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jié)
按理說他和張道霆倆人,他還屬于非宗教人士呢,應(yīng)該張道霆來參加才對。但是抱陽觀離不開人,張道霆又不認識毛正清,甚至和太和觀之間有點尷尬,所以由謝靈涯來參加。 毛正清非常熱情地接待了謝靈涯,先帶他去喝茶,講座還有一會兒才開始。 謝靈涯只關(guān)心一個問題:“施道長呢?” “施道長這些天都在超度厲鬼,講座可能不會參加了,但是你留下來用餐,就能見到了?!泵宕鸬馈?/br>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謝靈涯趁機問,“施道長好像是省城來的吧,他會在這里停留多久?” 毛正清心想你們不是朋友么,怎么這問題還問我,但他還是說道:“施道長好像不光是來參加祈雨法會的,他還要在杻陽待上一陣?!?/br> 謝靈涯:“為什么?” 毛正清忽然有些尷尬:“這些天比較忙,尤其是施道長……也沒怎么休息?!?/br> 謝靈涯:“……” 說是施長懸太忙了,其實就是沒聊上吧! 想想也是,施長懸這個人,不知道說他高冷好還是悶sao,每次話只說三分。聊天可能幾句就聊死了,更別提深入到其他話題。 這時毛正清為了拯救自己的形象,又說道:“不過施道長家里有問道四方的傳統(tǒng),應(yīng)該是在這里修行?!?/br> 在杻陽修行,那會在太和觀掛單嗎?好吧,反正也不可能來抱陽觀。這種事,謝靈涯不可能cao之過急,好歹還是留在杻陽呢。 謝靈涯正在沉思,毛正清則道:“上次小謝居士用的靈符,都是自己畫的吧?” 他心里其實已經(jīng)很肯定了,畢竟謝靈涯后來直接在墻上畫了符,這個一句禱詞都不用念,直接就能畫符的本事,之前他還只見過施長懸有。 而且一想到謝靈涯那個手筆,他都替謝靈涯覺得心疼,都不知道省著用,換做他們得畫多久?。?/br> 謝靈涯雖然沒有皈依,但因為在修煉抱陽觀的道術(shù),所以毛正清這么叫他他也沒有糾正,“是的。” “不愧是王道長的子侄,功底扎實!”毛正清感慨道,“可惜了,我們太和觀沒有這樣的年輕俊彥。不過大家同在杻陽,以后可以多多來往。” 他看謝靈涯的眼神是真可惜,王羽集有真本事老一輩人很多是知道的,但不知道王羽集還有這么個外甥,在符箓上的天賦也太絕了。 如果不是謝靈涯繼承了王羽集的遺產(chǎn),他都想把謝靈涯挖過來了。最好出家,不出家在這里做常住居士也不錯,現(xiàn)在做道士的人太少,里頭有這方面天賦的就更少了。 這還是毛正清最近在養(yǎng)傷,忙其他的事,不知道謝靈涯大賣驅(qū)蚊符的事跡。 “慚愧。太和觀是咱們杻陽道協(xié)之首嘛,我們以后一定多來討教,”謝靈涯謙虛地道,“對了,今天的道學講座主題是什么來著?” “道學?”毛正清還看了一下自己收到的信息確認,才說道:“你聽錯了吧,這是一個道樂講座?!?/br> 謝靈涯:“??” 毛正清解釋:“就是我們太和觀的道樂團,向協(xié)會其他成員單位的樂團分享一下表演經(jīng)驗。雖然抱陽觀沒有參加過,我想著你順便欣賞一下,主要多認識同道,咱們也表示感謝?!?/br> 謝靈涯:“…………” ……唉,難怪舅舅老不愛來了,人家法會伴奏的人都能組個樂團了,襯得他們格外窮呢! …… 在毛正清的引薦下,謝靈涯和太和觀的幾位道長見了面,其中那個跳樓的老道長還打著石膏,一瘸一拐地走路。 據(jù)說那天他也是被厲鬼附身,一下沒攔住就跳樓了,可憐他一把年紀,這下傷筋動骨,不知道多久才能好。 另外兩個道長和謝靈涯道謝,那天他們昏迷了,最后也沒見到謝靈涯。 比較遺憾地是,陳觀主還在養(yǎng)病,沒有出現(xiàn)。陳三生對外宣稱是生病了靜養(yǎng),但是謝靈涯心里明白就是斗法輸了受傷,恐怕大傷元氣。 “那老師娘呢?”