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節(jié)
“這位該就是姜夫人吧?!痹S姝微微勾勾唇角,漫不經(jīng)心道。 聽了這話,姜王氏下意識的攥緊手中的帕子。她入京這些日子,以為自己就要成人上人了??裳矍埃ぶ髂歉吒咴谏?,漫不經(jīng)心的眼神,讓她瞬間覺得臉上訕訕的。 可不管怎么,這樣的氣勢下,她如何敢放肆,只見她一臉堆笑道:“正是妾身。妾身初入京,帶了些土產(chǎn)來,早就想著給王妃過去磕頭請安,奈何王妃一直沒得空?!?/br> 話音剛落,卻聽對面的人噗嗤一笑,“你倒是有心了?!?/br> 原本一句再普通不過的寒暄,卻不知為何,落在姜王氏耳中,竟讓她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 這些日子,她慫恿傅姜氏拿起婆婆的氣勢來,她確實(shí)是想自己能多撈點(diǎn)好處??裳巯?,郡主這句話,讓她總有些懷疑,自己那些小心思,該不會傳到郡主耳中了吧。 也不知為何,似乎是下意識的一種畏懼,她只感覺雙腿一軟,等反應(yīng)過來時(shí),已經(jīng)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跪在了地上。 “夫人這是做什么?本王妃如何受得起?怎么說,夫人都是長輩,這若傳出去,豈不讓天下人說我不知所謂?!?/br> 若只方才那么一句,姜王氏還有些疑惑,可加上這句,她再遲鈍也知道自己的所言所行,皆沒逃過王妃的眼睛。 “王妃恕罪!王妃恕罪!”姜王氏猛磕頭道。 許姝勾勾唇角,“哦?夫人倒是把我弄糊涂了?夫人何罪之有?” 說罷,不等姜王氏反應(yīng)過來,就緩步離開了。 “夫人,不好了,不好了!” 姜王氏終于離府,傅姜氏總算落兩個(gè)清靜。 “瑤兒真是聰明,若不是你想這么一法子,娘還真不知怎么請走你大舅母呢。” 傅瑤也有幾分得意,“娘,經(jīng)此一事,您可再不能招惹大舅母了。就她那拿喬的樣子,真把我們母女當(dāng)傻子了?!?/br> 說著,她有些憤憤道:“不說別的,就她此番離府還故意把女兒留了下來,當(dāng)真要賴上我們母女了?!?/br> 傅姜氏知道女兒心中不快,可也只能勸道:“罷了,總歸是親戚,日后少不了走動(dòng)的。善姐兒和你年歲差不多,留在府邸,也有人陪你說話,不是?” 聽著這話,傅瑤果然神色緩和了許多,她雖心底瞧不起姜善,可在她面前能找到存在感,那種高高在上的感覺,她確實(shí)還挺受用的。如此,她也沒抱怨些什么。 卻在這時(shí),丫鬟匆匆進(jìn)來傳話道:“夫人,不好了,不好了!舅太太不知怎的得罪了王妃,這會兒正跪在門口請罪呢。” 傅瑤猛的攥緊手中的帕子:“你說什么?你再說一遍!” 那丫鬟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又說了一遍。 “娘,那許氏也太狂妄了!大舅母怎么說也是姜家人,不看僧面看佛面,她怎能如此給大舅母沒臉,這不是故意給我們難堪嗎?” 傅姜氏也是急昏頭了,她是知道自己這大嫂的,嘴上沒個(gè)把門的,可她再大膽,也不可能在郡主面前拿喬,失了規(guī)矩。所以,她這會兒真的有些琢磨不透,到底怎么事情就這樣了。 傅瑤可想不了那么多,她直接就氣沖沖的去尋姜王氏。她是不喜姜王氏,可也由不得那許氏這么不把姜家人放在眼中。 讓傅瑤氣不過的是,姜王氏像是嚇破膽兒一般,愣是不肯起來。 “舅母,你和我往爹爹那邊去,讓爹爹給我們做主!