接著磚石崩裂、石屏倒塌,謝云從暴雨般漫天而下的碎塊中激射而出,身形勁疾,擦身避過了奪魂鉤! 景靈一鉤不回,另一鉤橫掃,其力裹挾千鈞,哪怕是鋼筋鐵骨做的人,挨上這么一下都得當(dāng)場化作血泥。然而謝云提起的那口氣竟然綿長不絕,憑著腳尖在巨大鉤身上的一撐之力躍起,翩然仿佛游龍驚鳳,不僅將雙鉤的連環(huán)殺招盡數(shù)擋回,甚至半空擰身,一手向奪魂鉤脊捉去。 ——謝云的手修長、白皙、指節(jié)分明,任何人看了都會覺得是一雙養(yǎng)尊處優(yōu)、蘊藉溫柔的手。 然而現(xiàn)在這只手上隱約籠罩著一層黑光,在大殿空洞幽暗的可視條件下并不明顯,景靈卻立刻就認(rèn)了出來:“……見龍在田?” 景靈當(dāng)即回鉤交錯,兩柄大半人高的巨大刀鋒寒光閃爍,就那么眨眼間謝云已經(jīng)錯失了機會,瞬間與景靈貼身而過! 在比閃電還快的分毫間里,他們兩人的距離是如此之近,以至于景靈只要抬手,致命的彎鉤就能從謝云身后剖開他整個脊背。 然而這并沒有發(fā)生,謝云五指在景靈左臂一按,下一刻整個人已平移去了數(shù)丈外! “前輩雖然年紀(jì)大了……”景靈咣當(dāng)一聲重重把奪魂鉤砸在地上,千斤玄鐵當(dāng)即把金磚砸出了放射裂紋,他漫不經(jīng)心地挑起一邊嘴角:“身手功夫倒還沒丟下,我還以為你已經(jīng)被酒色財氣掏空了呢?!?/br> 謝云腳尖落地,繼而站穩(wěn)起身,壓住了胸腔沉重的喘息。 掏空他的不是酒色,而是歲月積累下來層層疊疊的舊傷,和早年過于頻繁的開印。 從謝云的外表看不出來他有著極其硬扎的外家功底,然而這一點在和景靈對戰(zhàn)的時候完全不占任何優(yōu)勢,相反景靈年輕強悍的身體素質(zhì)足夠在近身搏殺中置他于死地。讓謝云取得一線生機的,是多少年歲月中無數(shù)次生死賦予他的——經(jīng)驗和本能。 景靈也看出了這一點。 “云使,”景靈淡淡道,在金屬恐怖的摩擦聲中抬起奪魂鉤,遙遙指向謝云:“你撐不了多久了,認(rèn)輸吧。” 謝云閉上眼睛,再次睜開時刀鋒已至睫前,甚至連鬢發(fā)都被颶風(fēng)吹拂起來。 緊接著,就在那石火光中,謝云身影如鬼魅般原地消失,與此同時凌空出現(xiàn)在了景靈身側(cè)! 若是將場景定格,所有混亂的變故都發(fā)生在同一時刻—— 謝云那只灌輸了所有內(nèi)力的手竭力伸出,堪堪指向景靈左臂;景靈左鉤來不及收回,右鉤已雷霆橫掃,襲到了謝云胸前;不遠(yuǎn)處皇帝座椅被他自己撞翻了,正癱坐在地上,向身后座椅扶手中的暗格里茫然摸索,隨即握住了什么。 下一刻。 景靈左臂沒來由一酸,與此同時右手奪魂鉤毫不留情劃過了謝云的胸膛,衣襟破碎飄飛,鮮血驟然噴灑,謝云捂住衣襟疾馳退后! 砰! 謝云背部撞上墻壁,噴出一口血,胸前已被劃出了半臂長一道淺淺的刀痕,鮮血從表皮下汩汩而出,染紅了大片衣襟。 “你輸了,”景靈握緊雙鉤:“云使?!?/br> 不遠(yuǎn)處尹開陽神情異樣,刀削般的薄唇微緊,從側(cè)面望去,玄武刺青就像被賦予了生命,忽然在脖頸乃至肩膀上泛出了蠢蠢欲動的光芒 。 在他身后無人注意的地上,皇帝顫顫巍巍,從暗格中取出一物握在了手上。 砰,砰,砰。奪魂鉤隨著景靈的腳步一下下砸在地上,細(xì)小石末炸裂迸濺,繼而舉起對準(zhǔn)前方,謝云精疲力竭抬起頭,手指拭去了唇邊的血跡。 “結(jié)束了。”景靈冷冷道,縱身橫刀劈頭蓋臉砸了下來! 死神倒映在謝云瞳孔深處,就在山崩地裂的前一瞬,景靈左臂忽沉,內(nèi)力就像被刺破了的氣囊,從剛才被謝云連指了三次的那一點上嘩然抽空! 變故來得猝不及防。 