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晉干飯人 第161節(jié)
她笑了笑道:“這幾個月,老天爺還算賞臉,略賺了一些錢,西平暫時用不上,柴縣令這里若是有需要,我們西平愿意協(xié)助一二,兩縣可結(jié)為兄弟縣,共同進退?!?/br> 柴縣令一怔,問道:“是西平助我,不是含章助我?” 趙含章道:“既然我們兩縣是兄弟縣,自然是以縣的名義相助?!?/br> 柴縣令一聽,大喜,用縣的名義總比用個人的名義好。 柴縣令欣然同意,“那么含章,哦,不,是你們西平縣有什么要求呢?” 他笑瞇瞇的道:“你們盡管提,只要我們能做到,我們必傾力相助?!?/br> 趙含章等的就是這句話。 她看向汲淵。 汲淵就從寬袖里拿出一疊紙。 趙含章就遞給柴縣令看,“既然是兄弟,自然要同進退,如今西平縣正大力發(fā)展經(jīng)濟,安撫流民,我希望上蔡縣也能如此?!?/br> 她道:“這是目前收攏流民,開荒墾田的計劃,還有縣城的基礎(chǔ)水利工程設(shè)施建設(shè)等,柴縣令看一看?!?/br> 柴縣令翻看著計劃書,只覺得一堆堆錢糧從眼前飄過,他面上的神色從驚訝到面無表情,再到麻木,也不過用了一刻鐘不到的時間。 柴縣令粗粗看過計劃書,合上,看向趙含章,“趙縣令在和我玩笑嗎?” 趙含章驚訝,“這是從何說起呢?” “我們上蔡連俸祿都拿不出來,如何能拿出這么多錢糧安置流民,又是開墾荒田,又是興建水利的?” 趙含章微微一笑道:“我來出錢。” 柴縣令驚訝不已,很是不解,“你圖什么?” 趙含章就嘆氣,“柴縣令此一問就顯得我私心過重了,難道我就不能單純?yōu)榱税傩諉???/br> 柴縣令遲疑起來,倒也不是不可能,雖然常寧從前常說她居心不良,但從她做的這些事來看,柴縣令還是覺得她是好人居多。 這天下,能如此為民cao勞的人不多了。 連朝中諸公都很難有這份為民之心,而趙含章種種行為都稱得上是忠義之士。 趙含章見他竟然真的思索起這個可能性來,不由大囧,也不再與他開玩笑,和他笑道:“柴縣令,你仔細(xì)看這上面羅列的地點和偏重的地方?!?/br> 柴縣令這才仔細(xì)看去,微訝,“這是……” “最先受益的就是我家田地所在的村莊和食邑呀?!边@就是用自己的錢為自己謀福利,不過是由縣衙出面而已。 趙含章還白得人來管理呢,管理的頭子就是柴縣令。 柴縣令卻嘆息道:“但趙縣令能有這份心,也是很難得了。” 他直接答應(yīng)了下來。 趙含章便指了汲淵道:“我讓汲先生助您,有什么需要您只管找他?!?/br> 柴縣令很喜歡汲淵,一直到現(xiàn)在他都覺得汲淵是好人呢,于是很高興的點頭應(yīng)下。 趙含章和柴縣令共同簽署了友好發(fā)展協(xié)議,為表示對趙含章的看重,柴縣令還自掏腰包請他們吃了一頓飯。 最后賓主盡歡,趙含章高興的和汲淵一起離開。 回莊園的路上,汲淵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趙含章不由扭頭去看他,“先生因何嘆氣?” “今日便可知常寧為何愿意留在柴縣令身邊多年了,”汲淵道:“想到之后要做的事,女郎可有心中不安?” 趙含章挑眉一笑道:“沒有,他現(xiàn)在還是上蔡縣縣令,將來也是,不是嗎?” 汲淵便微微一笑道:“不錯,我以為女郎會心軟?!碑吘棺詈笏坪醪皇悄敲聪腧_柴縣令了,主動轉(zhuǎn)開話題,而不是順勢展現(xiàn)自己的大公為民。 趙含章嘆息道:“騙老實人,壓力很大啊?!?/br> 汲淵撇了撇嘴,“女郎騙我們倒是自然得很?!?/br> 趙含章:“心知肚明的事,怎么能說是騙呢?” 汲淵道:“上蔡注定要走得比西平慢一些,但女郎如此計劃,這邊需要的人才也不會少,您手上可有積存的人了嗎?” 趙含章道:“不知先生可愿意用我趙氏的子弟嗎?” “只怕世家子弟高傲,不屑于聽從我這謀士的建議?!?/br> 趙含章笑道:“他們不愿,先生炒了他們就是,領(lǐng)我的俸祿,自然要完成我要做的事,不然換一個人也未嘗不可?!?/br> “我怕女郎在族中為難?!?/br> “體諒是相互的,我體諒了他們,他們也該體諒我才是,不然就不是我為難他們,而是他們?yōu)殡y我了。” 汲淵瞬間明白,應(yīng)了下來。 趙含章道:“不過我給您派過來的人,便是有些高傲,也不是不顧全大局的人?!?/br> 汲淵聞弦知雅意:“我會好好培養(yǎng)他們的?!?/br> 第267章 意在灈陽 成功和上蔡縣合作,為將來的偉大事業(yè)邁出了關(guān)鍵的一步,趙含章高高興興的回西平去了。 