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節(jié)
第220章 見他們走進門來, 吳觀玄立時站了起來,還朝朱標見了禮, 而后面帶微笑, 半點心虛都不見。 “參見太子殿下?!眳怯^玄行了大禮,挑不出一點錯處。 吳觀玄的風采出眾,文采斐然, 本人也極有本事。 不過陸長亭知道,正因為這樣,朱標心中才會更加憎惡他。還有什么比看著賢才與白蓮教扯上關(guān)系,更令人覺得痛心的呢? 朱標果然沒給他好臉色。 在白蓮教一事上,朱標是無法做到克制情緒的。 吳觀玄卻似乎并不在乎, 他低聲道:“既然太子殿下前來,我便改日再來拜訪沅茝吧?!?/br> “坐下?!敝鞓死渎暤?。 吳觀玄頓了頓, 還真聽了朱標的話慢騰騰地坐了下來。 因為太子的到來, 宮月幾人忙換了新的茶水和點心上來,然后他們便都退了出去。 朱標是有意來試探吳觀玄,言語間多往白蓮教上扯,吳觀玄坦坦蕩蕩, 有問必有答。陸長亭看著這一幕,暗暗搖頭。這樣委婉溫和的手段, 是半點不能拿吳觀玄如何的。 果然, 過不久,先失去耐性的是朱標。 “太子,你今日也累了, 我送你出去吧。”陸長亭道。他覺得吳觀玄還有話要與他說,但是太子在這里,吳觀玄便不好說了。 能對太子下逐客令的,也就陸長亭獨一份兒了。 朱標整了整情緒,站起了身,這才微微笑道:“長亭說的是,你便陪我出去吧?!?/br> 陸長亭起身陪著朱標走了出去。 等到了門外,朱標臉上的怒色才漸漸浮現(xiàn)了出來:“你說得不錯,此人的確極擅偽裝?!?/br> 陸長亭忍不住笑了笑:“您倒是不曾懷疑過,一切都是我推斷出了錯?!?/br> 朱標打斷了他:“長亭怎么可能會有錯?” 陸長亭覺得有些好笑,圣人都還會犯錯呢。不過不得不說,朱標說出口的話實在太打動人了,他很滿足于這樣被信任的感覺。陸長亭笑著道:“那大哥便等我的好消息吧。此人……跑不了。” 朱標點了下頭:“辛苦你了……日后……”說到這里,朱標又突然頓住了。 日后什么? 朱標卻不再說了,徑直上了馬車,待馬車車簾落下之前,朱標還道:“小心些,莫要將自己搭了進去?!?/br> “嗯?!标戦L亭點了點頭,目送著朱標的馬車遠去。剛才朱標未盡的話是什么呢?是日后要送他什么大禮嗎?但為什么說到一半又不說了?陸長亭心下疑惑,倒也沒過分糾結(jié)。 陸長亭返身回去,就見春夏又湊到了吳觀玄的跟前去,吳觀玄簡單與她說了幾句,見陸長亭進來,便將春夏打發(fā)走了。 陸長亭走到吳觀玄身前去重新坐下:“吳兄可是有話要與我說?” 吳觀玄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還帶著笑意。 陸長亭讓屋子里的下人都退了下去。吳觀玄瞥了一眼他們的身影,而后道:“我從前便聽聞了沅茝的大名?!?/br> “從前?”果然在客棧中的時候,吳觀玄待他那樣親近是大有原因在的。 “我聽聞有個少年,極為擅長風水之道,能擇陰宅改陽宅。竟連太子東宮的風水都著手改整過……” 陸長亭眸光閃動了兩下,救朱標并不是什么秘密,但從來沒人知曉這事與風水有關(guān),此事乃是洪武帝嚴令不許傳出去的。畢竟風水雖然可怕,但正因為可怕,便更不能傳出去亂了人心。吳觀玄突然提到此事,便是在承認他自己的確與白蓮教有牽扯了嗎? “所以呢?”陸長亭問。 “所以我便想瞧一瞧,這人究竟是何等本事……”他微微一笑:“我聽聞燕王有一義弟,在北平請了大儒教學,今年便要入應天參加會試。