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節(jié)
張mama扶著徐老太太往趙家的門口去,新年過去才不久,門口貼的春聯(lián)還是火紅火紅的,張mama正打算過去敲門,就聽見院子里袁氏開口道:“這位大姐,你就不要來說笑了,武安侯府老太太是不是有毛???一會兒要讓我家妹子去當妾,一會兒又說當侯夫人?這變的也太快了點吧?再說了,我家妹子如今就在侯府呢!她若是真有這心思,直說不就成了,巴巴的又讓你跑來做什么?” 平常跟朱姑姑打交道的都是一些侯門公府的太太奶奶,再不濟也是府上的管事兒,像袁氏這樣的市井婦人,她反倒也應付不來了,想好了一肚子的好話,這會子被她這么一堵,一句都說不上來了,只好耐著性子道:“好嫂子你聽我說,上回那個是弄錯了,老太太沒想過讓菁丫頭當妾的,實在是侯府的下人自作主張,派了人來提親,老太太自己也是不知道的,這不就讓我?guī)е穸Y重新過來提親了。” 袁氏原聽說是武安侯府的人又來提親,本來是不想讓朱姑姑進來的,還是朱姑姑報了醒月樓的名頭,她才放了人進來,看著朱姑姑身后那兩個抱著賀禮的婆子,袁氏心中雖然覺得她們似乎是比上回來的那媒婆多了些誠意,但還是沒有完全放下戒心來。 “我怎么知道這回是不是真的呢?我這頭若是答應了你,一眨眼你們又讓妹子做妾去了,還說是我答應的,那我豈不是把妹子給賣了?這事兒說什么我也不能答應,你們還是回去吧,要不然就把妹子喊回來,我親自和她商量好了,你們再來?” 袁氏的話剛說完,徐老太太上前一步,推開了趙家院子外頭的大門,站在門口道:“不用趙先生回來了,我老婆子親自過來提親,這位嫂子,你就說一句,應不應吧?” 袁氏從沒見過徐老太太,一時間壓根沒反應過來,只愣愣的看了朱姑姑一眼,轉頭問徐老太太道:“您老,又是哪家派來的媒婆?。俊?/br> ☆、84|679.235. 這時候朱姑姑卻已見到徐老太太進來,她自己也心下好奇,就見那邊張mama已經(jīng)開口道:“趙家小嫂子,這是我們侯府的老太太呢,你說的那叫什么話!哪里來的媒婆,你何時見過這般打扮的媒婆?” 袁氏這會子早已驚訝的沒了話說,只訥訥道:“就是沒見過才問的啊……” 不過好在袁氏和張mama如今卻已經(jīng)相熟了幾分,瞧見張mama親自扶著徐老太太,料想她說的必定是真的。袁氏這時候卻是羞赧了起來,悄悄上前拉著張mama的手把人扯到了墻根問:“張mama,你家今兒帶一尊真佛來到底是做什么的?瞧我家這小廟……” 袁氏的話還沒說完,張mama只拍了拍她的手背道:“小嫂子別急,我們老夫人向來是惜老憐貧的人,不會嫌棄你們家,要不然她也不會親自過來,實話跟你說吧,我家侯爺出征去了,臨走前就已經(jīng)把家事交給了菁姑娘,老太太今兒走這一趟,就是想把這事情定下來,不能讓你家妹子沒名沒份的給咱侯府辦事兒,你呀,別著急,去把你當家的喊回來,咱好好商議商議?!?/br> 袁氏聽完這話卻急了,拉著張mama的手道:“什么?侯爺竟這樣就把咱妹子給拱了去?” 張mama聽了這市井俚語忍不住要笑,好在一旁的朱姑姑已經(jīng)上前招呼起了徐老太太,他便也有空跟袁氏多說兩句:“小嫂子,侯爺和你家妹子兩情相悅的,你怎么這樣說,不信你到時候問菁姑娘去,這可是她當著侯府一家人的面兒應下的?!?