那許氏也太狂妄了,怎能如此欺負(fù)人!” 姜王氏可不敢把這事兒鬧騰大,這跪了半柱香的時(shí)間里,她細(xì)細(xì)想著,怕是這府邸四處都是郡主的眼線。否則,郡主也不至于有那兩句意味深長的話。 她頓時(shí)心驚,覺得自己嘴賤,才惹禍上身。她平日里就是再拿喬,可那也是關(guān)起門來才敢嘴碎。她哪里能想到,一切都沒逃過郡主的眼睛。 見她不為所動(dòng),傅瑤險(xiǎn)些氣的跺腳:“舅母,你瘋了不成?你跪在這里,丟的可不僅僅是姜家人的臉,你要把我們母女置于何地?” ☆、第162章 鬧餉 憤怒和難堪很快讓傅瑤失去了所有的理智, 伸手直接就拽了姜王氏起來, 要往傅老爺子面前去評理。 姜王氏卻還未從方才的事兒中晃過神來, 這之前, 她只覺得哪家的兒媳敢在婆婆面前拿喬, 這在她的見識里,可是犯了七出, 會被逐出門的??ぶ饔秩绾危靠v是在京城, 可京城的貴女也是讀女戒女訓(xùn)過來的。直到現(xiàn)在,她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錯(cuò),就郡主方才那副架勢,怕是宮里的貴主也不過這般氣勢。 這般想著,姜王氏忙試圖掙脫開傅瑤,“瑤丫頭,你大舅還在家里等著我……” 說罷, 不顧傅瑤在那氣的跳腳,就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離開了。 另一邊,傅姜氏見女兒氣沖沖的出去,前后腳就追了過去, 只是怎么都沒想到,一心急竟不小心把腳給扭了。 沒辦法,被丫鬟們攙扶著又原道回去了。 這廂, 傅瑤氣沖沖的回來,還想喋喋不休,卻聽聞傅姜氏扭了腳, 她猛的攥緊手中的帕子,恨恨道:“娘,要我看,我們和這許氏八字相克。不行,我這次絕對不會繞過她?!?/br> 傅姜氏確實(shí)沒有和許氏撕破臉的底氣,這些日子,雖說有時(shí)候被姜王氏慫恿著,難免一時(shí)也暈了頭,可細(xì)細(xì)想想,和許氏干上,這無異于以卵擊石。所以,方才見女兒氣沖沖的出去,她才那般著急。 “好了,你這性子怎么就絲毫沒有收斂。這若鬧騰大了,對我們可是一點(diǎn)兒好處都沒的?!?/br> 傅姜氏當(dāng)然心里也氣,姜家是她的娘家,姜王氏這么跪在門口,她顏面都要丟盡了。可除了忍著,她還能如何?即便鬧大,她們也不可能占了上風(fēng)。畢竟,自己那嫂子她是知道的,郡主說她失儀,那必定是有沖撞之嫌。 聞言,傅瑤不可置信的看著傅姜氏:“娘,怎么可以這么輕易就算了,這并非只丟大舅母的臉?” “好啦,我看你這段時(shí)間愈發(fā)活回去了。何必為了一個(gè)姜王氏,分這個(gè)高下?娘早就說讓你隱忍,讓你隱忍,你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 話音剛落,卻聽門口丫鬟傳話說,姜姑娘來了。 隨著丫鬟的回稟,只見姜善一臉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走了進(jìn)來。 想來,她也聽到方才姜王氏在外頭的難堪了。 讓傅姜氏母女沒料到的是,姜善一進(jìn)門,就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哽咽出聲:“姑母,是善兒和娘親給姑母添麻煩了。善兒如何敢舔著臉在住在府邸,此番正是來和姑母請罪的?!?/br> 殊不知,方才傅姜氏母女那番話,盡數(shù)落在了姜善耳中,她知道傅姜氏母女今非昔比,也羨慕過,傅瑤就是命好,有個(gè)異姓王哥哥,如今鎮(zhèn)北王又和清溪郡主大婚,傅家更是不可同日而語??