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節(jié)
湯蕓回去之后,許是被湯一海好好教訓(xùn)了一頓,此時她的面上竟然看不出半點不滿。 湯蕓走出來,裊娜地行了禮,然后便開始低聲道:“那日我不該在王府中撒了脾氣……王爺原諒我吧?!?/br> 陸長亭:…… 這道歉也應(yīng)當(dāng)是對著他道歉吧?那天撒火可是對著他撒的,雖然最后沒能撒成功就是了。 朱棣沒說話。 湯一海這時候又笑了笑,道:“燕王殿下是知道下官那大女兒的,嫁與了高云虎為妻,蕓兒乃是下官的二女兒,下官的三女兒燕王殿下還沒見過。來,月兒……” 湯月從他身后走了出來,明明沒有像湯蕓那般姿態(tài)裊娜地走路,但湯月的身上,卻有種渾然天成的嫵媚勾人。 陸長亭忍不住皺起了眉。 好好的,誰會給女婿提及自己另一個還未出嫁的女兒?這意思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再明顯不過了! 他就是打的兩女侍一夫的主意,若是嬌縱的二女兒籠絡(luò)不住燕王殿下,還有個美.艷的三女兒呢…… 陸長亭差點被湯一海這憨厚的嘴臉給惡心吐了。 再看那湯月,年紀(jì)并不大。若是放在上輩子,那就是個女高中生。 如此一想,陸長亭便忍不住露出了嫌惡之色,這湯一海實在打的好一手惡心算盤! 湯一海注意到了陸長亭的神色,他又朝陸長亭看了過去,目光之中流露出了幾分冷意。 陸長亭的目光卻是更冷。 就在二人用目光交鋒的時候,管家跌跌撞撞地跑了進(jìn)來,顯然遇了什么令他大驚失色的事。就在陸長亭以為又是蒙古兵搞出了事來的時候,卻聽那管家道:“主子!圣旨!” 作者有話要說: 癡漢四哥嘻嘻,這章甜甜甜捂臉。 第132章 原本打算說話的湯一海, 頓時如同上了鎖一般,嚴(yán)嚴(yán)實實地閉上了嘴, 不敢發(fā)出半點聲響。就連他身后的兩個湯家女兒, 都無不驚恐地瞪大了眼,連呼吸都變得小心翼翼了起來。畢竟對于她們來說,圣旨是何等遙遠(yuǎn)的東西。 管家組織著下人好一陣忙活, 然后才小心地將傳旨的人迎了進(jìn)來。 從應(yīng)天府一路到北平,這傳旨太監(jiān)都是一副灰頭土臉的模樣,但是沒誰能小瞧了他,他們都定定地看著他手里的圣旨。 在這個距離應(yīng)天府很遠(yuǎn)的地方,湯一海根本就沒見過圣旨這玩意兒, 也沒想到有一日圣旨能宣到這里來。這一瞬間,湯家父女的腦子里想了很多東西。他們甚至想到了, 圣旨里會不會是讓燕王立即成婚的呢?湯家父女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傳旨太監(jiān)朝朱棣微微躬身, 算作是行過了禮,隨后他便笑道:“是好事?!闭f罷,他便一整手中圣旨,面色一肅, 道:“奉天承運,皇帝敕曰, 長亭于西安助秦王掃清白蓮教眾, 功績甚重?!焙筮叡闶且婚L串的賞賜單子。到了末尾,那太監(jiān)還笑了笑,道:“長亭好好讀書?!闭f罷, 太監(jiān)頓了頓方才又道:“這是太子添上的?!?/br> 敕令,多是作封賞所用,有時還作告誡之意。 陸長亭頓時哭笑不得,他怎么也沒想到是這么一道圣旨,他還當(dāng)是與那湯家有關(guān)呢,但是仔細(xì)一想,若是與湯家有關(guān),圣旨也不會下到燕王府來了。 不過今日陸長亭算是領(lǐng)會到了明朝的祖?zhèn)鞔蟀自捠ブ肌?/br> 因著洪武帝很是不喜長篇累牘、酸文假醋的奏疏,還專門制定了“奏對式”,以糾正這種在奏疏里寫廢話的行為,在奏疏改良后,圣旨詔令也跟著得到了改良,自洪武帝開始,圣旨便開始流行大白話的形式,以保證哪怕是詔告天下,那些沒什么文化的百姓也都能聽懂?!洞笳a》里便曾寫了這樣一段介紹:哪怕你不曾見文書,不知道,這文書又不是吏員話,又不是秀才文,怕不省得?。∥疫@般直直地說著,大的小的都要知道,賢的愚的都要省得。 陸長亭領(lǐng)旨的當(dāng)口,還忍不住看了一眼朱棣。 其實令后世人記憶最為深刻的,莫過于朱棣的一道大白話圣旨。 