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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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逾千禁軍,沒人攔得住他?”武后一皺眉:“開什么玩笑?!” 高臺上,武后推開急急上前保護(hù)的親信,大步走到石墻邊。從高處向下望去,禁苑已化作了地獄,烽火一路向上陽宮蔓延,緊緊包圍住了帝國權(quán)力的心臟。 宮廷侍衛(wèi)面對兵強馬壯的精銳禁軍幾乎沒有任何還手之力,勉強結(jié)成的戰(zhàn)陣在極短時間內(nèi)便被沖得七零八落,剩下小股匯聚在一起也只剩被屠殺的份,觸目所及全是勢如破竹的喊殺,和瀕死之際慘烈的呼號。 而在那血與火的浪潮中,一騎神駿猶如逆流而上的尖刀,轉(zhuǎn)瞬沖到了高臺下! 單超抬起頭,與天后遙相對視。 雖然站在高處,剎那間天后卻產(chǎn)生了一種位置對換的錯覺,她戴著翡翠護(hù)指的手啪地狠狠抓住了墻頭:“——單超!你想上哪里去?把謝統(tǒng)領(lǐng)放下!” 單超卻在她威嚴(yán)不容抗拒的命令前微微閉上眼睛,龍淵回鞘,順手從身側(cè)被劈死的士兵手中奪過弓箭。 “……他這是……” 武后瞳孔如芒刺般浮現(xiàn)出厲色,驟然爆發(fā)出厲喝:“關(guān)閉宮門!——他要闖宮!” 最后一個字尚未落地,黑馬揚起前蹄,發(fā)力狂奔! 硝煙與烈火從身側(cè)飛速后退,道路盡頭宮門巍峨,數(shù)不清的士兵背著弓箭跌跌撞撞向前迎來。然而單超什么都看不見,聽不見,也什么都感覺不到;漫天羽箭化作微渺的光點,觸目極處只有轟然啟動的紅銅巨門。 “殺——” “殺——!” 箭矢鋪天蓋地,戰(zhàn)馬凌空躍起,單超在最頂端那一瞬拉開了弓弦。 ——我所學(xué)會的一切,我所經(jīng)歷的所有,都是為了這一刻,為你劍鋒所向,無人能擋。 恍若長天滿月,利箭旋轉(zhuǎn)著飛出,在所有人的視線中留下殘影。 緊接著,關(guān)門的士兵被貫穿釘死,箭鏃余勢不減,將銅門撞得轟然向前! 士兵們發(fā)出驚懼的大喊,高臺上人人悚動,武后眼底露出了震驚、憤怒和一絲絲欣慰混合起來的復(fù)雜神色。 滾滾烽火卷向陰沉天際,只見戰(zhàn)馬穿越槍林箭雨,于所有人頭頂橫跨而過,從巨大宮門的縫隙中沖了出去! 戰(zhàn)馬飛躍落地,磚石在馬蹄下化作了迸濺的齏粉。單超有力的右手抓住左肩箭柄,悶哼一聲,毫不遲疑將箭鏃拔了出來,在鮮血揮灑中隨手扔掉,旋即撈起身后的謝云,將他凌空抱起,緊緊擁到了自己懷中。 血rou相貼,密不可分,仿佛中間十年漫長的離別都從未存在。 馬匹沒有瞬間停頓,向西南方向絕塵而去,很快在帝國天后的注視中化作了遙遠(yuǎn)的黑點。 · ——第三卷完—— 第92章 解毒 露濕風(fēng)標(biāo)紅芰老,雨生鱗甲伏龍腥。 黔州,伏龍山。 “喲,客官又去山上挑水!”掌柜把噼里啪啦的算盤一推, 從柜臺后探出頭, 白胖白胖的臉上滿是笑容:“這種事就叫小二去了嘛,客官怎么自己動手?” 一個全身深色衣著, 體格健壯、相貌英俊的年輕男子走進(jìn)客棧,單手抱著足有半人高的木桶, 滿桶清亮泉水隨著步伐微微晃蕩,卻一滴也濺不出來,聞言輪廓深邃的眼底露出微許笑意:“多謝, 不麻煩你們了。” 掌柜一疊聲讓小二上去幫忙, 男子卻擺手示意不用,就像這些天來一樣,頭也不回穩(wěn)穩(wěn)上了樓梯。 “看看, 誰家要是招了這樣的女婿,農(nóng)忙時節(jié)能頂頭牛!”小二一甩毛巾,正搖頭感嘆,卻被掌柜的瞪了一眼:“有你這么夸人的嗎?還不快干活兒去!” 小二一溜煙跑了。 掌柜的搖搖頭,重新回到了算盤邊。 這位客人是十日前深夜趕到的,腰懸寶劍風(fēng)塵仆仆,懷里抱著個蒙紗的女子說是他媳婦,那匹一看就價值不菲的駿馬已經(jīng)累得口吐白沫了,也不知道星夜兼程跑了多久。