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節(jié)
良久,他只輕輕一笑:“隨你?!?/br> 這般笑容,連日月都要為之神魂顛倒。 曾幾何時,早已將自家boss當(dāng)做萬年不動明王,見到這般笑容,差點沒把這三人弄得心魂俱顫。 云溪微笑,如六月驕陽,輕輕眨了眨眼,轉(zhuǎn)身已然推門下車。 “要不要來家里吃飯?”她邀他。 “不了?!闭l料,他竟然會拒絕。 云溪挑眉看他一眼。 “下次帶了見面禮才好上門?!蹦橙擞迫灰恍?,眼底滿滿的都是愛意和寵溺。 這是想著要見家長?……。 云溪摸了摸頭,深深地嘆息一聲,需不需要這么霸道? 嶠子墨看她一眼,笑意盎然:“快點上去吧?!?/br> 云溪點了點頭,轉(zhuǎn)身晃進(jìn)門里。 果然,李嫂已經(jīng)在那念叨了許久:“小姐,你怎么才回來?先生和夫人早就等著了,菜都涼了,我先去廚房熱熱?!?/br> 云溪暖暖一笑。 雖說死了一次,但是,每次見到這般溫暖的聲音,總是覺得從心底都活了過來。 燈影灼灼中,優(yōu)雅富貴的父母正含笑看著她一步一步走來。 “剛回國就玩瘋了?不是說了晚上早點回來吃飯嗎?”張翠柔柔的聲音里滿是關(guān)愛,云溪笑著過去摟住她:“媽,我給你帶了紀(jì)念品,待會送到你房間去?!?/br> “就知道轉(zhuǎn)移話題。”張翠笑,點了點她鼻尖:“快點坐下來,跟我說說,這次去埃及感覺怎樣?” 生意上的事情,云溪從來不在家里提起,一是擔(dān)心張翠心臟不好、多cao心,還有一個便是擔(dān)心言多必失,所以跳過“古玉軒”的事情,只是談著埃及風(fēng)光,一路上的奇人異事。 李嫂把菜端上來的時候,聽得入迷,全家人笑鬧著,一頓飯吃到將近十一點才散了。 張翠身體弱,熬不得夜,洗漱了就直接上床睡了,倒是她父親,點了點圍棋,微微側(cè)頭朝她看了一眼:“來我書房?!?/br> 云溪點頭,這個時候總歸不會是棋癮上來了,怕是有話要找她談……。 進(jìn)了書房,李叔竟然也在,朝她點了點頭,低聲在父親耳邊說了幾句,便悄無聲息地關(guān)了門退了出去。 云溪坐在椅子上,擺弄了會棋子,照舊第一手放在天元的位置。 冷父坐在那里,靜靜看著她第一手天元,黑色的棋子在燈光下發(fā)出皎潔的光芒。 良久,他慢慢出聲:“張先生那邊,不到萬一,不要急著出手?!?/br> 云溪絲毫不驚奇,他會這么快得到風(fēng)聲。 怕是卓風(fēng)擔(dān)心她一失足成千古恨,想著法地來給她父親遞話,只是云溪沒料到的是,都到了這個時候,父親還稱蕭譚生為“張先生”。 似乎看出她眼底的疑惑,冷父徐徐地點燃了一根煙:“他當(dāng)初赴港是在香港回歸之前?!?/br> 一言以蔽之。 云溪輕笑,怪不得卓公子這般上心。 香港回歸的有功之臣,哪里是這般輕易就被撼動的。 可是,她要動的人,就算是天王老子,也別想躲過! ☆、第一百六十五章 絕沒想到 “我聽說晚上你去了張先生的山莊?!?/br> “啪”—— 一粒白字落在她的天元右下角,冷國翼目光絲毫沒有離開棋盤,話里的意思卻已讓云溪以手支額,露出若有所思的笑容:“您是聽誰說的?” “這個圈子里,任何秘密都有時效性。比如說,”話音落下,卻沒有點名,顯然意有所指,讓云溪自己領(lǐng)悟……。 云溪摸著棋子,慢慢地看了一眼窗外的風(fēng)景。和山上不同,這里的風(fēng)都小了許多,如同春意綿延的江南,讓人想要一夢至天明。 冷國翼忽然勾了勾下顎,扯出一抹文雅的笑,可那目光中的深意卻讓云溪想到了今晚一直沒有露面的老爺子。以冷老爺子對她的寵愛來說,她回國竟然都沒接到一個電話,實在有點異常。 “比如說,爺爺覺得,張先生的事情我最好不要開口?”思慮了兩秒,她下了一手“小尖”,回以幽靜一笑。家里人向來不插手她生意上的事情,父親會突然提到“張先生”絕不會是偶然。既然說到“秘密”,連嶠子墨都是今晚才知道的事情,她父親怕不會比他還早知道,唯一可能的解釋,怕是老爺子今晚特地打了招呼,對于蕭家的事情一定要保持緘默。 “上一代人的事情很多都不好解釋,你爺爺這樣做,并不是不疼你。相反,他是在保護(hù)你?!眲偮牭嚼蠣斪与娫捴姓f到“張先生”就是當(dāng)年的蕭譚生的時候,冷國翼捫心自問,自己的詫異絕對不比任何人小。實在是多年過去,此人的相貌變化太大。若說當(dāng)年還有從政的氣度,如今卻已經(jīng)地地道道的是個商人了。爾虞我詐的商場畢竟與政界不同,那張看不出年紀(jì)的臉上,已漸漸失去了當(dāng)年紅色貴族的豪氣。 只是,為什么他一直盯著云溪不放,如今,他才真正地看出了些原因。 蕭家的財勢如何,自不必多說。但放眼這一代,幾乎所有人都以蕭然為首,自遠(yuǎn)去香港后,漸漸離開蕭氏權(quán)利圈,蕭譚生明顯感覺到冷家如今正如日中天,替蕭然物色出這樣一個聯(lián)姻的對象,實在是一舉數(shù)得。 想必,當(dāng)初在香港的種種接觸,甚至不乏故意貶低和冷眼旁觀,也是為了考驗云溪是否有能力擔(dān)當(dāng)蕭氏的當(dāng)家主母一職。 想到此,冷國翼的眼神微微一冷。 若是此前沒有喬老和詹溫藍(lán)的事情也就算了,既然當(dāng)初入了局,作壁上觀,將冷家放在火上烤,如今想要火中取栗,嗤,簡直癡人做夢! 冷家還沒有到要依靠別人才能存活的地步! 他千嬌萬寵才養(yǎng)大的女兒,當(dāng)年就算是再叛逆,他也舍不得動一下,蕭家哪來的底氣,敢以為要入他家門戶需要經(jīng)過九九八十一難! 這般復(fù)雜心思,轉(zhuǎn)眼間,冷國翼就已經(jīng)收得干干凈凈,再抬頭,他輕輕放下一粒白子,一手“拆”果決非凡,以棋盤己方棋子為參照在三線上向左間隔開拆一著,極為順利地擴(kuò)張地域,擴(kuò)大優(yōu)勢。 “你爺爺?shù)南敕ú淮砦业囊馑??!?/br> 云溪露出了今晚第一個詫異的表情。 從來冷家都是老爺子說的算。她父親冷國翼更是出了名的孝子,萬事都以老爺子為尊,今天怎么忽然轉(zhuǎn)了口風(fēng)? “上代人有上代人的糾葛,我們不便插手。但是,扯到你的身上,就已經(jīng)不是交情與否的問題了。”冷國翼笑笑,“不管你做了什么決定,我永遠(yuǎn)支持你?!?/br> 放在三年前,怕是連他自己都想不到,他會說出這樣的話。 曾經(jīng)的云溪,激進(jìn)、急躁,雖然心思單純,但總有一種自持高傲的嬌嬌小姐的做派,讓他頭疼至極??勺詮哪谴巫≡褐螅路鹫麄€人都開了竅,不僅是將張氏企業(yè)發(fā)展成百億上市企業(yè),還是在香港開了影視公司,甚至是如今經(jīng)營的“古玉軒”奪得有史以來國際鉆石設(shè)計大賽最好的成績,都讓他明顯地感覺到了她的心思城府。 從歐洲回來之后,她看似在按部就班地將手上的事情做到最好,從事金融、學(xué)習(xí)專業(yè)知識,但他隱約間可以感覺到,對于當(dāng)初詹溫藍(lán)與嶠子墨聯(lián)手設(shè)局的事情,她壓根沒放過,如今,不過是在準(zhǔn)備著看準(zhǔn)時機(jī),下手開刀! 張先生,是真的混跡香港的大亨如何,蕭家當(dāng)年的掌權(quán)人又如何? 有些事情既然做了,就要承擔(dān)后果! 書房的燈光忽然微微一晃。 冷國翼驚奇地抬了抬頭,看向臺燈,卻見燈影下,女子輕輕側(cè)頭,唇角一抹驚人的嫣紅,懶懶勾起,似雍容華貴的一筆牡丹,炫目耀眼。 十指芊芊,慢條斯理地從棋簍中取出一粒黑子,自上而下,氣勢磅礴,一擊“點”有力地破了他的眼位,更是窺視了他的斷點,借機(jī)促使棋形盡早固定,從深處入手,嚴(yán)厲非凡。 冷國翼忍不住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吸上一口氣,便見坐在對面的云溪輕柔一笑,如春天的柳絮岸邊,那搖曳無盡的花叢,綺麗卓然。 “爸,你該明白,我從來都不是什么慈善家?!?/br> 一子落下,一氣呵成,前面所有的黑子頓時連成氣韻磅礴之勢。