/br> 袁氏將信將疑的點了點頭走到門口一邊關院門,一邊扯著嗓子往臨家院子里喊道:“大妞,去飄香樓把你爹喊回來,就說家里來客人了,讓他快點兒回來!” 趙大妞正在鄰家院中和小丫鬟們踢毽子,聽了這話便隔著墻應了一聲,跟著幾個小姑娘一起出門,幾個人在巷口瞧見停在路邊的馬車,好奇的問趙大妞道:“大妞,又是誰來給你家小姑提親了?我娘還說姑娘家年紀大了嫁不出去,看來都是騙人的,你家小姑才回來沒幾個月,都好些人向她提親了!” 袁氏關上了院門,請了徐老太太和朱姑姑客堂里坐下,又去廚房沏茶、拿些小吃、干果子出來招待,忙忙碌碌好一會兒,這才一邊擦著手,一邊又往客堂里過來。 張mama便招呼她坐下道:“小嫂子你別忙了,坐下吧?!?/br> 袁氏哪好意思坐,從外頭搬了一個繡墩過來,稍稍的搭著半邊的屁股,就當是坐了,見徐老太太和朱姑姑只干坐著也不喝茶吃東西的,便笑著道:“老太太嘗嘗,這是我自家做的貓耳朵,孩子們都喜歡,嘎嘣脆。” 徐老太太雖然牙口不好了,但她喜歡袁氏這直爽的性子,便拿了一塊貓耳朵咬了一口,誰知一口咬下去居然動都沒動,看得張mama和袁氏都心坎上一緊。徐老太太自己也尷尬的不好意思了起來,換了一邊的牙,又用力咔嗒了一口,這回總算是咬動了。 “果然是脆脆的?!崩咸男χ_口,就著熱茶吃起來,讓張mama和袁氏心頭都松了一口氣。 飄香樓離鼓樓大街并不遠,趙勇聽說家里來客人了便也很快回來了。袁氏聽見外頭喊門的聲音便迎了出去,開了門把趙勇拉進來,卻沒馬上放他進去,只拉著他站在門口邊上道:“又有人向咱妹子提親了?!?/br> 趙勇方才回來就瞧見了門口的馬車,只光看那馬車的式樣,便知道不是一般的人家,他心下納了納,問袁氏道:“這又是哪家?不會又是想咱妹子去做妾的吧?” 袁氏攔著他不讓說,壓低了聲音小聲道:“還是武安侯府,這回不是做妾了,他們府上的老太太過來了,說是要讓妹子去當侯夫人……” “侯夫人?”這回連趙勇都驚呆了,一個勁問袁氏:“確定是侯夫人,不是騙人的?別來個掛羊頭賣狗rou的?” 袁氏嗔了趙勇一眼,擰著脖子道:“你也忒小看我了,要不是聘去當侯夫人的,我能讓她們進門,如今就等著你這個當家的回話去呢,你……你快進去吧!” 趙勇聽了這些才覺得有些靠譜,拍了拍胸脯想要往里頭走,又歇了氣一樣轉頭對袁氏道:“你方才說什么?他們府上的老太太來了?那豈不就是侯爺?shù)睦夏铮磕鞘抢戏饩???/br> “可不是、可不是……”袁氏想起方才自己說的那些話還覺得臊呢,幸好老太太看著慈眉善眼的,倒是沒怪罪自己,袁氏便推著趙勇往堂屋里去,臉上陪著笑道:“老太太,我家當家的回來了?!?/br> 趙勇一進門就看見一個五十出頭打扮的,端莊和氣的老太太就坐在自己家堂屋里。徐老太太方才在門口的時候,是憋著一股氣才敢說那樣的大話的,這時候見了趙勇進來了,反倒也覺得不好意思起來,往朱姑姑那邊遞了個眼神,臉上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朱姑姑頓時就明白了過來,徐老太太也是一個中看不中用的銀樣镴槍頭。不過像她這樣的老封君,平常身邊都圍著一群奴才,也確實沒有什么事兒是要自己開口的。