筛到显趺纯梢赃@么輕飄飄就揭過此事?似乎,娘親的受辱,根本不值一提?她雖沒讀過什么書,卻自恃清高,心里自然是存了計(jì)較了。 她更知道,出了這事兒,傅姜氏怕也覺得她繼續(xù)呆在府邸有些不妥,既然如此,她必須來一招以退為進(jìn),若是她主動(dòng)提出要離開,傅姜氏必會對她有憐惜之心,也會懷疑自己是否有些太過小心翼翼了,勢必會把她留下來。 果然,她這話一出口,就見傅姜氏眉頭微蹙,不悅道:“這是什么話?我說讓你住下,誰敢輕看你,誰敢讓你受委屈?!?/br> 說著,她頓了頓,又道:“至于今個(gè)兒的事情,你也別放在心里??ぶ髯杂妆桓邔幋箝L公主殿下嬌寵著,規(guī)矩多了些,你娘親難免有沖撞,不過郡主是寬厚之人,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可能遷怒你。你大可以放心住下。” “再說,你娘也和我說了,你也到了適婚的年齡,想讓我私底下幫著相看一番。我這當(dāng)姑母的自然盡力。” 一旁,傅瑤聽著卻忍不住有些煩躁。她覺得自己絕望死了,許三少爺已經(jīng)和那謝家三姑娘去了西北,而她,卻成了坊間人們茶余飯后的談資。 事情鬧騰成這樣,是她始料未及的。 所以,聽著娘親要給姜善相看人家,她這心里就一股火瞬間席了上來。 她是知道的,舅母想讓姜善嫁入高門,這也是為什么舅母此番沒把女兒帶回去的原因。畢竟在王府住著,多少能抬高姜善幾□□價(jià)。 傅瑤怎么可能甘心,她自己身處絕境,卻要眼睜睜的看著姜善得勢,她才沒這么好心。 所以,對于母親給姜善挑選夫婿,她滿心的不樂意。 另一邊 “郡主,這次奴婢倒是小瞧傅姜氏母女了,竟然這般沉得住氣?!?/br> 琥珀忍不住嘀咕道。 許姝喝了一口茶,“怕是傅姜氏心里也暗暗急了,翊哥兒和謝氏已在前往西北的路上,可傅瑤,這御賜的婚事,豈有賴掉的可能?;蛟S比起讓傅瑤青燈常伴,傅姜氏其實(shí)還是希望女兒能嫁入許府吧?!?/br> 聞言,琥珀有些諷刺道:“這傅姜氏之前還指望著鄭側(cè)妃能在太皇太后面前賣力,讓傅瑤另擇高枝。要不說她愚蠢呢,這會兒怕是急的都要跳腳了。” 許姝笑著看她一眼:“不過這倒是如了我的意,省的我費(fèi)心思了。” 之前許姝雖不喜傅瑤,可有圣旨在,傅瑤又畢竟是傅家的姑娘,她再不喜,也攔不住傅瑤進(jìn)許家的門。 心術(shù)不正之人,怎么可能做翊哥兒的枕邊人。 更不要說,傅姜氏母女暗地里的小伎倆了。 許姝還要說什么,卻聽丫鬟香凝進(jìn)來回稟說,宮里竇公公的人帶來了信箋。 近來新帝登基,太皇太后有馮振這閹黨支持,倒也立了些威嚴(yán)。 國庫本就空虛,若先帝還在,慈寧宮那場大火,即便是修繕,也有個(gè)定數(shù)的。而今,新帝登基,太皇太后想著垂簾聽政,慈寧宮豈非要大修特修。聽聞足足撥了兩百萬的銀子,用在修繕之事上。這說到底或許也是皇家自個(gè)兒的事情,可誰知道,西山大營那邊有人借此鬧餉。 官兵鬧餉,說到底也是被逼的。足足有四個(gè)月沒發(fā)餉銀,偏偏鬧出慈寧宮修繕這事兒,如此豈不亂軍心。 太皇太后聽聞消息,自然震怒。在她看來,這根本就是亂、臣賊、子。當(dāng)下就派東廠的人去鎮(zhèn)壓。 可這西山大營是什么地方,既有人敢鬧餉,自然上頭也是點(diǎn)了頭的。再加上這些人本就不齒馮振這些閹黨,而今,卻要讓他們繳械投、降,他們豈是傻子,這若放下兵、器,那還有活路。 一時(shí)間,內(nèi)閣那邊也是急昏頭了。