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節(jié)
錦王爺番外—蘇寅 一陣微微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充入鼻尖,蘇寅沒有睜開眼睛,只感覺到一片暈眩,腦中還在嗡嗡作響著,而身邊則不斷地徘徊著仿佛從極遠的地方傳來的聲音。 他完全不曉得自己是怎么回事,又發(fā)生了什么。 “蘇少爺,蘇少爺?能聽見我的聲音嗎,對,看這里?!币粋€穿著全身白色大褂的陌生人用手在他的面前晃了晃,似乎還有什么亮得有些刺眼的東西照來照去,有人掀開他的眼皮開始觀察他的瞳孔。眼面亮光大盛,他猛然的睜開了雙眼來。 第一眼看到的是眼前站了身著的幾個奇裝異服的人,再偏頭一打量屋內(nèi)的各處,全都是他以往所沒有見過的東西。 蘇寅雖然心中震驚,但面上還是半絲異常都沒有顯現(xiàn)出來。 身旁的幾個人似乎都是大夫之類的,稱呼著他為蘇少爺,態(tài)度十分的恭敬。 片刻后,為首的大夫站直了身體,對著一旁一對面色有些緊張的中年夫妻說道:“放心吧,蘇少爺已經(jīng)沒什么大礙了,就是身體還有些虛弱,等留院幾日再做個全面的全身檢查,看看是否還有什么后遺癥?!?/br> 那中年男人一身威嚴,平日里冷漠沉穩(wěn)的臉上此刻卻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激動 :“謝謝醫(yī)生,有勞了。” 而另一個中年美婦則直接撲到了床邊,眼眶含淚,聲音焦急而關(guān)切地問道:“小寅你覺得怎么樣?身體還疼嗎?” 蘇寅完全還沒搞清楚狀況,他的臉上帶著仿若剛剛重癥清醒過來的病人方有的怔松,眼神似乎無焦距一般地一言不發(fā),但他其實早已經(jīng)不動聲色地開始暗暗觀察和警戒四周。 美婦人似乎也料到了他的情況,因此并不介意他的不言不語,只是輕輕地給他攏了攏被子,柔聲道:“別急,先好好休息一下,睡醒了mama再來看你?!?/br> 蘇寅疲倦地閉上了眼睛,一陣陣的恍惚和困意席卷過來人,讓他幾乎無暇思考自己到底落在什么境地。 腦海的記憶中卻是停留在自己壽終正寢,臨死前的一刻。是的,他是來自大周,蘇家的蘇寅,那一生他出身富貴,容貌俊秀,又有jiejie們的寵愛照顧,可說是一生無憂,除了……過了一輩子孑然一身的清寂生活。 因為那個讓他在意,讓他心動讓他陷入情障的女人自始至終都沒有回頭看過他一眼。 不是沒有怨恨過,沒有痛苦過,但什么都比不上得知她死訊的那一瞬間來的天崩地裂。他曾想要殉情,但在jiejie們拼命地阻撓下還是放棄了,平日里穩(wěn)重老成的大姐和放蕩不羈的三姐更是哭著勸他,最終他放棄地妥協(xié)了,帶發(fā)修行出家,只為了給她超度,每日吃齋念佛心如止水,而這一超度一清修,竟然就是漫長的一輩子。 閉上眼睛的時候,他有種解脫感,等到了地下的時候,她或許會看在自己等了他一輩子的情分上愿意給他一個小小的機會,而不是再冷心絕情地將他拒之門外吧。 蘇寅有些釋然地想著,內(nèi)心深處卻又帶著小小的忐忑。耳中隱隱約約傳來關(guān)門的聲音,怪異的感覺漸漸地涌上心頭,怎么人死了還會覺得疲倦,覺得頭疼,甚至覺得餓呢? 而方才在他床前的那對中年夫妻,怎么看上去竟是女子柔弱,男子堅強,有種男女顛倒的感覺?想了半天依舊覺得頭痛欲裂,蘇寅也懶得再費神,再度閉目昏沉地睡去了。 *** 蘇家的小少爺總算是醒了,蘇家是軍人世家,位高權(quán)重,蘇博然往日里對自家的幾個兒子管教的頗為嚴格,可畢竟是幼子蒙難,如今他化險為夷,自然也是松了一口氣,安撫地拍了拍還不舍得離開的愛妻。 “小寅總算是醒了,危險期過去了就好了,往后好好調(diào)養(yǎng)身體就行了。你在這里不眠不休都守了三天了,先回去躺躺?!闭f到最后,語氣竟是有些不容置疑的強硬。 “是啊媽,我和二哥會照看著弟弟的,還有陳姨也在,您放心回去吧?!?/br> 任蓮兒欣慰地拍了拍自家兩個兒子的手,她這輩子最幸運的事就是嫁入蘇家,老公在外強勢精明,在家里卻是最疼人的好丈夫,三個兒子也是十分的懂事乖巧,沒有一個讓她煩心的。若說唯一的缺憾,就是她沒有生下一個女兒陪伴在身邊。 “我知道你們孝順,不過你們弟弟畢竟還小,我想再陪他幾天,等做了全身檢查,再接他回去慢慢休養(yǎng)?!?/br> “蘇家的男人沒有嬌氣的,既然沒有危險了他肯定熬得過去?!碧K博然看不得愛妻這幾日的憔悴辛苦,臉色一板地道,“我是一家之主,你得聽我的,王秘書,送夫人回去?!?/br> 看丈夫表面上獨斷專行,實則是關(guān)心愛護她,任蓮兒嗔怪地瞪了他一眼:“真是霸道?!闭f著又對幾個兒子耳提面命道,“可別學你們爸爸……” 蘇大哥和蘇二哥相視而笑,蘇家如今雖然有著如日中天的權(quán)勢,但家風卻是十分開明,因此他們卻并沒有被逼著子承父業(yè),兩人一個經(jīng)商一個學醫(yī),就居然沒有一個從軍的。因此蘇博然內(nèi)心深處是對蘇寅這個三兒子寄于厚望的,而蘇寅也從未讓他失望過,他雖然年幼,可他自小就表現(xiàn)出了驚人的天分,品學兼優(yōu),為人談吐各方面都十分優(yōu)秀,身體素質(zhì)亦是不錯,但他有一個缺點也十分明顯,那就是過分的沉默寡言,不愛交際。經(jīng)常整日里悶在屋子內(nèi)看書不言不語,才不過十五歲的年紀待人接物卻沒有少年人的天真,顯得有些過分的老成持重。 本以為他是天生內(nèi)向,但誰也沒想到這樣的一個兒子卻大膽地做出了救人的壯舉,若非是為了救一個被匪徒劫持的孩子,他這次也不會受了這么重的傷,在重癥室搶救了好幾天,心跳幾度停止幾乎都救不過來。 蘇博然一方面自豪于兒子的臨危不懼,敢于直面危險和救人,覺得不愧是他們蘇家的孩子,心志堅定勇敢,一方面卻又心疼于他為此險些丟了半條命,因此便有心讓他好好休養(yǎng)一段時日,即使看他后期康復得不錯也沒有催促他回到學校,而是干脆讓他好好放松一下。 *** 蘇寅出院的那一日,陽光正盛,他抬頭看了一眼陽光,瞇了瞇眼,這些時日他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在醫(yī)院里觀察了很多,也慢慢地吸收了原來的蘇三少爺?shù)挠洃?,理解了這個時代原來竟是個男女平等的地方,而更讓人驚訝的是,在這里,男子主外女子主內(nèi),連孩子都不再是男人生了。得知這些訊息后,蘇寅沉默了許久方才平復了心緒,畢竟他平日里就是個沉默寡言的少年,因此就算一整天不說話也沒人覺得有什么不對,就是任蓮兒十分的心疼他,每日里都煲了各種湯水前來見他,絮絮叨叨的和他說了很多,卻也能讓他看出來這是一個母親對兒子的關(guān)心愛護。 上輩子他父母早逝,可卻有一群關(guān)心愛護他的jiejie,即使愛人求而不得,但終究還是一生安穩(wěn)無憂的,而這輩子他又同樣有了這些對他真心愛護的家人,不管怎么說,哪怕是無意中來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老天對他依舊是厚愛的。只是想到這個世界沒有了他在意的人,一瞬間總有一種心若死灰的孤寂感,總覺得對什么都提不起興趣。 “小寅,你頭還疼么?身體怎么樣?別看太陽了小心頭暈?!比紊弮翰煌5貒诟赖溃S即又責備起了原身的大哥,“你也是的,看你弟弟腿腳還沒完全好,也不知道扶他一下。” 