她又不善于結交那些權貴,待人接物上頭有那么些欠缺,那也是常事兒。 “趙家兄長,我是醒月樓的朱姑姑,這是武安侯府的老夫人,我們今兒過來,是特意向趙菁提親的,她如今就你們兄嫂兩個親人,想來婚事上頭必定是要你們點頭的。” 朱姑姑說完,臉上端著笑看向趙勇,趙勇便也一直端著笑看她,可等她說完了好半晌卻也沒回話,一旁的袁氏便等不及戳了戳趙勇的后背,趙勇猛的就反應了過來,恍然大悟道:“那行,那等我去趟侯府,問問咱妹子是個什么意思!” 張mama聽了這話忍不住就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心道果然是被她給猜中了,這事情兜兜轉轉的,還得往侯府去。只是,有誰家提親是提到自己家里去的? “老太太,你瞧我說的有錯沒錯?這事情還得繞回侯府去,今兒我們算白跑了!” 徐老太太卻是不甘心的很,這事情一天沒辦成她可是放心不下,她還想著給徐思安寫信的時候邀功來著,好歹也讓自己在兒子跟前也能干一把。 老太太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抬起頭問張mama道:“張mama,你說這……” 張mama心下一橫,只笑著道:“哪能白跑了呢?要不這樣,小嫂子跟我一起回侯府去,問了趙先生,她若是答應了,你們就把這提親的禮收了,這事情就這么定了,我家侯爺還在南邊等著好消息呢!” 朱姑姑瞧著這提親都快趕上逼婚的架勢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端著茶盞悠閑的抿了一口茶道:“那你們去吧,我就在這兒等著,等你們那頭好消息來了,我這禮往這兒一擱下,也算我沒白當一回媒人了。” 趙菁昏昏沉沉的睡了好幾個時辰,醒來的時候已是申時初刻,小丫鬟們見她醒了過來,急忙把在茶房里熱著的米粥點心拿過來,讓她先墊了墊肚子。 趙菁喝過了熱粥,覺得身子骨松散了好些,在床上躺著有些酸疼,便穿上了衣服起來了。她在宮里的時候便是生病也極少能臥床休息的,這樣躺著反倒越發(fā)覺得渾身不舒服。 她才在廳里坐了一會兒,打算去書房隨便翻一翻賬本,就聽見外頭小丫鬟進來回話,說是雙胞胎過來了。趙菁怕把病氣過給她們,并不想見,可又想著兩個孩子都念著自己,心里也不忍,便讓小丫鬟去迎她們進來了。 齊嘉寶一進門瞧見趙菁起來了,飛一樣的撲到了她的懷里,小火箭一樣沖的腳底心還有些虛軟的趙菁幾乎站不住了。齊嘉慧便在一旁道:“弟弟你再用力,先生都要被你撞倒了?!?/br> 小家伙說完眼珠地滴流了一圈,納悶道:“原來老祖宗不在先生這里?!?/br> 一旁的奶娘聽了,便向趙菁解釋道:“老太太今兒用了午膳和張mama出去了,哥兒姐兒下學找不到人,以為來了紫薇苑,所以就讓奴婢們帶著過來了?!?/br> 趙菁聽了這話便佯裝生氣,撅著個臉捏了捏齊嘉寶的小圓臉開口道:“原來寶哥兒不是因為掛念先生才來的,先生心里好難受呀!” 齊嘉寶看見趙菁這樣皺著一張臉,以為她是真的生氣了,一下子驚的小眼睛睜的大大的,想了想伸手在趙菁的胸口揉了揉,奶聲奶氣安撫道:“先生你別傷心,我不找老祖宗了,我就是來看先生的!” 若是徐思安在,看見這一幕必定如胸口碎大石一般郁悶,自己的兒媳婦,倒是讓這小子吃盡了豆腐了! 