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節(jié)
又是臣妾陛下,祁燁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皺。 江阮將他擰眉不言,左右看了一下,殿內(nèi)并無他人,于是咬了咬唇,有些羞澀的在他腿上坐下,雙手環(huán)住他的脖頸,在他耳邊輕聲道,“謝謝先生?!?/br> 祁燁那些憋悶的小情緒因著她這句話不翼而飛,攬住她的腰身防止她掉下去,臉貼著她的肚子蹭了蹭,“今日孩子可還乖巧?” 江阮點頭,“這孩子一直很乖,母后懷相公的時候,相公乖嗎?” 祁燁想了一下,才有些遲疑的點頭,“母后說我很乖,不哭不鬧。” 江阮詫異的看了他一眼,她不過是隨口一問,本沒指望他知道,但也沒想到他竟會因為這點兒小事對她扯謊,那日母后還說她肚子里的孩子一點兒都不像祁燁,太后懷大皇子時,大皇子很安靜,生出來卻是個鬧騰的,懷祁燁時,祁燁在肚子里鬧騰的她無法安睡,生出來卻是個不喜言的冷臉。 難不成她家先生是為了維護他那點兒所剩無幾的高冷形象,所以才...扯了謊? 第60章 兩人頭抵著頭親昵的說了好一會兒話,江阮才想起來問他,“相公今日為何回的這么早?” 祁燁看了她半天,緩緩開口,“我讓月谷告訴你我會陪你用晚膳,月谷沒告訴你……”祁燁眉頭突然皺起來,“還是說你壓根就是忘了?” 江阮怔了一下,因著江靜柳的到來,她太過高興,倒確實把這件事兒給忘的一干二凈了。 祁燁看她的表情,便知道自己猜了個八九不離十,表情有些復(fù)雜,她倒是挺適應(yīng)他做了皇帝的日子,沒有他在身邊,她過的也挺高興快樂的。 江阮察覺到他似乎是又開始別扭了,忙抱緊他的脖頸,“相公,你聽我說,都怪孩子太鬧騰……”雖然不知道他到底為什么別扭,但是該哄還是要哄的。 “方才你還說孩子很乖……”祁燁語氣越發(fā)縹緲。 拿孩子說事兒不管用?江阮掩飾的咳了一聲。 “娘子用過晚膳了嗎?”祁燁又突然開口。 “...用過了,靜柳那里傳膳,我餓...孩子餓了,我便吃了幾口...” 江阮見他表情越來越加莫測,忙道,“不過我惦記著相公,根本沒吃幾口,我是要回來同相公一同用晚膳的?!?/br> “對?!苯詈V定的點點頭,“我是要回來同相公一起用晚膳的?!苯钫f著,迅速從他腿上下來,整理了一下衣衫,高聲喚道,“崔公公,可以傳晚膳了。” 扒門聽了半天墻角的崔公公松了一口氣。 懷里突然間空蕩蕩的,祁燁有些不是滋味,自打他成了皇帝以后,便覺得她對他似乎沒有以前那么上心了,以前她的眼里只有他,現(xiàn)在她的眼里有許多人...以前她對他的吃食那么在意,尤其是他眼睛不好的那段時間,當(dāng)他如珠如寶,再看現(xiàn)在,竟然連同他一起用膳都忘記了。 晚上睡覺前,祁燁坐在桌案前批奏折,江阮在一旁縫制一件小孩子穿的肚兜,祁燁不時抬眸看她一眼,在這里批奏折,果然比在崇華殿里對著崔銓好太多,總歸有了一些在胭脂鋪子里時的感覺,入了這皇宮,他最懷念的地方便是胭脂鋪子,那里雖然小,雖然破舊,卻讓他眷戀。 江阮抬頭看了一眼夜色,放下手中的活計,起身往外走,祁燁立刻抬眸,“你去哪里?” 江阮臉募得有些紅,“我...去...沐浴?!焙⒆釉路荽罅?,她洗澡越發(fā)不方便,前些日子自己還勉強能洗,這幾日身子蹲起都有些艱難了,所以她想著讓漓兒幫她一下。 祁燁起身,“我?guī)湍?,你懷了身孕,不方便?!?/br> “不用,不用,不用?!