掌柜不敢多問,親自去開了間上房,回頭就被男子隨手賞了塊巴掌大幽綠剔透的翡翠,說用它來頂這段時間的房費。 掌柜把翡翠拿去當(dāng)鋪看了,成色、大小俱是上佳,本地一般富戶家里都絕拿不出這樣的好貨——而這樣的玉石裝飾,在那女子身上還隨便掛著好幾件,甚至用來扣衣帶的玉環(huán)成色都不下于它。 這客官究竟是什么人? 掌柜見識南北,光憑口音便能猜出客人的籍貫,然而這男子滿口京城官話中又帶著濃重的北方腔,實在是難以斷準(zhǔn)。掌柜心中隱約擔(dān)心別是強人擄了富家小姐來投宿,但隨后十天內(nèi),這男子幾乎什么都沒干,除了采買肥雞活魚藥材讓廚房燉湯之外,就是天天親自提了木桶去山上打水,說他媳婦生性愛潔,指明一定要活水來沐浴。 那女子一步都沒踏出過房門,但作天作地的程度絕對無與倫比,短短幾天功夫就見那男子形容憔悴了許多,但精神勁頭倒越來越好,仿佛自有一種甘之如飴。 掌柜十分費解。 他見過疼愛媳婦的,但沒見過全方位無底線伺候成這樣的,若是強盜綁了富家小姐,這么著也說不過去吧。 嘩啦一聲,單超把泉水倒進(jìn)大半人高的浴桶。 謝云全身浸泡在水中,皮膚蒼白剔透,恍惚竟與清冽的泉水混為一體,只有龍印刺青時隱時現(xiàn),發(fā)出幽暗的光澤,就像在虛空中緩緩盤旋。 單超坐在桶邊,半晌忍不住,伸手撩了撩他濕漉漉的眼睫,幻想他忽然睜開眼睛來望向自己,但什么都沒有發(fā)生。 十多天前謝云醒來過一次,那是在他們從洛陽不眠不休向黔州狂奔的路上,戰(zhàn)馬撐不住了,單超只得放馬去休息,在荒郊野嶺點了堆篝火,為謝云推宮過血。 毒素被他用不斷灌注的內(nèi)力牢牢壓制在肩部以上,雖然不曾蔓延到胸口,但這個位置離心臟很近,萬一牽動舊傷情況便會急轉(zhuǎn)直下,因此每時每刻都非常的寶貴又危險。 正當(dāng)單超運氣完畢收功的時候,忽然懷里的謝云動了動,他還沒意識到這不是錯覺,就只聽一個虛弱沙啞的聲音問:“……這是哪里?” 單超簡直不敢相信,微喘了片刻,輕聲道:“黔州,正在去伏龍山路上?!?/br> 謝云眼睫顫抖著像是隨時要合攏,精神渙散,不知道能不能聽得懂。單超掀開衣裾把他往懷里擁緊了些,喃喃道:“你一定會好的,明先生說了,縛龍草下的清泉一定能解百毒……” 他的絮叨猝然中斷,只覺三根冰涼的指尖從自己臉頰一滑而過。 “……你累了,”謝云恍惚道,疲憊地合上了眼簾。 連日奔波的焦慮,長路漫漫的絕望,都在那簡單的三個字中煙消云散。 從那次之后,一路運力逼毒吊命,直到趕到目的地,謝云都再也沒醒來過。 單超原本想連夜帶他上山,但伏龍山實在太大了,道路崎嶇伸手不見五指,帶一個性命垂危的重傷病人攀山根本不現(xiàn)實。單超只得把他先安置在山下的財緣客棧里,白天在當(dāng)?shù)厝说闹更c下搜山,找到了傳說中青龍化成的縛龍草。 然而明崇儼這個跳大神的職業(yè)騙子,只說縛龍草下有泉水,卻沒說那是地下水;單超沒帶鐵鍬,情急之下用雙手硬生生挖了兩尺深,地下才忽然噴出了混合著泥沙的清泉。 那一刻單超跪坐在地,用血跡斑斑的雙手撐著泥土,長長吐出了一口酸澀的熱氣。 謝云的情況正慢慢好轉(zhuǎn),單超能很清楚地感受到這一點。蔓延了整條手臂的毒素從傷口一絲絲排出體外,溶解于水中,皮膚由灰敗一點點轉(zhuǎn)回正常,甚至連他沉睡中的面孔都泛出了不明顯的血色。 然而謝云還是沒有醒。 單超用燉了人參rou芝的雞湯魚湯來喂他,每天親手照料他,有時會小心翼翼親吻他的眼皮。謝云的神智從未清醒過,有時候單超會看著他想,這個人是不是再也不會醒來了? 毒素離脖頸那么近,是不是有很大可能,已經(jīng)順著血流損傷到了頭腦? 萬一謝云醒來卻變傻了,對他自己而言,也許還是干脆在上陽宮死掉比較好吧。但對單超來說,面前這具軀體仍然溫暖,心跳仍然有力,卻是人世最后一絲最重要的、不論如何也無法割舍的牽掛。 “今天真乖,都喝完了?!眴纬皖^親親謝云的唇角,把湯勺放回空碗,準(zhǔn)備給木桶換水。 