兵部尚書被責(zé)問,可他也委屈的很,說句僭越的話,慈寧宮修繕用的兩百萬兩銀子,這怎么可能不亂、軍心。 看著手中的白紙黑字,許姝冷哼一聲,這事兒怕是要鬧大了。天下民不聊生,這兩百萬銀子,而今是被西山大營那邊緊緊抓著不放,過不了多久,怕是要傳遍天下了。 在太皇太后看來,慈寧宮的修繕遠(yuǎn)比天下蒼生要重要。 “亂、臣賊子!亂、臣賊、子!”這邊,太皇太后都要?dú)庹恕_@天下是李家的天下,她貴為太皇太后,卻連這點(diǎn)兒主都做不得? 桂嬤嬤緩緩勸道:“主子,奴婢看啊,您直接調(diào)人去鎮(zhèn)、壓,這些人,就是太無法無天了,都該拉出去砍頭!” 太皇太后如何不想這樣,可她手中沒有調(diào)、兵之權(quán),尤其聽聞朝中已經(jīng)有人準(zhǔn)備寫折子,讓她縮減慈寧宮修繕費(fèi)用。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這壓根就沒把哀家放在眼里。哀家若是退一步,日后,還有什么事兒哀家能做的了主?” “派人給次輔傳話,就說這次的事情,那些人都有造、反之嫌,讓他緊緊抓著這點(diǎn)兒,暗中拉攏朝臣站隊(duì),哀家就不信了,哀家連這點(diǎn)兒事兒都做不了主?” 聞言,桂嬤嬤直道高明:“主子,您這招當(dāng)真厲害,有了這名頭,誰還敢說什么?除非,他們有不臣之心。” 說罷,桂嬤嬤轉(zhuǎn)移話題道:“主子,小主子已經(jīng)被接進(jìn)宮數(shù)日了,這會兒應(yīng)該醒來了,奴婢要不讓奶嬤嬤們抱過來?!?/br> 桂嬤嬤口中的小主子正是被太皇太后接進(jìn)宮來的李鉉,雖只是一個(gè)小孩子,可經(jīng)過這些日子和宗人府那邊的扯皮,終于是讓孩子上了玉蝶。孩子雖小,卻已經(jīng)被太皇太后親自賜名,鉉,足以見太皇太后對這孩子的重視。 聽桂嬤嬤這么說,太皇太后立即就緩和了神色。她本就憐惜小兒子七王爺,而今,七王爺終于有后,她又來了這么一招貍貓換太子,讓孩子名正言順的留在自己身邊,可不格外的疼惜。 自這孩子被抱進(jìn)宮來,太皇太后一日都要噓寒問暖三次以上。 “快,快給哀家抱過來?!睂m里皇子教養(yǎng)一般都不假于婦人之手,可太皇太后說要把孩子留在她身邊,誰也不好說什么。 只是,宮里不免有些流言蜚語,說是太皇太后對這孩子的寵愛,比新帝都有過之而無不及呢。 畢竟在名義上,新帝還得尊稱這孩子一聲皇叔。 ☆、第163章 天下養(yǎng) 太皇太后修繕慈寧宮, 鬧出這么大的動(dòng)靜, 雖看著和內(nèi)廷沒多大關(guān)系, 可大家也忍不住有些好奇, 太皇太后這事兒做的確實(shí)惹人非議, 可當(dāng)年先帝爺那會兒,不也修建玄清殿嗎?那次, 不也最終風(fēng)平浪靜了??蛇@次這事兒, 卻是有些不可收拾的兆頭,畢竟連錦衣衛(wèi)都出動(dòng)了,還是弄得個(gè)雙方對峙的局面。 這件事不僅是流言蜚語的問題,新帝才登基不久,就鬧出這樣的事情,若不妥善解決,恐危及江山社稷。 “主子, 您何不找老爺入宮一趟。若是能替太皇太后解了這困境,太皇太后便不得不欠您一個(gè)天大的人情?!?/br> 自打事發(fā)以來,碧珠已經(jīng)是第三次諫言了。 許蕙懶懶的靠在大引枕上,聞言, 緩緩抬眸,“自從本宮入宮那日起,便再不可能和爹爹低頭。即便本宮有心示弱, 爹爹那性子,在他心里,怕是早沒我這個(gè)女兒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