苯钸B說了三個不用,臉燙的慌,雖然兩人已經(jīng)有過肌膚相親,孩子都有了,但是洗澡時坦誠相對還是沒有過的,唯一一次不過是上一次她給他洗澡而已,而且那時不穿衣服的是他。 在他面前不著寸屢的洗澡,還是從未有過的。 祁燁卻皺了眉,“不用我?guī)兔?,你打算找誰?” “漓兒...” 祁燁黑了臉,“不行?!?/br> 江阮,“......”洗個澡而已,這反應(yīng)未免也太大了些。 最終江阮也沒能擰過祁燁,被他抱著來到了寢殿后的湯池,這湯池就建在茗萃宮內(nèi),一整個房間那么大的池子,煙霧繚繞,各色花瓣若隱若現(xiàn),來到茗萃宮的第一日江阮便發(fā)現(xiàn)了這個地方,一直想要體會一下在這里沐浴的感覺,但是因著身子的緣故,她一直不敢嘗試,怕只一人在這里面會摔了,這次祁燁帶她來這里,倒是讓她有些小小的興奮,冬日里泡一下湯池,定是極舒坦的。 而這個大大的湯池,祁燁第一日來時也發(fā)現(xiàn)了,他同江阮是一般的想法,只是他想的要比江阮...復(fù)雜的多。 祁燁在見到這個湯池時便去花琰那里問過了,花琰說孕婦可以泡一會兒,但是時間不宜過長,溫度不宜過高,所以這湯池并沒有平日里那么高的溫度,只能說是換了個大一些的浴盆而已。 兩人泡在湯池里,渾身都疏解了,祁燁一手摟著江阮,手在她身上的軟rou上不停的戳著。 江阮按住他的手,聲音有些喘息,“...先生,你干嘛呢?”懷了孕的身體本就敏感,受不了他這番看似不經(jīng)意的撫弄。 祁燁感受著手里的柔軟,由衷感慨,“莫怪你叫阿阮了,身上倒是真的軟...”男人與女人的身體真的是太不同了。 江阮的臉騰的一下紅了,她家先生何從說過這般露骨的話,怎的越發(fā)不著調(diào)了。 江阮想要推開他,祁燁哪能由得她,貼著她的耳朵道,“你懷孕了,小心這池子里滑?!?/br> 至此時,祁燁才開始后悔,所謂自作孽不可活,她懷了身孕,他也不能真的在湯池里把她如何,只能看不能吃,怕是世上最考驗人的時候了,他想了那么久的湯池,終究只是曇花一現(xiàn),看了個美景,卻連香味都沒有聞到。 * 翌日一早,江阮睜開眼睛時,祁燁又早早的上朝去了,江阮覺得對祁燁有些愧疚,懷了孕之后,她對他確實是有些疏忽了。 江阮從床上坐起來,怔了一下,紗帳上掛著一張紙,上面寫著,“為夫晚間回來同夫人一起用膳,夫人莫要忘了?!?/br> 江阮,“......” 江阮下了床,宮女端了銅盆過來,銅盆下面貼著一張紙,“為夫晚間回來同夫人一起用膳,夫人莫要忘了?!?/br> 江阮坐在桌前開始梳妝,銅鏡上貼著一張紙,“為夫晚間...” 江阮轉(zhuǎn)頭,插著紅梅的花瓶上貼著一張紙,“為夫晚間...” 江阮回眸,窗欞上貼著一張紙,“為夫...” 為夫... 為夫... 為夫... 江阮嘴角忍不住抽了抽,月谷終于忍不住,輕笑,“陛下怕娘娘忘了同他一起用膳,所以臨走前寫了這些字條,都是陛下親自貼的...” 人說不管男人外表再強大,內(nèi)心里也住著個孩子,江阮想,這怕是她家先生心里住的那個孩子出來了,她的孩子還未出生,他的孩子倒是忍不住了... “對了,娘娘,廢太子妃來給娘娘請安,在殿外跪了一早上了。”月谷像是突然想起似的,開口道。 “廢太子妃?”江阮皺眉,“江靜嫻?”廢太子被圈禁在太子府內(nèi),無召不得入宮,廢太子妃怎么能說進宮就進宮呢? 月谷看出了她心中的疑惑,向她解釋,“陛下說了,人家做皇后娘娘,每天早上都有各宮妃嬪前來給皇后娘娘請安,可是咱們宮里也沒有什么妃嬪,陛下怕娘娘...”月谷說到這里頓了一下,才道,“陛下怕娘娘寂寞,所以讓廢太子妃每日來給娘娘請安。” 