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節(jié)
京都這樣的地界,一塊兒磚頭掉下來都指不定砸到哪位非富即貴的人家,她的哥哥膽子當(dāng)真是大,竟是把人直接用劈暈了帶回來。 “你可真是能耐,”周寶如怒極反笑,“怎么不下藥,更保險一些。” “她畢竟是個大夫,我怕下到茶水里,讓她嘗到了味道?!敝軐毞迦鐚?shí)說道。 周寶如氣的身子發(fā)抖,“你可真是……”她跺了跺腳。 她知道哥哥素來干事是不過腦子的,但是沒想到竟然能夠做出這般的事。 蔣氏推門而入的時候就見著周寶如的模樣,“你做了什么,把你meimei氣成這個模樣?”蔣氏伸手摟住了周寶如,替她抿了抿鬢發(fā)。 周寶峰指天發(fā)誓,“我當(dāng)真沒有惹到meimei,不就是晌午時候,扣了那人的事嘛?!?/br> 周寶如冷笑著說道:“我是不知道那方子究竟有多重要,能夠讓他親自動手,把人劈暈了留下了。京都里頭貴人多,他什么都打聽不清楚,就敢下手。” “我打聽了的。”周寶峰辯解說道,“是從余杭過來的,一個在外行走的女大夫,能是什么權(quán)貴?” 周寶如聽著哥哥的話,只是冷笑。 “你也莫怪你哥哥?!笔Y氏說道,“這是你祖父下的主意。” 周寶如的眼睛不由得瞪大了,怔怔然,“祖父怎么會?” “我不懂醫(yī)術(shù)?!笔Y氏說道,“只知道你祖父十分看重那位女大夫的一位方子,他說這方子于昌德堂有大用。老太爺鐵了心,一定讓峰兒留下那位夫人和她的兩個丫鬟?!?/br> 周寶如先是沉默,語氣有些埋怨,“我是不知道這方子究竟有多好,讓哥哥還有昌德堂冒這樣大的險。如果要是不在京都,或者是如同先前那般的風(fēng)光,做出這樣的事也不打緊,如今家里頭正困難,被人盯著錯處,這不是……” 薛氏溫聲說道:“你祖父就在書房里頭,若是你不解,你便去問問罷?!?/br> 周寶峰忙不迭點(diǎn)頭,面上露出討好的笑容來,“meimei,我當(dāng)真是聽祖父的吩咐。” 按照母親的說法,他的心眼全長在meimei身上了,周寶峰素來是不敢惹meimei生氣的,這會賠著笑。 周寶如沉默半晌,才說道:“我去一趟祖父那里?!?/br> “唉?!敝軐毞逭f道,“你順便問問祖父,怎么討方子罷,人我關(guān)到昌德堂的后院大夫的廂房里頭了。” 周寶如想到人關(guān)在昌德堂的后院里,就覺頭疼,捏了捏眉心,“我知道了?!?/br> 周寶如往書房的方向行去。 很快就到了錦書齋。 小花田里,祖父穿著青衫布衣,就著夕陽最后的余暉,彎腰用布擦拭的狹長的葉片。 “祖父?!敝軐毴缭诨ㄆ耘缘戎?。 “如丫頭過來了?!敝芗易娓笇χ軐毴缯姓惺?,“你過來看看,這雪蓮我是不是養(yǎng)的極好?!?/br> 周寶如看著綠色的葉片,一丁點(diǎn)也瞧不出這雪蓮生的是好還是不好。口中卻道,“自然是養(yǎng)的極好的?!?/br> 周寶如看著祖父,自從醫(yī)堂出了事,祖父的眉峰總是不展,今日里瞧得出心情很好。 周寒山看著周寶如,知道她沒有認(rèn)出這雪蓮,面上露出遺憾的神色,周寶如小時候的天資極高,可以說是再適合不過學(xué)醫(yī)的了,可惜其他人都不愿讓她走上學(xué)醫(yī)的路數(shù)。 周寒山剛開始也試圖讓周寶如學(xué)醫(yī),后來她總是想法子不做醫(yī)術(shù)的功課,反而去看其他的書,日子久了,他也就只得放開。 “祖父,我是為了……” 周寒山擺擺手,止住了周寶如的話,說道:“我們到房里說?!?/br> 周寶如應(yīng)了下來,跟著祖父行到了房里。 傍晚的金色光華從支開的窗斜斜攏了一地,書房里放著的大都是醫(yī)書,周寒山時常在這里研究新方子,書房里充斥著苦澀而又古怪的味道。 周寶如并不喜歡這個味道,“祖父?!?/br> “不急?!敝芎秸f道,“你坐?!?/br> 等到見著周寶如斂了裙擺坐下,給她斟茶,示意周寶如喝茶。 周寶如有些無奈,但想到耽擱了這般許久,也不在乎一時半刻,低頭呷了一口茶。 周寒山見著周寶如冷靜了下來,眼底有淡淡的笑意,開口說道:“你是為了那個女大夫過來的?” “是?!敝軐毴缯f道。 “為什么……”周寶如抬眼看著的祖父,她不明白為什么祖父要下那般的令,“我聽哥哥說,是為了那個女大夫的方子,但是我們昌德堂沒有必要……” 第81章 得救 “當(dāng)然是有必要的?!敝芎讲坏戎鴮O女兒說完, 就打斷了她的話。 周寶如一怔。 “我們周家是為什么發(fā)跡,便是因?yàn)獒t(yī)術(shù)。”周寒山走到了書架邊, 看著上面的一排排醫(yī)書, 說道,“家里頭存著的那半張方子, 我總是沒法子找到藥引子是什么, 做不成這一味藥,如今那藥又在我的面前出現(xiàn)了, 我怎能放棄?”周寒山的眼底迸發(fā)出灼熱的光亮。 周寶如許久不曾見過這般的祖父,想著他話中的內(nèi)容, 不由得說道, “那原是我們周家的方子?” “應(yīng)當(dāng)是的?!敝芎秸f道, “當(dāng)父親與大伯一起研究古方,后來大伯這一支分了出去,我原本以為這方子不會研制出來, 誰知道今日里又出現(xiàn)了?!彼难鄣子械瓚涯?。 “那……她是周家的后人嗎?”周寶如輕輕問道。 眉心舒展開,如果是同族人還好說, 這事總不會鬧到太大。 “不是。”周寒山搖搖頭說道:“父親曾打聽過大伯一家的消息,說是大伯的兒子只得了獨(dú)女,生的如花似玉, 最后高嫁了出去。我記得嫁的是什么林家?出了名的世家?!?/br> 周寶如顧不上什么林家不林家,只聽得到祖父繼續(xù)說道:“世家婦哪兒有在外行醫(yī)的道理?所以這女大夫定然不是我周家的人了?!?/br> “祖父,我們現(xiàn)在不比當(dāng)初?!敝軐毴缑蛑剑夹臄嚦闪艘粓F(tuán), “被馬家人盯著,如果是一支的,總是有法子能夠把方子要過來?,F(xiàn)在如何是好?就算是那女大夫不是權(quán)貴,她也總有親人,如果被人發(fā)現(xiàn)了怎么辦?” 周寒山對著周寶如說道,“我們昌德堂為什么發(fā)跡,就是因?yàn)檫@藥方,等到得了這方子,我們周家自然會更上一層?!?/br> “祖父!”周寶如的眼皮子一跳,只覺得祖父走火入魔了。 “你是覺得我瘋了?”周寒山淡淡笑了,“那你是因?yàn)槟悴恢肋@方子的妙處,我給你看?!?/br> 周寒山不等著周寶如反應(yīng),就走出了書房,很快就有人取了一個籠子,里頭是一只雪白的兔子。 周寶如的眼皮子一跳,心中有一種不妙的感覺。 那種感覺在看到祖父拿出了一柄銀制小刀時候恐懼到了極致。 周寶如的身子微微發(fā)抖,甚至想要拋開一切逃開這個書房。 周寒山卻動了。 他一只手抓著兔子的后頸,另一只手抓著那把銀光閃閃的小刀,就刺入了兔子體內(nèi)。 