正巧,我來了應天,果然在客棧中見到了你。” “……”陸長亭已經(jīng)沒什么話好說了。吳觀玄實在是個賭徒性子,他剛見了朱標,現(xiàn)在就在天子腳下,卻還能如此鎮(zhèn)定地緩緩敘述而來。他就不怕自己立刻將他拿下嗎? 吳觀玄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抬頭看著陸長亭笑了笑:“沅茝可是在疑惑我為何如此大膽?沅茝,我今日與你說的話,哪怕說了再多,也不能成為證據(jù)的?!?/br> 是的,這個年代沒有錄音筆,哪怕吳觀玄就如同影視作品里的反派一樣,將自己所犯下的事都叨逼叨一一道來,這些也都成不了證據(jù)。 但是……“有時候哪里需要證據(jù)呢?”陸長亭淡淡道。只要被皇上記上了心要辦你,哪里還要證據(jù)呢? 吳觀玄依舊不慌亂,他低聲道:“如今的皇宮有一處風水極為致命,能逐漸消磨帝王之氣,百年后,大明便將傾覆不存。” 陸長亭:“……”吳觀玄可真敢說! 吳觀玄還是那副溫文儒雅,悠哉哉的樣子:“我等了許久,但見沅茝似乎從未發(fā)覺到那處不妥,我很失望。可見,沅茝之才,還是不敵我的?!闭f著,吳觀玄微笑了一下,半點不覺自己厚顏。 “是嗎?”陸長亭垂下目光,一點也不生氣。 吳觀玄低聲道:“沅茝為何要為那對父子做事呢?”那對父子顯然指的就是洪武帝和朱標。 陸長亭有些想笑,吳觀玄竟然關(guān)心起他來了。吳觀玄難道不知道他自己將這事捅破出來,待踏出這個門,便要被送入刑部了嗎? “因為誰呢?”吳觀玄頓了頓,道:“是因為燕王嗎?因為你年幼時在中都,燕王與秦王對你多有關(guān)照嗎?那時候,應當是你對他們恩情更大吧?” 陸長亭皺了皺眉。顯然,吳觀玄話里透出的意思代表著,當初他在中都對宅子的風水作改動,吳觀玄也是知道的。那時候吳觀玄的年紀也大不到哪里去吧?他在白蓮教中究竟是什么身份地位呢?才能知曉這么多內(nèi)幕。 “哦,當然,不能以恩情來衡量。畢竟沅茝與燕王關(guān)系非凡……” 陸長亭的臉色霎時冷了下來,甚至心底有一瞬間涌起了殺意。 他沒想到吳觀玄竟然連這也知道! 吳觀玄進刑部已經(jīng)是板上釘釘?shù)氖铝?,他不希望吳觀玄對著洪武帝說出什么不該說的話。除非是有會飛檐走壁的人前來將他救走,但那可能嗎?陸長亭甚至已經(jīng)開始掂量,怎么樣才能將吳觀玄的性命完整地留下來,絕不留給他半點見到洪武帝的機會。 殺意是很難隱藏的,尤其是當陸長亭心底的殺意漸漸強烈之后。吳觀玄當然也感受到了。 吳觀玄并不驚訝,只是面露傷心之色:“沒想到與沅茝相交幾月,我自以為已然能與沅茝稱友,沅茝卻已然想要殺我了?!?/br> 陸長亭冷淡地看了他一眼。 吳觀玄低聲道:“與皇家相交有甚好?沅茝自然如何擔憂我將燕王之事說出去,不如便將我放走如何?” 難怪吳觀玄不緊不慢,絲毫擔憂也無,原來是在這里等著他。吳觀玄想用此事來要挾他??伤缴詈薇蝗艘獟?。 陸長亭的臉色越加地冷了。 “沅茝若是擔心事后被那對父子責罰,便隨我一同離去吧?!眳怯^玄微微一笑:“我也覺沅茝之能放在大明實在太過可惜?!?/br> “可惜?換到白蓮教去,日日用風水來設計毒害他人,便是不可惜了嗎?” “這是自然?!?/br> 陸長亭這會兒也認識到,與吳觀玄這樣的人說話,永遠別想說服他,因為這人自有一套成套的邏輯。在他的邏輯里,他的話就是對的。 