謝靈涯又問起來。 毛正清淡淡道:“她那天已經(jīng)是強弩之末,還催動走尸,帶回來沒多久就不行了。他們夫婦倆早年在薄山省也小有名氣,后來因為給一個富商做些陰私之事,出了些問題,就被整出薄山了。為了來錢多、快,就替人下咒?!?/br> 本來養(yǎng)鬼、養(yǎng)僵尸,都是有風險的,她這鬼還是厲鬼,拘役起來自己是實力大增,但厲鬼也隨時可能反噬。平時做的事又是高風險,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謝靈涯點頭,換做是他,寧愿老老實實給人畫二十塊一張的驅(qū)蚊符…… 講座上,太和觀道樂團的成員不但演示了道家經(jīng)典《道德經(jīng)》等,還表演了幾首他們閑時排練的流行曲目,看得謝靈涯一陣羨慕。 媽蛋,以后他要組建一個抱陽觀道樂團,休息時就給他奏《小跳蛙》! …… 有來講座的道協(xié)其他成員,估計是聽聽音樂或者帶隊來的,看謝靈涯眼生,就來搭訕問他是哪兒的。 毛正清一介紹是抱陽觀的,那道士立刻好奇地道:“就是那個沒有蚊子的抱陽觀?” 毛正清糊涂了,“什么沒有蚊子?” “就他們抱陽觀啊,市區(qū)里那個對吧?”道士說道,“昨天有個信眾來城隍廟的時候,說起最近抱陽觀在賣一種驅(qū)蚊符,就是那符讓他們整個道觀一只蚊子也沒有,現(xiàn)在好多人去找蚊子?!?/br> 毛正清這才恍然,“原來小謝居士對雜符也有研究?!?/br> “那提起我們還有別的符沒?”謝靈涯比較關(guān)心這個,別真的大家一提起抱陽觀就只有驅(qū)蚊。 “呃,沒注意。那個,真有驅(qū)蚊符啊?”道士好奇地道。 雖然道家雜符很多,但這個驅(qū)蚊符是王自然研究的,而且一度成為王自然他們道觀的招牌,并未外傳。這不奇怪,符箓派的很多道派,多少有自己的獨門絕學。 像這些雜符,拋開傳承問題,人的精力有限,很多人會選擇去練習其他靈符。而且也不是每個人,都能把雜符都練到極致,藥到病除,符到蚊無。 符箓效果無疑與每個人的天賦、能力都有關(guān),并非人人都是天才,有這個天賦的不一定做道士,出家了的可能只有信仰。 謝靈涯大方地道:“真的啊,歡迎你也來找蚊子?!?/br> 這兩人的討論引起了其他道長的注意,抱陽觀的驅(qū)蚊符正在傳播中,他們中許多人還不知道,但也不妨礙這會兒聽了提起興趣。 “羨慕,你們還有這么實用的雜符?!?/br> “真一只蚊子都沒有嗎?” “效果范圍是多少平方米?” 一時間聽眾席的話題都歪了,謝靈涯摸了下身上,“可惜了我沒帶,不然貼在這兒給你們看看效果……哎,對了,毛道長,這里應(yīng)該就有符紙朱砂吧?我可以現(xiàn)場畫一張,讓大家看看?!?/br> 別說謝靈涯確實沒隨身帶著驅(qū)蚊符了,他就是帶了,也要說沒帶。 多好的機會啊,這么多同道在場,當然要趁此機會多加交流、結(jié)識,順便告訴大家,我們抱陽觀有本事的,歡迎跳槽。 道長們的確很好奇,驅(qū)蚊符看樣子是抱陽觀的絕學了。 毛正清本就領(lǐng)謝靈涯的情,又想和他的打好關(guān)系,樂見他和大家愉快交流,于是說講座完了后,可以去演示一下,又道:“呵呵,小謝居士畫符速度可是很快的,你們可以見識一下?!?/br> 講座結(jié)束后,謝靈涯已經(jīng)和幾個道士都交換微信了,然后大家一起往樓下走。毛正清把大家?guī)У揭粋€靜室,這里相鄰的好幾個房間,都是給觀里道士靜修、畫符等用處的。 里頭有法案、香燭、符紙、朱砂等物,還有供人休息的木沙發(fā),其他道士便主動在一旁看。 謝靈涯走到法案前,拿了一張符紙,又把筆蘸上朱砂,走到沙發(fā)這邊來。 大家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單單看著他。 