趙菁被齊嘉寶逗的憋不住笑了起來,拉著他的小手,坐到椅子上,又把齊嘉慧也攬到懷里,捏著她的小手看了起來。 齊嘉寶是男孩子,自然不用去上針黹課,可齊嘉慧這個女娃娃卻不同了,難為這么小的年紀,每天都要學針線,嫩嫩的小指腹上都被戳了好些小洞洞了。 趙菁低頭替她吹了吹細小的傷口,抬起頭關切道:“慧姐兒疼不疼?” 齊嘉慧皺著小小的眉心搖搖頭,忽然一本正經(jīng)的問趙菁:“先生,我啥時候能喊你舅母呢?” ☆、85|679.235. 關于這個問題,趙菁也不知道怎么跟兩個小家伙解釋了,雖然不過就是一個稱謂問題,若是在現(xiàn)代,哪怕沒領證不過是男女朋友關系,這樣胡亂叫著的也不是沒有。只是到了古代就必須處處守著規(guī)矩,不然的話怕是脊梁骨也要被人戳出一個洞來的。 趙菁這幾日耐著性子查看府上的人事,雖然漏洞百出卻還沒開始大刀闊斧的整頓,也有這方面的原因。徐思安把這個家交給了自己,可她卻還不是這府上正兒八經(jīng)的主子,因此也只能先□□,將來細細的清算。不過這樣一來也有一個好處,人心也就慢慢顯露出來了。那些想著安分過日子的自然會小心謹慎起來,而張牙舞爪慣了的卻仍舊不知收斂。 她用帕子輕輕的擦齊嘉慧指腹上的傷口,讓小丫鬟取了藥膏來,用指尖摳著細心的抹上去,慢慢道:“這個問題呀,等你舅舅回來了,你再問問他唄?!?/br> 趙菁說到這里臉頰略略發(fā)紅,一眨眼徐思安也走了好幾日了,也不知道他到了哪兒,收到了自己的信沒有?他南征北戰(zhàn)的這么些年,想來是知道怎么照顧自己的,可一個人心里一旦有了牽絆,就會把那個人當成孩子一樣,不管他是怎樣厲害的人物,在自己的眼中永遠是放心不下的。 而此時身在千里之外的徐思安,卻也正好剛剛收到周管家的來信。每三日寄一封信過來,是徐思安對周管家的要求,這樣就算侯府有什么重大的事情發(fā)生,也不會耽誤太長的時間,況且,若是真的有大事發(fā)生,周管家也會派了小廝加急送過來,如今手頭上的這封信,便是一封加急信。 看見信封上蓋著的火漆,徐思安心下略略一緊,只擰眉道:“家里出了什么事沒有?周管家有沒有什么話要你傳達的?” 那小廝皺著眉頭想了半日,搖了搖頭道:“周管家什么都沒說,只讓奴才早些送過來給侯爺,說侯爺看過自然就明白了?!?/br> 徐思安忍不住搖了搖頭,周管家一定是年紀大了,沒個什么大事就這般火急火燎的,他一邊想一邊伸手揭開了火漆,誰知信封里除了周管家例行公事的家信之外,另還有一個信封。 徐思安瞧見信封上寫著的那“侯爺親啟”四個字就明白了過來,一向肅然的眼神中頓時多了幾分喜色,轉身對那小廝道:“你先出去休息片刻,等本侯寫好了回信,再交給你帶回侯府?!?/br> 然后,只等那小廝出了營帳,周管家的那封家信頓時就被忽略了,徐思安打開趙菁的信封,看著她那一筆還勉強能算得上公正的蠅頭小楷。 字里行間雖然還有幾分淡淡的生疏,可在徐思安讀來卻心情舒暢,這種從未有過的讀取家信的滿足感讓徐思安感嘆了起來,怪不得手下的將士們收了老婆家信,不光睡覺的時候要枕著,連打仗的時候都要放在胸口。 趙菁信里說起了攝政王妃薨逝的事情,又特意交代了讓徐思安多加小心。徐思安仿佛能想象出來她寫這封信的時候是怎樣一副嬌羞的模樣,趙菁外表看著大方穩(wěn)重,其實內里卻總有些小嬌羞,徐思安最喜歡她臉紅的樣子,把白嫩嫩的臉頰憋得通紅通紅的,一雙大眼睛水汪汪的看著你,能讓你的心都融化了。 