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節(jié)
族長就是想偏袒二房,在確鑿的證據(jù)面前,也只能公事公辦。 解除了家族的關(guān)系,兩個姓慕的人家,就沒有任何瓜葛了。 二房在走投無路之下,慕域煽動父親造反。 慕志為的行事能力不行,不敢冒這個險。慕域費盡口舌,好不容易說動了慕志為。 結(jié)果,慕奕一句話,就讓慕志為心甘情愿地接受懲罰——有期徒刑二十年。 慕志為這個人。雖然沒什么本事,但勝在有自知之明。 瞻前顧后,優(yōu)柔寡斷的毛病,有時候,恰巧能拯救命運。 有期徒刑,比起為一時的沖動而敗死,貪婪又惜命的慕志為果斷地選擇了蹲牢。 而慕域,他這輩子似乎一直在跟慕奕較勁。 從幼年的崇拜,再到少年的嫉恨,窮盡半生。他還是追不上他的腳步。 他不是不知道彼此武力的懸殊,也不是不知道以卵擊石的后果,但他就是想跟他堂堂正正地對戰(zhàn)一場…… 其實不用對戰(zhàn),慕域就已一敗涂地了。 清源是盧標(biāo)棋盤上的一枚棄子,一枚不知道遺忘在哪個角落的棄子。是他點明了盧標(biāo),重拾這顆棄子,發(fā)揮它最后的作用。 他跟盧標(biāo)達成了合作協(xié)議,只要慕奕除去,慕志為接任司令后,他再略施計謀,從他這個無能的父親的手上奪走權(quán)勢,之后便分割了華北的兩座城池與合作伙伴盧標(biāo)。 華南的領(lǐng)土本就不大,盧標(biāo)很希望能夠擴大版圖…… 慕奕死了,就再也沒有人能壓過他的頭頂上了,他再也不用那么費盡心機地追逐他的腳步。 只可惜……他沒有死。 他就是這么無堅不摧,一如既往,所向披靡。 他還是幼時的他,心中不可超越的存在。 *** 董氏見慕奕沒有對慕志為父子趕盡殺絕,已經(jīng)不會感到驚訝了。若是按他過去睚眥必報的狠戾性子,恐怕不止關(guān)地牢二十年那么簡單。 他的心,終于得到了成長。 董氏是為慕奕感到高興,盡管她對二房的所作所為心里余怒未消。 “姆媽,那個毛什么小姐……好像最近沒看到她了?!蹦睫妊b作不經(jīng)意地開口。 “你想做什么?”董氏不動聲色地問。 慕奕咳了一聲,“我認為她還年輕,不能因為這段有名無實的婚姻,而浪費了女人的青春時光。所以我……” “你想離婚?”董氏接口道,譏誚地看著他,“我從來沒見過像你這樣的。好歹是名義上的妻子,你竟然如此不上心!你知不知道,她從兩年前。就已經(jīng)搬走了!” 慕奕驚奇,“我怎么不知道?” 董氏:“……” 慕琪在一旁吃著丹?餅干,含糊不清地說:“還有一件你不知道的事,姆媽找了人,替你把離婚書簽了。嗯,在你離開天津,去南洋的時候?!?/br> “姆媽……”慕奕喉嚨微哽,他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原來姆媽在背后為他解決了這些、他認為難以解決的難題。 “現(xiàn)在,她的情況怎么樣了?”慕奕還算有良心,稍稍關(guān)心下毛依依的現(xiàn)狀。 慕琪說:“她如愿嫁給江涌了。當(dāng)然,故事的結(jié)局也不是公主跟王子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王子依舊是花心王子,公主么……就有得頭疼了?!?/br> 董氏聽到慕琪這個比喻,不屑地笑,最后總結(jié):“不是每個身份尊貴的公主,都能配得良緣。就如同,這世上那么多的灰姑娘,卻只有一兩個幸運兒才擁有水晶鞋。” 聞言,慕奕陷入了沉思。 “在想什么?”董氏搖了他的肩膀。 慕奕反應(yīng)過來,忙說:“沒有……” 董氏拍他,“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學(xué)習(xí)英文,學(xué)習(xí)西式的貴族禮儀!”這小子是從她肚子里爬出來的,她哪能不知道他的心思,“你想去找她?” 慕奕被戳穿心事,索性便大方地承認了,直視著董氏的眼睛,“是,姆媽。也許您不懂,也許這世上比她更好的女人大有人在。但是,在這千千萬萬的女人當(dāng)中,我只要她一個?!?/br> 第150.守身三年(1) 今年的冬天,來得很快。 十一月,北風(fēng)呼嘯而來,冷冽的寒風(fēng)中,夾著零星的雪花。 盈袖穿著面料柔軟的天藍色緞面旗袍,圍著白色的狐毛披肩,走在街上,雪花藏在她烏?的發(fā)間。 拉開門進了家,就看到?絲坐在沙發(fā)上,陪著真真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什么。 