江阮心里閃過一抹奇異的感覺,許是同祁燁在一起時間長了,對彼此的個性夠熟知了,總覺得月谷這番話有所隱瞞,“姑姑,陛下的原話是什么?” 月谷有些尷尬,卻也不敢有所隱瞞,將祁燁的原話一字不落的轉(zhuǎn)達,“陛下說,怕沒有妃嬪給娘娘請安,娘娘感受不到做皇后的樂趣,所以讓廢太子妃前來給娘娘請安,娘娘可以...為所欲為...” 為所欲為?江阮覺得自己孤陋寡聞,有些無法理解這四個字的意思,難不成是學(xué)皇帝那樣,一言不合就砍了禮部尚書的腦袋,一不順眼就把丞相關(guān)進大牢嗎? 漓兒在一旁,突然一拍腦袋,從懷里掏出兩本書遞給江阮,“對了,娘娘,這是早上陛下走之前給我的話本,陛下說娘娘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照著這話本學(xué)一下,里面會教你怎么做皇后?!?/br> 話本?江阮越發(fā)不解,怎么還有話本呢?還有書籍可以教人怎么做皇后嗎?在飽讀詩書,滿腹經(jīng)綸的先生面前,她倒真的是沒有學(xué)問了。 江阮接過那話本,封頁有些泛黃,一看就是有些年頭了,但是依稀可以看清上面寫著四個大字,‘皇家秘聞’,江阮好奇的打開來,還未開始看,月谷一跺腳,有些焦急道,“皇上怎么能給娘娘看這些東西呢?!?/br> 江阮好奇,揚了揚手中的書,“姑姑知道這是什么?” “十幾年前,那時候太后還未被打入冷宮,坊間一些話本傳入了宮里,妃嬪之間也會傳看一些,大都是些說些情情愛愛的故事,先皇覺得無傷大雅,也就沒有多管?!?/br> “后來這本書就傳入宮中了,這書里寫的是什么一個街邊賣菜的野丫頭從一個小小的宮女做到皇后的故事,那小宮女心機頗深,對皇上各種諂媚,當(dāng)上皇后之后,更是大肆迫害皇帝的妃嬪,更是將那些想要接近皇上的女子毀容,斷腿,又狠又毒,蔡太后看到這書后,大發(fā)雷霆,先皇也是震怒,要捉拿寫這話本之人,但是天下之大,誰知道這是誰寫的呢,最后人沒捉到,不了了之,但是這話本就成了禁書,盡數(shù)銷毀,不準(zhǔn)民間傳閱?!?/br> “陛下手中怎么會有這話本,還要給皇后娘娘看?!痹鹿葘嵲谑菬o法理解。 江阮手中拿著那話本,仿佛拿了一塊燙手的鐵塊,就在這一瞬間,她似乎參透了她家先生驚駭世俗的想法... 第61章 江阮其實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這話本里到底講了個什么故事,但見月谷一臉不贊同的模樣,沒敢當(dāng)著她的面看,怕她忍不住在太后面前說皇上讓皇后看了一本惑亂后宮的話本,倒是就尷尬了。 趁月谷不注意,江阮將話本收進袖子里,然后起身,“走吧,去見見廢太子妃?!?/br> 漓兒扶著江阮到了前殿,漓兒在座椅上放了坐墊,厚厚的靠墊,讓江阮坐下,又在她懷里塞了一個熱乎乎的手爐,月谷又拿了大氅給江阮蓋在腿上,將她整個人都裹了起來。 江阮看著自己被裹成了一個球,有些無奈,殿內(nèi)其實挺暖和的,她們真的是太過于小心了。 江阮坐好的這個空檔,宮女把廢太子妃帶了進來,幾月不見,江靜嫻看起來憔悴了許多,也清瘦了許多,眉宇間看起來有些疲憊。 但是她看向江阮的眼睛卻依舊帶著犀利,帶著不加掩飾的怨恨。 “見了皇后娘娘為何不跪?”漓兒早就看江靜嫻不順眼了,有了這個機會厲聲呵斥,呵斥完后,轉(zhuǎn)頭對江阮吐吐舌笑了。 江阮無奈,漓兒現(xiàn)在學(xué)的越發(fā)不像她了,也不知到底是跟誰學(xué)的。 