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正因著她實(shí)在太美好了……”若臨輕聲道,望著窗外正開得絕艷的桃花,一時神思恍惚。 想起那夜母親的話,不由反復(fù)思量。 母親也是看透了自個兒這柔弱的性子,才會為他求得這樣一門親事。然而,他雖尚年幼,卻也是個心思剔透的男兒家,知道以錦王爺這般的才情,必不會只為他的容貌所傾倒,她要的正君王妃,該是怎樣的呢?該有怎樣的氣度,怎樣的做法,才能真正的抓住她的心?還有那將與他一天嫁入王府的林家公子,卻不知道他此時又再想些什么,會如同他這樣一般地歡喜,還是……煩惱? 與秦府上下的喜氣洋洋不同,林府此時卻是難得愁云慘霧。 林絻是如今林家的長女,在朝上位列一品公卿,更是世代貴族,且家境豐盈,在大周國各處遍布林家的產(chǎn)業(yè),有財有勢,與秦家相比,也可說是差不到哪兒去。 然而自家的美貌弟弟,如今卻只封了個王府側(cè)君之位,這真是怎么想也想不通的事情。 林瀟然是林家的二女,雖未入朝為官,卻將林家的生意打理得蒸蒸日上,她是第一個出言反對的:“弟弟,我們林家雖比不得鎮(zhèn)國將軍,但也算是當(dāng)朝數(shù)一數(shù)二的人家了,你看我們家的男兒,哪一個是做了他人的偏室的,即使那個是王爺,jiejie也不愿這般委屈了你?!?/br> 她說著,看向林絻:“大姐,此事難道便沒有轉(zhuǎn)圜的余地了?” 林絻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圣旨已下了,難道還要皇上收回成命不成?” 林瀟然不以為然:“那又如何,二妹我走南闖北,倒是認(rèn)識了不少奇人異士,名醫(yī)術(shù)士,讓她們來替小弟開個藥方,裝病或者假死一場,倒也不難。” 林絻不答,看向林素衣:“素衣,你怎么看?” 林素衣微微一笑,唇邊高挑的弧度婉和柔美:“素衣倒是覺得這位王爺頗為有趣!” 見他如此回答,林瀟然不由驚訝,難得讓自家這位眼高于頂,高傲自信的小弟會如此認(rèn)為,看來這位錦王確實(shí)有點(diǎn)意思。 她看向林絻:“我是個生意人,對朝中之事一竅不通,倒是你,既然與那錦王爺同朝為官,想必也清楚些她是個怎樣的人。“ 林絻皺著眉,思忖了半晌方才緩緩道:“錦王爺甚少上朝,便是宮中宴席,她也向來是能推則退,一概避之?!鳖D了頓,她又道,“便是先皇在時,她也是能不在人前露面便絕不出現(xiàn),曾有一次因為先帝大怒,非逼著裝病的她前來宮宴,結(jié)果強(qiáng)行派了一隊御林軍,將她直接從自家的床上架到了宮中?!?/br> 想起那一日衣冠不整的錦王爺就這樣被不客氣地抬進(jìn)了宴席,一臉花容失色的模樣,連向來不茍言笑的林絻都忍不住揚(yáng)起了嘴角。 林素衣也是聽得有趣,不由又追問道:“倒是從未聽聞jiejie說起過這一出,那后來呢?” 林絻道:“后來先皇便質(zhì)問彼時的錦王,堂堂女兒家,整日里縮在自家房里,像個什么樣子。誰料當(dāng)時錦王大約也是睡糊涂了,竟回說,那便把我當(dāng)成男子好了。” 這話當(dāng)時直嗆得先帝幾乎要吐血。林瀟然亦也是笑了。 林絻又道:“先帝想來也是被氣著了,竟說了句:好,你要做男子是吧,那朕便成全你,去,你現(xiàn)在就去換了男子的裝束給朕看?!?