朱棣不知道陸長亭在想什么,見他朝自己看來,便也對著陸長亭淡淡一笑,頓時帶出了夸贊的味道。 太監(jiān)將圣旨交至了陸長亭的手中,而后他身后便有人開始大箱小箱地往里頭搬東西了。這傳旨太監(jiān)又笑了笑,道:“里頭書不少,太子給的?!?/br> 陸長亭再度哭笑不得。這朱標(biāo)到底是多么的實誠啊,說要督促他讀書,便當(dāng)真半點水也不摻。 朱棣等人也聽清了那太監(jiān)口中所言,朱棣表面雖是仍舊笑著,但心底卻有些嫉妒。長亭太過優(yōu)秀,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初那個身邊無一親人,還要辛苦照顧他人的長亭了,如今長亭身邊半點也不缺喜愛、照顧他的人。越是這樣想,朱棣心中便越是不痛快。 倒是那湯家父女此時已經(jīng)呆住了。 湯蕓對陸長亭很是嫉恨的,嫉的是他能得燕王笑顏相待,恨的是這人太不給自己留顏面。但她嫉恨歸嫉恨,實際并不將陸長亭放在眼中,畢竟她是日后燕王府的女主人,這人充其量就是燕王身前的一條狗,她有什么可畏懼的呢? 湯一海也是如此想的,他早早便聽過陸長亭是燕王男寵的傳言,對于阻擋自己女兒道路的人,湯一海當(dāng)然沒什么好臉色,他甚至都想好要怎么對付陸長亭了…… 可是一道圣旨當(dāng)著面砸下來,這是在告訴他們,這位陸公子不僅與燕王關(guān)系親密,還與秦王關(guān)系甚篤,這也就罷了,他還能得皇上賞賜,好吧,就算賞賜不稀奇,那太子都親自關(guān)心他,這該是何等榮寵?誰人能敵?怕是有些不受寵的皇子,都難得太子這般關(guān)照……這湯一海和湯蕓的滿腹算盤,都被一道圣旨給砸了。 他們再看向陸長亭的時候,目光都變了。 什么陰冷、嫉恨,統(tǒng)統(tǒng)都消失了個干凈。 偏偏這時候那傳旨太監(jiān)還道:“我等趕路匆忙,還有些賞賜怕磕壞了,怕是要遲些到呢?!?/br> 湯家父女頓時羨妒不已。湯一海縱然是千戶,但他能得皇上賞賜的機(jī)會太少了,還是大明剛建朝的時候,他才得了賞賜吧……但那哪里抵得了今日陸長亭的這份榮寵?這是特下的圣旨??!那傳旨太監(jiān)都對他甚為親切。陸長亭的受寵可見一般。 湯一海聰明地將自己之前的情緒收斂得一干二凈。 陸長亭當(dāng)然察覺到了湯家父女的變化,他忍不住在心底嗤笑了一聲。 傳旨太監(jiān)這才攤了攤手:“便是這般了?!币馑季褪莿e的再沒了。 陸長亭笑了笑:“有勞公公。” 太監(jiān)擺了擺手:“陸公子不必如此客氣,咳……對了,陸公子近來可有練字?” “有,怎么?” “太子吩咐說,取一幅回去他瞧瞧?!?/br> 陸長亭:“……”他只能說,這老朱家都挺不正常的。 殊不知這在那湯家父女的眼中,已經(jīng)是極為了不得的特殊待遇了,著實令人好一陣眼熱。 湯蕓已經(jīng)忍不住開始暢想,若是未來她成了燕王妃,應(yīng)該也能得到很多賞賜吧,她是正經(jīng)的皇家兒媳婦,絕對比這姓陸的要多得多! “陸公子?有嗎?”傳旨太監(jiān)滿臉期待地看著他。 “……有?!标戦L亭原本想叫個下人拿過來,但是轉(zhuǎn)念一想這樣又太不鄭重了,于是道:“我這就去取來?!闭f罷,陸長亭便當(dāng)先出去了。 而這時候廳中還是沒人敢說話,湯家父女就跟那鋸嘴葫蘆差不多了。 直到陸長亭取了字出來,交與到太監(jiān)手中,那太監(jiān)方才露出了滿意的神情,道:“小的不便多留,燕王殿下,陸公子,就此告辭了?!?/br> “有勞?!标戦L亭淡淡說著,將人送了出去。 等將那傳旨太監(jiān)一行人送出去后,陸長亭回轉(zhuǎn)身來,又總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他這番舉動,是不是像直接將燕王府當(dāng)作他的地盤了? 陸長亭抬起頭來,又正對上朱棣那似笑非笑的模樣,陸長亭頓時好一陣不痛快。 湯一海還站在廳中。 朱棣問他:“湯千戶還有何事?”口吻甚為冷淡。 湯一海笑了笑,躬身道:“下官將女兒送來,便沒別的事了?!?