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節(jié)
他還沒見他家王爺娶親生子呢! 以他家王爺肚子里的黑水來算,能活個一百年不是事! “你當他為何非要我入宮過年?”沈連卿反問道。 木伯梗著脖子回:“不是人老了想過年團圓?” 沈連卿冷笑一聲,“他的確是老了,卻不是因為想著舊時,而是心中懼怕?!?/br> 木伯納悶了,皇上能怕誰? 他試探著問:“爺是指……太子殿下?” “否則呢,這些日子高殷將朝堂攪得天翻地覆,六部九卿十之去除三四,風聲鶴唳,人人自危,他始終身居內(nèi)宮不發(fā)一語,你以為是為什么?!?/br> 木伯是最傳統(tǒng)的軍人,階級分明:“九州之中,為君一人爾,怎會怕太子呢。” 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沈連卿冷笑了一聲:“因為他不能動高殷?!?/br> 皇帝于高殷是不得不依仗,又懼怕他手里的威鐵營,那是趙大帥培養(yǎng)出的精兵,一代代傳成,以一敵十,只需數(shù)百人,將皇宮壓制只需一夜。 只要高殷想。 然而燕國虎視眈眈,不知何時又會派兵進犯,高殷這些年來名聲外揚,與燕國也是一把利劍,決不能折。 進退維護,兩邊為難。 這便是高殷如今的艱難境地,也難怪,他會懷念從前,若是以往,何曾有人能將堂堂申國帝王逼迫至此。 木伯想明白了,長長的吐了口氣:“唉,他們父子之間就都去吧,只要火不燒到咱們這兒來,而且如今還有一事迫在眉睫!” 沈連卿靠在軟榻上,疲憊的閉了閉眼,“我回去會盡快用藥的?!?/br> “誰說這個了!”木伯一扯嗓子,直接道:“爺,我就直說了吧,今年,您必須,務必,一定要娶一位王妃!夫人那邊可來信催了!您弟弟的孩子都生了三個了,您連個妾都沒有!” 沈連卿覺得太陽xue直突突,啊了一聲:“木伯,將國師配的藥水給我,我頭疼得緊。” 木伯駕著馬車不得空,氣的臉都紅了,他家王爺一到這時候就轉(zhuǎn)移話題,胡亂撒嬌! 心底明白的很,嘴里還是變成老媽子一樣發(fā)問,只是語氣硬邦邦的:“之前要死了也不喊疼,現(xiàn)在就喊了,呃,馬上到王府了,你再忍忍!” 沈連卿輕輕牽起唇角,木伯總是嘴硬心軟的。 這令他突然想到了林瑯,被他氣的急紅了眼,聽到曾經(jīng)被刺傷,第一個反應不是生氣,而是急切的問:“傷得重嗎?” 他捻起腰間的香囊,上面繡著可愛圓胖的白瓜子,忍不住眼眸輕彎,笑意盈滿嘴角眉梢。 小丫頭,也不知她今年的新年過的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我不要沮喪灰心,我要勤奮起來! to me。 第95章 春祭 宮殿中歌酒依舊,笑意不斷,只是這些都在高殷一句輕飄飄的話中消散了。 高淵怒意上涌,摔了杯子,呵斥他滾出去。 高殷陰測測的看了他一眼,毫不在乎的起身離開,只給眾人留下一個高大的背影。 他如同一把染血利劍,刀刃劃著地板,發(fā)出摩擦聲響,令人聞之心顫,即使消失,仍然令人忐忑不安。 這個新年,到底沒能如高淵的意,終究被高殷毀了。 而他們彼此都知道,這很可能是高淵的最后一個新年。 ************ 寒風在高殿外呼嘯,高殷站立于漢白玉石階上,夜風拂起高殷額前的碎發(fā),始終吹不散他眼中深深地陰騭。 他說錯了,自然沒有,只是高淵如今聽不得這些話。 寂靜深夜,一旦沒了絲樂聲,皇宮靜的簡直像一頭蓄勢待發(fā)的猛獸,輕微的聲響便能引起天崩地裂的攻襲,讓人淹埋其中,尸骨無存。 身后,有腳步聲,高殷并未回頭。 好一會兒,怯怯地柔軟聲音才響起:“四哥。” 高殷淺淡的眼珠移到右側(cè),微半轉(zhuǎn)身,皺眉看向身后。 年幼的十二皇子站在幾步之遙外,身旁跟著不少宮人,臉色俱是擔憂恐懼,怕是不知自己主子怎么就發(fā)了瘋,非要來找血厲太子。 高殷挑了挑一側(cè)的眉,自己和這位小皇弟是毫無接觸的,這時候來找他無異于觸怒高淵。 他居高臨下的冷淡開口:“找我何事?” 十二皇子不吭聲,上前兩步,旁邊的宮人想拉卻沒能拉住,終于走到距離高殷一步之遙時停下,小小少年仰著腦袋,眼里亮晶晶的,含著幾分局促,不安的扯了扯衣袖才開口道:“四哥,我、我自幼聽說四哥在外打仗,擊退燕軍,那、那打仗好玩嗎?” 原來是想問這個,被關(guān)久了的小貓,也向往野外的自由啊。 高殷露出一個森然的笑,興致盎然地點頭道:“好玩得很呢,刀刃揮出,鮮紅的血揚到半空中的樣子美極了?!?/br> 身后的宮人聞言頓時渾身僵硬,看向高殷的目光越加恐懼,而十二皇子……眼睛更亮了。 他激動地開口:“那、我以后我也能去嗎?母妃總讓我呆在屋中學習,不讓我出去,其實我好想學武?!?/br> “你若想學就去跟你母妃說,”高殷蹲下身子,平視望著十二皇子,低低開口:“人想要得到什么,要靠自己去取,而不是等人給,懂了嗎?!?