/br> 林瀟然大為驚訝:“那錦王豈非下不了臺?” 林絻笑了:“你錯了,錦王雖面有錯愕,卻是神情自然,當(dāng)真在宮宴的群臣面前,向著一旁的宮侍要了男兒家的裝束,甚至還向先皇求旨,說是想下去先梳個好看的男兒家發(fā)髻再來。直聽得先帝又氣又笑,大罵她胡鬧之余卻也消了氣?!?/br> 她說完,嘆道:“我當(dāng)時便想,錦王這般的氣度,可真是古往今來第一人哪?!?/br> 一旁的林瀟然聽了,亦是連連點(diǎn)頭。 其實(shí)當(dāng)時的錦瑟壓根不覺得讓自己穿上男兒家的服飾有何屈辱,相反,她早就垂涎這些個飄逸典雅的裙裝了,如今借著母皇的旨意,正想好好地過一把癮,誰料母皇竟又臨時改了主意,還讓她好生失望了一會。 然而這件與當(dāng)事人初衷完全不同的事件,卻造就了他人對于錦王的評價——處變不驚,氣度如海。 “那時她亦不過十五六歲,沒過多久,更請旨去了她自家的封地,別家的王爺哪一個不想留在繁華的京都風(fēng)流快活,便是趕她們回封地也是不肯的,然而她卻小小年紀(jì),見識非凡,去自家的封地學(xué)習(xí)政事,了解民生,勵精圖治,從無過過一天其他王爺那般風(fēng)花雪月的日子?!?/br> 錦瑟也許永遠(yuǎn)不知道自己那些個完全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小心思居然能被林絻這些臣子曲解成如此. 林瀟然聽得自家jiejie對錦王的評價,一時間對她也開始心生好感,只是仍猶豫地開口道:“不過我倒是聽說,這個錦王爺貌美若男子,又性情疲軟,除了詩詞歌賦,當(dāng)真是一無是處,且還聽說她多年來一侍未納,是因為好女色,身有疾……”說到此處,忍不住又看了自家小弟一眼,見他神色如常,只是微微冷笑,似乎根本不信。 林絻看了她一眼:“鋒芒露于外者,易折易摧,往往并非真正的強(qiáng)者,錦王若真一無是處,如今的皇上又怎會如此寵愛她,甚至交付重任?這一點(diǎn),你真該好好向她學(xué)學(xué)?!?/br> 林瀟然摸了摸鼻子,尷尬地笑了笑:“大姐說的是,只不過,錦王既如此出眾,又為何從不納一個郎君,萬一她真的身子有病,豈非要讓我們家小弟過了門也做鰥夫?!?/br> 林素衣微微皺眉,忍不住出聲道:“二姐?!?/br> “是,是,二姐知道自己說話糙了些,可還不是一心為你么?” 林素衣沉默半晌,說道:“我雖只見過錦王一面,但多年來看她詩詞畫作,便知她是個胸襟廣闊,氣度非凡的女子,我早已心向往之,又怎會在乎區(qū)區(qū)一個正君之位,即便她真的身有殘疾而不能,我林素衣亦也不會拒絕這樁婚事,我愿伴她終身,不離不棄。” 他說著,便起身離開,再不多言一句,身后兩個林家女子這才看出了他的心意。 原來自家這個驕傲的弟弟,早已芳心暗許,她們在這又瞎cao什么心呢? 作者有話要說: 感謝各位大大的評論 第18章 第十八章 錦瑟早就垂涎于這個世間的男裝了,奈何她是皇女,自小一舉一動都有人管著看著,便是最最親近的小青,在知道她想過這個癮的時候,也難得的把一雙大眼瞇成了兩條縫隙,拼命地鄙視了她整整一日,鬧得她簡直想找個地洞鉆下去。 她從來不知道有一天她會落到一個連女子穿裙子都會被鄙視的時空。更從來沒有想到她居然會搞到連化妝也得先變性的地步。 現(xiàn)在好了,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她終于能得償所愿了。 