景靈甚至來不及發(fā)出聲音,沉重至極的奪魂鉤已脫手而出;謝云猱身而上,電光石火間從下方穩(wěn)穩(wěn)接住鉤柄,并未畏懼仍然朝向自己的鉤尖,漂亮至極地反手橫旋! 時機、角度、兵鋒交錯,那簡直是妙到巔峰的瞬間。 謝云腰骨反折如風(fēng)中勁柳,上半身幾乎與地面平行,奪魂鉤從眼睫前一旋而過;隨即借著翻腕時產(chǎn)生的巨大力量,刀鋒挾著崩山裂海之力,橫著掃向了對面的景靈! 景靈臉上的錯愕之色尚未消失,揚起右手奪魂鉤,然而已經(jīng)來不及了。 鉤尖雪光閃爍,正正停在了他眉心前! 一切場景刷然冰凍,仿佛鬼神之力令時間暫停。 寒光中謝云面容剔透如冰,一字字清晰道:“還沒有?!?/br> 嗡一聲弓箭離弦的輕響由遠(yuǎn)而至。 在場所有人都聽見了,但沒人來得及稍作阻止。時間的流逝被拉緩到極限,弩箭閃爍著劇毒的幽藍(lán),在眾目睽睽下撕裂空氣,帶起謝云手臂一線黑血,緊接著奪地一聲沒入墻磚。 皇帝哆嗦著放下了弩箭。 · “謝……” “謝云……” 無窮無盡的黑暗包裹了所有空間,單超踉蹌前行,不記得摔倒了多少次,甚至感覺不到全身上下燒灼般的劇痛。 忽然遠(yuǎn)方傳來水流湍急的聲響,緊接著幽暗中漸漸浮現(xiàn)出景物。那是一條望不見來處和盡頭的長河,河上彎彎曲曲的索橋通向?qū)Π叮鸺t的花正在黑暗深處絢爛盛開。 一個清瘦背影站在橋上,輕裘白衫,衣帶逶迤,緩緩向?qū)Π蹲呷ァ?/br> 單超沖上前,隨即狠狠撞上了看不見的屏障,痛極大吼:“謝云!站??!” 那背影站定,轉(zhuǎn)身。 謝云看上去非常的年輕,和大漠深處單超兒時的記憶別無二致,白衣如雪、黑發(fā)如瀑,容顏秀美仿佛少女,面頰上似乎還浮著輕輕的緋紅。 單超喘息著,絕望地伸出手: “別離開我,我錯了,求求你回來……” 謝云抿唇對他微微一笑。 那笑容沒有任何的做作或刻薄,相反非常平靜,甚至有一點點溫柔和害羞。 然后他抬手揮了揮,仿佛旅途盡頭無奈的告別。 那一刻單超終于意識到了什么,前所未有的劇痛和驚懼爬滿全身:“不要去,謝云!” “回來——!” · “將軍?!”“將軍!” 單超直直坐起,險些翻下床,霎時被一群人手忙腳亂扶住?;靵y中副將的聲音最急切響亮:“郎中!郎中我們將軍醒了,快來看看……” “謝云呢?” 副將差點被驚跳起來,卻只見單超一把抓住他,雙目布滿了駭人的血絲:“謝云呢?!” “謝統(tǒng)領(lǐng)……”副將莫名其妙,瑟瑟縮縮道:“謝統(tǒng)領(lǐng)應(yīng)該……進宮去了……” “進宮?!” “嗯,陛下宣召謝統(tǒng)領(lǐng)進宮面圣?!备睂⑾肓讼耄€是補上兩個字:“單獨?!?/br> ——單超臉色煞白。 周遭響起驚呼,只見單超翻身下榻,不顧眾人的阻攔,跌跌撞撞沖出門,到堂前一把搶過牽馬的韁繩,上馬大喝:“駕!” “將軍去做什么?!”親兵一窩蜂沖出來,見狀驚得面面相覷:“等等!將軍!” 黑馬已如離弦的箭飛馳而去,滾滾塵煙中只聽單超嘶聲厲吼:“開——門——” 守門親兵目瞪口呆,慌忙沖上前,雍王別府封鎖多日的朱紅大門終于在陰灰色的天穹下轟然打開。 緊接著,黑色神駿化作閃電,越過高高的門檻沖了下去! · 哐當(dāng)! 上陽宮門大開,光線傾瀉而進,皇帝、景靈、尹開陽三人同時回頭,卻只見大群黑鴉潮水般卷進大殿,于千分之一秒間,接住了謝云軟下去的身體。 “明、崇、儼?!币_陽輕聲道。 謝云手一松,奪魂鉤咣當(dāng)落地,旋即被黑鴉盤旋著托了起來,在無數(shù)拍打翅膀的撲棱聲中飛出了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