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節(jié)
裴蓁見狀便笑道:“瞧你把它嚇的?!?/br> 那鸚鵡聽了裴蓁的聲音眼珠子亂轉(zhuǎn),突然說了話:“王妃,富貴安康?!?/br> “嘴倒是巧?!眹?yán)之渙輕哼一聲,把架子放在桌面上。 裴蓁微微一笑,也拿了個瓜子來逗它,喂了幾顆后,便道:“明爭暗斗?!?/br> 那小東西馬上接話:“兄弟鬩墻,明爭暗斗,兄弟鬩墻?!?/br> 嚴(yán)之渙先是一怔,隨即臉色陰沉下來,搭在扶手上的手不由緊握,手背青筋暴起,冷笑道:“這話總不會是在府里學(xué)會的吧!” 裴蓁一笑,軟聲道:“府里誰有這樣大的膽子,聽說是淮陽大公主送給圣人賞玩的?!?/br> 嚴(yán)之渙忍不住罵了一句:“狗屁,借她天大的膽子她也不敢送了說這樣話的畜生給皇祖父?!?/br> “是呀!她不敢,可這小東西偏就說了這樣的話?!迸彷枥湫σ宦暎骸斑@是借畜生的口說人話呢!” 嚴(yán)之渙沉默一下,突然屏退了眾人,湊近裴蓁身邊道:“成國公已死,余家人不日也要扶棺進京了,皇祖父的意思是封我為親王,等三年后讓我駐扎蜀地。” 裴蓁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成國公就這樣沒了,之后臉色一白,咬牙道:“你膽子也太大了,竟敢刺殺成國公?!边@簡直是為了權(quán)勢連命都不要了。 嚴(yán)之渙搖了搖頭:“不是我下的手,是成國公的二弟余副總兵。”說道這,嚴(yán)之渙輕嘆一聲:“我眼下有兩個選擇,一是等皇祖父圣旨下來后直接以親王的身份入主朝堂,二是不等三年后,我現(xiàn)在就請旨去往蜀地,如此既能避開與三王相爭,又能趁此機會積攢實力,等日后……”嚴(yán)之渙話未說盡,便低頭望著裴蓁,若他是孤家寡人,自是做第二個選擇,可他如今有妻有子,怎舍得冒如此大險。 裴蓁神色一動,不用過腦已知嚴(yán)之渙打的是什么主意,若能直接握手兵權(quán),哪怕不在京中也不愁將來不能成事,只不過,這樣的選擇險之又險,便是成事也不夠名正言順,少不得要在后世背上罵名,可大丈夫又有何懼,豈能因后世罵名就畏首畏尾。 “請旨去蜀地?!迸彷璨患偎妓鳎蛔忠痪涞恼f道。 嚴(yán)之渙眼底露出一絲驚色,顯然沒有料到裴蓁會作出這樣的選擇,這是一條不歸路,一旦他去了蜀地,就再沒有回頭路可走,可謂是把身家性命都壓了進去,一旦真到了破釜沉舟的那一日,若事敗,不但是他,便是德宗大長公主那一脈都會受到牽連。 “成大事者豈能瞻前顧后,我都無所懼,你又有何憂?!迸彷杓t唇一翹,笑了起來,鳳目卻有寒光流閃。 我都無所懼,你又有何憂,嚴(yán)之渙念著這句話,忍不住大笑出聲,那笑聲既響亮又快活,甚至從屋內(nèi)傳至屋外,透出豪氣萬千,那雙狹長而幽深的眼眸更是盡顯傲然之色,更似有天下盡在他手的俾睨之勢。 第89章 顯昭帝一道圣旨似一道驚雷, 一瞬間讓整個朝堂之上的人都反應(yīng)不過來,嚴(yán)正則甚至不可置信的扭頭看向跪在大殿中央接旨的嚴(yán)之渙,目光中閃過一道陰寒的殺意, 整個人似如被侵犯了領(lǐng)地的野獸,身體繃緊,雙手在身側(cè)緊握成拳。 