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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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喬亦柔彎了彎嘴角,這便是了,還有他堪稱完美的下頷,弧度再凌厲一分便顯刻薄,再圓潤一些便顯臃腫,她昨天就留意到了,特別好看。 “咳咳……”清了清嗓子,齊毓玠驀地將奏折平置在桌面上,他繃著臉抬眸,眸色毫無波瀾,似乎想極力掩飾著笑意,神情便顯得有些古古怪怪的,“喬貴人來了?” 忙回神請安,喬亦柔低眉規(guī)規(guī)矩矩答,“回陛下,太后體恤陛下您處理政務(wù)辛苦,特令嬪妾給陛下送些嶺南新進(jìn)貢的掛綠過來?!?/br> “哦?”齊毓玠睨了眼她身后宮女捧著的一盤荔枝,挑眉甕聲問,“喬貴人居然還識得這掛綠?” 什么意思? 瞧不起鄉(xiāng)下人是不是? 陰陽怪氣說話真討厭,你以為你住在金籠子里有多金貴?金貴的連只鳥兒都打不中。 嘴上卻答,“嬪妾在書上見過具體描述,掛綠自與其它尋常荔枝長得不一樣?!?/br> 齊毓玠:“……” 他本來就因昨日那檔子事兒不愉快著呢,結(jié)果她又人身攻擊。 著實(shí)可恨。 他哪里有瞧不起誰?他只是就想陰陽怪氣說話怎么了?有本事揍他啊每天逼逼叨叨,就一個字,慫。 齊毓玠在心里逼逼叨叨怒懟她一通后,心情格外舒暢許多,他勾了勾眼角,給她戴上“慫”這頂帽子后,他看她便順眼了幾分,呵,就喜歡看他們這種討厭他又打不死他的樣子。 御書房眼下宮女兒太監(jiān)都在。 李久琢磨著兩人打進(jìn)門就你看我我看你,簡直有纏綿到天涯海角的勢頭。 他正欲開口成全了陛下,結(jié)果腦門一震,想起昨兒黃昏暮色下,陛下在校練場冷冷盯著他斥責(zé)他話多的畫面…… 想了想,給身后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讓他上。 “下去吧?!饼R毓玠撇了撇嘴角,輕哼道。 當(dāng)他瞧不見他們眉來眼去的樣子是不是? 得了陛下口諭,李久忙領(lǐng)著大家行禮退下。 待其他人魚貫而出后,他最后離開御書房,關(guān)門那一瞬他低眉嘿嘿一笑,心想,就知道陛下憋不住,看,都不等他開口就急急趕人了吧,年輕人呀真性急…… 門“吱呀”一聲關(guān)上。 齊毓玠猛地抬眸盯著門冷笑,好個老太監(jiān),還不長記性,有本事他再走晚一步試試? 屋子里瞬間顯得空闊極了。 喬亦柔本來挺害怕,但見窗子敞著呢,便稍微安心了些。 白日宣yin可是君主大忌,就盼著他稍微有些骨氣吧,別沒日沒夜都想著那些齷齪事,況且齷齪事便罷了,可別動不動就使那些齷齪的手段…… “給朕剝荔枝?!庇昧κ捌鸱讲艣]批閱完的奏折,齊毓玠遽然沉聲道。 喬亦柔微微嚇了一跳,她見他又用那奏折遮住了半張臉,只露出一雙沉淀著濃郁黑霧的眼眸,仿佛十分憤懣的模樣。 想著估計(jì)又是哪個不長眼的大臣寫了不中聽的意見吧,不過他是皇帝嘛,有啥好生氣的,隨便找得罪他的人幾個茬兒出口惡氣不就好了?反正只要想挑錯,哪兒又有挑不中的?況且可沒人敢說他皇帝的不是。 喬亦柔努了努嘴,找來干凈碟子,然后從盤子里拾起一顆飽滿水靈的荔枝,輕輕剝開。 果rou晶瑩潔白,水水潤潤,十分剔透,離得近了,一股微香頃刻散發(fā)在空中,勾得人腹中饞蟲叫囂不停,嗷,真想把它一口吞下去…… “喬貴人?” “嗯?”她側(cè)頭,默默咽了下口水,目光與陛下視線在空中相撞,他神色嚴(yán)肅,非常嚴(yán)肅,薄唇緊抿,仿佛發(fā)生了很了不得的事情一樣。 