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節(jié)
“小姐若是急用這千年雪芝,老朽知道買了那雪芝之人的地址,您不若……” “掌柜的此話當真?”洛云溪轉(zhuǎn)悲為喜。 “自然當真?!?/br> “掌柜的萬萬不可”一直跟在身邊的小廝突地出聲,“泄露客人的隱私,可是壞了規(guī)矩?!?/br> 沈宏在沈家呆了許多年,自然知道此舉不妥,只是這女子并非旁人,而是有可能成為自家少奶奶的人,自然可以破例。 “你懂什么?這里我說的算還是你說的算?” 那小廝被沈宏瞪了一眼,雖然不知沈宏用意,確是再不敢說話了。 洛云溪自是不知沈宏的想法,雖然覺著讓人壞了規(guī)矩不太好,但畢竟事關(guān)洛銘的性命,便也不推辭,拿了地址告了辭。 沈宏給的地址,是一個外表看起來很普通的宅院,怎么看也不像是有能力購買千年雪芝的人家,洛云溪在門前徘徊了一陣,看了看手中的地址,又看了看宅院,確實沒有錯,終是壓下心中的懷疑,上前敲了門,等了半晌,卻無人應(yīng)。 洛云溪很失望的收回手,決定再去想別的辦法,若實在不行,便是要通知父親的,不管他有什么樣的事,畢竟還是小銘的性命重要。 洛云溪剛準備離去,就見一個老伯從外面回來,開啟了大門。她駐足,只見這老伯一身粗布衣裳,背后還背著個筐簍,裝著些蔬菜瓜果,一看就是個普通百姓,怎樣也無法和千年雪芝這樣的靈藥聯(lián)系起來。 “請問這位小姐有什么事?” 老伯面貌慈祥,雖然衣著簡樸,笑容卻是真摯,不像洛樊,總是板著個臉,時時刻刻的想顯示他的威嚴,比起洛樊,眼前的老伯更符合洛云溪心目中的父親形象。 “老伯前些日子可在沈家醫(yī)館買了千年雪芝?” 老伯愣了一下,復(fù)又笑道:“小姐可真會說笑,老漢是個普通百姓,那等天價之物,我連見都沒見過,哪里能買的起?!?/br> 千年雪芝是天價之物沒錯,但這東西不會如千年人參般在尋常百姓間口耳相傳,若這老伯是普通百姓,不止不會見過,怕是連聽都不可能聽過,想到這里,洛云溪道:“老伯這個普通百姓倒是見多識廣,還知道千年雪芝是為何物呢?!?/br> 普通百姓這四個字,洛云溪咬的極重。 那老伯退了一步,臉上的顏色變了又變,終是裝不下去。 “那東西也是我替別人買的,自己手里也是沒有的?!?/br> “能否請老伯與那人聯(lián)絡(luò)下,將雪芝割愛與我,以做救人之用?!?/br> 洛云溪表現(xiàn)的有些急切,那老伯看出她心急,想是要救之人與其休戚相關(guān),只是要這雪芝的人身份貴重,不是一般人能夠得罪得起的。 “小姐,您還是快回去吧,雪芝是萬萬不能割讓的。” 老伯看了看天色,有些無奈的對著洛云溪說了一句,推門進了院子。 洛云溪不放棄,見門虛掩著,便跟著進了院。院子比想象中的要大,雖然有些破舊,卻整理的井井有條。 院墻的一角搭了口大鍋,老伯在旁邊將身后的背簍放下,挑揀了幾樣蔬菜,洛云溪很有眼力的跑過去把蔬菜拿起來,找了個盆,又倒了些水,清洗了起來。 洗菜這個活計對于一個二十歲的人來說并不難,當然,那是相對于普通人家的姑娘,如洛云溪這般的大戶人家小姐,卻是第一次接觸。 洛云溪堪堪用了半個時辰,水弄了一地,衣角也濕了半邊,也沒把菜洗干凈。在一旁的老伯搖了搖頭,將盆拿過,三下五除二的洗好菜下了鍋。 洛云溪不好意思的低下頭,頰邊飛了云霞,顏色甚是好看,將那真正的云霞也比了下去。 “陳伯,今日做什么好吃的了,我這大老遠的就聞到香味了?!?/br> “知道公子要來,我做了您最愛吃的農(nóng)家小炒?!?