他是真的沒有遇上過這樣的女子,能讓自己這般親不自禁,這樣奮不顧身。 徐思安看完了趙菁的信,這才把周管家的信也匆匆的看了一眼,上面寫的內容是: 家中一切安好,老太太正籌謀著要替侯爺去提親,從外院提了一千兩的銀子去,說是要購置聘禮用。老奴想著這一筆總不能先讓趙先生知道了,就沒掛在賬上,等老太太出師大捷之后,老奴再同趙先生說起。 臨了周管家還在信尾補充了一句:侯爺大喜,凱旋回京之日,就可以入洞*房了。話語雖俗,卻難得讓人看的心花怒放。 其他還有一些零散瑣碎的事情,徐思安也沒有太仔細看,只是坐在長案前撫掌笑了起來。不過老母親要親自出馬了,他這顆心還當真是七上八下的,忙讓長庚磨了墨,急急忙忙就寫起了回信來。 ※※※※ 雙胞胎在紫薇苑玩了一會兒,困勁就上來了,趙菁讓奶娘帶著他們回松鶴堂打個盹兒,小丫鬟送了他們過去回來回話,說徐老太太還沒有回松鶴堂。眼看著天色都要漸漸暗下來了,趙菁心里也有些著急,徐老太太向來是深居簡出的,趙菁實在想不到她老人家會去哪兒。 趙菁無奈,只好讓小丫鬟喊了韓mama過來,老太太的去向,她這侯府的大管事總能知道幾分。 韓mama這幾天縮著脖子做人,沒事連老太太跟前都不怎么露臉了。趙菁知道她心里怕些什么,月銀還沒散,她就怕趙菁提這個事情,因此過來紫薇苑這一路上都提心掉膽的,直到見了趙菁才福了福身子,笑著道:“聽說趙先生病了,原本一早就想來瞧瞧,這不外頭事情多,所以才沒過來?!?/br> 趙菁笑著讓她坐下,問她道:“韓mama貴人事忙也是常理,不過有件事還是要問你一句,你知道老太太今兒下午往哪兒去了嗎?” 韓mama擰著眉搖了搖頭,這兩天孫玉娥心情不好,她午間去了玲瓏院陪她說話,等回松鶴堂的時候就聽說老太太出門了,她還想知道張mama把老太太弄哪兒去了呢!只可惜她下頭跟著老太太的那兩個丫鬟也不見了,要不然她還能找人問一問。 “老奴也不知道老太太去了哪兒。”韓mama尷尬的笑了笑,臉上有些不好意思。 “韓mama,”趙菁的嗓音加重了幾分,因生病越發(fā)顯得聲線帶著幾分沙啞,卻讓人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感覺,韓mama聽了這話以為她要發(fā)難起月銀的事情來,嚇的從繡墩上滑了下來,急忙就跪在了趙菁的跟前,顫抖著身子道:“老奴在……” 趙菁看著她這樣子就想笑,這架勢哪有當初在她跟前頤指氣使的樣子,只是她今兒身上不爽,實在也沒力氣發(fā)落她,便嘆了一口氣道:“韓mama,你是這家中的大管事,凡是要多在意著點,你既是老太太跟前的管事mama,就不要老是往大姑娘房里去,大姑娘如今年紀大了,雖然外頭的人不知道,但府上的下人們心里卻清楚她的身份,主仆有別,便是你們是十分親熟的親戚,如今她也是老太太的孫女,侯爺?shù)牧x女,你自己也該明白這個道理。” 趙菁說這話卻也不是故意貶低了孫玉娥,像她這樣的虛凰假鳳,這京城里也有幾個的,但人家誰不是縮著脖子做人的,便是嫁去了好人家,這身份上也多少是個硬傷,若還有這么一大群的窮親戚在身后拖后腿,讓人家怎么待見得了你? 