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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為了白月光的垂愛在線閱讀 - 第52節(jié)

第52節(jié)

    監(jiān)制說:“你這個角色有自己的傲氣和驕矜,以前,一直是將軍跟著你捧著你纏著你,現(xiàn)在他態(tài)度卻發(fā)生了轉變。你再體會一下更深層次的情緒?!?/br>
    佘晶點頭,“我再想想?!?/br>
    白硯腳步就此頓住,好半天,艱難地開口,“一個一直被寵著的人,突然不受寵了,心理落差會很大。這時候,你……對他的怨恨,更勝過你想知道原委的心情。把這種情緒說殘酷點,那就是,不管因為什么,如果他對你不再像以前一樣予取予求,他的存在也沒多大的意義了?!?/br>
    佘晶問:“會不會太殘忍了些?那么太后究竟是愛將軍本人,還是喜歡被將軍迷戀的感覺?要是真愛,她怎么會這樣不體貼?計較自己受冷落的心情,還遠勝過,弄清她的愛人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白硯喉頭像是被什么噎住了。

    許久,他才澀澀地說:“這是人性,人總是從自己的需求出發(fā),任何感情面前,先相信人性?!?/br>
    這一句話,好像,還不足以解釋一切。

    白硯又說:“她還年輕,就是,太年輕了……”

    年輕啊,總是有那么多不合時宜的驕傲。

    第37章 少年

    豈止年輕和驕傲,可能還有些自私。

    所以這真是個讓白硯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為什么他對朋友都能無私,對裴摯卻是精致的利己主義。

    裴摯剛開始不對勁的時候,他真沒辦法究其原委嗎?其實也不是。當時,他至少知道裴家夫婦一反常態(tài)鬧得不快。他問過裴摯為什么,裴摯開玩笑似的說裴明遠在外邊有狗,他就真當玩笑聽了。關于裴明遠跟太太不合的原因,他只從白女士那得到一個模糊的答案。

    他其實可以知道真相的,畢竟,他們兩家交情在這,那時他自己上幾趟裴家也算不得突兀,如果那樣做,他至少能看出些端倪。

    可他沒有。

    如果把這個行為的成因深剖下去:他想知道到底是什么讓裴摯對他不如往昔,更勝過,他想知道裴摯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這好像是一回事?不,差別大了。

    首先出發(fā)點就不同。

    前者是站在他自己的立場,計較他為什么遭遇冷淡,另一個則是站在愛人的立場,關心裴摯的遭遇。

    他站在自己的立場,還足夠驕傲,接著就萌生出這種想法:就為了求你關注,我急吼吼地把自己摻到你家事里去?開玩笑的吧?

    可是,對于他跟裴摯來說,這樣的態(tài)度真的恰當嗎?即使他們不是情人,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白硯跟佘晶這場對手戲又是一次通過。

    邊城驛站的后院,兩位年輕的情人甚至沒有見面,將軍坐在屋頂?shù)攘艘粫?,終于看見那紅衣似火的窈窕背影點亮滿眼凋敝的枯黃。

    那是他的情人,也是仇人的女兒,少一瞥是不舍,多一瞥則是罪惡??伤廊粦賾俨簧岬爻且粓F火紅瞧著,從懷中掏出一早備好的珠釵,放在掌中細細摩挲。恣意少年頭一次知道什么是苦澀,那一團紅,讓他輕不得重不得,遠不能近不得。

    少女太后跟侍女邁進對面的草廬,將軍拿紅緞將那珠釵裹了個嚴實,翻身而下,把物件放在草蘆外的石階上,這天是姑娘的生日,生日總是該有禮物的。

    接著,他又躍回屋頂。

    直到看見侍女出門,拾起他那一層把持不住的心意,將軍這才轉身而去。

    這一場拍完,導演又對白硯豎起大拇指,而后同一布景,佘晶跟侍女對戲。白硯也在旁邊圍觀。

    侍女捧著珠釵,回到屋子里,“小姐,你看?!?/br>
    侍女能猜到誰來過,少女太后自然也能猜得出。少女驀地起身,窗外,如洗碧空下只有個空空的院子。

    少女明媚笑意倏忽消散。

    侍女勸道:“將軍這段時日都這般不尋常,小姐,莫非出了什么事?”