蘇大哥朝天翻了個白眼:“行了媽,反正我和二哥是你撿來的,只有小寅才是你親生的吧?!?/br> 話雖如此,他卻已經(jīng)動作極其小心的扶著蘇寅,想讓他靠在自己的身上,身形清瘦的少年看了一眼自己這一世的大哥,嘴角微微抿了抿,冷淡地拒絕道:“謝謝大哥?!彼亲永镞€是上輩子那個清高自傲的蘇寅,實在不習慣和人靠的這么近。 “和大哥客氣什么?!碧K家大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注意到后者微微皺了皺眉,然后,兩人同時聽到身邊不遠處傳來了一個女孩兒的聲音。 “媽,我真的沒病,干嘛非要拖我來醫(yī)院嘛,到時候沒病都看出病來。” 若說如黃鶯出谷只怕也不過如此吧,尤其這少女幾乎像是在撒嬌一般。這一刻,蘇寅似有所感,不由自主地朝女孩兒的方向望去,只可惜他看到的只是一個隱隱綽綽的側(cè)影。 路邊的行人都紛紛地在偷看著這個少女,只因她長得十分的美貌,即使不過十五六歲的年紀,卻足以初窺到她日后逼人的艷色,哪怕只是隨意地扎著一個馬尾,卻也是青春洋溢教人移不開視線。 “你別不把小病當回事,都燒到39度了還說沒事,到時候鬧出大毛病來。不就是怕打針掛鹽水么,都這么大個人了還這么嬌氣。” 兩人越走越近,原本模模糊糊聽不真切的聲音也漸漸地清晰了起來。 “我在家吃點藥就好了,干嘛這么麻煩?!眱扇艘呀?jīng)走到了他的近前處,少女的聲音再清晰不過的傳了過來,更讓他看清了她的側(cè)顏。只一瞬,蘇寅的全部思緒就被洶涌而至的思念所籠罩,再也無法念及其他。這聲音,這樣貌,為何如此像她? 下一瞬,他遽然轉(zhuǎn)身,也不知是故意的還是不小心,他迎面就撞上了少女,看清她正面的瞬間眼神當即便是一窒。 “你沒事吧!真對不起。”少女的面上帶著一只口罩,但僅僅只是露出來的半張臉卻已是足夠教人驚艷了,良好的教養(yǎng)讓她誤以為是自己走路沒看路,正對著蘇寅連連道歉。畢竟眼前的少年看起來十分清瘦,面色蒼白,一看就是大病初愈的模樣。 蘇寅沒有說話,一個前世壽終正寢的男人,自然有著其他少年人所沒有的閱歷的沉穩(wěn),他正緊緊地盯著眼前的少女,目不轉(zhuǎn)睛,卻還是十分冷靜地搖了搖頭,輕聲地道:“我沒事?!边@少女無論是容貌還是氣質(zhì)都和記憶中的玉錦瑟如此相似,只是年輕了許多也靈動活潑了不少,到底是不是她,蘇寅心里有些沒底,卻還是忍不住直勾勾地看著她。 少女許是早已習慣了旁人這種類似驚艷的目光,見此也并不詫異,笑了笑便繞過了蘇寅朝醫(yī)院內(nèi)繼續(xù)走去,更忽視了蘇寅在她背后極為灼熱的目光。 蘇家大哥不由覺得大奇,這往日里從不和女孩子說話的小弟,如今居然也敢和人姑娘搭訕了?再一看,眼前少女容貌清麗,氣質(zhì)脫俗,如花樹堆雪一般清新,不由也是十分驚艷。蘇家大哥于是自以為理解地笑了笑,少年人誰不喜歡美人?小弟也是長大了啊,他有心想要調(diào)侃兩句,卻見蘇寅腳步一提,竟是又直接朝著人家追了過去。 他頓時覺得有些頭疼,當即只能伸手拉住他的衣領(lǐng):“哎哎哎,你干什么,就算看上人家了也不能這么莽撞吧?!?/br> 任蓮兒并未察覺到自己兒子的反常,她此刻正在和保姆細細叮囑著,檢查著應從醫(yī)院帶回家的藥物和各項注意事項,直到感覺到臉頰上的一絲涼意。 “下雨了呢……”明明剛才還出了太陽,這天變得也太快了…… 蘇寅默默地站著,任憑細玉打濕了他的衣裳,身形巍然不動,看著少女為了躲雨和她母親同樣一路小跑,已經(jīng)進入了醫(yī)院大廳,他的視線跟隨著她,眼神中劃過一絲連他自己也不曾察覺的眷戀,直到對方已經(jīng)不見了身影,方才嘴角蔓延開了一縷笑意:“大哥,有沒有什么辦法幫我打聽一下剛才那個姑娘是誰?” 