氣氛緘默,她望著他如此謹(jǐn)慎,整個人也不由開始緊張起來,心底揣測著不知發(fā)生了何等大事,竟讓堂堂皇帝流露出如此神情。 “喬貴人?!饼R毓玠深深皺眉,盯著她手里那顆剝干凈的荔枝,又頓了頓,目光如炬的攫住她,沉聲問,“你洗手了么?” 喬亦柔:“……” 她無語的答,“嬪妾洗漱后去慈寧宮請安,中途沒碰過任何東西,是干凈的?!?/br> “此言差矣?!饼R毓玠驀地起身,他從書桌后走出,盯著她語重心長的諄諄教導(dǎo)道,“你中途在外逗留那么久才到御書房,如今正是初夏,宮中花花草草繁多,沾了花粉和空氣里一些臟東西你能知道么?況且朕從小錦衣玉食,胃金貴得很,可不能隨便亂吃東西,你且先去洗干凈手。”說著不給她反駁時間,立即大驚小怪的嚷嚷著喊外面守著的李久,讓宮女兒們準(zhǔn)備溫水和凈手的胰子。 喊完了,齊毓玠背對她偷偷彎了彎唇,心中煞是得意。 不是她讓他別不高興嘛,不高興的時候就找令他不高興的人的茬兒,這真是高見,高見吶! 背過身盯著一臉懵的女人,齊毓玠掃了眼她手里的荔枝,嘆著氣搖了搖頭,轉(zhuǎn)身重新走到御書房坐下,很惋惜的樣子,“浪費(fèi)了一顆掛綠啊!” 喬亦柔無言以對。 她的手怎么不干凈了?凈手就凈手吧沒多大事兒,關(guān)鍵他的話老搞笑了,還空氣里有不知名的骯臟東西,她麻木地看著周遭,暗暗腹誹,他怎么吃東西前不把嘴先洗洗?嘴沒暴露在空氣里嘛?這不是純粹看她不順眼找她茬兒么?她招他惹他了? “對了,你手里那顆荔枝……”驀地,齊毓玠狀似想起來地朝她手上指了指。 喬亦柔抬眸,哼道,她才不嫌棄自己手臟,這荔枝干脆給她吃得了,省得浪費(fèi)。 “喬貴人你的手真的很臟,這人還能吃它么?恐怕你也不敢吃吧?”齊毓玠一副很嫌棄的模樣,他嘖嘖稱嘆,搖了搖頭,最后漫不經(jīng)心道,“干脆賞給小乖吃罷了?!?/br> “小乖是誰?” 齊毓玠彎唇一笑,眉眼都要飛揚(yáng)起來,“,喬貴人有所不知,小乖是朕養(yǎng)的一只小花貓!” 第24章 那顆荔枝被拿去賞了陛下的花貓小乖。 貓能懂掛綠是啥?簡直暴殄天物!它心里只有小魚干好么你個蠢皇帝…… 悲痛惋惜憤懣過后, 喬亦柔木然的洗手,她沒讓宮女兒服侍, 只親自用花瓣胰子一遍遍涂抹雙手揉搓,然后再一遍遍沖洗干凈。 剛洗完用干帕子擦拭完,坐在書桌后的齊毓玠便從奏折里抬眉,他朝她招了招手,語氣寡淡, 聽不出明顯喜怒, “過來給朕瞧瞧?!闭f罷,又低眉繼續(xù)看著奏折去了…… 喚她跟喚只貓似的,還招招手, 關(guān)鍵她竟然乖順地去了。 在他眼神示意下憋屈地伸出手, 喬亦柔任他檢查,內(nèi)心卻覺得自己好可悲啊, 貓一個不高興了還能撓人一爪子,她卻不敢。 恨恨盯著他俊臉,喬亦柔真想讓自己雙手化作貓爪猛地朝他面頰揮去, 那畫面稍微幻想下就令人激動的熱血沸騰。 想著,他卻突然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眸,里頭倒映著小小的她。 兩人距離很近,他手掌托著她的手,鼻尖可以聞到一團(tuán)團(tuán)濃重的書墨紙香,此香像是書房里的,又像是從他身上淺淺散發(fā)出來的, 想來是日積月累,便導(dǎo)致香味兒仿佛在他身上生了根。喬亦柔先前幾次也有聞到,卻難以形容,眼下才知竟是墨香,此時聞著,莫名的竟覺得還不錯…… 齊毓玠翻來覆去她的小手,他微微挑眉,上次他在她指腹劃開的那道小傷口已經(jīng)將要痊愈,如今只剩一點(diǎn)細(xì)線,若不細(xì)看幾乎難以發(fā)覺。 又翻來覆去一番,他最后捏著她小手湊近鼻尖嗅了嗅,眼神立即沁出了點(diǎn)刻意的嫌棄,“香,太香了,朕不喜歡,用清水再順幾次吧,免得把這香味兒沾染到了掛綠上,幾種氣味摻雜在一起,豈不是好生浪費(fèi)了朕的掛綠?” 