靜室的門都沒關(guān),能聽到外間的聲音,這都沒座位了,謝靈涯一下坐在沙發(fā)上,俯身在茶幾上就開始畫符。他覺得站著不是很舒服。 眾人:“??” 等等,趴著? 城隍廟的道士茫然地小聲道:“我不是符箓派,不過,這是什么新儀式嗎?” 大家看著毛正清,毛正清也有點無語,他只知道謝靈涯畫符快,但不知道還能趴著畫?。∵@不是跟小學生寫作業(yè)一樣嗎? 你讓那些畫符前還要沐浴焚香的道長情何以堪! 謝靈涯這些天畫了多少驅(qū)蚊符啊,熟得不能再熟了,都不用醞釀,一筆連貫毫不停頓地畫完,連帶他剛才去拿朱砂的動作,加起來可能也才一分鐘。 他根本沒覺得自己姿勢和流程哪里不對,張道霆沒說過他,施長懸當初看他畫符也就多盯他幾眼,也沒說什么。 “普遍來說,只能保證大概八九十平米的范圍沒有蚊子,越往邊緣效果越弱?!敝劣诔掷m(xù)時間他自己也還不知道,就沒說了。 謝靈涯一邊解釋,一邊把這驅(qū)蚊符往墻上一貼??创蠹业难凵襁€以為是在驚訝他符箓的效果,心中得意,可以,顯擺成功! ……突然感覺自己沒學過符箓了。道士們心想,這個,沒有規(guī)范說畫符一定要什么姿勢,但是在大家的概念中,這么隨便……失敗率難道不應(yīng)該很高嗎? 可事實上卻是隨著謝靈涯把符一貼,耳畔原本能聽到的隱約嗡嗡聲都消失了。太和觀可是地處郊區(qū),綠化面積很高,蚊蟲也比市內(nèi)更多更毒的。 更別提謝靈涯畫符那個輕松勁兒,城隍廟那個道士看完總算明白他們哪來那么多符賣了。 眾人心中都有種強烈的預(yù)感,這下抱陽觀真是要轉(zhuǎn)運了! …… 謝靈涯吃飯時才終于見到施長懸,他想起丁愛馬那個問題,問道:“施道長,你知道鬼被超度時是什么感覺嗎?是不是大部分鬼都希望被超度?” 施長懸:“……不知道。” 看看,連施道長也被問住了! 謝靈涯感慨,果然不是他沒好好學習的原因,實在是題目角度太刁鉆了。 謝靈涯看施長懸還盯著自己,便解釋道:“我想超度一個鬼,但是那鬼膽子特小,問我來著,我都答不出。唉,既然你也沒研究過,我再去調(diào)查一下吧?!?/br> 施長懸:“……” 請教完后,謝靈涯閑聊一般問他:“我聽毛道長說,你可能會留在杻陽修行?要掛單在太和觀嗎?” 施長懸看著謝靈涯道:“他弄錯了。我是準備在鵲東學院讀研,太和觀太遠了,上課不方便?!?/br> 謝靈涯:“讀研??我還以為你是全職道士!” 火居道士是有可能干點別的事養(yǎng)活自己啦,他們畢竟不像全職道士,但是謝靈涯以為施長懸世家出身,應(yīng)該不愁這些,而且見他第一次就是在法會,所以一時沒想到。 謝靈涯半晌才回神:“……哎呀,所以你來做法事屬于暑期打工?” 施長懸:“………………” 施長懸微微啟唇,但到底沒說出話來,恐怕他自己都迷茫了。 謝靈涯從口袋里把自己的學生證掏出來,“對了,其實我就是鵲東學院畢業(yè)的啊,本來今年要是考上研究生和你就一起了!太遺憾了!” 施長懸終于說話了,他的語氣中帶著淡淡的疑惑:“你畢業(yè)了不交學生證?” 謝靈涯:“……” 謝靈涯訕訕道:“那時有事忘了,真的不是假證或者故意留著。對了,你考的什么專業(yè)?”他忽然想到什么,抬手道,“別說了,我知道了,哲學系,宗教學對不對?” 有宗教學專業(yè)的大學全國也就二三十所,在鵲東學院是屬于哲學系,難怪施長懸會來杻陽了,這應(yīng)該是鵲山省唯一開設(shè)了宗教學專業(yè)的學校。如果不想去太遠的地方,這里是最好的選擇。 宗教學畢業(yè)生特別少,而且謝靈涯記得以前在學校,他好多同學都以為宗教學畢業(yè)后就業(yè)方向是和尚、教士、道士之類的,其實完全是兩碼事。 很多人甚至不像施長懸,屬于毫無信仰地去研究,純粹客觀觀察。 果不其然,施長懸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