周寶如聽到了熟悉的兔子的痛苦的低低的叫聲。 她恨不得捂住耳朵不要去聽,身子抖得更厲害了。 一刀刺過之后還嫌不夠,拔出了刀子,兔子因?yàn)楸淮?,劇烈地掙扎著,傷口的血隨著刀被拔出,飛濺到了周寒山的臉上。 周寶如的臉蒼白極了,她只覺得自己今晚上要做噩夢了。 周寶如不由得別過眼。 “給我看著!”周寒山呵斥道。 周寶如艱難地抬起頭,眼神木然。 她抿著唇看著那只兔子,剛開始這兔子劇烈的掙扎,腿都撲棱著,等到刺了三五下之后,兔子就不動了。 心中有股子想吐的感覺,周寶如不敢開口說話,她擔(dān)心自己一開口,就會在祖父的面前吐出來。 周寒山伸手把兔子丟到了桌子上,手指顫顫,從懷中拿出了一個瓷瓶。 見到這瓷瓶,周寒山的眼底有一絲狂熱。 祖父的面上帶著兔血,眼底是狂熱的血絲。 周寶如如坐針氈,只想逃開。 “這就是從她身上搜出的?!敝芎秸f道,“你看好了?!?/br> 從里頭倒出了一枚藥丸,小心翼翼地塞入到了兔子的口中,周寒山又拿出了一個黑色的絨布包,里頭是銀針。 周寒山中過一次風(fēng),之后手就不大好使,再也不能給人針灸,但是此時給兔子針灸還是可以做到的。 隨著周寒山的動作,很快兔子的血就止住了。 “你看!”周寒山的目光里有著得色,“當(dāng)我看到那個人送到昌德堂的時候,我就知道,到了轉(zhuǎn)運(yùn)的時候。這方子吊氣的方子,可以說是絕世之方!這就是我們周家的契機(jī)?!?/br> 周寒山見著周寶如的模樣,站起了身,走出了書房。 很快就有小廝到了書房里頭,把那兔子處理干凈。 屋里頭的那股子血腥之氣漸漸散去,周寶如的面色也好了許多。 努力去忘卻剛剛祖父刺兔子時候的模樣,周寶如去想這方子到手之后的用處。 按照祖父的說法,這是吊命的方子。 有這樣的方子,用在傷口嚴(yán)重的外傷上,足以保住人的性命,等同于是從閻王的手中搶人。 如果早些有這個方子,也許就不會醫(yī)死馬家的人,也不至于落到如今的地步。 周寶如心中一嘆,此時終于明白了為何祖父下了令。 看著周寶如的模樣,周寒山就知道她想通了。 “如丫頭?!敝芎秸酒鹆松碜?,掏出了一方帕子細(xì)細(xì)擦拭自己的每一根手指,“我知道你的青云志,我們周家仰仗的就是昌德堂,只有昌德堂好了,你才有更好的前途?!?/br> “藥堂的人,可都吩咐好了?”周寶如終于開口說話,她的聲音很輕,像是風(fēng)中柳絮。 “這是自然?!敝芎筋h首。 “方子問出了嗎?” “還沒有問?!敝芎秸f道,“只是把人關(guān)起來了?!?/br> 周寶如的眉心的皺著,“那……” “我這里原本就有半張方子,又從她身上搜出了藥丸?!敝芎秸f道,“沒道理我制不出。不急著的去,餓一個晚上也餓不死,也渴不死。” 周寒山笑道:“其他的藥材我已經(jīng)拿捏的七七八八了,只消試一試。大約明兒一早,這藥的方子也就出來了?!?/br> 周寶如的心中稍稍松了一口氣,祖父畢竟是行醫(yī)之人,她知道祖父的醫(yī)術(shù)高明,等到研究出了藥方,可以直接把人丟出去就好。 周寶如在心中已經(jīng)想出了諸多的應(yīng)對方法,總比沾染了人命的官司要好。 周寒山笑道:“明兒一早,就把人丟出去,就當(dāng)這位女大夫被人打劫就好?!?/br> “恩?!敝軐毴巛p輕應(yīng)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