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有人翻過死去那人的臉,一看傻眼了,這人竟然是魏孝曲。 提起魏孝曲這附近的人都知道,這人是宮中女侍魏孝舞的親弟弟。 魏孝舞雖說只是一名很普通的宮女,但在宮中女侍地位很是特殊,這女人由先帝賜給中常侍柳騰作為對食,受過正式的封賞,宮里人人皆知。 中常侍柳騰在宦官之中地位卓然,深受皇恩,這魏孝舞的地位也跟著水漲船高起來。 有了這樣一個大靠山,魏孝曲在洛陽城的下九流里也算橫著走,染上了坑蒙拐騙賭的毛病,誰知今日卻喪命在蘭石坊里。 早有動作快的已經(jīng)去了宮里報信了。 魏孝舞聽到之后,痛哭失聲。柳騰大怒,忙附近小宦官去打招呼,要嚴刑拷打,痛懲兇手。 那衙官不敢怠慢,立刻提審兇手。 那紫衣男子一臉驚慌:“不是我,是那個瘦猴子陷害我,我冤枉?!?/br> 衙官一拍驚堂木:“眾目睽睽之下行兇,還敢狡辯,來啊,給我先打五十大板?!?/br> 那男子急忙喊道:“清河王是我主子,你要動刑也不看看背后的人。” 衙官楞了一下。清河王,他停下手,趕緊讓人去給柳騰報訊。 柳騰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手一把拍在桌上,眼里閃過一絲犀利的光,半晌冷笑道:“先前對我無禮,如今又欺我妻弟,想上位,那就各看本事了?!?/br> 柳騰立即修書一封讓人送去了梁大將軍府。 接到柳騰的書信,梁晟笑了,旁邊站著的李大猴子忽然有些膽戰(zhàn)心驚。 梁大將軍發(fā)火的時候起碼有個盡頭,也比較能撐過去。這要是笑起來,總覺得下一秒就要粉身碎骨了。 他手心冒出了薄薄的冷汗,為清河王默哀,也為自己慶幸。當初自己為了娘的病,無錢醫(yī)治,無意中打劫了梁大將軍,沒有想到傳說中恐怖能止小兒夜啼的梁晟居然沒有怪罪自己,反而給了自己銀子去醫(yī)治娘的病,自此才死心塌地跟了將軍。 “你去賬房提二百兩銀子去,算是打賞?!绷宏煽赐晷?,一把將信拍在桌上,雙眼閃過一絲光芒。 李大猴子抬頭,心里一抖,這光芒就像潛伏在暗林里的猛獸,隨時準備出來襲擊獵物,又像午夜的餓狼,碰到的人和物都將尸骨無存。 他隱隱有種預(yù)感,清河王,你死定了! 作者有話要說: 今天好累好困,小天使們多支持啊,求支持,求收藏~~ 第32章 擇主 黃昏時分,雨停了,剛落過雨的空氣潮氣十足。 梁府兩個大字被雨水沖刷地干干凈凈,天色晦暗,大紅燈籠早早點起。 一乘軟轎,悄無聲息地在大將軍府門前停了下來。 梁府守門的小廝忙把大門打開,轎子直接進了府門。 梁晟站在院中,一身黑衣,站在花架下,幾與夜色融為一體。柳騰忙上前施禮,卻暗暗心驚。 梁大將軍氣勢在朝中無人能及,無論見過多少次都讓人心生寒意。 梁晟淡淡一笑道:“柳常侍前來,真讓梁某人蓬蓽生輝啊?!?/br> 柳騰一驚,趕緊道:“不敢,不敢,梁大將軍真是太抬舉雜家了?!?/br> 梁晟道:“那就屋里請吧?!贝筇げ竭M了正廳。 肩寬背厚,身姿挺拔,衣袂帶風,柳騰跟著后面,頓時有種螻蟻一般的感覺,進了門,落了座,趕緊拿出帕子擦擦頭上的冷汗。 早有丫頭上了茶來。