顯昭帝居高臨下的看著眾人, 嘴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意,似乎不知他這一道晉封嚴(yán)之渙為親王的旨意于眾人而言意味著什么,直到退朝后, 尚有人琢磨不透這道旨意的由來。 “大哥好本事,古人云娶妻娶賢果然不錯。”嚴(yán)正則冷笑一聲,言談之間充滿了譏諷的意味, 似乎認(rèn)為嚴(yán)之渙晉封親王是因為德宗大長公主之故。 嚴(yán)之渙淡淡一笑,笑意卻未達眼底,目光平靜的有些詭異, 望著嚴(yán)正則的眼神似乎在看一個將死之人一般。 “我還沒有恭喜二弟不日也要娶一賢妻進門了, 說起來,二弟才真叫人羨慕,有妻有子有寵妾,這樣的日子又哪里是我比得上的?!?/br> 嚴(yán)正則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寒光, 嚴(yán)之渙的恭喜對于他來說無疑是一種諷刺, 誰不知道江家三娘子就是一個破落戶,雖是安樂侯府長房嫡女,卻幼年喪父, 如今的安樂侯也不過是她的二叔父罷了,且只在朝中掛了一個閑職,更不用那江三娘的外祖家因科舉貪墨一案被流放到房縣,這樣的女娘又怎配為太孫妃,衛(wèi)皇后實在欺人太甚。 “你別得意,你以為你是個什么東西,你不過是德宗大長公主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嚴(yán)正則冷笑連連,神色輕蔑的看著嚴(yán)之渙,眼底滿是惡意。 嚴(yán)之渙卻是大笑一聲,突然逼近嚴(yán)正則,抓起他的衣領(lǐng),冷笑道:“二弟你卻連做一條狗的資格都沒有,如今還有什么臉在我面前亂吼?!闭f罷,大笑著揚長而去,他十五歲入京衛(wèi)指揮司,初次蜀地之行更是手染鮮血無數(shù),身上的氣勢絕非嚴(yán)正則這樣在京中養(yǎng)尊處優(yōu),吟弄風(fēng)月的人可以相比的,況且,眼下他春風(fēng)得意,欲望與野心幾乎毫不掩飾。 他囂張又能如何,時至今日,他為何不能囂張,當(dāng)初那樣處境他都不曾彎下脊背,更不用說是如今了,他所想所要,已近在眼前,他有妻有子,他所愛之人愿以身家性命相托,他又有有何可懼。 “太囂張了?!眹^的眾臣不由搖了搖頭,看著皇太孫被新出爐的錦川王氣的渾身發(fā)抖,不知是誰說了這樣一句話。 嚴(yán)正則惡狠狠的回頭望去,見眾臣神色各異,卻再沒有以往見到自己時的恭順,心下冷笑,這群抬高踩低的狗東西,總有一日他會讓他們知曉后悔兩字是如何寫的。 時至今日,嚴(yán)正則尚不知自己已經(jīng)成為了一枚棋子,太子妃王氏卻在得知嚴(yán)之渙晉封為錦川王后摔了手上的蓋碗,臉上帶著苦澀的笑,原以為不過是一條喪家之犬,誰知竟是一匹餓狼,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該趁著他尚幼時就把他給了結(jié)了,一念之差,僅僅就走錯了這一步,就養(yǎng)虎為患了,不,不僅僅是一步,最錯的一步是錯失了裴蓁,嚴(yán)之渙若沒有娶了裴蓁為妻,他又有何可懼。 “王氏呢?”太子妃冷聲問道,她已狠毒了王蓉娘,這個毀了她兒子前程的賤人,若不是她,二郎怎會落得要娶江家三娘為妻的處境。 