    少女氣急敗壞,猛地將珠釵砸到地上,“如今,我不想知道了。”

    少女太后的驕矜果然被佘晶演繹得淋漓盡致。

    這天天氣格外好,頭頂一輪白花花的太陽,白硯突然被晃得有些頭暈。

    這是他跟佘晶最后一場對手戲,之后,將軍和太后在陰差陽錯間分道揚鑣。戲里的節(jié)奏總是比現(xiàn)實更干脆更殘酷。

    布景轉換,中途休息,白硯目光朝周遭掃視一圈,裴摯不在。一直挨著下戲就湊上來逗趣調笑的小混蛋,不知往哪去了。

    助理來給他遞水,白硯很順嘴地問了一句。

    助理說:“剛才你那場演完,裴少就走開了,他早先就嘀咕車上都是土,應該是出去清理了?

    白硯在原處坐了一會兒,五分鐘后起身,到了驛站外頭。

    裴摯還真在洗車,應該是為了避開驛站外邊停著的其他車輛,把車停在十多米之外。正午艷陽當空,裴摯把外套脫了,留著白色短袖t恤,露出兩條精實健壯的胳膊,一副墨鏡擋住上半張臉。

    白硯緩緩靠近。

    裴摯目光終于停在這個方向,墨鏡隔開眼色,讓整個人氣質顯得有些冷硬,可唇角掛著的笑意相當爽朗,“你怎么出來了,別過來,這兒又臟又曬。”

    白硯在兩米之外停住腳步,“我就在這兒待會兒?!?/br>
    裴摯打量他一會兒,見近處沒旁人人,問,“你想我了?”

    白硯望著裴摯比陽光還熾亮的臉龐,沒說話。

    裴摯用帶水的抹布在車身來回擦拭,眼睛一直朝他瞧著,半晌,應該是見沒人注意這兒,壓低聲音說:“你可別這樣看我,再看我得親你了,這……大庭廣眾的,被誰瞧見都不好?!?/br>
    真是力度足夠的威懾,可白硯依舊巋然不動,抿唇不語。

    裴摯眼光又在他身上滯留一會兒,干脆把抹布扔一邊兒,彎腰從桶里澆了幾捧水把手沖洗干凈。接著起身,撣去手上的水,緩步朝他靠近,“你不高興?”

    白硯從漆黑鏡片里看到自己的影子,一身古代戎裝,末路英雄似的,英挺而落寞,片刻后才干巴巴地問:“從哪看出來的?”

    裴摯眉峰壓低了些,“沒打沒罵,又沒打情罵俏,還真不高興?你怎么了?”

    沒怎么,還真沒怎么樣。連白硯自己都不知道出來這一遭干嘛,連他自己都覺得自己情緒化,想一出是一出,好像的確挺神經(jīng)病。

    于是,白硯說:“沒什么,里邊人多,我就出來透透氣。你忙著,我先進去。馬上要放飯了,你早點兒進來,別誤了點?!?/br>
    白硯說完轉身就走,裴摯倒是想拉人,可是靠驛站那邊是一溜的場工群演,他隨便任性點兒,他哥今兒就得當眾出柜。

    白硯回到片場里,掏出手機刷了會兒微博。

    他在一感情博主文下看到這樣一句話:習慣拿刺對著最親近的人,情商低的終極表現(xiàn)。

    白硯活了二十七年,一直覺得自己作為演員,領悟力絕佳,這是他平生第一次,被貼上情商低的標簽。作為演員,自信是必要的,所以白硯用了五分鐘懷疑這位博主的論調。

    五分鐘之內,他回顧了一下這六年間、自己心中比較明確的自己、和這一陣才逐步明確的人生方向,突然無比郁悶地產(chǎn)生了認同感。

    這股子郁悶一直持續(xù)到晚上收工,白硯對裴摯說:“我們出去逛逛?”

    裴摯問題只有一個,“去哪兒?”

    白硯說:“隨便逛逛。”

    到車邊,他格開裴摯自己上了駕駛座,裴摯站在車下,“你忙了一天,還有精力開車?”