/br> 陳伯笑著對來人應(yīng)道,卻沒得到回應(yīng),再一看,原來公子的目光早已凝在了那位小姐身上。陳伯不動聲色的笑笑,果然是年少。 “洛小姐,許久不見,別來無恙?” 洛云溪自男子一進院就發(fā)現(xiàn)此人就是那日在明月樓硬塞給自己玉佩的明非,她趕忙低下了頭,假裝在擇筐簍里剩下的菜,只希望這位太子殿下貴人事忙,早已忘記了自己。只是自己這鴕鳥行為顯然沒什么用,明非還是一語道出了她的身份。 既然已經(jīng)被人叫破了身份,洛云溪再不做那扭捏姿態(tài),站起身來,與明非行了個禮,此禮甚為莊重,絕對是照著禮部的規(guī)矩來的,沒有半分錯處。 “洛小姐怎地如此客氣?!?/br> 我們又不熟,還是客氣點好,洛云溪雖然是這么想,面上卻不顯,只道:“公子身份貴重,自該當?shù)么硕Y?!?/br> 明非不著痕跡的看了看陳伯,見陳伯搖頭,饒有興致的問:“洛小姐知道我身份?” “……” 洛云溪特別想知道是這明非傻了,還是把自己當成了傻子,那么明晃晃的一塊玉佩,就算真的是傻子,也能夠猜的出來吧。 “算了,甭管你怎么知道的,現(xiàn)在,我只想告訴洛小姐,我已稟明父親母親想要娶你的事情,只是他們現(xiàn)在不同意,不過沒關(guān)系,用不了多久,他們就會同意,你只要安心的在家等提親之人上門便是?!?/br> “……” 你這樣自說自話好嗎?我還沒同意嫁你呢喂。洛云溪深深為華國的未來擔憂,這一國儲君,怎地就是個傻子? 洛云溪此刻倒是忘記了,就連一個湘臨侯府,為了個爵位都能將家中搞得人仰馬翻,更何況皇室,明非能穩(wěn)坐儲君之位十幾年,自然有其謀劃手段,怎么可能是傻子。 一旁的陳伯聽了明非的話,一臉震驚,但他到底不是普通人,很快平復(fù)了心情,堆起笑容朝明非使了個眼色。 明非與陳伯很默契,接收到陳伯的意思,他一下子明了。 “莫非洛小姐來此處,不是為了問我何日去提親的事?” “……” 是這世間厚顏無恥之人太多,還是好巧不巧的都讓自己碰到了。 “想必明公子就是那得了千年雪芝之人,不知能否割愛?” 洛云溪被明非岔開話題,差一點將自己來的目的忘記了。 明非立在原地半天沒說話,就在洛云溪以為他不會同意了的時候,他終于動了。 “這雪芝是我要救人之用,本不能讓出半分,但既然是洛小姐開口,我便予你半支?!?/br> 雪芝個頭不大,這半支就更小了,只是人家也是要救人之用,能勻出半支,估計也是天大的面子了,洛云溪點頭,不敢要求更多。 明非說完這話便從袖中拿出一個正方的小盒子,打開,里面是一支通體雪白的靈芝,他將其掰下半支,遞予洛云溪。 洛云溪接了,只覺入手微涼,就是不知效用如何,收好雪芝,洛云溪拿出一沓銀票,直接塞給明非。 “我身上只有這么多了,若是不夠,明日我再送來?!?/br> 洛云溪這一沓銀票足有萬兩,她出門買雪芝怎會不帶夠銀票,只是如今,明非這般割愛,她到覺著銀票可能少了些。 明非看著洛云溪手中的銀票,挑了挑眉,卻沒伸手。 “洛小姐以為我是缺錢的人?!?/br> 東宮太子怎會缺錢,就是缺,缺的也不是這區(qū)區(qū)萬兩銀子。洛云溪一時間楞在那里,伸出去的手停在那也不是,收回來也不是。 “菜好了,二位可以過來吃飯了?!?/br> 陳伯的聲音剛好傳來,明非信步走到桌前,洛云溪可不想在這里吃飯,打了個招呼就回了侯府。 洛云溪剛進侯府就遇到了往外跑的綠瑤。 “大小姐,您可回來了,少爺他剛剛吐了口血,暈過去了,大夫說讓我們準備后事了?!?/br> 洛云溪只覺著全身的血液都瞬間凝固了,拔起腿就往院中跑去。 ☆、決定 洛銘屢屢被人當做女子,容貌自不必說,如今躺在哪里,雖然臉色蒼白,卻是一副病中美人的模樣,惹人憐惜。