白mama知她又是要為難王蓉娘了,心下一嘆,口中說道:“正在偏院念經(jīng)給您祈福呢!” 太子妃冷笑一聲:“有她這樣的攪家精在,念再多的經(jīng)又有什么用,只怕她不是在為我祈福,而是在詛我早些死吧!”說到此處,她又是冷笑連連:“她既如此喜歡念經(jīng),就讓她跪在院子里大聲的念給我聽?!?/br> “她到底生了庶長子,您這樣不給她留臉,對王家也交代不過去,更何況,皇太孫瞧了又該心疼了。”白mama溫聲勸道,忍不住苦笑一聲,這王蓉娘還真如太子妃所言是個攪家精,自從她進了太孫府,不知挑的皇太孫和太子妃吵了幾次嘴,往日里那樣孝順的皇太孫都讓她給挑唆壞了。 “我給她留臉?biāo)陀心樍藛??她作出那樣下作的事情京中誰人不知?!碧渝I誚一笑:“當(dāng)初若不是念及父兄我又怎會留她一命,只可惜她貪心不足,竟想壞了我與二郎的母子情分,她,實在留不得了?!?/br> “要不給皇太孫納幾個美妾?老奴瞧著皇太孫也不過是一時新鮮,身邊多些人伺候,說不得就對王氏沒有那般上心了?!卑譵ama低聲說道,不敢想若王蓉娘真的死在了府里,皇太孫會作出怎樣的事來。 太子妃搖了搖頭,冷聲道:“這府里已經(jīng)夠亂了,在鬧得不安生就真成了京里的笑柄了?!闭f道這,她突然抬頭看向了白mama,笑了起來:“不過你這主意倒讓我想起了一件事,裴蓁既已有孕,大郎身邊也沒個人伺候了,我個做嫡母的也該盡些心,給他挑上幾個美妾在身邊服侍了。” “您何苦尋這個不自在呢!早些年您也不是沒有往那邊送過人,又有哪個落得了好下場。”白mama見太子妃眼底的興奮之色幾乎要溢出眼底,神色扭曲,狀若癲狂,忍不住紅了眼眶。 太子妃臉上的神色似哭似笑,眼神更加陰狠:“不過是幾條賤命罷了,只要能給那小狼崽子添些堵我這心里總能痛快幾分?!?/br> “太華縣主那樣的性子,您前腳送了人過去后腳就會被發(fā)賣,又能添什么堵呢!讓衛(wèi)皇后知曉了這事,少不得還要尋了您的麻煩?!卑譵ama輕聲勸道。 太子妃卻是微微一笑,眼底寒光閃閃:“我不給他添堵,衛(wèi)皇后也不會放過我,我何苦又要便宜了他,要說一般的女娘自是能由得她發(fā)賣,可有若尋一個與大郎生母相似的呢!我就不信他會讓裴蓁說賣就賣。” 白mama一怔,隨即道:“那樣的人莫說不好尋,便是尋到了,誰又能把肖似生母的人留在身邊伺候?!?/br> 太子妃淡淡一笑:“不能留下身邊伺候,卻能留在府中,這已足夠了?!碧渝f完,下顎微微一揚,一如既往的高傲,似乎剛剛白mama瞧見的狀若癲狂的人不過是她眼花而已。 “二郎呢?可是又去了那狐媚子院子了?”太子妃看了眼沙漏,眉頭微微皺起,眼底閃過一抹冷色。 “許是還沒有回來,皇太孫一向孝順,若回了府必然會先來給您請安的?!卑譵ama溫聲說道。 她話音剛落,嚴(yán)正則便進了門,口中笑道:“還是mama了解我。”說著,湊著太子妃身邊,溫聲道:“母親,我剛?cè)ソo您買了福季齋的糕點,現(xiàn)在還熱乎著呢!您吃吃看?!?/br> 太子妃卻不吃他這一套,一手把他揮開,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如今都讓一個庶子壓在你的頭上,尚不知自己錯在哪了,倒還有閑心去買糕點?!?/br> 嚴(yán)正則臉上的笑意一僵,隨手把糕點遞給了白mama,說道:“母親非要在這個時候給我再添堵不可嗎?