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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郗超詫異挑眉,郗愔轉(zhuǎn)過頭,掃一眼趴在地上的桓熙,再看一眼義正言辭的桓容,瞬間明白,桓容此舉不是賭氣,而是堵死桓熙反咬一口的途徑。 嫡庶有別,長幼有序。 桓容身為嫡子,自然高桓熙半頭。然桓熙是為長兄,年齡幾乎能做桓容的爹,桓容將其囚困,總有些說不過去。 “阿父!”桓熙緩過一口氣,見到桓大司馬難看的表情,以為有了機會,當即掙扎起身,控訴桓容無視軍令囚禁上官,并縱容兇仆將他毆傷。 “阿父,其行放肆霸道,全不將軍令放在眼中!手下兇仆狀似惡俠無賴,竟敢對兒動手!” “阿父,其違反軍令,當予以嚴懲,兇仆毆傷士族,依律定要砍頭!” 桓熙滿臉的血痕,一身的傷痛,胸中憋了極大的怨氣,此時此刻總算有了發(fā)泄途徑。 按照他的說法,桓容十惡不赦,不殺不足以彰顯軍規(guī),他手下的惡仆更是豺狼之輩,必須砍頭戮尸方能解恨! 桓熙說話時,桓容既沒出言打斷也沒憤怒駁斥,始終傲然而立,視線掃過桓熙,活似在看一個小丑。 一人丑態(tài)畢現(xiàn),一人英英玉立,兩人的對比過于強烈,不提暗中搖頭的郗愔,連郗超都有些看不下去,更不用提臉色發(fā)黑的桓大司馬。 桓熙尚無覺察,仍在滔滔不絕,桓大司馬的臉已然黑成鍋底。 告狀也要講究技巧! 桓容剛剛闡明軍營不徇私情,桓熙就口稱阿父,話里話間要桓大司馬做主。 如果帳中沒有別人,桓溫尚不至于如此難受,偏偏郗愔在座,明擺著看笑話,那嘲諷的表情,活似蒲扇大的巴掌掄在桓大司馬臉上,一下接著一下,那叫一個響亮。 “阿父,要為兒……” “住口!” 桓大司馬一掌拍下,兩指厚的桌案竟現(xiàn)出裂痕,足見用了多大的力氣。 “阿父?”桓熙不明白。 郗超暗中嘆息,大公子這般愚鈍,將來明公登上大位,怕也是后繼無人。 “身為長兄,你不睦親弟,可感到羞愧!” 聽到這句話,桓熙當場傻眼,桓容掀起一絲冷笑。 當他是黃口小兒,聽不明白? 撇開營中流言,不提桓熙不敬嫡母,反將事情往兄弟置氣上引,明顯是要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能讓渣爹如愿? 當然不能! 麻煩找上門,不好好回敬一番,任由對方高舉輕放,隨意糊弄過去,就真坐實了軟柿子的名頭。北伐至少幾個月,隔三差五來上一回,當真是不夠鬧心。 “督帥,容得官文,點步卒五百,役夫三百隨軍北上?!被溉菡?,“隊伍入城,尚未報至主帥營帳,由主簿記錄兵員,世子便帶人入營地,手持軍令,聲言調(diào)走全部步卒役夫?!?/br> 桓容說話時,帳外陸續(xù)出現(xiàn)幾個身影,從官服鎧甲判斷,均是領兵的各州刺使。 荀宥和鐘琳派人廣播流言,為的不只是讓桓熙好看。最主要的目的,就是引出這些“大魚”。 郗愔提前來見桓溫是受到托付。 沒有他拖住桓溫,震懾住郗超,不會有充裕的時間留給兩人行事。 同樣的,沒有他在帳中,桓容獨自來見桓溫,未必有當眾開口的機會。甚至可能會被顛倒黑白,以冒犯軍令懲處。 不是他們低估桓大司馬的人品,換成任何人,遇上這樣的坑,為了自保,都會做出類似的反應。 桓沖等人原本不想蹚這趟渾水。 然而,流言中涉及的“調(diào)兵”和“軍令”卻引起了他們的疑心。聽聞桓熙手握調(diào)兵令,可以調(diào)動任意一支軍隊,不限數(shù)量,眾人終于坐不住了。 這不僅是桓容的問題。 假設今日是場局,桓容被按軍令處罰,下一個會輪到誰? 古人擅長腦補。 有人甚至覺得桓大司馬舉兵北伐是個幌子,為的就是把他們引來兗州一網(wǎng)打盡,順勢派人接收地盤。 想到這里,哪怕是桓沖都冒出一頭冷汗。 天家無父子,權利面前無親情。 別提什么親兄弟,桓秘就是先例。兄弟中最有才的一個,被桓大司馬打壓成什么樣? 桓沖能出任江州刺使,是因為對兄長“忠心”。如果哪天桓大司馬不再相信這份忠心,恐怕他的下場未必比桓秘好上多少。 親兄弟都這么想,遑論他人。 知曉桓容押著桓熙來見桓大司馬,眾人不再猶豫,不約而同來到主帥營帳。 隨著流言的醞釀發(fā)酵,事情的影響開始擴大,不再局限于桓氏父子兄弟的較量,而是牽涉到整個北伐大軍,容不得桓大司馬護短,隨意而為。