泉水中和了毒性之后就不能再泡太久,頭三天的時候每隔半個時辰就要全換一次,如今半天換一桶就可以了。單超捋起袖子,正俯身摟住謝云的腰準(zhǔn)備把他抱出來,忽然眼角余光瞥見了什么,一偏頭,正撞上了謝云半垂的視線。 房間一片安靜,單超久久無法動作,半晌才用極輕極輕的聲音道:“……謝云?” 他連呼吸都不敢,仿佛生怕氣流稍重,便會驚醒這場難以置信的夢境。 “……” 不知過去了多久,謝云唇角無力地動了動,浮現(xiàn)出一絲轉(zhuǎn)瞬即逝的弧度:“湯太咸了……孽徒?!?/br> 單超幾乎是把他扛出了水,用布巾匆匆一裹,顫抖著手按在心脈上灌輸內(nèi)息,反復(fù)揉搓胸口直指皮膚泛紅發(fā)熱,隨即用棉被把謝云裹起來,抱到自己大腿上,把臉埋在那彌漫著水汽的頭發(fā)里深深吸了口氣。 十多天來的第一次,他感到自己心臟從喉嚨口摔回了胸腔,再次穩(wěn)定持續(xù)地搏動起來。 單超摟著他師父,一晚上睡得斷斷續(xù)續(xù),幾乎每隔半個時辰就要醒來查探一次謝云的呼吸。這樣直到凌晨才沉沉睡去,再次驚醒時天色未亮,初夏青灰的晨曦從窗外映進(jìn)客棧簡陋的房間,墻壁和地面都籠罩在朦朧的天光中。 單超的第一反應(yīng)是懷里空了,當(dāng)即面沉如水,猛一拉床榻邊蚊帳,才看見謝云坐在妝臺前運功,肩上披一件半舊外袍,正緩緩?fù)鲁鲆豢跉鈦恚犻_雙眼。 “醒了?”謝云漫不經(jīng)心道,語調(diào)已不復(fù)昨日的艱澀沙?。骸霸偎瘯?,天色還早。” 昏暗的客房里,他瞳底流轉(zhuǎn)著的青光轉(zhuǎn)瞬隱沒,雙眼清亮明澈如秋水長天,與單超記憶中那年輕氣盛、面容秀美的少年別無二致。 單超嗯了聲,卻順勢坐起身,目光緊緊鎖著他。 “誰叫你帶我來這里的?” “……明崇儼?!?/br> “天后反了?” “反了?!?/br> “她肯放我走?” 這話意思明顯是不信,單超緩緩道:“但……我想帶你走。” 謝云思忖良久,不知道在盤算什么,半晌忽然瞥向單超,從他憔悴而又不減男子英氣的臉上一寸寸打量過,失笑道:“好容易掙了個大將軍,這下又什么都沒了。窮光蛋,老實回漠北牧馬去罷。” 單超穿鞋下了榻,站在謝云身前拉起他的手,赤裸的上半身在晨曦中輪廓健碩悍利,膚色微深,帶著年輕火熱的雄性氣息:“那么,你愿意跟這個牧馬人一起回沙漠,從此不理俗務(wù),與世隔絕,天長地久過完這一生嗎?” 兩人一坐一站,互相對視,許久后謝云終于明白了什么,輕輕抽出一只手,伸到單超后腦位置摩挲了一下,繼而浮現(xiàn)出了復(fù)雜與無可奈何的笑意。 “可你不是牧馬人,”他說,“你已經(jīng)知道了?!?/br> 最后一根定魂針已被明崇儼拔去,在腦海深淵強行壓制了十年的記憶呼嘯而出,化作千萬白蝶,從他們對視的須臾間紛飛飄散。 無數(shù)場寒冬在篝火邊的依偎,無數(shù)個深夜在油燈下的陪伴,人生最圓滿的相聚和最慘烈的離別都耗給了彼此,如今已兜兜轉(zhuǎn)轉(zhuǎn)近二十年。 “是的,我知道了?!?/br> 單超喉結(jié)滑動了一下,才澀聲道:“只有一點……我的生父到底是誰,先皇還是圣上?” 謝云微笑反問:“你覺得呢?” 答案呼之欲出,但沒有人點破。 單超維持筆直站立的姿勢,五指交扣謝云的手,常年握劍留下的老繭在他指縫間摩擦,兩人的脈搏都隱隱透過掌心相貼在一處;遲疑半晌后單超終于道:“但我還是不明白?!?/br> “我出生時,天后只是一介才人,絕不能有指使北衙副統(tǒng)領(lǐng)的權(quán)力,那么下令的把我不遠(yuǎn)千里丟棄在漠北的應(yīng)該是先皇才對?!?/br> “但置襁褓嬰兒于死地是很簡單的,先皇若想殺了我,為什么要大費周章地安排這一出呢?” 第93章 情意 皇帝想活一個人不奇怪,想死一個人也不奇怪,但想讓一個襁褓中的嬰兒不生不死,這就非常難以理解了。 “你問我?”謝云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