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jié)
“顧家閨女,你來的正好,快幫忙勸勸這孩子,可能是太害怕了……” “您別著急?!鳖櫯巫疥悹敔斀o她讓出來的位置上,一屋子的人目光齊刷刷盯著她,眼里全是期盼。 她摸摸陳天空的小腦袋,轉(zhuǎn)過臉對大人們道:“爺爺,叔叔阿姨,要不你們都先出去吧,我跟天空單獨說兩句?!?/br> 陳mama不太放心,小寶貝本來就有心臟病,現(xiàn)在又是這樣的狀態(tài)了,萬一這小姑娘把握不好分寸再刺激到孩子怎么辦? “出去吧?!标惏职謹堉拮拥募纾屗龑捫模骸澳憧纯刺炜?,很喜歡她呢?!?/br> 一屋子的人終于都出去了,病房里只剩下顧盼和陳天空兩人。 顧盼問:“天空,你要做手術(shù)啦?” 陳天空嘴更癟了,極力忍住即將滾落的眼淚,小拳頭握得緊緊的。 “我今天才聽陳誓說的,說小天空終于要做手術(shù)變成能跑能跳又非常聰明的孩子了……天空,你不想跑跑跳跳,不但在靠腦子的地方打敗你哥哥,在原來你哥哥擅長的東西上也打倒他嗎?” 顧盼抱著陳天空,輕輕拍他的背,緩緩道。 小孩終于沒忍住眼淚,聲音帶著哭腔:“我想——” “那現(xiàn)在有這個機會呀,而且這個機會錯過了以后可能就沒有了哦,你為什么不愿意了呢,能說給我聽聽嗎?” 他又抿起嘴唇,不愿意說話了。 “天空,我們是好朋友嗎?” 顧盼低頭,看到懷里的小腦袋使勁點了點,于是笑著又道:“好朋友是要相互分享各自的秘密的呦,上次我是不是告訴了你一個不能說的秘密?你偷偷告訴我,我也不會說出去的哦。” 陳天空仰起臉,淚眼朦朧地看著她:“顧jiejie,你真的不會說出去嗎?” “當然啦,我上次跟小天空分享秘密是相信小天空不會告訴別人,那這次小天空是不是也要相信我呢?”顧盼捏捏他的小臉,“說吧,我聽著呢。” 這下孩子才卸下心防,抽抽搭搭傾訴起來:“我才不是怕疼呢,我也不怕醫(yī)生在我身上動刀子,爸爸mama他們一點也不知道……我才不是這么膽小的人呢,我才不怕……” “嗯,我知道天空很厲害的,但為什么不要做手術(shù)了呢?” 陳天空抽泣一下:“我不想害別人死……” 顧盼眨眨眼,囧囧有神。 “為什么會害別人死?” 陳天空抹了抹眼淚:“顧jiejie還不知道嗎,我這個手術(shù)是要把別人好的心臟挖過來,換掉我這個不好的……那樣不就把別人害死了嗎?我才不要……” 顧盼哭笑不得:“天空,你能不能告訴我,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敢情這小屁孩把心臟病手術(shù)跟換心手術(shù)徹底對等起來了呀。 “我昨天晚上在電視上看到了,有個比我還小的小meimei也有我這個病,她就要做手術(shù),要換一顆心,說……說是要一百萬的手術(shù)費。”陳天空嘟起嘴,“我一開始覺得這個meimei好可憐哦,她的mama湊不齊手術(shù)費不能給她做手術(shù)……” “可是今天早上醒過來之后,我忽然想到了……人都只有一顆心,把好的心換給小meimei的人不就死了嗎?”他又難過起來,眼眶再一次濕潤,“我不想那樣?!?/br> “我知道爸爸mama想我活下去,但我不想害別人死?!?/br> 顧盼捧起他的小臉蛋,認真地看著他:“小天空,你不用換一顆心臟哦,也不用一百萬那么多的手術(shù)費?!?/br> “?”陳天空懵懵地看著顧盼。 