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直到拍攝快要開始，他的助理跑去通知，西奧羅德才推開化妝間的門，他的造型和一開始商定好的并沒有多大變化，一頭凌亂金發(fā)，穿著黑色t恤和白色長褲，看樣子他一定是躲在更衣室研究表演。

    裘德來到安東尼身邊，安東尼看了他一眼，指了指他身邊的椅子，裘德誤以為對方這是請他坐下，結(jié)果他的屁股剛碰到椅面，安東尼就開了口：“這是助理導(dǎo)演的位子，如果你想近距離旁觀，你就站在我們背后，保持安靜，別亂動，更別不小心誤入鏡頭，好嗎？”

    “……”雖然安東尼是帶著商量的語氣但是……這根本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裘德只好乖乖起身站在安東尼身后。

    剛剛“告別”迪基，雷普利神情恍惚地從外大步流星地走進(jìn)來，他明顯帶著心事，不知是驚魂未定還是悲痛難忍，他的身體在微微顫抖著，只是他臉上木然黯淡的神情和他那微微顫抖的脆弱身體格格不入，仿佛他的情感早已剝離他的rou體。

    他的眼神，空洞絕望，看不到任何光明。

    裘德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他感覺到這個地方抽痛片刻，在這種明知道對方在演戲，并且周圍還有這么多其他影響的情況下，西奧羅德依然能抓住所有人的注意力，用演技來控制所有人的情感波動，這真是……霸道得不像話。

    此刻的雷普利時令人心痛的，甚至比他在小船上親手誤殺自己愛人時還要令人痛心，因?yàn)檫@個時候的他，已經(jīng)沒有了任何希望。

    他走向前臺，向服務(wù)員索要房間鑰匙。對方看了他一眼，將他當(dāng)成了迪基，雷普利條件反射地想糾正他的錯誤，但他的話剛剛脫口一半，他自己就愣在了原地。

    在原本的劇本中，拍攝到這里就會結(jié)束。但不知為什么安東尼沒有喊停，西奧羅德也沒有半分要停下來的企圖。

    因?yàn)樗驼驹趯?dǎo)演的身后，裘德可以近距離觀察到西奧羅德臉上神情的變化，實(shí)際上他們之間的距離不超過三米，西奧羅德也能看見他，看見導(dǎo)演，看見攝影師——攝影機(jī)就放在前臺內(nèi)側(cè)——縱然如此，裘德也無法在他的雙眼里看到他們的存在。

    他的雙眼里沒有任何人，甚至是站在他對面的前臺接待。

    在片刻愣神之后，裘德看到了雷普利臉上異樣的情緒，裘德不知該如何形容這種也許是哭更或者是笑的復(fù)雜神情，所以他姑且認(rèn)為，雷普利笑了。那笑容如同燎原之勢在那一瞬間點(diǎn)亮了他的雙眼，那雙本已失去生氣的眼眸中，漸漸地燃起一朵希望的火焰。

    然后，他嘴角的笑容，擴(kuò)大了，變成了一種令裘德眼熟，卻又十分陌生的弧度。

    他聽見他身前的安東尼倒吸了一口涼氣，對方似乎意識到什么，裘德還不曾猜到，但是很快，他就明白了，并且，那不僅僅只有倒吸一口涼氣那么簡單——

    “當(dāng)然！”雷普利笑著說，還用意大利語重復(fù)了一遍。他挺直了纖細(xì)而完美的腰身，一手搭在前臺上，如同大海一般藍(lán)綠交錯的眼睛中閃爍著一種玩世不恭的調(diào)笑，他的聲音不再帶著卑微的迎合，反而充斥著滿滿的自信，讓他整個人在那一瞬間，散發(fā)出別樣的耀眼魅力。

    “不過，我認(rèn)為‘迪基’就夠了，‘格林利夫先生’可是我那位于遙遠(yuǎn)的美國的老頭?！彼麤_對方眨眨眼。“我打算回去洗個熱水澡，晚上這天真冷，換身衣服我再出去。嘿，你說布蘭道酒吧如何？聽說他們那兒的爵士鼓鼓手一級棒，嘟嘟嘟——嘟嘟！”

