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心疼路菀菀思念家人,靳承乾足足留路阜言到了申時才起身去赴宴。 送二人出去,路菀菀倚在門邊看著路阜言瘦削的背影有些出神,手指捏著門框,不知不覺已是淚眼朦朧,“牛兒?!?/br> 話一出口,路菀菀才驚覺聲音中的梗咽。 路阜言轉(zhuǎn)身,背對著落日笑的溫文爾雅,像以往無數(shù)次那樣溫聲回著她的話,“jiejie?!?/br> 路菀菀抿抿唇,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好,好像有說不盡的囑托,又好似說什么都多余。 “牛兒,你太瘦了,要多吃些?!?/br> “唉,弟弟下次定吃成個二百斤的壯漢再來見你?!甭犯费灶h首輕笑,“jiejie,外面風(fēng)大,你快進屋去。” 看著路菀菀婆娑的淚眼,靳承乾心里一抽,急忙往回走。擁著路菀菀進了屋坐在榻上,輕輕揉揉她的小耳朵,“乖寶,哭什么,又不是再見不著了。你隨時想,朕隨時宣阜言進宮便是了?!?/br> 路菀菀吸吸鼻子,也覺著自己有些矯情,不好意思地扯扯靳承乾的衣袖,“再不哭了。陛下,您快去赴宴吧,大臣們該等急了?!?/br> “等便等著?!苯星皖^吻了下路菀菀紅紅的鼻尖,“朕很快便回來,你乖些。” 看著靳承乾跨出屋門,路菀菀才想起來好像半日都沒見著魚真了。奇怪地起身,四處找著,“阿魚,阿魚。” “這兒呢,這兒呢?!濒~真從門外跑進來,手里仍是拿著那個帕子,撇撇嘴,“符公公說我在這礙眼,把我攆出去了。真是的,也不知今天是怎么了,看著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站那別動?!甭份逸壹泵型#行┫訔壍乜戳搜埕~真手里的帕子,往后退了一步隔開距離,“怎么那么臟,趕緊扔了。” 魚真瞪著眼睛無辜的將帕子扔進簍里,“我去擦小廚房的灶臺來著?!?/br> “你擦那個干什么?”路菀菀很驚訝,“符總管虐待你?” “符總管好著呢!”魚真脖子一梗,旋即又泄下氣來,“就是今個魔障了?!?/br> “昨個陛下可是生我的氣了,所以今個我得勤快些,不能讓陛下再揪住我的小辮子。咱不能仗著有后臺就胡作非為啊,是不?”魚真沖路菀菀擠擠眼,轉(zhuǎn)身往門外走去,“菀菀,你坐著,我去給你端晚膳來?!?/br> 看著魚真裊裊婷婷往外走著的背影,路菀菀挑挑眉。整天像只歡快的小鹿一樣的魚真,竟也是春心萌動了,只是腦子里總?cè)备?,心悅?cè)思叶蛔灾?/br> 吃過了飯,路菀菀斜臥在榻上,托著腮看著正踢著毽子的魚真發(fā)呆。 魚真身材嬌小玲瓏,可手腳卻是笨的很,毽子最多只能連著踢三下。但她不急也不惱,毽子掉了,笑呵呵撿起來繼續(xù)踢。 “阿魚,陛下對我可真好,外男應(yīng)是不準進宮的,可陛下卻足足讓牛兒陪了我兩個多時辰?!甭份逸蚁胫挛绲氖拢旖蔷`開抹甜蜜的笑。 “陛下心疼你,該高興才是?!濒~真嘴上應(yīng)著,眼神卻沒離開毽上的羽毛,“一個,兩個,唉,又掉了?!?/br> “阿魚,我是不是也該為陛下做些什么啊?我總覺著,我為陛下付出的,太少了,每次看見陛下,心里都有些歉疚?!?/br> “對對對,無功不受祿。三個,四個,菀菀,我踢了四個啦?!?/br> “那我做些什么好呢?”路菀菀咬著嘴唇,手指絞在一起,努力思考著。 “嗯嗯,做些什么好呢?”毽子的噼啪聲有節(jié)奏的響著,“六個,七個,菀菀,我真是個天才!” “陛下在宴上免不得要喝酒,要不我給陛下做碗姜絲鮮魚湯吧,冬日里喝著,也暖胃。”路菀菀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好,輕輕拍了下手掌,翻身下榻。 “是是是,魚湯好呀,好喝又暖胃…嗯?你剛才說了什么?” 