/br> 其實這個招數(shù),湯一海在其他人那里都是很行得通的,哪怕是在女婿高云虎那里也是如此,畢竟對于明朝官員來說,光明正大地去嫖,總歸有些不好,若是有打著幌子送上門來的,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湯一海一向?qū)ψ约号畠旱哪雍苁亲孕?,湯蕓加上湯月,自當(dāng)是無往不利的。哪有男人不好美色呢?贈美人與英雄,這還是自古以來的佳話呢。燕王沒理由拒絕…… 湯一海也是篤定了那婚旨賜下,之后便不會再有變動了,不然他也舍不得將培養(yǎng)多年的湯蕓直接送上門來。眼下就差那么一個儀式了,湯一海自然就不在乎了。他是男人,他更懂得男人心思。端莊的王妃固然好,但男人真正寵愛的不還是那些膽大放.浪的小妾嗎? 湯一海堅信,他能先用女兒的嬌媚融化了燕王朱棣。 但他卻忘記了,真要比美色,湯蕓和湯月在陸長亭的跟前,那還真只能算得上是鄉(xiāng)野丫頭。 朱棣將湯一海的情緒變化收入了眼底,心底很是厭惡。他也想不明白,這湯一海哪里來的底氣?別說他的女兒了,在朱棣眼中,湯家全家給長亭提鞋都不配。 “不必了,湯千戶還是將她們都帶回去吧?!?/br> 湯一海呆了呆,真沒想到朱棣能拒絕得這樣干脆,他隱晦地朝陸長亭看了一眼,哦,他知道了……定是因為這陸長亭在身旁的緣故。 湯一海點了點頭:“下官知道了,那……那便不打攪殿下了。”說罷,他便帶著極為不情愿的湯蕓,和模樣乖順的湯月出去了。 陸長亭微微挑眉。這可不是湯一海的風(fēng)格啊,這樣輕易就放棄了?難道那道圣旨帶給他的震撼這樣大? 正想著呢,突然背后伸來一只手撈住了陸長亭:“長亭不如也給我寫一幅字吧?” 陸長亭:“……”就一幅字的醋也吃? 但陸長亭敵不過朱棣的力道,終究還是被他拖著寫字去了。 一路上,陸長亭倒是想起了一個問題。這時候還早,怎么圣旨這么快就來了?難道是朱樉早早就為他請旨了?陸長亭想不明白…… 不過圣旨都已經(jīng)到手了,陸長亭自然也不會計較個中的這點兒問題。 他很是不耐地給朱棣寫了幅字。 朱棣捏著紙張,微微一笑:“我要好生珍藏起來?!?/br> 陸長亭覺得朱棣此時表現(xiàn)得就跟那沒見過世面的一樣。他哪里知道,朱棣的收藏品已經(jīng)頗豐了……比如他換下的衣裳,再比如他曾經(jīng)睡過的被子,用過的杯子…… 對于朱棣來說,大抵就剩下最后一個收藏品待圓滿了。 就剩陸長亭這個人了。 …… 湯一海走后,像是終于識趣了一般,倒是未再往燕王府來了。不用見著湯蕓那張臉,陸長亭也頓時覺得舒暢許多。湯蕓若是再整日往燕王府湊,他都快懷疑這人是不是朱棣請來的助攻了,這是逼著他在作出反應(yīng)啊。 不過被湯家父女這么一耽擱,陸長亭和朱棣的行程也就跟著推遲了一日。 回轉(zhuǎn)身來,管家木愣愣地看著陸長亭和朱棣,小聲問道:“主子,賞賜下來的東西該如何歸置?。俊?/br> 朱棣看了一眼陸長亭:“從我的私庫里挪個地方出來,放置長亭的東西吧。” 管家聞言松了一口氣,忙轉(zhuǎn)身歸置去了。 陸長亭實在忍不住了:“管家怎么換成這個了?”倒不是他眼光高,而是這個管家著實不太有眼色,各方面都多少有些欠缺。 朱棣也很是無奈:“之前的管家乃是他的義父,老管家前些日子病倒了,我想著他年紀(jì)也確實大了,這才換了他來?!?/br> 燕王府的管家也都是宮中調(diào).教出來的太監(jiān),方才能好好伺候朱棣,但這老管家的義子卻并非太監(jiān),他只是由老管家一手教出來的,但到底沒有在皇宮里走過一遭,機(jī)敏體貼都遠(yuǎn)遠(yuǎn)不如老管家。 “若是長亭覺得不好,我將那老管家叫回來就是?!?/br> 陸長亭搖了搖頭:“我也只是好奇之下問一問,誰都是從笨拙到熟稔,或許過些日子就好了。” 朱棣卻道:“若等下次宮中派遣新的宮人來,便是我大婚的時候了?!?/br> 陸長亭面無表情地道:“哦?!?/br> 朱棣見他無動于衷,心底有些失望,但面上卻是笑道:“不過……我可能永遠(yuǎn)都等不到了?!?/br> 陸長亭心中一動,不可抑止地從耳根處燥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