/br> 小小少年點點頭,冷風一吹,鼻子都凍紅了,一個年老的宮人上前勸道:“天寒風急,十二殿下該回去了,太子殿下在此處吹了許久冷風,也該暖暖身子,免得著涼。” 顯然十二皇子十分聽從這位老宮人的話,乖順的點點頭,又依依不舍的看了眼高殷,而后咬了咬嘴唇,突然從脖子上取下一樣東西,獻寶一樣送到高殷面前:“多謝四哥教導,新年大順,這個送給四哥。” 高殷一根手指挑起銀鏈,送到眼前,原來是一個做工精致的銀鎖,這種長生鎖大多是孩童帶的,給他不是荒唐? 只不過這個長生鎖是十二皇子的貼身之物,估計也是十分珍惜,雖說送給高殷,眼睛還一直盯著。 高殷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十二皇子繞著手指,小聲回:“是我母妃?!?/br> 高殷愣了片刻:“為什么給我這個?” “我、我……” 小小少年羞澀又靦腆,不好意思開口,只一雙水潤潤的大眼睛盯著高殷,過會兒又別過頭??目陌桶偷幕兀骸澳稿f這個能保佑人,四哥總是在外征戰(zhàn),所以才想給四哥?!?/br> 而且他聽說,四哥的母妃早些年就死了,所以他想分給四哥一些福氣。 高殷看了他一眼,眼中波濤涌動。 他在同情自己。 這是高殷最不需要的東西,若是以往他會發(fā)怒,然而如今卻并沒有。 不是因為十二皇子的身份,或者覺得他只是一個孩子,而是他將自己珍貴的東西送予。 高殷不知他到底是真的心思純凈,還是另有企圖,只不過高殷清楚的很,他是想要安慰自己。 “保佑?”高殷低喃一聲,莫名的覺得有些可笑。 他能將這東西送人是因為有能保護他的母妃,然而能保護自己的人早已消失了。 “我不信這個,”高殷一伸手,在后面數(shù)位宮人驚恐的目光下,將銀鎖又戴到十二皇子脖頸上,隨后站起身來,在十二皇子頭上摸了一把:“你母妃給的東西要好好保護,不能這樣給人的。” 他抬步離開,臨走時又回頭問了一句:“我剛剛說的話可記得了?!?/br> 十二皇子激動地笑著點頭:“恩,我、我回去就和母妃說我要習武!” 高殷勾了勾唇,略一點頭,抬步離開。 ************ 直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那些宮人才一擁而上,圍著十二皇子不斷關(guān)切,問他有沒有哪里不舒服,或者是不是嚇壞了。 十二皇子小小臉板起來,反駁道:“四哥哪里可怕,你們和母妃都騙人,四哥很好呀?!?/br> 宮人們立刻哭喪了臉,連嘆著十二皇子被冷風吹得腦袋生熱,都說起胡話來了。 十二皇子性格內(nèi)斂,見宮人們不信,自顧摸著胸前的銀鎖,稚嫩的小臉上十分認真:“四哥能對父皇說那樣的話,絕不會是壞人的?!?/br> 只不過他聲音太過細小,冷風一吹,話語零落散開,終究激不起一絲漣漪。 ************************************************************************************ 高殷在出宮的路上,竟然遇到了司鏡。 司鏡一身紫白道服,面容清冷如故,見到他時面容無一絲異樣,自然行禮,“微臣見過殿——” 她的話終究沒能說完,因為高殷突然上前緊緊地抱住了她。 冰涼的皮膚,柔軟的身體,潔白的手指如同鳳凰的羽翼,瞬間掃去了高殷心中翻滾的陰霾。 司鏡在經(jīng)歷最初的驚訝后,立刻去掀高殷的手,力道堅韌巨大,幾乎要將他手骨折斷,高殷只悶哼一聲,不肯放手,“阿鏡,就一會兒?!?/br> 深宮寂靜,獨自一人更讓他明白自己的孤獨,母妃死去后,再多掙扎,他依舊什么都抓不住。 意外的遇到了他的凰,豈不是來慰藉他的寂寥。 踽踽獨行了這么多年,似乎直到這一刻他才找到自己真正想要的東西。 即使心中明白,這個人心中只有國家道義,沒有半分個人情感。 他也不會放手。 耳邊傳來司鏡的厲喝:“殿下請自重,此乃皇宮重地!” 他湊到她的耳邊,輕輕摩挲:“這里沒人來的,那些宮人知道我離開要走這條路都避開了,原來還有這種好處,以前我倒沒能發(fā)現(xiàn)?!彼惨糨p佻,熱意覆上司鏡的耳廓。 高殷的確沒說謊,附近的確無人,且他只身一人,倒是司鏡身后跟著個中年道士,對方倒也聰明靈敏,見到司鏡被高殷抱住后立刻轉(zhuǎn)身低頭,視若無睹。 即使四處無人,司鏡亦態(tài)度冷硬,“殿下,恕我無禮。”她伸手要戳高殷的大xue逼他放開自己。 高殷卻突然低喊一聲:“等等。” 司鏡頓住,卻感覺他手臂用力又將自己緊了緊,兩個人的身體緊貼,她道袍下的柔軟曲線,他錦衣下的剛硬軀體,在冷風的環(huán)繞下,竟然聚齊出淡淡的暖意來,甚至滲透了衣物,觸及到內(nèi)里的肌膚,司鏡靜波如湖的一顆心,猛然一跳。 她再不顧高殷的命令,去按他身上的xue道。 與此同時,高殷在她發(fā)間輕輕一嗅,暢然的呼口氣,在司鏡的手落下來之前松開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