眼看就是“收官”,白子已無轉(zhuǎn)圜余地,最后一子將前面所有的劣勢力王狂瀾,一朝騰起,青云直上,勝負(fù)立馬見真章。 冷國翼拿著白子的手伸了伸,又退了退。終是扔了棋子,大笑出聲。 果然,果然……。 若論這棋道,他女兒便是在這詭譎的世道里亦絕對算得上高人。 心中那個小小的,總是跟在他身后,不敢大聲說話的囡囡終于長大了,成熟了。她已高得不需要他處處為她遮光擋雨,早已自己成了參天大樹。 “放手去做你想做的事。你爺爺那邊,有我替你說?!睌[了擺手,終究是太久沒有這樣笑過了。李叔走近房門,一臉驚訝的表情都不能讓冷國翼收住笑臉。 云溪笑笑,“爺爺那邊您不需要擔(dān)心,暫時,我還真沒打算動‘張先生’?!碑?dāng)然,這個“暫時”取決于明天喬老收到她的那份大禮之后,會是什么反應(yīng)。 要動就要一擊必中。無論蕭然當(dāng)初與她關(guān)系如何,如今對蕭氏動手已經(jīng)勢在必行?!皬埾壬弊钤谝獾牟痪褪钦麄€蕭氏嗎?那她就用整個蕭氏來開刀。 漆黑的眼底露出一抹金色的光芒。 可惜,燈光搖曳,近在眼前的冷國翼仔細(xì)看去,卻沒有發(fā)現(xiàn)云溪的任何異常。 “你已經(jīng)大了,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吧。我明天有時要出國一趟,你留在家里陪陪你母親。她一個人在家,有時候很寂寞?!崩鋰硪娝@然已經(jīng)做好了一切打算,便不準(zhǔn)備再插手任何事情。 老爺子今晚思前想后,讓他先來探探女兒的口風(fēng),看來還是做對了。待會必須回個電話,以防他毫無招架準(zhǔn)備啊?,F(xiàn)在想想,年輕人的銳氣果然讓人吃驚,哪怕是老爺子,估計也沒有料到云溪會有這樣的心思。 云溪點了點頭:“您也早點休息吧,注意保重身體?!?/br> 外事的工作從來就是沒完沒了,她倒是不驚訝冷國翼的繁忙,只是覺得,一家人像今晚這樣坐在一起吃飯的機(jī)會真是少之又少。 看了一眼已經(jīng)到了終局的棋局,云溪慢慢地將棋簍拿到身前,準(zhǔn)備收棋子,卻被冷國翼輕輕一擋:“別動,我還要看看?!?/br> 云溪挑眉,看著大勢已去的白子,又看看自己后招伶俐的黑子,有些反省,自己是不是有點太不夠尊老愛幼,剛剛的攻勢來得太直白了? “小姑娘一天到晚那么多心思干嘛?”誰知,腦門上竟然被輕輕敲了一記。 冷國翼喝了一口茶,靜靜地品著,隨即指著棋盤:“這一局,我再看看,等我回來再下一局?!?/br> 云溪點頭,知道他愛棋成性,也不糾結(jié),索性站了起來,準(zhǔn)備離開。 剛要邁到門口,忽然想起一件事,腳步一頓……。 冷國翼忍不住抬頭看她,一臉驚異:“怎么了?” 云溪皺了皺眉,回身看他。既然連她今晚去了山中莊園的事情都知道,那么誰送她回來的,冷父和老爺子難道會不知道? 似乎她眼底已經(jīng)把問題都寫出來了,冷國翼只眨了眨眼便明白她沒有說出口的內(nèi)容。 果然,立刻傳來一道帶笑的聲音,重新低下頭的某人開始復(fù)位棋局,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yīng),一邊分開黑白子,一邊微笑道:“某人似乎很著急要上門拜訪啊。云溪,你告訴他,見面禮要是太普通,我可是不收的。” 見面禮…… 云溪張了張嘴,為什么這兩個人男人都想到一塊去了? 等等…… 云溪表情一頓,忽然想起,那位某人的職務(wù)…。貌似……從職權(quán)上說,倒是比她父親還要高上一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岳父看女婿,越看越有趣? 可為什么,她在她父親這滿臉笑容中看到的全是——玩味? 嶠子墨…… 云溪在心底咀嚼了一遍某人的名字,無聲念道:“我默默地為你默哀?!?/br>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