    雷普利仿佛早就和這位服務(wù)員熟識了一般閑聊著，末了，他還拿出擊鼓的架勢，用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一段曲子，還鼓起嘴用氣神配了音。

    裘德徹底傻了，之前他以為自己早已明白西奧羅德的演技有多么厲害，此刻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了解得還不夠。如果之前雷普利模仿迪基的父親只是神似的話，那么現(xiàn)在，模仿起迪基的雷普利除了神似外，還有一種不可思議的形似！

    確實(shí)不可思議，雷普利和迪基長得并不相同，不是嗎？但是看看他眼前這個人，那玩世不恭狂放不羈的眼神，仿佛沒有憂愁般燦爛無暇耀眼如艷陽的笑容，輕佻隨意卻處處迷人的動作舉止，以及那聲音……

    是的，那毫不用力過猛，刻意加粗到恰到好處程度的聲線，那仿佛自帶音符的尾調(diào)，那巧妙的口音細(xì)節(jié)處理……如果讓裘德此刻閉上眼，他甚至還以為自己正在聽自己聲音的錄音帶！

    他在雷普利身上，看到了另一個迪基，雷普利此刻已經(jīng)不是在模仿迪基，他是在成為迪基！

    不，不僅僅是迪基……

    那完美笑容下依然殘留著抹不去的哀傷，正如同那雙甚至連皺眉弧度和瞇眼程度都趨近迪基的眼睛中，還隱藏著一種類似于奮不顧身的……瘋狂。

    沒錯，裘德沒想到自己還會用上這個詞，他也沒想到，西奧羅德竟然可以將雷普利完美隱藏在迪基的表面之下，這是何等演技和實(shí)力，才能做到這一點(diǎn)？

    在這一刻，片場所有人，就連安東尼，都被西奧羅德突然爆發(fā)的演技震懾在原地，無法動彈，他們不明白自己為何陡然間會如此興奮，就像他們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如果不是這張陡然間變得特別有魅力的臉，他們甚至還以為站在那表演的，還是裘德·洛！

    就連裘德本人都有這種錯覺。他呆呆地看著鏡頭前的人，心底里漸漸浮現(xiàn)一個問題——

    他是誰？這家伙……是誰？

    一個……在愛人死后，就將自己活成愛人的樣子的可悲者？

    第129章 日常

    此刻, 安東尼面臨著一個問題，那就是, 這一段, 到底該不該繼續(xù)拍下去，因?yàn)檫@一段，本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這里, 就算他繼續(xù)拍了下去，到頭來很有可能依然會被剪掉。

    這里應(yīng)該給觀眾留有懸念，這是一個導(dǎo)演該做的，安東尼相信他的剪輯師沃爾特默奇也會如此認(rèn)為。但一個已經(jīng)將自己的一切傾注于表演上的演員可不會管這些，于是, 這就讓安東尼苦惱了。

    他擔(dān)心自己到最后會舍不得這一段，西奧羅德此刻猶如靈光一閃神來之筆的表演讓他贊嘆不已, 安東尼不敢保證在之后的拍攝中西奧羅德也能保持這種巔峰狀態(tài), 畢竟從聲音到動作神態(tài)模仿一個人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再加上西奧羅德此刻不僅僅是在表演裘德的迪基，他還在表演由雷普利模仿的迪基。

    最終，安東尼當(dāng)下決定, 在最后剪輯時，這一幕必須留, 就算沃爾特想剪掉這一段, 他抱著他大腿也得讓他給留下來，否則……那就出一個導(dǎo)演剪輯版？

    裘德一邊搓著自己的手臂一邊來到西奧羅德面前，對方太過傳神的模仿讓他打起了一陣又一陣?yán)漕潯?/br>
    “看來這片場就算沒有萬人迷迪基, 還有另一個迪基復(fù)刻版，我還以為沒有我最為你的繆斯待在你身邊，你就會失落到?jīng)]有靈感，看來是我多慮了?！濒玫卵b作情緒低沉的樣子開著玩笑，“伙計，你太可怕了，我決定以后將我不想接的經(jīng)紀(jì)人電話轉(zhuǎn)到你這，讓你幫我應(yīng)付她?！?/br>
    “嗯，那我得想想代理費(fèi)用，具體你可以和我的經(jīng)紀(jì)人商談。”西奧羅德臉上帶著不知是真還是假的笑容。