    白硯說:“我不累,你從那邊上來?!?/br>
    于是,車從荒原間的小路駛出去,開車的是白硯。

    逐漸遠離劇組駐扎地,夜色沉沉,周遭光亮終于只剩下車燈。遠處靛藍天幕下是黑黝黝起伏的山脈,天地之間寂靜且荒蕪遼闊,眼前是一條去向不明的路,白硯突然想起當年他們的私奔。

    那是裴摯從西藏回來后的第三天,紈绔發(fā)小表弟滾蛋的次日,裴明遠突然上門,逮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當時,裴摯臨出門纏著他要告別吻,被剛出電梯的裴明遠撞個正著。

    裴明遠還不知道他們有這層關系,震怒道:“你們在干什么?。俊?/br>
    白硯帶著一股子已然厭煩的無所謂,沒說話。裴摯比他更無所謂,沖著裴明遠叫板:“你不是看到了嗎?”

    裴明遠氣得發(fā)抖。裴摯還沒等當?shù)臎_上前發(fā)難,一下將白硯拽進屋里,嘭地甩上門,把裴明遠徹底隔絕出他們的世界。

    以當時裴摯對裴明遠的敵視姿態(tài),這樣的表現(xiàn)并不難解。

    裴明遠并沒當即破門而入,只是,安靜之后的風暴更加劇烈。

    深夜,裴摯靠著窗臺抽煙,一直望向樓下的目光突然頓住,接著摁掉煙頭,轉身果斷打開抽屜,利落地收拾出證件,對躺在床上的白硯說:“哥,不對,我得躲著他了?!?/br>
    裴摯暴躁地說:“他帶人來了。”

    白硯愕然翻身下床,到窗口往樓下一瞧,果然,有輛熟悉的黑色轎車停在那,裴明遠下車,身后還跟著幾個男人。

    裴摯問:“你跟我一塊兒躲嗎”

    白硯也說不清當時的自己是怎么跟著裴摯走的,分明,他的小男友已經(jīng)走在背離他的路上,可他還是跟著裴摯走了,或許因為,裴摯的變化再讓他無奈無力,這個人也是他跟這個世界唯一僅存的牽連,真的愛過,哪有那么容易放手?

    于是他們踏上了一條更加茫然的路,不對,那時的他好像也不那么茫然,他還有最后一絲希望,裴摯只剩下他,他們只剩下彼此,或許他們還能回到最初的時候。

    他們躲開裴明遠帶來的一幫子人,從安全樓梯下樓,出門,打車,到了臨市。接著汽車火車,幾番顛沛流離,又到了東南沿海。

    像是潛逃,又像是旅行,他們最后到了廈門。

    裴明遠一定會找裴摯,但出于安全考慮,又不敢太大張旗鼓地找。在這道夾縫中,裴摯租了一登山隊隊友家的閑置房,他們在那住了一周。

    九月中,白硯返校的日子到了。裴摯去英國求學的簽證一直閑置在手上。

    有天,白硯下樓買煙,樓下老板問:“你是大學生吧,現(xiàn)在還沒返校上課?”

    白硯沒說話。

    老板又問:“不對?。磕阍谶@附近上班嗎?我看你跟你弟成天都在家,你們是做什么的?”

    不知道,白硯不知道,他不知道他們是做什么的,他不知道他們最后要去哪兒,又能去哪兒。

    當時正是中午,對面小學放學,穿著整齊校服的孩子們結隊走出校門,有序而又充滿希望。

    白硯之前的二十多年也是這么過來的,可是,當時兩相對比,這些對他跟裴摯來說已然成為過去,他跟裴摯成了徹頭徹尾的邊緣人。

    沒有徹底置身人群之外,就不會知道那種畸零的游離感有多可怕。

    回家,他問裴摯:“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裴摯深吸一口煙,“錢什么的不用愁,也餓不死。先這樣過著唄。哥,你要回去嗎?”

    白硯搖搖頭,“沒有。”

    是的,他回去干嘛?演戲嗎?他對那個圈子已經(jīng)完全厭惡。

    留在這兒,他至少還有裴摯,他們的感情已經(jīng)算不得完美,可是,卻是他唯一能擁有的美好,他活在這個世上,能抓在手中的最后一根浮木。

    可他忍不住想知道,被他拋在身后的那些,又變成了什么樣。

    這天晚上,白硯換上了他原先那張手機卡。

    手機一打開,裴明遠的電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