他算什么壓在我頭上,不過是仗了德宗大長公主的勢罷了,這又是什么有臉面的事?!?/br> “糊涂,你到現(xiàn)在還看不清局勢,你真以為圣人會因德宗大長公主而晉封他為錦川王不成?”太子妃冷喝一聲,眼底露出了失望之色。 嚴(yán)正則冷笑一聲,神色輕蔑的說道:“母親難不成以為他是仗了自己的勢不成?若不是他娶了裴蓁,皇祖父又豈會多看他一眼?!?/br> “你倒知道他娶了裴蓁讓你皇祖父高看了他一眼?!碧渝c點頭,冷聲道:“那你還作出那樣的糊涂事,若是當(dāng)初裴蓁嫁給了你,如今受人艷羨的豈會是他,蜀地之行,他又怎會如此順利。”說到蜀地之行,太子妃忍不住一掌拍在了案幾上,惡狠狠的道:“你以為當(dāng)初在蜀地墜馬是誰的手筆,若你當(dāng)初聽了我的話,又豈會有他出頭之日?!?/br> “事到如今母親還說這些話又有什么用,難不成您以為德宗大長公主的狗是那樣好做的?我堂堂皇太孫,又憑什么要對她們低聲下氣。”嚴(yán)正則聽了太子妃的話怒氣涌現(xiàn)眉梢,厲聲說道。 “好一個皇太孫,你以為如今你皇太孫這個身份還值得你引以為傲不成?”太子妃怒火盈于眉睫,臉色陰沉的駭人。 嚴(yán)正則聽了這話卻是一怔,隨之嘴角勾起:“母親也如其它人一般想是嗎?您也以為我這輩子要仰人鼻息過活了?您也太小看我了?!?/br> “你想讓人高看你一眼,你也得做出一件值得讓人另眼相看的事來,二郎,一步錯,步步錯,時至今日,你不能在糊涂下去了,王氏留不得,那孩子更不能留下來?!碧渝种钙M掌心,陰惻惻的說道,對于王蓉娘的孩子,她連一個名字都不屑一喚。 “母親,那是兒子的長子?!眹?yán)正則眼底閃過一抹驚色,咬牙說道。 太子妃淡淡一笑,目光平靜無波:“那不過是一個庶子,日后你會有嫡子,更會有很多庶子?!?/br> “嫡子?母親是指望江三娘哪個破落戶生下嫡子嗎?”嚴(yán)正則譏笑一聲:“我倒不知道江家的血脈要高貴于王家的血脈了。” “江三娘?”太子妃冷冷一笑:“她也配,她若能活著進太孫府,我倒是要高看她一眼了?!?/br> “母親想如何做?”嚴(yán)正則眼底滲出寒意。 太子妃抬起頭來,眼底漸漸染上光亮:“一個喪父的嫡長女怎么配為太孫妃,衛(wèi)皇后以為她給你選了這樣的親事我們就得吃下這個大虧,她打的好算盤,也得瞧瞧我讓不讓她如意?!闭f道這,太子妃嘴角緩緩勾起,眸底寒光閃爍,陰柔的嗓音帶著笑意:“一個死人,我倒是瞧瞧如何成為太孫妃。” “二郎,你聽母親一句勸,有王氏在,有那個孩子在,不會有功勛之家的女娘肯嫁進太孫府,只有除了這個禍害,你才能成就大業(yè)?!碧渝蛔忠痪涞恼f道,扣進掌心的指尖一松,端起了小幾上已經(jīng)涼掉的茶飲入口中。 “母親,您何必要把所有事情都扯到蓉娘的身上,況且,稚子何其無辜?!眹?yán)正則微擰著眉頭,沉聲說道。 太子妃嘴角勾了勾:“好一個稚子無辜?!彼Z態(tài)似有笑意,下一瞬卻沉了下來,手上的蓋碗想也不想便朝著嚴(yán)正則擲了過去。 嚴(yán)正則被砸了個正著,雖未曾傷到卻也狼狽不堪,他眼中閃著怒火,忍不住抬頭望向太子妃,心頭的火一壓再壓,才勉強壓下了幾分,說道:“母親這是何意。” 