    “干什么談錢這傷感情的事？”裘德有些不滿，“我還打算約你去滑雪呢?！?/br>
    “我不會滑雪，所以迪基拋棄了我，記得嗎？”

    “雷普利？哦是的，迪基確實(shí)拋棄了雷普利，但是你的裘德不會。我是說真的，西奧，有沒有想過今年圣誕節(jié)假期的時候，去瑞士滑雪？之前霍夫曼和我討論過這事，昨天在和格溫的最后一場戲后我也詢問過她的意見，她同意了，你呢？”

    裘德此時詢問的是西奧羅德，不是雷普利。

    “我……也不會滑雪?！蔽鲓W羅德說，他說的是實(shí)話，雖然上輩子他非常熟悉這項(xiàng)運(yùn)動，但在這個世界，這具身體還從未接觸過滑雪板。

    “沒關(guān)系，我可不是迪基不會因?yàn)槟悴粫鴴仐壞?，我可以……找人教你，畢竟我也只滑過一次?！濒玫屡牧伺奈鲓W羅德的肩膀，“那就這樣說定了，至于其他人，凱特和杰克就交給你了?！?/br>
    西奧羅德還沒來得及開口，裘德就轉(zhuǎn)頭將目標(biāo)認(rèn)準(zhǔn)了安東尼。安東尼在聽聞他的主演們當(dāng)真準(zhǔn)備去滑雪，在表示高興之余，委婉地拒絕了他的邀請——那個時候他大概還在忙電影幕后的工作。

    裘德聳聳肩膀表示不在意，便向大家道了別，離開片場。

    下午，劇組將拍攝地移到羅馬的公寓，這里將作為雷普利偽裝迪基時用迪基的錢租下來的住所。雖然劇組提前進(jìn)行過簡要的打理，但鑒于還有許多設(shè)備需要整理，第二天晚上才會繼續(xù)拍攝，也就是說，劇組的演員來到羅馬的酒店后，就處于放假休息狀態(tài)。

    實(shí)際上，劇組此刻的主要演員也只有菲利普，格溫妮絲和西奧羅德三人。飾演梅爾蒂蘭多的凱特布蘭切特在菲利普離開劇組后才加入，而飾演彼得史密斯金斯利的杰克達(dá)文波特在凱特加入后的第三天才會來到羅馬。

    傍晚時分，西奧羅德拉開被敲響的房門，看到站在門外的格溫妮絲和菲利普，兩人準(zhǔn)備約西奧羅德共進(jìn)晚餐，順便逛一逛羅馬的夜景。明天白天他們肯定沒有多少時間游玩這座古城，他們得呆在酒店等候安東尼的通知。

    精神不佳的西奧羅德本想以疲憊為由拒絕，但格溫妮絲就像是早就知曉西奧羅德會拒絕一般，率先開口。

    “e on，西奧，坐了一天的車，你難道不想出去走走嗎？聽說羅馬的美食要比波西塔諾美味一百倍，難道你想呆在酒店里等待你的助理給你叫餐？據(jù)說這酒店的食物可不怎么樣?！?/br>
    西奧羅德不太想讓自己太過無禮，他只好點(diǎn)頭。

    格溫妮絲顯然也找過當(dāng)?shù)靥厣蛷d，出了酒店她就很有目的地將兩人帶去了一家餐廳。西奧羅德看了看餐廳名字，搖了搖頭，表示這一家絕對不是整個羅馬最有代表性的餐廳，并且在兩人好奇的目光注視下，攔下一輛出租車，來到一條小巷面前，又左拐右拐穿過了不知多少小巷，來到了一個小小的圓形廣場前。