柳騰接過喝了一口潤潤喉嚨。 卻聽梁晟道:“柳常侍下拜帖來拜訪本將軍,不知所為何事?!?/br> 柳騰抬頭看了一眼梁晟,又忙錯開視線,道:“大將軍日夜cao勞國事,我作為本朝的一份子也要盡一份微薄之力才是?!?/br> 梁晟似笑非笑看著他,嘴上漫不經(jīng)心地道:“不知道柳常侍說的盡力是指?” 柳騰道:“國不可一日無主,太后娘娘也是憂心忡忡,我自當略盡綿力。” 梁晟一雙冷冽的眼眸死死盯著他,柳騰掌管內(nèi)宮多年,勢力不容小覷,如果取得了他的支持,李隱那方就不足為懼。 屋子里靜極了,柳騰忽然又覺得冷汗直冒,好半晌才聽梁晟的聲音傳來:“柳常侍認為誰做皇帝比較合適呢?” 梁晟這話問得是有含義的,他是想借此探明宦官勢力對立君之事的態(tài)度。 新皇之所以遲遲未立,不過是因為當前梁家代表的外戚勢力與朝臣勢均力敵,如果柳騰所代表的宦官勢力支持哪一方面,那么哪一方就能勝出了。 梁晟話音剛落。 柳騰立刻就說 :“清河王清正嚴明,為人古板,一旦立他為帝,將軍難免大禍臨頭,蠡吾侯是將軍的妹婿,擁立之,可長保榮華富貴?!?/br> 梁晟笑了,這笑容柔和了他冷冽如刀刻的眉眼,一向冰冷的眼眸熠熠閃光,似乍暖還寒之際地底蹦出的第一股清泉,誘惑了饑渴人的眼。 饒是柳騰見慣了俊男美女,也禁不住一呆,心里暗暗咋舌,這人長的也太好看了。 梁晟站了起來,肩背一挺,昂然道:“柳常侍說得極是,那就這樣定了吧。” 此時的鄧錦慈哪里想到不過就是一個晚上的時間,這個世界就要變天了。她之前謀劃的一切就此落空。 她正在自己的書房里和鄧錦玲在一起繪畫,鄧錦玲最近纏上了她,每晚她當差回來,鄧錦玲必然等在她房中。 “jiejie,你看,這樣用筆行不行?”鄧錦玲的小臉紅紅的,額頭有了些微的細汗。 “線條用著可以,就是構(gòu)思差一些,人物呢,眼睛最為重要,如果傳不了神,就是廢了。”鄧錦慈順手一筆下去,給她做了個示范:“比如呢?這個是你?!?/br> “呆呆的,傻傻的,沒事就笑,這是誰?”鄧錦慈邊畫著邊試探著。 鄧錦玲臉色一僵,然后強笑道:“有嗎?” 鄧錦慈停下筆,目光看著她手邊的繪畫,慢慢道:“你看你筆鋒這樣一轉(zhuǎn),這是什么?” 鄧錦玲低頭垂目看向手邊的紙,劍眉星目已經(jīng)赫然躍出。 鄧錦玲臉騰的紅了,下意識手一動,紙迅速被揉成了一個團捏在手心里。 “隨便畫的,jiejie不要取笑我。”鄧錦玲神色極其不安。 見她還是不說實話,鄧錦慈心里嘆了口氣,嘴上道:“jiejie不會笑你的,小玲你自己好好的就行?!?/br> 鄧錦玲小臉紅紅的,輕垂著頭道:“知道了,jiejie,好jiejie,那我回去了?!?/br> “我送你吧,外面雨好像停了,正好透透氣呢。”鄧錦慈說罷吩咐秋霜拿棉披風來,給鄧錦玲披上防寒氣。 鄧錦玲笑了:“我也不是小孩子了,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入暑了,哪里會有寒氣呢?!?/br> 鄧錦慈怔了下,然后笑了:“果然是這樣,老是當你三歲呢?!蓖A艘幌?,接著道:“那就這樣回去吧?!?/br> 冬雪撩開簾子,院子里濕氣極重,空氣卻清新的很。 