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桓容雖未光腳,比起桓大司馬,照樣能豁出去拼上一回。 見到桓沖等人出現(xiàn),桓大司馬眉心皺川字,心中思量幾個來回,和郗超對視一眼,當下悚然。再看立在帳中的桓容,不由得生出一絲忌憚。 或許,他從一開始就小看了這個兒子。 以桓沖和袁真為首,參加北伐的刺使郡守陸續(xù)入帳。 桓大司馬不能將人趕走,只能僵著表情請眾人落座。 郗超身為參軍,位次一讓再讓,最后被擠到末尾。沒了座位,干脆立到桓溫身側,皺眉不語。 桓容沒急著繼續(xù)向下說,而是先向在場諸人見禮。 比官位,他最小。 論年齡,他也是最小。 這時客氣點,未必能得著好處,好歹不會得罪人。 桓沖是他叔父,已是知天命之年,卻是須發(fā)濃黑,面容剛正。不笑的時候,眼角連條皺眉都沒有。身材高大,至少八尺有余,配上玄色深衣,當真是英俊不凡。 換成后世的話,百分百英俊型男,秒殺級別。 袁真坐在郗愔下首,單看面相,并不好推測年齡。相比硬朗俊美的桓氏兄弟,他更有一種文人的儒雅,不怪能和郗愔交好。 視線掠過為首二人,再看余者,有耳順半百之歲,銀發(fā)銀須,一派仙風道骨,也有不惑而立之年,晬面盎背,夭矯不群。 無論年齡如何,除了型男就是美男,這樣圍坐在帳中,當真能晃花人眼。 所謂刷臉的時代,想找出一個長相平庸、面若鐘馗的高官,當真很難。 桓容定了定神,收回心思,按照預期計劃,開始侃侃而談。 先從桓熙持軍令調(diào)兵講起,包括他心生貪念,欲奪軍糧,被識破后縱馬傷人,沒能得逞便口出惡言,辱罵兄弟不說,更不敬嫡母,甚至連桓大司馬都罵了進去。 甭管順序是否顛倒,前因后果對不對得上,總之,事情都是桓熙做的,他無從抵賴。 “兒知上下之別,亦念兄弟之情,未敢擅自做主,故攜兄長來見阿父。” 話到最后,桓容再次跪地,不稱“督帥”改稱“阿父”,眾目睽睽之下,桓大司馬一口氣堵在胸口,出也出不來,壓又壓不下去,難受得無以言喻。 什么話都讓桓容說盡,桓熙的小辮子一抓一大把,桓大司馬壓根無法徇私。 “阿父!”桓熙總算沒有愚笨到底,知道情形于己不利,忙掙扎道,“阿父,他胡說!” “兒并未胡說?!?/br> 桓熙徹底被激怒,竟撲向桓容,扯住他的衣領,大聲道:“你信口雌黃,你胡說!” 或許是過于激動,動作有些大,束在桓熙腰間的絹帶突然斷裂,衣襟敞開。 桓容嘴角微掀,借衣袖遮擋,將一卷竹簡塞入桓熙懷中。隨即退后半步,扯開桓熙雙手。 啪的一聲,竹簡落在地上,系繩斷裂,當著眾人的面展開,正是蓋著大司馬印的調(diào)兵令。 桓熙愣愣的看向竹簡,半晌沒反應過來。 郗愔和桓沖等人瞬間沉下表情。 桓容口中的調(diào)兵令,此刻正擺在桓大司馬面前,這份調(diào)兵令又是這么回事? 是針對誰? 難道真如之前所想,桓元子借口北伐將眾人請來兗州,是想來個一網(wǎng)打盡,掃清所有障礙? 桓容推開桓熙,撿起地上的竹簡,送到桓大司馬面前。 “阿父,此令……事關軍機,兒不該問。”桓容欲言又止,演技一流。 我xxx?。?/br> 桓大司馬差點噴出一口老血。 面對眾人質(zhì)疑的目光,心知事情不妙,桓大司馬咬著后槽牙,盯著桓容,一字一句說道:“桓熙擅傳軍令,杖三十!奪前鋒將軍,降隊主!” 堂堂郡公世子竟成隊主,只能領兩百人,簡直是開了魏晉先河。 這還不是最嚴重的。 三十軍杖打下去,半點不留情面,桓熙不殘也會重傷。 桓容開口求情,桓溫執(zhí)意要打。 前者越是求,后者越要打得厲害。 三次過后,桓容沉聲道:“兒不敢違逆阿父?!痹捖渫说揭贿?。 桓大司馬臉色發(fā)青,險些真吐出一口老血。 桓熙完全傻了,被府軍拖到帳外,竟然忘記了掙扎,直到軍杖加身才發(fā)出一聲慘叫,一聲更比一聲高。 桓容立在帳中,察覺到刺在身上的目光,抬起頭,不閃不避,直直迎上桓大司馬的視線。 事已至此,他不打算再讓步,也不能再讓步。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渣爹既然要他死,他又何必客氣。 早晚都要撕破臉皮,理當以直報怨,寸步不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