洛云溪看著這樣的洛銘,不由得害怕,那恐懼在身體里不停的蔓延再蔓延,就要將她穿透。 她趕緊將手中的那半支雪芝拿給大夫看,大夫接了,仔細的瞧了瞧,臉色變了三變,先是滿臉的欣喜,緊接著又搖搖頭。 “這雪芝品相成色極好,藥效必是一流,若是整支,我可保少爺無恙,如今只得半支,只能試試看了?!?/br> 大夫?qū)懥藗€藥方,差人去抓了,又與雪芝一起熬了,堪堪弄了半碗藥汁。洛云溪將洛銘小心的扶了起來,趙姨娘拿了湯匙,一勺一勺的喂著,只是洛銘此刻毫無半點意識,嘴也不知道張開,趙姨娘只得一點一點往里面硬灌,這半碗藥硬是喂了半個時辰,才將將喂完,洛云溪只覺著自己渾身都背汗水浸透了。 藥雖然喂的慢,好在并沒有浪費,洛云溪將洛銘平放在床上,又給他蓋好被子,方才歇了下。那大夫說吃了這雪芝,若能熬得過今晚,洛銘便可真正脫離危險,再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間,保證連后遺癥都不帶留下的??扇羰前静贿^,便可準備后事了。 洛云溪將身體往床頭上重重一靠,她此刻唯一能做的事,便是聽天由命了。 這不是洛云溪第一次感覺到自己的無能為力,卻是她第一次如此的痛恨自己,床上的洛銘服了雪芝,氣色好了些,卻依然昏迷不醒,洛云溪看著他那副蒼白的面孔,身體微微的顫抖,她知道,她害怕了,害怕再也見不到洛銘,害怕他也如母親那般離自己而去。 “云溪,今日我來照顧小銘就好,你回去休息吧?!?/br> 趙姨娘的話在耳邊想起,可洛云溪不想動,只是固執(zhí)的坐在床邊看著洛銘,眼睛都沒挪開一下。 趙姨娘沒再說話,在旁邊的榻上斜躺了。 這一夜洛銘很安穩(wěn),沒有突然嘔吐,也沒有說胡話,安安靜靜的到了天亮。洛云溪看了看洛銘漸漸紅潤的臉龐,終于將提著的心放下了。 “大小姐,去休息吧?!?/br> 綠瑤將一件外衫披在洛云溪身上,將她扶起來。 洛云溪點頭,叮囑了趙姨娘一句,然后起身離開。 外面的陽光刺眼,洛云溪抬頭,突然發(fā)現(xiàn),滿院的桃花不知什么時候,竟已完全凋謝,再沒一絲一毫的痕跡。 洛云溪回到房間,一頭栽在床上,這兩日沒睡,因著精神緊張,也不覺著累,如今一放松下來,那疲乏之感襲來,眼睛再也堅持不住,漸漸閉上。 這一覺睡的不算踏實,夢中全是洛銘的臉,嬉皮笑臉的,委屈的,中間還夾雜著母親的一些叮囑,碎碎念念的,洛云溪用盡力氣,卻沒聽清楚她到底說了什么。 醒來的時候,天都黑了,綠瑤見她醒了,端來了些糕點。 “快起來吃點吧,飯時過了,因著少爺出了事,廚房這幾日也沒備著飯。先吃些糕點墊墊肚子,你若想吃什么,我去給你做?!?/br> 洛云溪這幾日都沒怎么吃東西,卻依然不覺著餓,綠瑤將糕點塞在她手里,她勉強咽了兩口。 “小銘怎么樣了?” 綠瑤遞了茶給她,又道:“少爺還沒醒?!?/br> 洛云溪覺著不對勁,照那大夫所說,洛銘今日就該醒了,怎么到了這個時候仍沒醒,莫非又生出了什么別的事? 想到這里,洛云溪匆忙跑了出去,任綠瑤拿著茶點在后面喊他,也絲毫不理。 洛云溪到的時候,趙姨娘正在用晚膳,見她來了,招呼了一聲,洛云溪沒看到她,直奔洛銘而去,他依舊是早上的那副樣子,面色紅潤,很安穩(wěn)的躺在那里,就跟睡著了一般。 “這怎么回事?” 洛云溪指著洛銘,大聲的問,也不知道問的是誰? “自你走后一直是這樣。” 趙姨娘嘆了口氣,抹了抹眼角的眼淚。 “這么久了,就放在這不管嗎?快去請大夫。” 洛云溪有些激動,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