短短數(shù)日,他已經(jīng)知道自己如今重身的這家身份很是不凡,幾乎可說是權(quán)勢驚人,若是利用得好了只怕他這一生不單單衣食無憂更是可以站在權(quán)勢的頂端,而他的前世雖然是富豪之族,卻獨獨缺乏這種權(quán)勢。 蘇家大哥知道小弟是對那個女孩子上了心,不由也覺得好笑,自家弟弟原來也有癡漢屬性?一把撐開手中的傘,護著他和母親來到了家里司機開來的車旁,他自信地在他耳邊低聲道:“行了,這事你就交給大哥吧,不過你可不準告訴爸媽我?guī)土四??!狈駝t蘇博然非打斷自己的腿不可,慫恿還未成年的小弟談戀愛,蘇家大哥可沒那個膽子被人知道。 ******* 秋意彌漫,空氣中帶著絲絲的寒意,仿佛就要進入冬天。 蘇寅仰頭望著星空,直到天邊漸漸泛白,新的一日又要開始,黑夜縱然在漫長,白天還是會到來,黎明面前,又有什么能阻擋東升的紅日呢,就算夜幕再頑抗,最后還是只能黯然退場不是么。 他的臉上露出了慣常的微笑,眉眼彎彎,嘴角輕翹,他是蘇寅,堅持與忍耐就是他一生的步伐,就算永遠沒有結(jié)果也不會停止。有些感情足以用來回味一生,即使從來沒有開花結(jié)果,可他心甘情愿,而這一生或許就是上天的補償,讓他重新又遇到了她。 那個少女果然名叫玉錦瑟,一模一樣的名字,甚至相似的溫柔性情,若說這不是她,連蘇寅自己都不信,畢竟連他都能重生了,玉錦瑟身上發(fā)生同樣的事情也不奇怪不是么?只是三番五次的試探之下,他終于確信,她似乎絲毫不記得任何大周的事情。 蘇寅極快的掌握了她的背景并了解清楚了現(xiàn)實,然后就開始條縷分析的想著如何讓錦瑟接受他的事,能和錦瑟重新在另一個世間相遇,對他來說這幾乎是個意外之喜,是上天賜予他的機會,因為這就意味著他有可能得到她了。 隨著不斷的吸收著這個世間的記憶,他慢慢了解到這個世間和他的前世不同,這里是一夫一妻制且男人為尊,蘇家更是軍權(quán)世家,權(quán)勢驚人,若是換成旁人,以他這般的出身要什么樣的女人沒有,甚至要幾個女人都不難,即使蘇家沒有這樣的家風。但蘇寅沒有半分動搖,沒有因為世間規(guī)則不同便被誘惑,他從來都了解自己的心意,從上輩子開始他的心里就都只有她,塵世間再多的繁花都入不了他的眼,縱然她如今什么都不記得,可他反而慶幸,萬分慶幸自己有重來一次的機會,更擁有了可以匹配她的身份地位,讓自己不用再擔驚受怕。 想到這里,蘇寅的面上漸漸地浮現(xiàn)出了一抹厲色,既然如此他就要好好把握,借此機會讓錦瑟真正成為他的女人,讓別人也無法覬覦她,但現(xiàn)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才能讓錦瑟接受他?一片落葉隨風落入他的掌心,他仰頭看著眼前的依舊郁郁蔥蔥大的大樹,許久,他嘴角微勾,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 上課的鈴聲響起,蘇寅不疾不徐地如閑庭散步一般的走來,對于學校里無數(shù)少女們落在他身上愛慕欽慕的眼神完全的視而不見。和猶在青春期的少年們不同,蘇寅的身上總有一種教人說不出的氣質(zhì)令人心動,再加上他本就長得好,五官精致漂亮,氣度溫文而高貴,成績更是獨樹一幟優(yōu)秀得無可指摘,因著這份完美,他在學校里便如鶴立雞群一般,輕易地就斬獲了無數(shù)少女的芳心,才轉(zhuǎn)學過來沒多久就成為了學校里有名的白馬王子。 