呵呵。 作風(fēng)不好的人怪癖果然一籮筐。 喬亦柔氣得火冒三丈。 他怎么那么多事兒?。扛谒磉吽藕虻膶m人多可憐,還有他的臣子們,她真心替他們感到心酸,但在憐憫他們之前,首先她需要好好憐憫一下自己。 笑著稱“是”,喬亦柔一轉(zhuǎn)身,臉色就崩了。 她努力心平氣和的用清水繼續(xù)沖洗了三次又三次,然后恨恨走到他身旁,自覺地伸出雙手。 才不想被他召之即來揮之即去呢,她主動給他聞行不行? “喬貴人這是作什么?”蹙眉,齊毓玠放下手中折子,眼梢饒有興致地挑起,仿佛有些覺得可笑,嘴角已經(jīng)開始微微上揚(yáng),“朕不想嗅了,覺得累。喬貴人你自己嗅嗅,沒味兒了就去剝荔枝吧,朕突然有些口渴,你動作利索些可好?” 訕訕收回半空中的雙手,喬亦柔心中憋了句“算你狠”,然后福了福身子,咬著牙擠出一句話,“方才嬪妾聞了,沒味兒了?!?/br> “唔,那便去剝著吧?!彼^也未抬道。 “是?!眴桃嗳岷莺葸o雙手,僵硬轉(zhuǎn)身,朝那大盤掛綠走去。 終于正式開始剝荔枝了。 看著滿大盤水靈靈的荔枝,喬亦柔覺得她要是能立馬吃上幾個,心情肯定就能瞬間被治愈了。 然而—— 他給貓都不給她。 剝開殼兒,喬亦柔在心內(nèi)嘆一聲氣。 她將潔白無瑕的果rou擱在白色碟子里,丟掉剩余的半邊殼,剛拿起第二顆,便聽身后赫然傳來一聲著急的聲音,“喬貴人,且慢,你洗手了么?” 喬亦柔嚇得震了震,險些把手里的荔枝給扔了,她茫然轉(zhuǎn)頭,懵道,“嬪妾不才洗了么?” “非也非也?!饼R毓玠一副孺子不可教的痛心疾首模樣,他放下折子,苦口婆心道,“喬貴人,你雖凈了手,但方才又觸碰到了荔枝外殼,這怎么能行呢?而且第一顆掛綠的核兒你都沒給朕去掉,朕堂堂九五之尊,吃個荔枝還要自己吐核兒?豈不荒唐?” 我的天。 你自己吃個飯不自己咀嚼啊? 你自己吃個飯不自己咽下去??? 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了?你可要怎么活下去啊我的陛下? 喬亦柔覺得這會兒她若走上前把他拎起來從窗戶扔出去一定是為民除害,她不怕摔他,就怕摔不死他。 “喬貴人,朕胃挺金貴的,經(jīng)不起折騰,你呢就剝一顆掛綠凈一次手,剝一次再凈一次,再剝一次再凈一次?!饼R毓玠沖她微微一笑,煞是俊逸非凡,“聽明白了?” 她切齒著點(diǎn)了點(diǎn)頭,轉(zhuǎn)身將手泡入清水中。 “哦還有,去核兒時別用手,找李久取只沒用過的小剪刀,用之輕輕將果rou剪開一條縫兒,再拿起勺子把核兒從果rou中挑出來即可,切記途中不要傷到果rou,以免影響口感與美感,喬貴人,可聽明白了?” “回陛下,嬪妾明白。” “明白就好,朕曉得你是個聰明伶俐的,才不是那等不可雕的朽木呢!”齊毓玠眸中笑意更甚,他放下方才批閱好的奏折,又拿起一本,仿若很認(rèn)真的模樣。 喬亦柔心中冷笑一記。 整個人已經(jīng)瀕臨暴走的邊緣,但不能暴,她應(yīng)該多想想美好的事情。 譬如這掛綠,她就不信他能把這一滿盤都吃下去,今日他給她的恥辱她都要用掛綠來治愈,她非得吃到它們不可。 如此想著,喬亦柔麻木地找李久尋來了剪刀與勺子,按照狗皇帝的說法一顆顆給他弄好,她一邊弄一邊詛咒,待會兒噎不死他,噎不死他…… 書桌后,齊毓玠用折子遮擋大半張臉,漆黑眸子里藏著得逞的笑意。 他愉悅地望著她憋屈的樣子,感覺天都更藍(lán)了,為什么今兒天這么藍(lán)呢? 呵,誰叫她一會兒說他蠢皇帝一會兒又說狗皇帝,不讓她吃點(diǎn)教訓(xùn),她真當(dāng)他是一顆長得脆生生的空心大蘿卜是不是? 想到空心大蘿卜就好氣啊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