不等陸長亭說話,吳觀玄突然身子微微前傾,握住了陸長亭的手:“沅茝雖風水之道上遠不如我。但沅茝風姿卻遠勝于我。自客棧一見后,便心心念念不敢忘。不如沅茝便同我一處,如何?” 陸長亭整個人都呆住了。他怎么也沒想到,吳觀玄竟然還會說這樣一番話出來。 陸長亭反應過來,立刻甩開了吳觀玄的手。 吳觀玄也不生氣,仍舊笑道:“我比之燕王,如何?” 差遠了! “你比之燕王,一個地上泥土,一個天上月輝。你說是如何?”陸長亭半點不給面子。 “是嗎?”吳觀玄的臉色這才沉了下來:“燕王渾身一無是處,如何能和我比?” 陸長亭覺得好笑極了,他用看傻子的目光看向了吳觀玄:“他擅長的東西便多了。你如何與他比?”何況朱棣乃是歷史上赫赫有名的明成祖。 而吳觀玄又算得了什么?歷史上都沒他零星半點的記載。 當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了。 這白蓮教大概也就只會做一做白日夢了。 吳觀玄一把緊緊攥住了陸長亭的手腕:“沅茝隨我去白蓮教,不是便知道我何處比燕王強了嗎?” 陸長亭站起來,甩開了吳觀玄的手:“來人!” “你就不怕……” “不怕。”陸長亭勾了勾嘴角:“你大可以去說,大可滿天下去說,說我與燕王有私。我與燕王兄弟情深,乃是天下眾人都知曉的事。你去瞧瞧,有多人愿意信你的話?!?/br> 吳觀玄面色一冷,正待還要說話,門突然開了,張行瑜疾步走了進來。 吳觀玄伸手便要將陸長亭拖到他那邊去做人質(zhì)。陸長亭冷冷一笑,他怕是忘了自己還會些拳腳功夫,也是上過戰(zhàn)場的人。 陸長亭脫開了吳觀玄的桎梏,同時反手一拳重重揍了上去,正正揍在吳觀玄的鼻子上。 這也得益于陸長亭近年身高又高了許多,因而這一拳出得極為利落干脆。 吳觀玄鼻子一酸,疾步退了后去。同時張行瑜沖了上去,正好將吳觀玄扣住了。 “噼啪”兩聲骨頭的脆響。 張行瑜面色冷峻。 陸長亭只瞥見了他飛揚的衣角,再一看,張行瑜已經(jīng)將人牢牢扣在地上了。 陸長亭走了出去,道:“來人,拿下他?!?/br> 朱樉留下的人這時便派上了用場,他們很快涌進來,一起將吳觀玄抓住了,好讓他無法逃跑。 “瀟瀟,你去皇宮傳信。” “是!” 瀟瀟畢竟是朱棣身邊的人,對皇宮不會怯,而且也更熟悉路途。 吳觀玄被押倒下去以后,喉中厲聲吼道:“陸長亭,你當真能做到不管不顧嗎?” “能。”陸長亭回了他斬釘截鐵的一個字。 張行瑜一拳揍在吳觀玄的頭上,吳觀玄恨恨地瞪了一眼,卻也只能暈了過去。 張行瑜冷著臉將吳觀玄提起來:“看住了,在送往刑部的路上,半點差錯也不能出。若是醒了還大鬧,便再打暈一次?!?/br> 朱樉派來的這些護衛(wèi),雖然不認得張行瑜是誰,但見他發(fā)話,陸長亭也并沒說什么,便個個都點頭應了。 陸長亭冷著臉看向門邊,等待著洪武帝派人前來。此時沒有比他家中更安全的地方了。若是吳觀玄在白蓮教中當真地位不凡,那么說不準帶著他出去便會遇上白蓮教的來搶人。所以左思右想,還是將人留下來等著更好。 陸長亭轉(zhuǎn)身去取了一把劍,掛在了廳中。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朝陸長亭看了一眼。 過了會兒,三子跑了進來:“外頭抓了個人,他自己從墻上栽了下去。” “帶進來,一起看著。”陸長亭道。 三子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