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節(jié)
外面的雨漸漸小了起來,砸在玻璃窗上的聲音,讓車廂里的沉默,顯得靜謐而閑適。 在一個十字路口,司度看了一眼紅燈一分鐘的讀秒時間,打破了沉寂:“我原本以為,你會不耐煩和總司他們打牌?!?/br> “我的確是不太耐煩打麻將,一坐一整天,上趟廁所都得卡著時間。如果有選擇,我更喜歡和麒麟蹲在一旁吃火鍋?!蹦爵~嘴上雖然抱怨著,臉上卻掛著笑,“你也知道我自從上次‘越獄’之后,見到晴姐腿肚子發(fā)軟,今天我剛推辭了一句,她就拎著我的衣領,把我提上麻將桌了,總司大人就在一旁笑著看戲?!?/br> 這些指控歸納起來四個字,一群壞人。 司度表情舒展:“大家都很喜歡你?!?/br> “我是沾了年齡小的光?!焙笠曠R里,木魚將外套緊了緊,半個腦袋縮在了衣領里,臉上都是倦意,眼睛卻亮亮的,“我讀大學的時候,司樂還給我寄毛絨玩具呢,那種成人等高的娃娃,占了我宿舍一整個床。” “輪回和春秋寄東西從來不寫名字,所以我總是分不清是誰寄的,有時候是一箱子零食,五顏六色的棒棒糖,也不知道從哪個手工作坊里倒騰出來的。有時候是護身用的首飾,有時候是滿滿的一箱子書。 “我最喜歡的是我每次生日的時候,收到的雕刻,也不知道是誰的手藝。手掌長的木偶生肖,每一年一個,雕刻的栩栩如生。到北京的時候,我剛好收集了十個了,眼看再過兩年就要收集成套了,只可惜那一把大火……” 木魚看著窗外被雨水暈開的燈光,那時候一個人過日子的時候,總覺得時間太過漫長,現(xiàn)在回過頭去翻記憶,卻又覺得白駒蒼狗。 司度看著木魚靠著椅背,呼吸漸漸均勻而平緩,伸手關了車廂里的照明燈。 進入小區(qū)時候,司度打開車窗,將路上買的首飾,連同包裝盒一同扔進了垃圾桶里。 回了屋子,司度目送睡的迷迷糊糊的木魚走進屋子,轉(zhuǎn)身走進廚房泡了一新茶,關上了客廳的燈,走進了自己的雜物間。 這一夜,雜物工作間的燈沒有熄滅。 次日。 木魚睡到了自然醒,見時間還早,她在床上賴了半小時,總覺得有什么事情忘記了。 抬頭看了看日歷,有抓起手機看了一眼備忘錄,上面空空蕩蕩的,并沒有什么行程。 一直到她洗漱完畢,換好衣服從房間里面出來,也沒想起到底忘記了什么。 大概是司度一早就出門了。 客廳比往常安靜,清晨的陽光透過陽臺落在客廳的桌子上,給桌上一只木雕的猴子鍍上了朝陽的暖色。 熟悉的雕工,熟悉的木料,熟悉的造型風格……木魚伸出手,小心翼翼的拿起木雕,露出下面壓著的紙條來。 她明明是笑著,卻抬手掩住了眼睛,擋住了清晨刺目的陽光。 ——生辰快樂。 第七十八章 執(zhí)墨玉尺者執(zhí)量人。 可見,墨玉尺對歷代“量”的重要性,它不僅僅是一種象征,更是執(zhí)量人手中的不可或缺的利器。 墨玉尺最普通的作用,便是制衡。 制衡其主人身體的靈力,也制衡其主人逆天能力所帶來的負面影響,更制衡“量你半世禍?!睍r,對他人的影響。 星晴跟司量相交多年,所知曉的,不過是上述這些。 至于墨玉尺從拿來,怎么傳承,為什么會帶有其主人預判命格的能力,星晴基本一無所知。 所以當木魚私下找到她幫忙煉制墨玉尺的時候,星晴第一反應便是—— “我能幫上什么忙?”她眉頭緊緊皺著,覺得平時穩(wěn)重的木魚,這次有些病急亂投醫(yī)。 木魚坐在星晴對面,笑著聽她說完,將椅子往前挪了挪,語氣誠懇。 “晴姐,照理說我不應該打擾你,只是我?guī)煾缸叩脑纭蹦爵~眼底掩著懷念,頓了頓繼續(xù)說,“而司度,我不愿意讓他看見我那個樣子?!?/br> 司量是星晴一輩子忘不了的心間朱砂痣,每次想起那個男人,星晴覺得自己刀槍不入的心,像是戳了一個窟窿。 有涼風裹挾著冰渣子,呼呼的往里灌入。 星晴手指無意識的扣在桌子上,半垂著眼簾:“制器最好的莫過于春秋,陣法最好的是輪回,我修的是生字門這你知道,除了替你們看看病調(diào)養(yǎng)調(diào)養(yǎng)身體,沒有其他長處,我就是有心有余也力不足呀?!?/br> 木魚搖頭:“這次取煉制墨玉尺的材料,只有晴姐最合適?!?/br> “取材料?” 星晴神色緩和了不少,這比讓她直接煉器,要來的靠譜些。 墨玉尺雖然叫做玉尺,但是材料卻不是墨魚,星晴曾經(jīng)仔細觀察過,墨玉尺的材質(zhì)非玉非石,非晶非金,即不是玄鐵也不是沉木。 