錦瑟不光換上了男裝—一襲鵝黃色的裙裝,還特地讓君紊為她梳了個俏皮的發(fā)髻,略施薄粉。 直襯得她香肌玉膚,顧盼生輝,千嬌百媚。連王府的女門衛(wèi)們都把她當(dāng)成了那皇上賞賜的美姬,傻愣愣地看著自家王爺光明正大地從門口離開后的身影還噴了鼻血。 鼻血? 錦瑟決定回來以后就好好地賞賞這些家伙,畢竟她們讓她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證明她果然很適合如此打扮。錦瑟美滋滋地想道。 既然連自家王府的人都認(rèn)不出,自然別人就更別提了。 錦瑟還特地戴了一副半遮半掩的面紗,更是引人遐想??上攵?,若不是她有先見之明地讓君紊男扮女裝,做自己的妻主,怕是早讓一堆女人們給覬覦上了。 大周國的民風(fēng)尚算得是淳樸,基本沒有什么錦瑟所想象的惡霸,流氓,或是當(dāng)街調(diào)戲之類的行為。最多不過是多接受一些愛慕欣賞的眼光——來自女人們的。但因看著她已有了妻主了,便也就維持著有禮的風(fēng)度,將略帶羨慕與嫉妒的目光像飛刀一般刷刷刷地朝君紊身上丟去。 即使君紊扮成所謂的女子,在錦瑟眼里也自動自發(fā)地是理解成了另一種的豐神俊朗。 一身華服佩瓔,眉目如畫,更襯得他是雅容清俊,姿儀絕世。 雖然他曾強(qiáng)烈建議自己著便服便好,但是錦瑟非常惡趣味地為了滿足自己潛在的欲望,而逼著君紊打扮成了她幻想中的翩翩佳公子的模樣。 剛開始,君紊還會如此的角色對換感到不自然。 好在他雖才是十八歲的少年兒郎,卻已是身姿均勻修長,仙姿秀逸,墨眸清朗,一雙算得是魅惑妖嬈的眼睛卻無形之中透著一絲軒宇之色,以至于扮起女裝也毫不遜色,直逼那些玉家世女的風(fēng)姿。 裝扮上如此倒也罷了,男兒家出門也確實(shí)行走不便。 只是他家王爺居然主動要求偽裝成他的夫君,倒令他錯愕不已。 甚至當(dāng)錦瑟極為自然地依偎在他身側(cè),坦然自若地接受城門兵將們的目光甚至還在君紊的懷里找著一個舒服的位置后便縮在他的懷里做嬌羞狀,扮男兒扮道如此入門三分,連君紊都自愧不如。 無疑地,在他人的眼中,君紊已經(jīng)成了愛護(hù)君郎的好妻主,畢竟誰家的女子會這般小心翼翼地伺候著自家的夫君。何況還是個俊美秀逸的“女兒家”。 他們雇了一個馬車夫,一路順順當(dāng)當(dāng)?shù)爻隽司?,又朝南而行。錦瑟第一次體會到自由自在的滋味,再不用擔(dān)心自己走不了幾步便被無數(shù)千嬌百媚家的男兒媚眼秒殺到寸步難行食不下咽的地步,再不用擔(dān)心突然襲擊,什么香帕子或是男兒家的定情物都半強(qiáng)迫地朝她懷中塞來,身上丟來。 當(dāng)然,錦瑟絕不承認(rèn)君紊這是易性裝扮,在她的審美觀中,這是標(biāo)準(zhǔn)的她幻想中的古典帥哥絕世翩翩,玉樹臨風(fēng)的俊美形象。將自己的衣物略略改裝,便可無比適宜地穿在了眼前少年的身上。月白束腰長衫,袖襟上滾了雅致的蘇繡,腰間再懸了一道碧色玉珩流蘇,真是一身貴氣,更襯得容顏如玉,可比他穿著那些礙眼的裙裝時強(qiáng)得多了。 真是人要衣裝,佛要金裝啊。 “王爺……王爺?”君紊試探地開口道。 自從出了城門,兩人放松下來以后,錦瑟便一直以花癡般的眼神注視著他。