    廣場右側(cè)有一家規(guī)模很小，裝修簡樸老舊，但食客爆滿的小餐廳。

    “就是這。”西奧羅德指著餐廳，剛一回頭，就碰巧看見格溫妮絲滿臉無奈地將五歐元放到菲利普手中。

    菲利普見西奧羅德發(fā)現(xiàn)了兩人的小動作，立刻夾起那張錢搖了搖，沖西奧羅德微微一笑，使了個眼色：“我們打了個賭，看看你會不會對格溫找到的游客最喜愛拜訪的餐廳提出異議，并提供另一家更為地道的餐廳?？磥砦冶雀駵馗私饽銓γ朗车男枨蟆！?/br>
    “西奧，你到底為了意大利美食查了多少資料？”格溫妮絲怨念地看著菲利普手中的五歐元，對方還拿著錢在她面前搖了搖作勢要還給她，可是她一伸手，菲利普又將手給縮了回去。

    “……我只是……聽歐金尼奧提起，于是記了下來?！蔽鲓W羅德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隨口糊弄過去。他看著兩人，這兩個的年齡加起來都快六十了，沒想到他們居然還如此童心未泯。

    小餐廳內(nèi)生意火爆到需要排隊的地步，三人等了一會兒，才等到一個和另一桌拼桌的機(jī)會。另一桌也是三個人，六人正好坐在一個長桌旁。對方三人是當(dāng)?shù)厝耍@種小餐廳一般只有當(dāng)?shù)厝瞬胖獣?，而那種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旅游雜志上的餐廳基本上都被游客占領(lǐng)而變得市場化。

    他們也許并不知道和自己拼桌的其實(shí)是三個演員——或者說不太確定，因?yàn)槲鲓W羅德發(fā)現(xiàn)其中一人瞥了他和格溫妮絲好幾眼——他們熱情地向三人推薦餐廳特色。

    當(dāng)然，最終格溫妮絲表示，這輸出去的五歐非常值，和這家一比，他們在波西塔諾吃的東西簡直糟蹋味蕾。以至于，在之后的羅馬以及威尼斯拍攝中，一有空閑格溫妮絲就會向西奧羅德咨詢附近的美食餐廳，并且漸漸的其他人也加入她的行列，“雷普利美食團(tuán)”由此而生，這是后話。

    吃過晚餐，三人在羅馬街頭隨意逛了逛，走著走著正好走到了最著名的特雷維噴泉，也就是許愿池旁。西奧羅德和菲利普隨大流往噴泉里扔了一枚硬幣，格溫妮絲似乎還在猶豫自己到底要許哪一個愿，躊躇許久，她掏出三枚硬幣，兩位男士只好站在一邊等。

    “你許了什么？”菲利普點(diǎn)起了一根煙。

    西奧羅德如實(shí)地?fù)u了搖頭：“什么也沒許。”

    菲利普看了他一眼，笑了，邊吐著煙邊說：“伙計，看來我們平常交流次數(shù)真的少了點(diǎn)，我還是第一次發(fā)現(xiàn)我們挺有共同語言。”

    “所以你也沒有許愿？”

    “沒有，比起沖著一個噴泉許愿，我還不如想些實(shí)際一點(diǎn)的，我的愿望我自己正在努力實(shí)現(xiàn)。至于那兩歐，就算為慈善事業(yè)做貢獻(xiàn)吧。你呢？”

    “沒必要，這條路我自己正在走?！?/br>
    菲利普盯著西奧羅德的側(cè)臉看了看，突然張開雙臂，對西奧羅德說：“來，朋友，給我一個擁抱。雖然劇中弗雷迪看不慣雷普利，但是現(xiàn)實(shí)中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還是挺看得慣你的?！?/br>
    “……這么說，你之前還是看不慣我咯？”西奧羅德嘴上調(diào)侃一句，拿眼睛瞥了他一眼，故意縮著身子沒有動。

    “嗯……也不能這樣說？其實(shí)吧，我是體驗(yàn)派那種，所以我看得出來你也是體驗(yàn)派，而我們的生活經(jīng)歷其實(shí)有很大一部分都是類似的。我呢，是屬于‘同類相斥’的那一類人，所以就本能將你看成對手了?！狈评毡３种鴱堥_雙臂的姿勢聳了聳肩，“但你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好了，我已經(jīng)舉手舉了這么久，路人都看過來了，你這狠心的對手真不打算給我一個志同道合的擁抱嗎？”

