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求小公子到我家中瞧一瞧風(fēng)水。”史嘉賜收起笑容,轉(zhuǎn)而露出了懇切之色。 “酬勞可備好了?”陸長亭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br> 史嘉賜怔了怔,大約是沒有想到,陸長亭竟然這樣輕易地便松了口。史嘉賜忙揚起笑容:“早就備好,就等小公子前往了?!?/br> 陸長亭沒什么好拒絕的,他是賣方,人家是買方,人家要來買東西,他有甚可拒絕的呢? 陸長亭點頭,“那你說個時間,我改日上門去便是。” “不如就明日吧?” 陸長亭納悶地看了史嘉賜一眼,這樣心急?瞧史嘉賜的表現(xiàn),也不像是宅中風(fēng)水出了什么問題啊,應(yīng)當(dāng)只是請他去瞧一瞧風(fēng)水好不好的,既如此,這般著急做什么? 史嘉賜接收到陸長亭的目光,也反映過來自己著實有些心急了,不由得出聲道:“但還是瞧小公子何時有空?!?/br> “下半個月?!标戦L亭淡淡道。他還有一攤子的事兒沒料理完呢,比如林家,再比如計寶山遺留下的爛攤子…… 史嘉賜微笑著點點頭,“那便下半個月,我親自到燕王府來請小公子?!?/br> “不必了,找人傳喚一聲就是?!标戦L亭自知自己在北平?jīng)]什么地位身份,這個逼就不用裝了。 史嘉賜無奈笑道:“既然小公子如此說,那我便也如此遵從好了?!?/br> 此時聽得又“吱呀”一聲,包廂門開了,一男子走出來,見史嘉賜和陸長亭并肩而立,不由笑道:“喲,我道史掌柜上哪兒去了呢,原來是在此處!史掌柜可悠著些,莫要耽擱太久咯……”說著那男子便搖搖晃晃地朝著走道另一頭去了。 瞧這般模樣應(yīng)當(dāng)是喝醉了。 陸長亭有些不滿這人方才投來的目光,令陸長亭覺得莫名帶著一股“yin.邪”味道,這是何意?是他看錯了吧?陸長亭壓下翻涌的心緒,打消了心頭的懷疑。 只是回過頭,陸長亭瞥見了史嘉賜臉上還沒來得及收斂起的陰沉之色。 史嘉賜見他轉(zhuǎn)過了頭,忙道:“這人口上太沒遮攔,小公子不必在意。” 陸長亭點點頭,露出了若有所思的神情,看來史嘉賜已經(jīng)聽出了那人話里的意思,因而才會露出陰沉的面色。這些人是在暗地里議論過他什么嗎?陸長亭心底疑惑不斷,但面上卻是沒有什么表露。 史嘉賜看了看外面漸漸沉下來的夜色,出聲道:“入夜寒氣重,小公子還是回包廂吧?!?/br> 陸長亭“嗯”了一聲,和史嘉賜一同回到了屋中。 門一開,里頭的人便都齊唰唰地看了過來。 而陸長亭也在這一瞬間,瞥見了朱棣臉上的冷淡之色,再看了一看周圍圍著的女子,都還規(guī)規(guī)矩矩地站著,并沒有半點越矩的行為,可見他方才出去的時候,這些人也都沒能享受到溫香軟玉,是被朱棣一臉冷淡凍住了誰都不敢動了嗎? 陸長亭的目光掠過了那些人,而后淡定自如地坐回到了朱棣的身邊。 朱棣卻是轉(zhuǎn)頭冷冷地看了一眼史嘉賜,似乎正在思索方才他和陸長亭出去是做了什么。 緊接著,門又開了,進(jìn)來的正是之前喝醉了的男子,男子面帶笑容走進(jìn)來,全然看不出之前笑嘻嘻不正經(jīng)的模樣。陸長亭可沒打算輕易地就放過了此人,不等男子坐回到位置上,他便已經(jīng)抬手遙遙一指那男子的方向,用足以整個屋子的人都聽見的聲音,出聲問道:“他是誰?” 眾人的視線一下子就集中了過來。 初時眾人都以為陸長亭要在朱棣跟前推舉此人了,但是當(dāng)陸長亭再度開口的時候,眾人才明白過來,這少年究竟是多么的不好惹。 “這是何人?半點規(guī)矩也不懂!”陸長亭臉色一冷,目光更為銳利。 其實陸長亭這句話說得很是含糊,因為他并沒有說明,這人究竟何處不懂規(guī)矩了。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在陸長亭斥責(zé)出聲的時候,朱棣的面色已然一寒,當(dāng)即站起了身。朱棣冷冷地瞥了男子一眼,看得男子雙腿發(fā)軟,頓時生出了一種差點尿褲子的沖動。男子張了張嘴,想要為自己辯解,只可惜這時候朱棣已然抓起陸長亭的手腕,帶著人往外走了。 