惹得他實(shí)在不知道該怎么開口,尤其她此時一副極為享受的模樣靠在他的胸前,仿佛理所當(dāng)然一般的態(tài)度,更讓他面紅耳赤。 聯(lián)想世人對自家王爺?shù)脑u價,心頭不由一動。 難道,王爺果然好女色?所以才會對自己的女裝打扮如此著迷。 畢竟,她如此美貌,又是一身公認(rèn)的男男腔,也難怪不喜歡那些如她一般的男兒家們。 可因著皇女的身份不可做下有違皇家顏面的事情。所以不得不,壓抑自己的這些念頭? ——君紊,你實(shí)在想多了。 錦瑟不知道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把君紊的念頭引到邪路上去了。 她只是依舊傻笑著欣賞著他此時的俊朗風(fēng)姿。天哪,她前世電視劇里最羨慕的情節(jié),就是可以柔情萬分地依偎在一個俊美的古代美少年的懷中然后游山玩水,如今這個愿望終于可以實(shí)現(xiàn)了,真是想想,就想哭啊。難道是老天終于聽到了她的祈禱聲,讓她終于在這女尊世界里能過上一點(diǎn)正常的日子了。 ——錦瑟,你也一樣是想多了。 君紊又看了她一眼,遂無奈地嘆息道:“王爺,您的口水……” “嗯?”錦瑟猶自不解。 君紊終于抬起手,很優(yōu)雅的遞過來一方手帕:“流下來了……” 錦瑟很丟臉地摸了摸嘴角,干笑。 “君紊!”她提醒道,“你忘記我說的?以后不可再稱呼我為王爺。我們在外人面前是一對夫妻,你便叫我錦兒吧?!?/br> “這……” 君紊不敢相信她真要繼續(xù)將這個角色扮演下去。原本以為只是權(quán)宜之計,逃出了京城便可。 畢竟王爺如此身份,怎能……真去扮一個男子? 錦瑟不滿地白了他一眼,心理責(zé)怪他問東問西地破壞情調(diào),打擾自己方才片刻的美妙沉醉間的幻想。 “怕什么,正要如此方才安全。我們一路游山玩水,待皇姐打消了為我賜婚的荒唐念頭,我們再慢慢回徐州。”說著,她憤憤地又道,“以后,便是要?dú)㈩^我也絕不跨入京城一步了,要是再逼我,我還是來這一招?!?/br> 君紊哭笑不得。王爺居然真打算與他做對假鳳虛凰,甚至還想游遍天下。 他倒也罷了,不過是個小小侍從,可她是堂堂的錦王爺啊,若是被人知道了她竟女扮男裝…… 錦瑟看出了他心頭所思,不由安慰道。 “你不必?fù)?dān)心,你看我如今這般模樣,便是告訴別人我是王爺,怕是也沒人相信?!?/br> 錦瑟說的倒是實(shí)話,畢竟她原本就貌美若男子,扮成了男子絲毫不比任何人遜色。 只不過她用的語氣也未免太沾沾自喜,太得意了些。 君紊有些頭痛。 他大約是世上第一個摟著自家“夫君”,卻會緊張得渾身冒汗的“妻主”。 那他們雇來的絲毫不知內(nèi)情的趕車馬夫還曾數(shù)次煞有介事的對著他說道:“姑娘啊,我也是過來人,這疼自家的郎君得有個限度,可不能把他寵上了天去,從沒見過哪家的夫君任由自己的妻主照顧自己吃穿的,甚至一整路都靠在妻主身上邀寵的。便是再美也該有些夫德不是?” 君紊被她說得無言以對。 “王爺……!” 錦瑟打斷他:“說了叫我錦兒。” 君紊輕咳一聲:“皇上若是執(zhí)意要賜婚呢?” 錦瑟倒是沒有想過這個可能性,她思索了半晌,道:“不怕,我自有法子對付?!?/br> “大不了,我永遠(yuǎn)不回去了,一輩子扮男人,讓她找不到我急死,哈哈?!?/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