而真真則摸著她五月大的肚子,好奇地問著童稚的話語。 上官長青在一邊煮咖啡,看資料。 今天開始進入寒冬,他不想出門,便把辦公室里的事務(wù)都帶回家處理。 至于?絲……盈袖能想象到,應(yīng)該是他不想把她丟在冷清的洋樓里,所以他便把她帶到土菲花園的別墅來了。 聽到門把擰開的聲音,上官長青抬起頭來,看到盈袖頭上、肩上沾著雪花,不由擱下文件,向她走來。 “今天的風(fēng)雪那么大,怎么不讓司機去接你?”他說著。幫她拍掉肩頭的銀白。 盈袖抬眼,恰好對上?絲?然的臉。 她大約是認為,上官長青對盈袖舊情難忘吧。 其實是她多想了,長青不是品性惡劣的男人,他不會腳踏兩條船。 吃午飯的時候,上官長青坐在中間的主位上,身旁兩側(cè),分別是盈袖和?絲。 由于上官長青不是個能炒話題的人,盈袖也不是個能熱氣氛的,那個?絲更是柔順沉?,所以這一頓飯,吃得有點怪味兒。 “舅舅,我想吃那個蝦——”真真持著筷子,怎么也夠不著對面那盤清蒸龍蝦。 上官長青幫她夾起。然后剝了殼,放到她碗里。 “你別慣著她,”盈袖說,“你吃你自己的吧,她要是喜歡吃蝦,就自己剝殼子?!?/br> 上官長青不贊同,“她還小。該慣?!皼r且……他以后估計是沒機會寵愛著真真了。 他想到這里,心頭有些感傷。夾起一塊雞翅遞給盈袖,他說:“上面澆了你最愛的麻辣油?!?/br> 盈袖喜歡吃麻辣的雞翅,是以也不跟他客氣了。 絲輕輕地放下筷子,站了起來,“不好意思,我先去一趟洗手間?!?/br> 上官長青看她,“怎么了?” “我的胃……不太舒服?!?絲說完,便朝洗手間去了。 上官長青感到奇怪,“不是已經(jīng)過了孕吐期了么,飲食應(yīng)該規(guī)律了吧?” 盈袖?然,一聽到他這話,便明白了。她也站了起來,說:“我去看看她。” 上官長青看著她們一前一后地拐進洗手間,心道怎么一個兩個都往洗手間跑?他轉(zhuǎn)頭看了真真一眼,“舅舅給你剝蝦殼?!?/br> 洗手間里,?絲望著鏡中的自己發(fā)呆。 在決定住進別墅的那一刻,她就已經(jīng)做好了面對盈袖的準備。老實說,她不覺得自己的容貌比盈袖遜色,她的身份也不見得比她高貴。只不過她們之間最明顯的區(qū)別,就是正室與外室的尊卑。 在拉林苑居住的時候,她就像養(yǎng)在籠子里的金絲雀,雖然不自由,但是上官長青會經(jīng)常來看她,跟她一起吃飯,有時會宿在拉林苑里,這讓她感到歡喜幸福,甚至讓她生出一種,就這么過完一生也好的想法。 至少跟他獨處的時候,她并沒有感到自己的可恥。 可來到別墅,與盈袖生活在一起,她便覺得心口好像壓了一塊大石,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尤其,看到他給她夾菜,自然而然表露出來的呵護和關(guān)愛。就讓她心慌。 這無關(guān)嫉妒,她的心被那股羞恥感折磨著。 他們就像親密無間的一家人,而她就是那個插足的,破壞這一切的第三者! 強烈的羞恥感讓她無地自容,只想逃開,躲避。 于是,她就躲到洗手間來了。 她掬水清洗自己的臉。企圖讓思緒冷靜。拿出毛巾,抬起頭來準備擦干自己的時候,就看到明亮光滑的西洋鏡里,映著盈袖那張素凈的臉。 她心頭暗驚,回過頭來,努力地揚起一個笑容,“你怎么……也來了?” 盈袖沒有回應(yīng)她的話,就這么盯著她,打量的,審視的。 絲被她看得不自在,她的目光清透而犀利,仿佛能看進人的心里去。 “長青有沒有跟你說過,”半晌,她緩緩開口,“十二月過后,我就要離開?” “離開?”?絲驚詫,“……你要去哪?” 盈袖倚在門口,說:“去日本,以后不會再回來?!?/br> 絲不明白她的意思,疑惑地看著她,“為什么?” 原來上官長青沒有跟她提起離婚的事。既然這樣,她也就不提了吧。 距離十二月越近,盈袖在卡爾丹翰音樂學(xué)院的畢業(yè)時間也越發(fā)臨近。 終于在十二月十號,盈袖領(lǐng)著學(xué)院頒發(fā)與她的榮譽證書,站在高臺上,彈了一首她自創(chuàng)的代表歌曲,然后在熱烈的掌聲中緩緩謝幕。 盈袖一直認為。這世上沒有什么東西,能比時間更加珍貴了。 糧食可以浪費,金錢也可以浪費,唯獨時間不可浪費。 畢業(yè)后,她即刻就準備出發(fā)日本,不想耽誤一時半刻的時間。 那天,上官長青開車送?絲到醫(yī)院孕檢。 盈袖收拾好東西。便帶著真真離開了土菲花園,她沒有向上官長青告別,但也不是一聲不響地走。 她給他留了信的。 輪船的行程是下午三點。 盈袖摸出懷表一看,此時才一點鐘,還有兩個小時就要啟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