當時她就很好奇墨玉尺到底是什么制成的,只是礙于量的傳承歷代是秘密,所以沒有發(fā)問。 這次既然木魚找上門,請求她幫忙取材料了,那么倒是可以光明正大詢問了:“到哪?。俊?/br> 木魚伸出手,指了指自己。 隨即食指往下移動,戳在了自己胸腔下方的位置。 ——肋骨。 次日。 木魚早早的便來到了醫(yī)部。 開胸取肋,對星晴來說,不算一個大的手術。 但是她在準備工作開始,手心就已經(jīng)沁出了汗水。 要不是木魚已經(jīng)穿好病服在病房等著了,她怎么會相信,墨玉尺的居然是用歷代司量的肋骨煉制而成的。 她看著鏡子對面的自己,手在水龍頭底下機械的清洗著。 原來,從一開始,外人就混淆了“執(zhí)墨玉尺執(zhí)量人”這句話的意思。 歷代司量的能力并不是墨玉尺賦予的,恰恰相反,墨玉尺的能力,其實是歷代執(zhí)量人賦予的。 怪不得,司量對半截墨玉尺封入木魚手臂上,會有那么大的后遺癥。 怪不得,木魚掌印之后,明明可以再煉制一把,卻幾乎拼了半條命,收集了兩截斷裂的墨玉尺。 怪不得,木魚受傷恢復的這一年,都沒有提過墨玉尺的事情。 …… “晴姐?”門外的吳越探入一個腦袋,見星晴對著鏡子發(fā)呆,出聲打斷了她的思緒,“你怎么了?” 星晴回過神來,將手放在烘干機上:“準備好了么?” “手術室和醫(yī)用刀具儀器,都準備好了?!眳窃叫⌒囊硪砘卮?,他仔細的看了看星晴的連,發(fā)現(xiàn)她除了臉色不是很好看之外,和往常并沒有什么不同。 遂放心了下來。 星晴點點頭,轉(zhuǎn)過身:“幸苦了,小木魚呢?” “在病房等著?!眳窃姜q豫了一下,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木魚她,怎么了?” 星晴面不改色的瞎掰:“做闌尾切除手術?!?/br> “可木魚看著好像并沒有什么問題——”吳越耿直boy,沒聽出來星晴正在敷衍他。 木魚何止是不疼,簡直是生龍活虎,剛剛還在病房里笑的直打滾呢。 星晴掃了一眼吳越,走向消毒室:“防患于未然。” 很好,這個理由完全無法反駁。 吳越被說服了,雖然還是覺得哪里有不對勁的樣子,但是按照舊例,跟了上去。 不料星晴停下腳步,回過頭對他說:“這是個小手術,我一個人就行了,今天放你假一天,出去吃吃玩玩樂樂,找妹子聊聊天,看看電影?!?/br> 護士技能點亮的吳越下意識反駁:“我還是留在——” 星晴勾起嘴角,語氣波瀾不驚:“滾?!?/br> 吳越很慫的滾了。 “回來!” 吳越果斷又回來了,回過頭就見星晴整理著自己的衣擺問他:“如果其他人過來的話,你怎么說?” “就說您給小木魚做手術,目前沒有時間接診和招待?” 星晴抬起下巴,沖著吳越臉笑皮不笑。 吳越后脊背發(fā)涼,福臨心至:“就說您出門看新藥了,現(xiàn)在不在醫(yī)部?!?/br> 星晴滿意了:“繼續(xù)滾吧?!?/br> 于是,吳越繼續(xù)滾了。 星晴這次也不急著進消毒室了,親眼盯著吳越滾下樓后,用自己的卡將電梯門權限封了起來。 既然是小木魚的意愿,自然要確保在手術期間,司度都不能上來。 *** 司度坐在沙發(fā)上看報紙,瀏覽完這周的日報后,折疊好放回原處。 他面前的早餐早就涼透了,原本充斥滿屋子的響起也早就散的一干二凈,他看了看鐘表上的時刻,視線轉(zhuǎn)移在了木魚房門前。 早上十點了,木魚居然沒有起床。 一年的居住,他基本摸清了木魚的起居習慣,除了任務后的幾天會晚睡晚起外,往常的日子里,她的生物鐘一向很準時。 即使頭天晚上因為追劇看小說晚睡了,第二天只要早飯一擺上,她自然會頂著一團亂糟糟的頭發(fā),跟只聞到魚香的懶貓一樣,眼巴巴的盯著早餐狠狠看幾眼,才又迷迷糊糊的走去浴室洗漱。 沒有例外過。 今天是生病了,還是因為昨天去醫(yī)部復檢的時候,發(fā)生了什么事? 司度在沙發(fā)上猶豫了一會兒,終究還是忍不住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將桌上擺著的早點拿進廚房里熱了一遍,重新擺上桌之后。 做完這些,他才走到木魚房門前,抬手扣門三聲。 “木魚?!?/br> 沒有任何動靜,遂再扣門三聲。 “木魚?” 等了一會兒,依舊安靜一片。 司度這次沒有猶豫,伸手握住門把,推開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