毽子在空中轉(zhuǎn)了個漂亮的圈,啪的一聲落在了路菀菀的腳邊。 魚真頓了頓,旋即大步跑過去一把抱住路菀菀的腰,不讓她再動,話里帶著哭腔,“菀菀,你別鬧了,我還得活著嫁人呢。” “你若是嫁人了,我就分一半的嫁妝給你,好不好?”路菀菀掰開魚真的手,眼里滿是笑意。 “我怕我是看不到那天了?!濒~真順勢蹲在地上,死死拽著她的裙擺,“菀菀,你好好在殿里待著,陛下便就是最高興的了。” “那怎么行?!甭份逸也_了她一眼,“要時時刻刻保持新鮮感,這可是你說的?!?/br> “…”魚真眼巴巴抬起頭,抽抽鼻子,“娘娘,奴婢錯了?!?/br> “沒事的,”路菀菀輕輕拍拍她的手,嫣然一笑,“乖,阿魚聽話?!?/br> “…好?!?/br> 沒出息的被美色俘獲,直到走進小廚房,魚真才醒悟過來。看著路菀菀笑意盈盈的臉龐,眼一閉心一橫,伸手從缸里撈出條魚來放在案板上,“閃遠點,別弄臟了我新擦的灶臺!” 北辰閣是宮里最為華美的宮殿,卻也是最清凈的宮殿。 一是因為路菀菀喜靜,不喜歡人伺候。二則是由于靳承乾前世見多了女人間的爾虞我詐,怕有那不要命的嬪妃傷了他的心頭寶,而且他也有自信能親力親為地將路菀菀照顧好,也就不愿假借他人之手。 是以,平日里除了定時來打掃的宮女太監(jiān),偌大的北辰閣里也就只有二十多宮人,能被允許進入殿里的更是屈指可數(shù),實在是紛亂后宮里難得的凈土。 太和殿里,靳承乾在宴上強自坐了會,聽著那些大臣們的阿諛奉承是越來越煩躁。再加上心里惦記著那個哭紅了眼睛的小人兒,心里癢的跟貓撓的似的,干脆直接一走了之。 可當他急匆匆地扔下了一眾大臣滿心歡喜地踏進門之后,眉頭卻是狠狠一皺。殿里燈火通明,可卻怎么也找不見他巧笑倩兮的菀菀。 “娘娘呢?”靳承乾回頭,狠狠瞪了符延一眼。 符延縮縮肩膀,心里委屈巴巴,奴才一直跟著您,怎么知道娘娘去哪了… “陛下您先坐著,娘娘說不定用過晚膳去遛彎了,奴才去找?!?/br> “朕同你一起去?!苯星谠責灥剞D(zhuǎn)了兩圈,揮揮袖袍,也踏出了門。 “莞莞,阜言弟弟長得是真俊啊?!濒~真小心翼翼將湯舀出來,又切了幾片黃瓜點綴碗邊。 “那可是我的親弟弟,能不俊俏么。”路莞莞勾起唇角,得意一笑,拿過勺子盛了勺放進嘴里。 “怎么樣?”魚真期待地看向路莞莞,眼睛亮亮。 “還不錯,”路莞莞咂咂嘴,“就是有點咸?!?/br> “誰問你味道了,”魚真斜睨了她一眼,“我是說賣相。” “瞧瞧這湯色,聞聞這鮮味兒,一看就是頂級名廚才能有這功底。唉,你看這魚尾巴,那優(yōu)美的弧度,像不像阜言弟弟的額發(fā)上的美人尖兒?” “是么?”路莞莞探頭細看,抿唇一笑,“我覺得更像是陛下笑起來的嘴角,溫柔極了。” “朕笑起來像魚尾巴?”靳承乾冷著臉走進來,但放松的眉毛還是泄露了他的好心情。 “乖寶,你又胡鬧?!?/br> 路菀菀和魚真俱是被靳承乾的突然出聲嚇了一跳,忙回過頭請安。 靳承乾站在門口,因為背著光,看不出喜怒。高大的身影像座巍峨的山峰,只是靜靜站在那,威壓就已濃重的讓人不敢直視。 “陛下,臣妾就是想著您平日里太cao勞了,想給您補補身體?!甭份逸宜椴揭七^去,晃晃靳承乾的袖子,仰著臉小心笑著,“臣妾沒胡鬧,您別生氣?!?/br> “朕怎敢生元宸貴妃的氣?!?/br> 靳承乾將路菀菀擁進懷里,將她頰邊散落的發(fā)絲別到耳后,慢慢往外走去。側(cè)過頭,眼神淡淡掃過魚真,“端上來嘗嘗吧。” 魚真被那一眼掃的后背發(fā)麻,忙端起湯碗欲跟上去,卻是被燙的呲牙咧嘴,只得又放下,轉(zhuǎn)身去尋濕布。 符延陰著臉靠在門邊,冷眼瞧著魚真苦著臉期期艾艾和湯碗斗法。終是瞧不下去了,腳步重重走過去,將拂塵往魚真懷里一塞,“拿著?!?/br> 話畢便去櫥柜里找了個托盤,將碗放在上面,穩(wěn)穩(wěn)端走。 “瞧我,被陛下嚇得都忘記有托盤這個物件了?!濒~真跟著符延亦步亦趨的走著,“符總管,您可真是機智?!?