白mama驚呼一聲,拿著帕子想要上前給嚴(yán)正則擦去濺到臉上的茶水,太子妃卻是冷冷的出了聲:“就讓他這么呆著,也醒醒他那被勾的失了竅的腦子?!?/br> 嚴(yán)正則抬手用袖子抹了一把臉,臉色一陣青白,牙齒咬的吱吱作響,好半響,才吐出了一句讓太子妃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的話來。 “母親就這般瞧不上兒子嗎?連兒子喜歡的人和子嗣都如此入不得您的眼?!?/br> 太子妃聽了這句話心里發(fā)冷,眼底也帶出了冷意,她這一生事事要強,卻不想最后竟栽在了自己兒子身上,或者說,栽在了一個女娘的身上,她的好外甥女,竟把自己兒子迷的失了心竅,連她的話都聽不進去了。 “二郎,你可知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事為何?”太子妃看著嚴(yán)正則,緩緩問道,語調(diào)平穩(wěn)沒有絲毫起伏變化,可那雙眼卻透著與之不符的癲狂之色。 嚴(yán)正則遲疑了一下,似乎是被她這個樣子所驚到,嘴唇闔動,半響也沒有發(fā)出一絲聲音。 “我以為我這一生最后悔的一件事是沒有把那狼崽子給弄死,可就在剛剛,我才發(fā)現(xiàn)我最后悔的一件事是當(dāng)初把你給生了下來?!?/br> 太子妃的話像一頭揮舞著利爪的猛獸,把嚴(yán)正則的心抓的千瘡百孔,他不可置信的看著自己母親,似乎沒有辦法相信這樣一句話是由她的口中說出,他眼底帶著悲涼之色,漸漸又被怒意所取代,揮舞著手臂,臉上癲狂的神色與太子妃如出一轍,厲聲道:“母親就非要逼我手刃親子不成?” “我給你兩條路選,一是除了王氏母子,我為你除了江家三娘,二是,你保下王氏母子,從此你的事我再不過問?!钡降资亲约旱膬鹤樱渝呐抡f著誅心的話,也不忍見他走上一條不歸路。 嚴(yán)正則搖了搖頭:“母親,您別逼我,蓉娘母子我不能動,只除了這件事,您的話我都會聽的。” 太子妃聽了此話,扭過了頭去,揮了下手,語氣是從未有過的消沉:“你下去吧!從此我的話你再不必聽了。” 嚴(yán)正則遲疑了一下,不由看向了白mama,白mama則是先搖了搖頭,之后沖著太子妃的方向使了一個眼色,示意他上前說些軟話,嚴(yán)正則卻是一再猶豫,最后沖著太子妃的方向一拱手,之后與白mama道:“還請mama勸著母親一些,只除了蓉娘母子的事,余下的事我絕不會違背母親的意愿。”說完,緩緩的走了出去,一步三回頭,似在等太子妃開口一般,可直到他走出廳堂,太子妃卻再也不曾開口喚他。 “您這是何必呢!因王氏傷了母子情分實在不值得。”白mama溫聲勸道,一再嘆息。 太子妃凄涼一笑:“他糊涂,糊涂呀!他也不想想有那王氏母子在,就算江三娘沒了,他又能娶得上什么好人家的女娘?!?/br> “皇太孫是一時被她所蒙蔽,您好好和他說他總會明白您的心意,那哥兒畢竟是他第一個孩子,不管換做是誰,都不會忍心下手的?!卑譵ama一邊說著,一邊拿帕子為太子妃拭著眼角流淌出的淚水。 “他只想到他的不舍,卻也不想想我讓他手刃親子心里可就好受,我再不喜那孩子,他也是我第一次孫子,那孩子身上更流淌著與我一樣的血脈,我為了他連父兄的埋怨都不在乎了,他卻依舊要護著王氏母子,實在讓我寒心?!碧渝吐曊f道,雙手捂著臉,吸了好幾口氣后,才把眼淚逼了回去,那雙被淚水浸透的眼眸再次睜開時全是陰冷之色。 “王氏母子絕不能留,找個機會送她母子上路吧!”太子妃淡聲說道,哪怕再是寒心,她也得為兒子鏟除路上的障礙,寧可讓他恨自己一時,也不想讓他日后仰人鼻息過活,甚至,落得一個尸骨無存的下場。 第90章 世人皆道顯昭帝重女色而輕權(quán)勢, 實際上顯昭帝后宮中高位的妃嬪并不多,除了淑妃和徐昭容是在潛邸時候就跟著他的老人兒外,只有衛(wèi)皇后和常樂縣主因身份貴重而冊封為貴妃與柔妃, 余下的妃嬪皆在美人之下,再得寵至多也是美人這一封號,更不用說以顯昭帝喜新厭舊的程度, 往往是紅顏未老恩先斷,斜倚熏籠坐到明。 嚴(yán)之渙從未認(rèn)為顯昭帝重女色而輕權(quán)勢的君王,相反, 他認(rèn)為對于顯昭帝而言,再是國色天香的美人也不過是把玩之物,又豈能是權(quán)勢可以相比的, 若不然,宮中也不會有那么多的美人垂淚到天明了。 “我來。”嚴(yán)之渙從秦四玖手上接過蓋碗,送到顯昭帝身前, 姿態(tài)恭順。 顯昭帝側(cè)目看了他一眼, 嘴邊露出了些許笑意,接過他手上的蓋碗,呷了一口后,搖著頭道:“大郎, 你這是給朕出了難題呀!” 嚴(yán)之渙垂目一笑:“這世間的難題在皇祖父面前都會化解于無形?!?/br> 顯昭帝嘴邊的笑意加深了一些, 只是眼底透出的目光卻平靜異常,他伸手隔空點了點嚴(yán)之渙,與秦四玖道:“瞧瞧, 大郎的嘴也學(xué)的和蓁娘一樣,像抹了蜜似的?!?/br> 秦四玖干笑一聲,不好附和這話,若是說的別人,他自是會說長樂郡王,不,現(xiàn)在已是錦川王了,他自是會說錦川王和王妃接觸多了,自然就像了,可他知顯昭帝的心思,知道所如此說,顯昭帝心中必然不悅,這樣的話自是不能說出口。 顯昭帝顯然也沒指望能從秦四玖口中得到什么話,笑了幾聲后,他道:“留在兵部不好嗎?”這是他為嚴(yán)之渙擇的路,以他如今親王的身份繼續(xù)在兵部任職顯然更為順理成章,也可與三王抗衡,三年后,再去往蜀地,如此淬煉之下他將是自己手中的一柄利劍,他意之所向。便是劍鋒所指之處。 “孫兒聽聞回紇已蠢蠢欲動,似有妄念,蜀地北連隴地與西海,若回紇真有異動,正好可從北邊攻入蜀地,如今余家人已在回京的途中,蜀地并無大員鎮(zhèn)守,孫兒請旨前往也是想為皇祖父鎮(zhèn)守蜀地?!眹?yán)之渙抱拳說道,避開了顯昭帝的問題,而是直指眼下顯昭帝最為憂心的一點。 召余家人回來,固然可讓蜀地脫離余家人的掌控,可實際上也有一弊端,顯昭帝最為憂心的一點便是該派遣何人去往蜀地,他不在讓蜀地在出一個余家,三王顯然不在他的設(shè)想范圍內(nèi),以他之謹(jǐn)慎,決計不會讓三個兒子脫離他的視線范圍內(nèi),可派別人去,帝王無所信之人,唯有可用之人,如今的朝堂上,顯然讓顯昭帝可擇出的可用之人不多。 顯昭帝笑了一聲,似有悅色:“大郎倒有豪氣萬千,這一點與你父親極其相似?!?/br> 嚴(yán)之渙撇了下嘴,直言道:“孫兒覺得與父親并無相似之處,若要說像,孫兒倒覺得與皇祖父更是肖似。”他此時正是春風(fēng)得意之時,更值意氣風(fēng)發(fā)之齡,那股少年人的銳氣在他身上彰顯的可謂是淋漓盡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