江靜嫻站在那里,挺直著腰身,看著坐在上座裹在白色的大氅中像是團子一樣的人,雙手緊緊握在衣袖中,良久,雙膝跪倒在地,“見過皇后娘娘?!?/br> 江阮支著下巴看著她,心中很是驚訝,江靜嫻從小生活的環(huán)境,讓她有一顆優(yōu)越的心,絕不是個會妥協(xié)的人,她此時心中定然恨極了她,她以為她見到她必然是要破口大罵的,但是竟然如此平靜的跪了下去,這倒讓她刮目相看了。 其實江阮對江靜嫻最恨的時候是在魯國公府時,那時候因著廢太子,江靜嫻明里暗里欺負過她很多次,連帶著那些丫鬟小廝背后里也給江阮使絆子,有時候江阮會躲在角落里偷偷的哭,那個時候,也會想著,有一天她會比江靜嫻更加厲害,到了那一日,她一定要讓江靜嫻跪在地上對她求饒。 當(dāng)然那些想法只是小時候被欺負時生出來的豪言壯志,自從離開了魯國公府,江阮的‘豪情’便一點一點兒的被磨滅了,尤其是遇到祁燁后,更是只想安安穩(wěn)穩(wěn)的生活,連想起江靜嫻的時間都沒有,哪兒還想著要報復(fù)她。 長大后的她和江靜嫻,最多的不過是言語上的沖突,江靜嫻雖說恨極了她,成了太子妃后卻自顧不暇,也沒空找她的麻煩,所以說她對江靜嫻此時的感覺便是沒什么太大的感覺,許是很久以前的一個夢想真的成功了以后,便沒有那么大的成功的喜悅了。 有祁燁在的一天,廢太子怕是永無翻身之日兩人,連帶著江靜嫻的這輩子也就這樣了,江阮想到這些,心里倒是有些感概,以前趾高氣揚囂張跋扈的江靜嫻怕是再也沒有這個機會了,這怕就是對她最大的懲罰了。 江阮擺擺手,“你回去吧?!?/br> 江靜嫻愣了,她以為江阮會趁著這個機會對她極盡羞辱,卻不料她竟這般平淡,不可能的,江阮不是這樣的人,她是個嘴巴狠毒,心腸也狠毒的女人,想到當(dāng)初新婚之時,江阮對她的‘詛咒’,江靜嫻就恨不得殺了她,都是她,都是她,是她詛咒她,還是她搶了她皇后的位置,那里坐的本應(yīng)該是她。 江靜嫻出門前,廢太子還在書房里醉生夢死,對她不聞不問,也不擔(dān)憂她此番進宮是否能夠活著回去,對于他而言,她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存在,他自己都自身難保,自然也無法庇護于她了,若她此時再惹惱了江阮,自己怕是沒有活路了,把這些想通的江靜嫻即便恨透了江阮,為了保命,也只能都隱忍著。 江阮眼見著江靜嫻臉上變化多端的表情,倒是把她的心思猜了透。 江阮掏出袖子里的話本,隨手翻看了起來,若江靜嫻還像以往那般張牙舞爪,江阮倒是有幾分閑心與她爭辯一番,但看她這幅模樣,倒讓她失了興致。 江阮淡淡道,“漓兒,將她帶出去吧。” 人也許能容忍你的謾罵,卻容不下你云淡風(fēng)輕的無視,在江靜嫻看來,此時江阮的態(tài)度便是如此,對你不咸不淡,甚至不屑與你攀談,更不屑對你炫耀她此時的榮耀,而這樣的態(tài)度卻是最讓人受不了的。 江靜嫻站起身,終究是忍不住回眸看向江阮,“江阮,你就這么放我走了,你以后怕是要后悔的。” 江阮愣了一下,話本上那皇后娘娘處死誘惑皇帝的小宮女,小宮女哭喊著,“皇后娘娘,日后,你定是要后悔的。” 江阮抬眸看向江靜嫻,心中一個疑問,這話本莫不是你寫的? * 崇華殿內(nèi),祁燁飛速的批閱著一份一份的奏折,崔銓小心翼翼的將他微涼茶水撤了下去,換了一杯熱的。 祁燁側(cè)眸看了他一眼,眸子幽深,以往替他磨墨為他念書的都是江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