鄧錦慈深吸了一口氣,花香滿胸。 冬雪拎著燈籠在前面引路,青石板的甬道上被雨水沖洗的干干凈凈。 很快鄧錦玲的院子就到了。 “jiejie回去吧,其實不用送的,還煩勞jiejie跑一趟?!编囧\玲站在院門口,跟她告別。 鄧錦慈看著她,忽然伸手摸了摸她的頭:“小丫頭也長高了呢?!?/br> 鄧錦玲笑得羞澀:“因為我不是小孩子了啊。”說完,跑著進了院子。 鄧錦慈看著她的背影,眼里的光芒漸漸暗淡了下來,暗暗思忖,她這整天足不出戶,到底是看上什么人了呢? 回去的路上,碰到了鄧清,看方向應(yīng)是從母親的院子里出來。 “哥哥,多日未見,那邊有消息了嗎?”鄧錦慈笑。 “馬上快了,可能會去太史令那里修儒經(jīng),這倒是我喜歡的?!编嚽逍Φ醚劬ξ⒉[。 鄧錦慈笑了,鄧清去了史官那里,與朝廷紛爭倒是離得遠些,是極好的。 她正要說恭喜,忽然想起一事,心里一突,如果她沒有記錯的話,在幾年之后,那時天有異象,史官洪授借此表達對梁晟把持朝政,飛揚跋扈的不滿,而上書將此難歸于梁大將軍,梁晟氣極之下,羅織了罪名,將他在獄中毆打致死。 這會不會連累到哥哥? 夜色下,光線晦暗不明,鄧錦慈忽然浮現(xiàn)在臉上的憂色鄧清并沒有瞧見。 “不會再有變動嗎?”鄧錦慈問。 “基本上是了,履歷已經(jīng)呈報上去了,估計這會已經(jīng)到了尚書臺了。怎么,meimei覺得這個職位不妥嗎?”鄧清挑高眉頭。 鄧錦慈在心里輕嘆一聲,也罷,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以后自己小心留意就是了。 “沒有,那哥哥,我回房去了?!编囧\慈提裙要走。 “你等下。”鄧清喊住她。 鄧錦慈頓下腳步:“什么事?” 鄧清伸手入懷,掏出一個挎弓箭的美人雕像來:“白日逛街,見這玩意新奇,特買來送給meimei?!?/br> 鄧錦慈怔了一下,沒有接,神色卻漸漸冷峻起來。 “哥哥——”她喊,聲音在夜色里有些飄忽:“這當真是你買的嗎?” 鄧清也怔了一下,有些遲疑:“怎么了,不喜歡嗎?” 鄧錦慈想到那個豐神如玉的少年,退后一步:“哥哥還是拿回去吧,meimei東西已經(jīng)很多,不再多要哥哥的東西,以后哥哥還是不要再買東西給meimei了,畢竟已經(jīng)漸漸長大……” 她這話說得別有深意,鄧清沉默了。 鄧錦慈本不想哥哥如此難做,但若不明白的拒絕,這個糊涂哥哥以后更容易做下錯事來。 鄧錦慈說完,施了一禮,往回走,留下鄧清一個人在原地傻愣愣地。 等在外院廳房里的吳魏來回地踱著步子。 見鄧清出來,臉色訕訕地,心里一沉。 待鄧清拿出那雕塑遞給他,他才覺得心里五味雜陳,一口氣堵在胸口散不去。 鄧清看著他的臉色不佳,拍拍他的肩膀道:“你也別在意,她不知道是你,只是說女孩子大了,不再適合收這些禮物了?!?/br> 吳魏沉默半晌,輕輕走了出去。 鄧錦慈在入門前停了一下,重重嘆了口氣。 卻見一個紅紅的燈籠在夜色里由遠及近而來。 素衣長裙的身影,卻是鄧錦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