顧盼忍不住笑了:“傻天空,為什么不早點告訴爸爸mama你是因為這個不愿意做手術(shù)的?你的心臟只是出了一點小小的問題,嗯……就像一件衣服!” 她扯著自己的扣子,舉個例子給他看:“你看啊,如果這個扣子松掉了,我是不是只要把它縫緊就好了?不需要換一件衣服的哦?!?/br> 陳天空瞪大眼睛,捂著嘴。 “我不用換一顆好的心嗎?” 顧盼點頭:“不用,天空只要聽醫(yī)生的話,然后醫(yī)生就會幫你把心臟修好的?!?/br> 真是,這場烏龍鬧的。 陳誓感激地把顧盼送出病房:“下次請你吃飯呀!這死小子居然自己胡思亂想到這種程度,明明之前我們和醫(yī)生都告訴他是個小手術(shù),不用擔心,睡一覺就好了的?!?/br> “你們要稍微跟他說清楚一點,還有不要覺得他忽然反悔肯定就是害怕了呀?!鳖櫯魏懿粷M他們的態(tài)度,“別看不起小孩子,天空吃過的苦比你多多了好嗎?我走了,你不用送我,回去逗逗天空,讓他開心點?!?/br> 陳誓放下一樁心事,眉頭的陰郁也散開了,他爽快揮手:“好嘞,路上小心!” 天空心情平復了,顧盼心里也著實松了一大口氣,她步伐輕松地下了樓。 正好有理由去找唐頌說說今天發(fā)生的事情~ 她剛轉(zhuǎn)過彎進入醫(yī)院南棟大廳,離她放傘的架子只有二十來米的時候,耳邊忽然爆開一聲尖叫,下一瞬溫熱的液體便落在了臉上。 也就是上一秒和下一秒之間的事,整個大廳的人都尖叫起來,兵荒馬亂,各自逃竄。 正文、第37章 正文已替換 顧盼還沒反應(yīng)過來,一雙手伸過來把她往邊上拉去,她稍微一轉(zhuǎn)視線,就看到了一片紅。 “我要你償命!?。 ?/br> 一個年約四十的男子握著一把水果刀,神色癲狂地往他面前的醫(yī)生身上捅去,血流如注,醫(yī)生慘叫連連,跑不掉,擋不住,他只能驚懼地睜著眼抵死掙扎,嘶聲喊著: “放過我——” “不是我——” “別殺我——” “啊——” 顧盼剛剛就在距離他們不到一米的位置,先反應(yīng)過來的大人拉了她一把,把她拖到了大廳的另外一頭才停下。 場面異?;靵y,大家想上前又因為男子手中的兇器膽怯,還是后來趕到的一個醫(yī)生情急之下扛起垃圾桶,重重地朝那男子砸去,那男子重心一傾斜,周圍的男人一擁而上,將他制住! 最先出手的醫(yī)生紅著眼嘶吼:“都愣著干什么!安排手術(shù)室?。 ?/br> 被捅醫(yī)生倒在血泊中抽搐,后來的醫(yī)生一腳踩入血泊,地上粘稠的血液再度濺起,他一邊喊著一邊施行急救:“王主任你挺住,會沒事的,挺住……” 被壓在地上的中年男人凄厲地吼著:“我要殺了這個庸醫(yī)!我兒子才十七歲啊,他還那么年輕啊——都是那個畜生斷了我兒子的一生!畜生啊——他該死?。?!我可憐的兒子啊——” 顧盼終于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腿一軟跌坐在地。 “小姑娘?小姑娘?”離她不遠的一個大嬸看著她忽然滑下去,連忙跑過來,心有余悸地同時也開始為顧盼擔心,“小姑娘別怕啊,別怕!” 她蹲在顧盼身邊,一手扶住她的肩膀,輕拍她的背安撫嚇傻了的她:“小姑娘別怕,別怕啊,醫(yī)生已經(jīng)開始搶救了……” 這也是在安慰她自己,就算她活到了這個歲數(shù),這樣的場面也還是第一次見。 大廳里還有更小的孩子,一二歲的不知事,只是被嚎叫聲嚇到啼哭起來,有懂點事又比顧盼小的,哭聲更是凄慘,這短短幾分鐘發(fā)生的事情將成為他們終生無法抹去的童年陰影。 血淋淋一片,比噩夢還慘烈。 