想到這么一個受人歡迎的主居然是自己的同桌,錦瑟總是有種壓力很大如在夢中的感覺,還記得他轉(zhuǎn)學來的第一天,老師在眾目睽睽下將他安排成自己同桌并要求她要好好照顧新同學時,蘇寅就對著自己露出了很是親切的笑容,更是一臉誠懇地道:“以后請多多關(guān)照了。” 但后來的事實證明,總是被關(guān)照的人是她才對,體育課跑不動了是他扶著她去休息,早上起得晚了沒吃早飯也是他天天帶著牛奶點心放在她的書桌里,下雨天忘記帶傘了總是會在轉(zhuǎn)角處遇到他等著自己,便是鞋帶松了他也會主動地在她發(fā)現(xiàn)前俯身給她系好,要不要這么會照顧人???可偏偏蘇寅自己似乎不覺得他做的事有什么奇怪和曖昧額地方,反而每次都會在她紅著臉道謝時十分理所當然的來一句:“男生照顧女生不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么,再說你可是我的同桌,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這話似乎也沒有說錯,只是除了對她,錦瑟卻隱隱沒有發(fā)現(xiàn)蘇寅對其他人的態(tài)度并沒有這么隨意,雖然同樣的彬彬有禮,卻又透著一股疏離感,讓人可以很輕易地感覺到他的排斥,卻又說不出他哪里做得不對,尤其他還沒有慣常男生的臭脾氣和驕傲,對自己總是十分的和氣溫柔,卻又不像其他討好女生的男生一般黏人得緊,而是維持著令人十分舒適得體的距離,讓人想要不在意都難。 錦瑟從小到大都知道自己長得不錯,上了初中以后更是無數(shù)次收到情書和各種莫名其妙的示好,當然也有女生們的嫉妒和中傷,只是自從蘇寅坐到了自己身邊后,這種情況便有了明顯的改善,至少每日抽屜里書包里的匿名情書再也不見蹤影,女生們也不敢再明目張膽地處處針對她,只因為蘇寅若有似無地在人前說過幾句自己不喜歡愛八卦傳謠言的女生。而原本總是圍繞著她刷存在感的男生們也似乎被蘇寅的氣場給鎮(zhèn)住了,再沒有出現(xiàn)過,以至于如今學校里竟隱隱的有說他們兩人早戀的傳聞,可一向最反對學生們談戀愛的老師們卻集體噤聲好像什么都沒察覺似的。因此錦瑟又覺得或許還是自己想多了……她和蘇寅也不過就是同桌甚至朋友罷了。 正胡思亂想間,就看到蘇寅已經(jīng)走了過來,如往常一樣對她笑了笑遂姿態(tài)從容地坐在了她的身邊,就算再來一百遍,錦瑟也還是覺得他動作優(yōu)雅地像是來自古代的貴族。 等到老師走入了教室,趁著還未上課的間隙,蘇寅微微側(cè)頭,對著她很是風情地輕輕一笑:“送給你。”隨著話音,一朵嬌艷欲滴的花出現(xiàn)在了他白皙修長的指尖,那是剛從枝頭采摘下來的薔薇,還沾染著清晨的露水,一股沁人地香氣在兩人之間散開,連空氣都仿佛多了幾分清新曖昧。 錦瑟的面上有片刻的錯愕,臉上漸漸地涌起紅暈,用幾不可見的聲音細聲道:“謝謝。” 滿教室都沒有發(fā)現(xiàn)他們的小動作,蘇寅嘴角微微勾起,他最喜歡看到她的羞澀,她的靦腆,那習慣性的氣質(zhì)姿態(tài),與記憶中的她著實一模一樣,能和她這樣接近對他來說幾乎如同在夢中一般,只覺得多看一眼都是這一生最幸福的事情。 沒錯,他就是在勾引他,用的是潤物細無聲的手段和心計,他畢竟是活過兩世的人了,比起普通的男人,他更有耐心也更沉穩(wěn)冷靜,這種氣質(zhì)給他平添了常人所沒有的魅力,可饒是如此,他卻沒有絲毫的松懈,總是生怕錦瑟一個不小心就又消失在了他的生命中,甚至將他拒之門外。因此,只為了近水樓臺先得月這一句話,他轉(zhuǎn)了學來到了這所平民學校,更刻意地成為了她的同學她的同桌,她的保護人。這一生,他有能力也不會再放手,更不會白白地錯失機會,他決定從小就看牢了她,讓她永遠就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沒有任何機會給別的男人,就算是卑鄙無恥他也認了。 