/br> 符延抿著嘴,沒說話。 “符總管,您今個是怎么啦?”魚真瞥了眼符延的臉色,小心翼翼問出口,“是我做了什么惹您生氣的事了么?” “好像從路公子來過之后,您就…”一直臉色臭臭的。 符延猛地停住腳步,冷哼一聲,“自己拿著?!?/br> “???哎?!濒~真一愣,連忙接過托盤。 符延伸手扯過自己的拂塵,一捋額發(fā),挺著背大步走過魚真面前。路公子,路公子,哼,叫的真是親熱。美人尖兒,美人尖兒,誰沒有是咋的。 魚真茫然的看著符延傲嬌的后腦勺,這又是怎么了… 路菀菀坐在靳承乾身邊,看看帝王沉靜如水的面色,再看看黃澄澄飄著姜末的魚湯,心里有些緊張。 靳承乾拿起銀筷,輕輕一挑,就將魚眼睛下的那塊嫩rou提了出來。端在眼前看了看,側(cè)身喂進路菀菀嘴里,“這塊嫩,給你?!?/br> 路菀菀猝不及防的被喂了一塊rou,有些懵。頂著靳承乾黑亮的目光,細細嚼了嚼,“確實很嫩?!本褪钦娴挠悬c咸。 靳承乾嘴角勾起抹笑意,又將另一側(cè)的腮rou挖了出來,遞到路菀菀嘴邊,“張嘴?!?/br> “陛下,這是做給您的,卻反倒都進了臣妾的口了?!甭份逸疑焓謱⒔星氖滞筠D(zhuǎn)了個方向,“陛下,您吃?!?/br> “好?!痹掚m這么說著,靳承乾卻趁機反手又將魚rou喂進了路菀菀口中。接著湊近那粉嫩嫩的唇瓣,撬開牙關(guān),舌頭一卷,又將魚rou給撈了出來。 “不錯?!?/br> 路菀菀瞪大了眼睛,看著靳承乾泰然自若的神情羞紅了耳根。陛下,您這是干什么呢… 修長的手指抬起,輕輕拭去她嘴角的湯漬,靳承乾低下頭,繼續(xù)慢慢吃著。 路菀菀悄悄觀察著靳承乾的表情,在心里怪起自己的魯莽來。自己還是太過任性了些,明知道陛下不喜她做這些活計,偏還要拉著阿魚來滿足她的私心。要是陛下真的怪罪下來,受罪的肯定是阿魚。阿魚以心待她,她卻將阿魚推到這樣尷尬的境地,真是不該。 咬咬嘴唇,路菀菀輕聲喚了句,“陛下?” “怎么了?”靳承乾左手放下來捏捏她的小手,右手動作卻是未停。 “陛下,這魚是魚真撈上來的,鱗是她去的,火也是她起的,連黃瓜都是魚真切的?!甭份逸疑焓种噶酥竿脒?,又縮回去,手指頭微微蜷起,“臣妾就是加了些鹽,其余的一概沒動的?!?/br> “陛下,是臣妾非要去小廚房的,下次不了,您別生氣。” 靳承乾停住筷子,看著路菀菀唯唯諾諾的小模樣,心里酸酸澀澀又有些甜蜜,嘆了口氣,“乖寶,朕不讓你做這些活計,是心疼你,不是不喜。你若是喜歡廚藝,你便去做。只要你高興了,就算是想拆了這皇宮,朕都二話不說的去替你拿錘子來。朕要的,一直都是你的平安喜樂,僅此而已?!?/br> “乖寶,你一點都不乖,總是不明白朕的心?!?/br> 路菀菀望進靳承乾柔和的眼睛,心里一酥,像是有什么東西化了,流在心尖上,暖暖滑滑。將勺子塞進靳承乾手心里,笑顏如花,“乖寶乖的,陛下,您別光吃rou,喝點湯?!?/br> “傻寶,”靳承乾笑出聲,寵溺地摸摸路菀菀的發(fā),“過來,朕抱抱。” 懷里擁著佳人,靳承乾心里無比滿足。用筷子撥弄著魚尾巴,臉頰輕輕蹭了蹭路莞莞的鼻尖,“乖寶,下次燒菜要記得,少放些鹽?!?/br> 第15章 愛輕憐再諷太后 外面大雪紛飛,靳承乾也就心安理得地不再出門練劍,縮在暖和的被窩里摟著路莞莞直到天大亮。 早起習(xí)慣的人,就算有機會再懶睡,總也是睡不踏實的。靳承乾不敢翻來覆去的吵到路菀菀,干脆就睜著眼睛托腮欣賞心上人的睡顏。 這小丫頭,總算讓自己寵出些小脾氣來了。自從昨個晚上說了她湯做的有些咸,就一直悶悶不樂,連著對他也有些愛搭不理的了,還吵著前個被他弄疼了,不讓他碰。 拔了根頭發(fā),輕輕sao著懷中小人兒的臉蛋,惹得路菀菀一聲不滿的嬌哼,靳承乾不由笑出聲來,“小覺包,都幾時了,還不起?!?/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