一回西平,趙含章便去找趙寬。 這么多人才不能都窩在西平啊,這也太浪費了。 現(xiàn)在趙云英姐妹兩個進入學(xué)堂,惹得趙氏里不少女孩都心思浮動,正求著家里也要去學(xué)堂呢。 所以趙含章想把趙寬幾個比較穩(wěn)重得力的派到上蔡去,當(dāng)然,不能說派,因為至今為止她和趙氏都是合作的關(guān)系。 趙寬幾個并不歸她直接管理,所以此時,她也只是勸說。 趙寬很驚訝,“去上蔡?” 趙含章點頭。 趙寬疑惑,“我們?nèi)ド喜棠茏鍪裁矗俊?/br> “做現(xiàn)在我在西平做的一切,”趙含章道:“寬兄不也說過,民生都是瑣碎事?但那畢竟都是紙上談兵,我想讓兄長們真實感受一下何為民生,縣令要怎樣做才算稱得上父母官?!?/br> 趙寬半張著嘴巴,半晌才糾結(jié)的問道:“你……你要取柴縣令而代之?” 趙含章:“……寬兄想多了,我是那樣的人嗎?” 她道:“現(xiàn)在上蔡和西平是兄弟縣,我和柴縣令是兄弟!哦,不,是兄妹!” 趙寬一臉懷疑的看著她,最后也不知道信了沒有,他沉思許久,沒有立即給出答案,“我得想一想?!?/br> 趙含章:“想吧,給你兩天的時間,若不愿意也沒什么,我另外找人?!?/br> 她嘆息道:“西平這邊也很需要兄長啊,夏侯仁的圖稿和文稿還需要你,學(xué)堂也離不開你……” 趙寬的心中的天平就傾向了上蔡縣。 倒不是他就討厭西平縣的這兩個工作,只是十八九歲的青年,一件工作做久了,總會想要換一份工作的。 說是考慮,趙寬卻沒有獨自思考,而是直接去找趙程,將此事告訴他。 趙程怔了一下后問道:“你有想過將來出仕為官嗎?” 趙寬斂手道:“是,我想做一番功績?!?/br> 他道:“不求能和大爺爺一樣位列三公,封侯拜相,但至少也要在這世上留下些什么,做下一番事業(yè)才好?!?/br> 趙程就點頭道:“那就去吧?!?/br> 他道:“既然決定要出仕,那就腳踏實地的從頭做起,莫要學(xué)朝中王衍之流,既占官位,卻又瞧不起實務(wù)?!?/br> 趙程沉著臉道:“你將來若做此誤國之事,不僅我,趙氏也絕不容你?!?/br> 趙寬鄭重應(yīng)下。 趙程就嘆氣道:“你多聽含章的,你這三meimei雖然油嘴滑舌,嘴里沒幾句實話,但論做民生上的實事,我看朝中沒幾個人能比得過她?!?/br> 趙寬一一應(yīng)下。 得了趙程的同意后,趙寬想了想,還是去找了趙銘。 趙銘沒有思索便道:“好好干,別辜負(fù)了你程叔父多年的教導(dǎo)?!?/br> 趙寬忍不住和這位家族的實際掌舵人道:“銘叔父就不怕三娘在外樹敵太多嗎?” 趙銘就嘆氣道:“你以為她意在上蔡嗎?” 趙寬疑惑,“難道不是嗎?” 趙銘搖頭道:“上蔡的柴縣令雖然不太聰明,耳根子還軟,如墻頭草一樣左搖右擺,毫無擔(dān)當(dāng),但他有兩個優(yōu)點?!?/br> 都已經(jīng)這樣了,還有什么優(yōu)點? “一個是,他還有憐民之心;”趙銘道:“寧愿冒著縣衙暴動的危險把官吏們的俸祿全拿來買糧種,他不是壞,只是不聰明?!?/br> 趙寬自動換算成趙銘內(nèi)心深處想說的話——蠢! “另一個則是,他愿意聽人勸,”趙銘笑了笑道:“這也就是耳根子軟了,這樣一來,他身邊是什么樣的人,那他就會成為什么樣的人。” 所以他身邊有常寧時,上蔡雖然艱難,卻平平和和的過了許多年; 而他現(xiàn)在身邊是汲淵,想也知道將來這上蔡縣會是趙含章的一支臂膀,只聽她號令。 “所以含章為何要換掉聽話又有憐民之心的柴縣令,換上你這個沒有多少管理經(jīng)驗,又不太聽話的族兄呢?” 趙寬呆住了,瞪大眼睛,半天才問道:“那,那我去上蔡做什么?” 趙銘轉(zhuǎn)了轉(zhuǎn)手中的棋子,突然在兩顆相鄰黑棋的偏南正中位置落下一顆白棋子。 趙寬看去,那棋子并不在點上,而是歪歪扭扭的落在一個格子的邊上,不像是落錯了,那個位置是…… 他的目光在兩顆黑棋間來回移動,等再落到那顆白棋子上時,趙寬瞬間瞪大了眼睛,喃喃道:“灈陽……” 趙銘聽到了他的低語,嘴角微微一挑,和他道:“去了上蔡好好干,多用心,你沒有經(jīng)驗,可以多聽一聽汲淵的意見?!?/br> “他是大謀士,既能與你大爺爺一起縱橫朝堂,也能隨含章蝸居在鄉(xiāng)間,不管是見識還是心胸,都遠(yuǎn)在你等之上?!?/br> 趙寬認(rèn)真應(yīng)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