蘇寅想到這里,握著筆的手微微顫了顫,面上卻依舊還是不動聲色。 ******** 春去秋來,蘇寅考入了和錦瑟同一所高中,又上了同一個大學,他們始終都是同桌,錦瑟讀什么系他也讀什么,錦瑟加入什么社團他也跟隨,甚至他還在錦瑟家的附近暗地里買了一套公寓,以至于兩人永遠都是寸步不離同進同出,可錦瑟不知道的是,每日放學后送錦瑟回家后的蘇寅還要趕去另一個地方接受學習,原來暗地里蘇寅早就在另行接受軍事訓練和培養(yǎng),,慢慢地開始接受蘇家的教育和接手其勢力。錦瑟更不知道的是,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蘇寅早已無數(shù)地替她打發(fā)了各種名目繁多手段白出的求愛者和星探的糾纏,甚至一些來自其他女人們無謂的中傷和sao擾。 同上學同放學,在旁人看來他和錦瑟幾乎已經(jīng)算是情侶了,若非錦瑟家教嚴格不允許早戀,蘇寅早就想上門求親了??伤?,若說在他前世男人十幾歲就嫁人是常事,那么在這個新的世界里,未畢業(yè)就早戀同樣是許多人所無法接受的,在大周男子若是未成婚就和女子有了私情只會為世人所不容,如今換了一個世界即使這樣的規(guī)矩已經(jīng)蕩然無存,也有很多男女壓根不在乎這點,可蘇寅知道這畢竟是個男尊的世界,易地而處他就應該更尊重和照顧身為女子的錦瑟,不能因為一己之私就傷害錦瑟的名節(jié),從而讓她陷入兩難。因此多年來蘇寅只能盡心盡力地扮演著錦瑟的好竹馬和藍顏知己,卻沒有更進一步做出讓她為難的事情來。他就像是個最知心溫暖的朋友,永遠在錦瑟觸手可及,最需要的時候一回頭就能看到的地方。這些年來,蘇寅一直悉心保護著錦瑟,讓她在自己的羽翼下安然無憂地成長,而他也在靜靜地改變,他在學習這個世間的法則,那就是身為一個男人,他必須足夠的強大并擁有足夠堅定的意志力來保護伴侶。 第一千零一次冷漠地打發(fā)了跑來向他搭訕示好的女人,蘇寅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來到了錦瑟身邊,對著一個正對著她獻殷勤的送花男人視若無睹地瞥了一眼,然后將自己的圍巾披到了她的身上:“手怎么這么冷,我給你買了奶茶,你先熱熱手。”然后他漫不經(jīng)心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情敵,后者頓時一怔,從他的眼神中感覺到了十足的蔑視和高冷。 和那些普通的富二代官二代比起來,蘇寅實在是出色得太多了,他身形修長,容顏俊美。既有著屬于現(xiàn)代人的瀟灑,又有著仿佛來自古代貴族的俊雅,深邃的翦瞳似積聚了世間所有光輝,顧盼神飛、波光瀲滟。無論何時何地,他的舉止都是得體的,笑容都是暖人的。讓每一個試圖接近錦瑟的男人都有一種自慚形穢的感覺,對手過于優(yōu)秀,讓他們往往連爭取一下的念頭都會很快被打散,而有些有背景的人更是清楚蘇寅的身份,哪里還敢和他爭鋒。 而對女人來說,比起那些華而不實的殷勤,和風細雨的關(guān)懷才能在不經(jīng)意中籠絡(luò)人心,蘇寅這樣的手段和行事作風,哪里是普通的愣頭青小子可以及得上的,何況同樣的事情他已經(jīng)做了很多年,暗地里更是逼得不少自認優(yōu)秀的男子不戰(zhàn)而退。 風忽然吹了起來,空氣中清新的花香縈繞在兩人身邊,一晃眼,居然都要大學畢業(yè)了,錦瑟還在想著未來該如何去做,就忽然察覺到身邊的男人停下了腳步,她怔怔地看著他,這么多年過去了,蘇寅的臉上早就褪去了少年人的輪廓,多了成熟男人的棱角,氣質(zhì)愈加鋒利也愈加迷人。