這般拂袖而去的姿態(tài),嚇得那男子終于忍不住軟倒在了地上,其他人也面面相覷,全然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幾個反應(yīng)快的趕緊起身,口中連呼:“燕王殿下!燕王殿下!……”但是等他們追出去的時候,程二直接擋在了他們的跟前,皮笑rou不笑道:“燕王要去何處,是爾等能阻攔的嗎?” 眾人面色有些難看,心底忍不住大罵,又搞砸了一次! 等再回過頭來的時候,地上的男子已經(jīng)面色煞白了:“我、我什么也沒說啊……” 史嘉賜輕笑一聲,緩緩起身離開:“你真的什么也沒說嗎?” 男子一驚,眼底露出了驚恐之色,旁邊的人更是焦急到不行。 究竟說了什么? 他們看向史嘉賜,而史嘉賜也已經(jīng)帶著下人出門去了,反正今日他的目的已然達(dá)到,自然不用再留在此處。 此時其他人才聽見地上的男子哆嗦著道:“我、我只是說讓那個少年早些回屋子里來?!?/br> “你一定還說了其它的!”旁邊的人怒聲道。 “我……我只是多說了一句,他和史嘉賜待得久了,怕是不好……我也并沒有表露別的意思……”那人艱難地為自己辯駁。 有人忍不住一拍桌,“你說這話的時候怎么就不想想,人家不好惹呢?” “今日又什么功夫都白做了!半點都沒能試探到……” 有人埋怨,有人發(fā)脾氣,有人勸架,沒一會兒屋內(nèi)登時亂作了一團(tuán)。 ———— 青樓里的人就只能眼睜睜底看著朱棣抓著個較矮些的少年,大步走了出去。程二跟在后頭,也是走路帶風(fēng),一身氣勢凌厲,嚇得青樓里的人連攔都不敢攔。 等大步走出來之后,朱棣頓了頓腳步,立即松了松攥著陸長亭的手。 朱棣將人推上了馬車,而后跟著坐進(jìn)去,低聲道:“你和史嘉賜出去都說了些什么?” “他請我去給他看風(fēng)水。”陸長亭眨了眨眼,補上了一句,“不過……我看史嘉賜更深的目的,只是想要通過我好來接近你?!?/br> 朱棣聞言,滿不在乎地笑了笑:“若是為你備了豐厚的酬勞,應(yīng)著便是?!?/br> 陸長亭臉上笑容濃了些,“知我者,四哥也?!毖韵轮獗闶撬讶淮饝?yīng)了史嘉賜。 對此朱棣半點芥蒂也無,他扭轉(zhuǎn)了話題,提到了那個男子,“他可是何處冒犯到你了?”聽陸長亭斥責(zé)男子沒規(guī)矩的時候,有一瞬間朱棣心頭的確大為火光,滿腦子都是何人膽敢如此冒犯陸長亭?他將陸長亭帶出來之后,憤怒才逐漸平息、消弭。 在朱棣看來,他待陸長亭都萬分愛護(hù),誰有這個資格來招惹陸長亭? 陸長亭一字不差地將那人的話復(fù)述給了朱棣,隨后忍不住問道:“這些人究竟是何意?我雖對他們在背后如何議論我并不感興趣,但今日都撞到我跟前來了,那也就不能裝著不知道了。” 朱棣此時眉頭擰起,像是也想不出個頭緒來一般。 “此事你勿要理會,我會讓程二去詢問。” 陸長亭點頭。 看著他這般乖巧的模樣,朱棣抬手無比自然地揉過了陸長亭的頭,低聲道:“今日你和史嘉賜說話說得太久了些,原本我是想要和你一同離開的,誰知曉你久久都不回來,害得我在那里聽這些人說了許多沒意思的話?!笨吹贸鰜恚扉@些人是真心嫌棄。 陸長亭忍不住道:“你也讓他們憋壞了吧?” 朱棣面色一肅,壓著陸長亭的肩膀讓他坐正,“小小年紀(jì),知道什么是憋壞嗎?” 陸長亭心道,我只是年紀(jì)小,但我又不是智障,怎么可能不知道?而且你都將我?guī)н^來了,難道還指望我仍舊傻兮兮一竅不通嗎?陸長亭這一刻實在想不通朱棣的腦回路。 而此時看在朱棣的眼中,那就是從小盯著長大的陸長亭,竟然開始通!人!事!了! 啊,多么大的一個晴天霹靂??!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四哥是吃醋了啊~ 第066章 見朱棣一副老司機給你上上課的姿態(tài), 陸長亭不由得嘴角一抽。 但是對上朱棣的特別較真,特別嚴(yán)肅的面孔, 陸長亭又不好意思笑場, 便只能勉強繃住神經(jīng),瞪大眼認(rèn)認(rèn)真真地對上朱棣的雙眸,聽著朱棣往下說。 “最近這段時日, 我?guī)е愠鋈脒@樣的場合,毫不避諱。長亭,你心中有沒有不一樣的感覺?” 朱棣或許是還拿他當(dāng)連小姑娘都沒接觸過的,缺乏生理知識的純情小處.男,所以才會問得這樣的委婉和隱晦。偏偏陸長亭也不能大喊一聲“我什么都懂”, 陸長亭數(shù)次欲張嘴,最后都還是給憋了回去。 見陸長亭半天不說話, 朱棣也納悶了。雖說年紀(jì)輕輕太早接觸這些事著實不好, 但若是對女色半分興趣也提不起來,那也不是什么好事兒??! 不得不說,這一刻,陸長亭和朱棣的腦回路都詭異地重疊了, 他們都在懷疑,對方是不是性.冷.淡, 是不是在某方面有那么一點小問題。 “長亭?” “啊。”陸長亭不自覺地舔了舔唇, “應(yīng)該有什么樣的感覺?喜歡姑娘嗎?可她們……我不太喜歡。” 因為兩人挨得有些近,掀起的窗簾外投射進(jìn)來了昏黃的光,映照在陸長亭的臉龐上, 使得他舔唇的動作在無形中被放大了放慢了。朱棣的目光不自覺地從唇上流連而過,腦子里倒是陡然想到了一點。那些女子確實太過一般了,著實難以引起陸長亭的興趣啊,不說別的,單說容色,陸長亭便已經(jīng)將他們甩開了。 朱棣的目光忍不住又從陸長亭的臉龐上梭巡了一遍。 五官精致。 朱棣竟是覺得無人能與之相比。 不過……拿陸長亭的模樣和那些女子比較也不太對,長亭本是他捧在掌心的人物,那些女子也確實無法與長亭相配。 …… 寂靜在空氣中蔓延,陸長亭不由多看了朱棣幾眼。怎么這會兒又輪到朱棣沉默了?“四哥,我眼下對女子并無興致,四哥不是說過嗎,我年紀(jì)還小,我都記得很牢的。” 朱棣的喉頭動了動,這家伙當(dāng)真有這樣聽話? 但是朱棣也確實沒能從陸長亭的臉上捕捉到撒謊的痕跡,想到早早通人事的兄弟們,朱棣也有一瞬間的懷疑,自己對陸長亭的管制是否太嚴(yán)厲了些,但這也只是一瞬間的想法而已,過后就消弭無蹤了。 雖然心底是如此想著,但朱棣嘴上卻是道:“長亭日后若要喜歡誰,須得萬分慎重才是,若是真喜歡上了,那也要帶回來給我瞧瞧才行?!?/br> 陸長亭脫口而出:“那以后四哥有喜歡的人了,也要給我瞧嗎?”話說完,陸長亭就后悔了,這當(dāng)然不可能了,雖說眼下他和朱棣看似如兄弟一般,但哪能真將自己視為燕王的兄弟了?朱棣若是有喜歡的女子,該給洪武帝看才是。 朱棣道:“好?!敝扉ο胍膊幌氡銘?yīng)道。 在北平,他身邊唯有陸長亭一人,自然也只有給陸長亭看了。朱棣并不覺得其中有何處不對。 陸長亭呆了呆,“啊……好。”這可真是令陸長亭有些受寵若驚。 朱棣笑道:“不過那也不知曉該是多久以后了?!?/br> “為何?”陸長亭終于忍不住想要問朱棣不近女色的原因了。 朱棣指了指外頭,“你覺得這里好嗎?” 陸長亭往外面看了一眼,燈火輝煌,行人匆匆,這時剛剛?cè)胍?,還是一派熱鬧景象,陸長亭分外鐘情這樣的滋味,于是干脆利落的兩個字:“好看?!?/br> 朱棣哭笑不得,“這里苦寒,沒甚新鮮的玩意兒,不如應(yīng)天府繁華,也不如應(yīng)天府舒適。哪有女子愿意在此處受苦?也就只有你才覺得好了?!?/br> 想一想也是,北平的女子倒是適應(yīng)了此地,但燕王能隨意娶妻嗎?自然不行!何況洪武帝就算再不關(guān)心朱棣,應(yīng)當(dāng)也會給他一個養(yǎng)在深閨的女子,而不是北平這邊的姑娘。但應(yīng)天府的大家小姐,能愿意來這樣的地方嗎?就算她們嘴上不說,但若是心底抗拒,日后怕是還會造成生活不睦。若是如此,娶妻倒還似不如打光棍了! 陸長亭忍不住道:“我從前在中都不也一樣嗎?這北平還顯得更繁華些呢。不過四哥……” “嗯?” “四哥難道沒有什么紅顏知己嗎?”俗稱床伴。 朱棣忍不住又撓了一把陸長亭的頭,“瞎想什么呢?我哪兒來的紅顏知己?不對,這個詞你從何處學(xué)來的?” “就在方才的樓里啊?!标戦L亭睜著眼說瞎話。 朱棣這會兒斥責(zé)也來不及了,只得道:“若是外面有甚紅顏知己,日后娶妻時又當(dāng)如何自處?”說到這里,朱棣的神色微冷:“妻妾甚眾,卻都不如專情一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