唐頌接到電話趕過來的時候,顧盼已經(jīng)被扶著坐到了大廳的椅子上,面無血色,眼神空洞。陳誓和陳mama都陪在她身邊,他們一聽聞這邊的動靜就想到了顧盼,趕過來一看,她果然還沒來得及離開,還撞個正著。 任他們說什么,顧盼什么也聽不進去。 她咬著牙,眼前還是猩紅一片。 好可怕。 好害怕。 陳誓看到唐頌就像看到了救星,他連忙走過去,無措地垂著手:“都是我不好,我應(yīng)該把她送上車的……” 唐頌卻沒有看他,直接略過他往縮著肩膀發(fā)抖的顧盼那里走去。 他握住顧盼緊緊抓著膝蓋的手,半跪在她面前:“顧盼,對不起,我來晚了?!?/br> 顧盼的手冷得跟冰塊似的,也僵硬得很,她的手腳,包括大腦和心臟,都仿佛不是她的了。 耳邊全是尖叫聲,哭聲,哀嚎聲,痛罵聲。 顧盼臉上的血跡已經(jīng)被陳mama擦掉了,衣服上的血跡卻還在,她今天穿了淺藍色短款的面包服,已經(jīng)開始發(fā)黑的血跡斑駁其上,觸目驚心。 任唐頌說什么,顧盼都是木呆呆的,眼珠子也不轉(zhuǎn)一下,整個人都空了。 唐頌狠下心在她腿上重重地掐了一把,她才稍微有了反應(yīng),呆呆抬頭,唐頌的臉這才真正出現(xiàn)在了眼前。 顧盼嘴角耷拉下去,眼里終于有了些神采,“哇”地一聲大哭出來:“唐頌,你怎么才來啊——” “有人殺人了,好多血……” “那個人流了好多血,可那把刀還在往他身上捅……” “真的好多血,好多好多……” “我好害怕啊——” 唐頌看她這樣,鼻子也酸澀起來,好不容易從嗓子里擠出了一點聲音:“對不起?!?/br> 他也在發(fā)抖,一陣陣地后怕。 如果那個瘋子殺紅眼了殃及到顧盼了怎么辦? 他不敢想,又忍不住不去想。 把她抱在懷里,唐頌低聲安慰她,不斷重復:“沒事了,沒事了,他被抓起來了,沒事了……” 顧盼哭得越來越大聲,不能自已。 聞訊趕來的第一批記者到了,醫(yī)院的保安沒能攔住,他們急吼吼地沖進來,一眼就看了當中那灘暗紅的血跡。幾個人圍著“咔嚓咔嚓”一陣亂照,馬上又有人眼尖看到顧盼衣服上的血跡,立刻靠了過來。 “請問你是否親眼目擊了現(xiàn)場,并且直面遭遇了行兇者的暴行?” “請問你衣服上的血跡是受害人的嗎?” 發(fā)生了這樣的事,南棟大廳里的人很少,大人們都帶著自己家的孩子回去了,只有嚇傻了顧盼和幾個準備留在這里看后續(xù)的男人還留在這里,顧盼的情緒最為失控加上衣服上的血跡,也就成了記者的首要目標。 陳誓人高馬大往前一擋,擰著眉頭:“沒看到人被嚇到了嗎?問別人去!” 記者尷尬地笑了笑,那邊那幾個人都好端端的,哪有從這女孩子這里取材令人觸動更深呢? “我們就問幾句,回去報道才好還原真實場景?!?/br> 陳mama也有點生氣,她因為身體的原因說話向來比較輕,這次也難以按捺地拔高了音量:“剛才警察已經(jīng)來過了,你們?nèi)ゾ炀至私鈺宄鎸崱:⒆佣家呀?jīng)嚇成這樣了,你們就去問別人吧!” 其中一個記者還不死心,繼續(xù)糾纏:“那就拍幾張照,給個小姑娘的正面……” 唐頌輕拍顧盼的背:“我們把臟掉的外套脫掉好不好?” 顧盼抽泣著應(yīng)了一聲,配合地張開手,唐頌把她口袋里的小錢包和手機都拿出來,然后幫她脫掉了外套,冷眼將幾個記者掃了一遍,把染血的臟外套摔在他們面前。 隨后脫下自己的給她穿上,溫聲道:“我們回家,沈姨他們也已經(jīng)往家里趕了,大家都回來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