不知不覺的,眼前的男人已經(jīng)成長到如今的地步了,再不是記憶中那個精致漂亮的少年,而對蘇寅來說,成為這樣一個男人是他自己前世所不敢想象的,卻也是他自己同樣喜聞樂見的改變。 “小玉,我們都要畢業(yè)了,有句話,我終于可以說了?!卞\瑟只覺得蘇寅輕輕地拉住了她的手,還沒來得及有什么反應,就聽到他用著輕緩溫和的語氣在緩緩而鄭重地說道,“我喜歡你。”那不是詢問,更沒有躊躇,而是一種極為肯定和直接的語氣,“所以……嫁給我好嗎?” 相伴多年,這還是蘇寅第一次對錦瑟表白,即使面上不動聲色,他的額頭早已緊張地出了汗,只是他還不敢說愛這個字,生怕錦瑟毫不猶豫地就拒絕了他,畢竟上輩子他已經(jīng)被拒絕了一生。 錦瑟渾身一僵,這么多年來,她幾乎從未聽到他親口說出這句表白,蘇寅雖然對她親密,卻也一直對她恪守著禮儀規(guī)矩,兩人甚至連牽手都不曾有過,一看他就是出身教養(yǎng)良好的家族,讓她幾乎以為他們只是友情以上戀人未滿,蘇寅只是把她當成朋友罷了,于是現(xiàn)在他突然如此直截了當?shù)男姹戆祝屗粫r間居然有些怔松了。 “我從沒想過,你竟然會喜歡我,我以為你只是把我當成普通朋友。”她輕輕地想要抽回自己的手,但卻被他握得更緊,抬起頭正對上他灼熱的眼神,好像已經(jīng)這樣看了她很久。 綿綿細雨落了下來,和他們初見的那一日幾乎一樣的情景,感覺到錦瑟同樣的緊張,蘇寅輕笑了起來,光是這笑聲就令人想到春日里,清晨薄霧下有點清涼的天氣,仿佛一潭清澈的山泉水緩緩的順著山澗蜿蜒流淌,然而他的眼神卻是變深了:“我只是一直在等你長大?!睆挠龅侥愕牡谝惶扉_始就一直等著期盼著,也害怕著。 “說的你好像比我大多少似的?!卞\瑟嗔了他一眼,“要我答應嫁給你,是不是你該先好好地和我約會戀愛幾次?哪有上來就求婚的,真是個傻子?!彼f著也覺得自己有些膽大了,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著一旁的樹下跑去避雨。 蘇寅呆呆地站在原地,錦瑟的回答讓他滿心都是不可置信的狂喜,她這樣說是接受自己了?眼里似乎隱隱地泛上了濕意,但他的臉上卻帶出了一抹滿足的笑意,仿佛一朵優(yōu)美的曇花緩緩綻放,表露出令人驚艷的美麗,幽幽的香氣縈繞,讓人忍不住想要沉迷其中。 “還傻站著那里淋雨做什么,還不快過來?”錦瑟看他傻呆呆的模樣,不由地就跺了跺腳又沖過來拉住他的手,溫潤的觸覺出現(xiàn)在手心,蘇寅終于感覺到自己不是在做夢了,微笑著繼續(xù)面對著錦瑟的數(shù)落?!捌綍r看你也是個聰明人,怎么今天就和傻子似的。”真好,他終于等到了這一天了,終于能有機會,可以被她真真正正地所接受,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她的身邊了。 ******** 半年后,錦瑟大學畢業(yè),在見過了雙方家長后,終于被蘇寅迫不及待地娶回了家。 婚禮上,無論是新娘還是新郎都讓人驚艷,此時的蘇寅正值盛年,容貌之完美已經(jīng)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好似再多的溢美之詞,放在他的身上也不為過。他俊美的臉上,那一雙黑寶石般璀璨的眸子清澈而不失風華,此刻卻流轉(zhuǎn)著意味難辨的波光。隨著司儀的帶領(lǐng),他不著痕跡地瞟了錦瑟一眼,不知想到了什么,耳根子竟然微微泛紅。 