    西奧羅德被他逗樂了，他無奈地張開雙臂給了對方一個友情的擁抱。

    剛剛將三枚硬幣投進(jìn)許愿池的格溫妮絲轉(zhuǎn)過身，就看到他的兩位男士莫名其妙抱在一起的狀況，不由得有些訝異?！澳銈冊趺戳?？”她奇怪地看了看菲利普，又看了看西奧羅德。

    “沒什么，我們只是發(fā)現(xiàn)我們在你許愿的時候達(dá)成了一個共識?！狈评照f，但他發(fā)現(xiàn)格溫妮絲的眼神并沒有落在他們身上，準(zhǔn)確說她是被什么給吸引走了，便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到一輛觀光馬車?！澳阋欢ㄊ窃陂_玩笑吧?！?/br>
    “為什么不呢？這里應(yīng)該離酒店不遠(yuǎn)?！?/br>
    “哦，她還真打算坐馬車?！币姼駵啬萁z走向馬車，菲利普不由得抱著胸?fù)u了搖頭。

    最終，三人坐著馬車，在無數(shù)路人的注視下，回到酒店。在分別時，菲利普也不忘拍拍西奧羅德的肩膀。

    “cheer up，我希望明天咱們倆都有一個好狀態(tài)……但你別真的拿雕像砸我腦袋。”

    西奧羅德看著他的背影微微一愣，末了搖搖頭，走進(jìn)房間，拿起手機(jī)，想了想，播出了一個號碼。

    在電話被接通的下一秒，不等對方說什么，西奧羅德直截了當(dāng)?shù)溃骸敖裉焐衔缗耐昀灼绽`殺迪基的最后一場戲，下午我就抵達(dá)了羅馬，晚上和格溫以及菲利普吃了頓晚餐，逛了逛羅馬街頭，在許愿池投幣但沒有許愿，坐著馬車回到酒店，然后就給你打了電話?！?/br>
    ‘……’

    “嗯？不吭聲？我似乎沒有打錯電話。”

    ‘……西奧，我……’

    “我還以為你真的迫切想知道我每天都在做什么。”

    ‘……抱歉，我只是……’

    “這就是你向我推薦班尼特先生的原因？”西奧羅德再一次打斷了對方的話。

    對方徹底沒有聲，他大概在揣測西奧羅德那聽起來漫不經(jīng)心的聲音背后的真正情緒，并且他想也許他的心情一點(diǎn)也不好。

    他肯定非常生氣，任誰也不會喜歡自己被熟悉的人監(jiān)視。

    想到這里，納特爾心底就有些慌亂，他在沉默片刻后，急忙安撫道：“西奧，我知道你很生氣，但你聽我說，我……”

    ‘如果你以后想知道我的近況，納特，你直接開口問就好了，我可以自己告訴你，并不需要借班尼特先生之口?！?/br>
    “我只是擔(dān)心……等等，什么？”

    只可惜，納特爾還沒來得及意識到西奧羅德話中的意思，對方就掛斷了電話，只剩下一陣忙音。

    呃……所以……這不是生氣……大概？

    第130章 “我想我喜歡上她了”

    仿佛是為了印證自己所說的, 菲利普在第二天同西奧羅德對戲時就表現(xiàn)出了比以往更加游刃有余的狀態(tài)，無論是帶著不屑笑容的嘴角還是懷疑審視的眼神, 他的一舉一動都帶著無可挑剔的從容。

    這自然也激起了西奧羅德的戰(zhàn)斗欲望。面對弗雷迪的懷疑, 雷普利極力和刻意掩飾起來的緊張和驚慌并不明顯，但任何人都能瞧見他神態(tài)動作里的尷尬。眾所周知，尷尬作為一種難以掌控的瞬間情緒極難被自然表演出來, 就像雷普利的這種“極力”和“刻意”一樣，但在西奧羅德手里，這些極難表現(xiàn)的情緒就如同信手拈來一般輕松，更別說在這種種背后，深藏在那雙晦澀不明的眼睛里的暗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