韓mama被說的沒了回話,低著頭不開口,心里卻還略略松了一口氣,好歹趙菁還沒提起月銀的事兒,她又算逃過一劫了,借出去的銀子過兩日就能回來了,熬過這兩日,她還想再多活幾年。 “老太太……”里頭趙菁的話才說完,站在門口的徐老太太卻是愣了愣,她雖然疼愛孫玉娥,可以前卻從來沒有想過這個問題,每每孫玉娥回莊子上,她還常讓孫玉娥和孫mama多親近,畢竟人家才是親祖孫。如今想一想,終究是自己糊涂,便是孫玉娥將來當真能嫁一戶好人家,對方也必定只把侯府當成是孫玉娥的娘家,那些窮親戚終究是要靠邊站的。 “張mama,你說我以前是不是當真糊涂得很啊?”老太太這時候也迷茫了幾分,幾十年都這樣過來了,她自己也有些活不明白了。 “老太太說什么呢,老太太您是心寬,所以有些事情想得簡單些,這也沒什么的糊涂不糊涂的,如今有趙先生在,老太太您就放一百個心,保管咱今后糊涂不了?!睆坢ama心下暗暗嘆息,有孫mama在老太太耳邊幾十年如一日的洗腦,她想不糊涂也難啊,幸好如今有了趙菁在,老太太這腦子倒像是開了竅一樣的了。 她上前扶了徐老太太走到門口,轉頭看了一眼跟在后面的袁氏,笑著道:“小嫂子,快跟上吧,菁姑娘就在里頭呢!” 這紫薇苑丫鬟少,老太太到了門前青黛才看見了,只急忙從茶房里走了出來,來到門口替老太太打簾子,一邊往里頭回話道:“先生,老太太來了!” ☆、86|679.235. 趙菁這時候正在和韓mama說話,聽說徐老太太回來了,心上一高興,便要起身去迎。她身子還沒好,又一下子站猛了,只覺得腳底心一陣虛軟,額頭上便又起了一層虛汗,外頭的徐老太太早已經(jīng)進來,只急忙道:“你快坐下吧,你病了怎么不床上躺著,起來做什么!” 趙菁便扶著椅子坐下,又見張mama指著外頭道:“趙先生,您看誰來了!” 她抬起頭,看見袁氏跟在兩人的后面,正探著脖子往里頭看。趙菁忙就笑著招呼道:“嫂子,你怎么來了!” 袁氏看見趙菁在廳里坐著,下面還跪著個老婆子,雖然看上去有些慵懶的樣子,可真是骨子里說不出的尊貴來,就是臉色差了些,看來是真的又病了。 “妹子,你這是怎么了,臉色這樣差,張mama說你病了,我還只當她是要騙了我過來?!痹嫌行┎缓靡馑嫉男α诵?,趙菁這時候已經(jīng)慢慢站了起來,先服侍了老太太坐下,又拉著袁氏也坐了,這才轉身對韓mama道:“韓mama,你先下去吧,等我身子好了,我再找你商量其他的事情。” 韓mama聽了這事兒心下惴惴,只希望趙菁說什么再病兩日的好,等她把月銀先散了,好歹不能讓她抓個現(xiàn)成的把柄。 這紫薇苑平常都是安安靜靜的,從沒這樣熱鬧過,小丫鬟一天連著見了兩次老太太,做事也越發(fā)小心謹慎了幾分。趙菁病著不能親自服侍,好歹熱茶還是要送上去了。好在張mama挑的這兩個丫鬟都很機靈,做起事來也有板有眼的,倒是很討人喜歡。 徐老太太喝了一盞熱茶,臉上端著笑望趙菁身上看了一眼,趙菁平素大方得體,說話不卑不亢帶著幾分要強,她是最喜歡不過的了??山駜核m然病了,方才對韓mama的那一番話,卻也是讓徐老太太自己都服得五體投地的,外表雖然有些流風病弱的,沒想到內里卻還是一樣的剛硬要強,就連韓mama這樣厲害的老人,也能被她訓得服服帖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