婚后錦瑟又上了兩年班,干著十分輕松的工作,蘇寅得償所愿但很快又覺得自己放心得太早,老婆長得太出色也有很大的壓力,有些狂蜂浪蝶依舊前仆后繼的不肯消停,只恨不得蘇寅將她藏在家里哪里也不放,可他這么想著的時候卻無意中忽略了他自己身邊的種種誘惑,畢竟蘇家這樣的地位,不管是處于巴結(jié)還是聯(lián)姻的目的,誰不想攀上這棵大樹。好在無論蘇博然還是任蓮兒都不是趨炎附勢之輩,他們看得出蘇寅是真心喜歡錦瑟,也喜歡錦瑟溫柔的性子,唯有錦瑟的父母一開始還對蘇家頗為忌憚,生怕差距太大會使得女兒忍氣吞聲,但最終他們在蘇寅無數(shù)次誠懇的證明下還是承認了女兒遇到了千里挑一的好男人。 在外人眼里看來,嫁到了如此家族,很多人都以為錦瑟只是仗著美貌攀上了蘇家釣上了金龜婿,唯有少數(shù)知情人知道蘇家三少爺才是最早動心的那個人,要不然怎么會處心積慮從小就玩起了養(yǎng)成游戲,這件事在蘇家早就不是秘密了,連蘇家大哥也是時常以此為由調(diào)侃蘇寅一番。 娶到了自己心心念念兩輩子的人,蘇寅終于真正地開始放開手腳打拼自己的事業(yè),他本來就聰明有才,成家后更是如美玉出塵,整個人愈加內(nèi)斂穩(wěn)重起來,在這片天地,他不用再顧忌自己的性別,可以充分地展露自己的才華,施展自己的能力,于是在他三十歲的時候,蘇寅也差不多攀登到了事業(yè)的頂峰,他幾乎完全統(tǒng)領(lǐng)了華國的軍權(quán),更順利第接手了蘇家的權(quán)利重心。 只是無論他在外多么繁忙,蘇寅在家永遠都是個好丈夫,他從來不在外沾花惹草,潔身自好,對于其他因著各種名目送上門的女人簡直連看都不看一眼,結(jié)婚多年他幾乎是做到了好老公的極致,簡直可以說完全把錦瑟放在手心里呵護。無論在外他是什么身份和地位,到了家他第一件事永遠是為錦瑟洗手作羹湯做家務(wù)帶孩子,哪怕家里有保姆有傭人,只要是和錦瑟有關(guān)的事情他從不假手他人,讓看到的人都懷疑他到底是娶了個老婆還是養(yǎng)了個女兒,可后來看到蘇寅對自家的雙胞胎兒女卻十分冷淡嚴厲以后,大家這才驚覺他這不是把老婆當女兒養(yǎng),而是把老婆當祖宗養(yǎng)啊。事實也是如此,畢竟在蘇寅眼里,自家的孩子是錦瑟受了大罪生下來的,癡漢屬性的他自然舍不得老婆受這種苦,以至于他還瞞著錦瑟,在她生了孩子以后就偷偷地結(jié)扎了。 等到了蘇寅四十歲的時候,錦瑟也依舊年輕貌美,畢竟她生活無憂又沒有煩心事,整個人又是被老公寵著的,臉上自然毫無歲月的痕跡。而蘇寅疼老婆之名也讓他無形中成為了不少女人心中的好老公人選,只是他如今氣質(zhì)愈加冷冽清淡,待人接物看似有禮溫和,卻暗藏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冷,根本讓人無機可趁。 可饒是如此,錦瑟也遇到了好幾次哭笑不得被人上門來謊稱蘇寅情婦的經(jīng)歷,一個個聲情并茂的模樣好像真的和蘇寅有什么似的,猶有一次甚至還有她一個挺著大肚子的閨蜜,一臉哀戚可憐的模樣求她收容,旁敲側(cè)擊語帶暗示自己的孩子和蘇寅有關(guān)系。 等蘇寅回家看到這個女人之時,他的臉色瞬間冷了下去,帶著上位者獨有的威嚴和冷漠氣勢,他緩慢的轉(zhuǎn)身,視線落在了大著肚子的女人身上,眸子冰冷如玄冰:“滾!”連一句話一個眼神都沒有拋給對方,就吩咐下人毫不憐香惜玉地將人趕了出去。 這一瞬間,錦瑟幾乎要懷疑這個人是不是蘇寅了,好在他轉(zhuǎn)過頭來和她說話時依舊是溫柔如水和往日里一般無二,眼神更是帶著nongnong地歉疚和忐忑:“她和我無關(guān)?!边@樣的男人,哪有平常眾人面前的呼風喚雨鎮(zhèn)定自若,反而是害怕得渾身顫抖,生怕她有一點點不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