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節(jié)
一連三天,蕭家都十分安靜。 到了第四天晚上,事主蕭誠終于有些按捺不住,盤算著兩人吃完飯,遣人上樓去叫司度木魚,下來喝茶聊天。 院子有復古的茶室,一張石桌,一只炭爐,一套茶具。 上好的明前龍井,滾水微晾,一沖到底,淡淡的茶香就氤氳了起來。 蕭誠對泡茶深諳其道,替兩人倒?jié)M茶,先是詢問了兩人在蕭家的生活感受,又介紹了杭州著名的幾個景點,推薦兩人沒事的時候可以出去玩玩。 最后還跟司度說了幾個關于杭州當?shù)匦」适?,有關于吃的,有關于地名,他語氣平和,深入淺出,“這幾日,蕭家很安靜,辛苦兩位了?!?/br> 說完客套話,話鋒一轉(zhuǎn):“但是實話實說,就是因為□□靜了?!?/br> 司度手端著茶,木魚低頭看果脯,都在等事主繼續(xù)說下去。 “我夫人孱弱,只顧家事,兒子還未成器,這個時候,我還不敢死?!笔捳\苦笑一聲,“也不想死。這幾天太過安靜了,我是擔心……” 蕭誠最善于和人打交道,自然知道這個時候,露怯反而比故作鎮(zhèn)定更合適。 而且,不僅是紅頭簽太過安靜,眼前這兩位也太過安靜了。 除了第一天避開人進行了所謂的布置,之后,這兩人獨來獨往,有教養(yǎng),不挑剔,安靜的下樓散步,安靜的上樓睡覺。 就像是蕭家的一個客人。 司度將茶放面前聞了聞,卻沒有喝,他將杯子放下:“您為什么要擔心?” 蕭誠被這個問題問的一愣,心中竟生出了一些荒謬感,生死攸關的大事,在這些人眼中,難道連擔心都需要“為什么”? “擔心哪有為什么?”蕭誠再說話,語氣里就不自覺的,帶有一絲慍怒:“我蕭某人是俗人一個,自然不可能看透生死……” “蕭先生,我想你應該誤會了。”木魚剛撿了一個奇異果的果鋪,現(xiàn)在嘴里正酸的,趕忙喝了一口茶去去酸味,“司度的意思是,紅頭簽又不是送給您的,您大可不用擔心?!?/br> 蕭誠手里的杯子一抖,半杯茶潑到了褲子上,也似是毫無察覺。 他握緊茶杯:“木小姐,您說這話是什么意思?” 第九十七章 “紅頭簽針對的, 另有其人?!?/br> 木魚風輕云淡的聲音,散在了開闊的庭院中。 人造池塘里,一條錦鯉越過水面, 尾部輕輕拍打著水面,激起小串的水花。 爐子上燒開的熱水, 咕嚕咕嚕的響著。 司度握住熱水壺,微微傾斜, 沖了這夜第三壺茶, 蒸騰而起的霧氣,將坐在桌子兩頭的私人隔開。 一邊,度量神態(tài)自若,宛如剛剛只是閑聊中的一句。 另一邊,蕭誠滿臉的震驚,手拿著剩下的半杯茶,早已經(jīng)涼了。 “不好意思,失態(tài)了。”蕭誠放下杯子, 用手去整理早就濕透的褲腿, 之前的神色, 被這一低頭給掩住了。 司度拎起茶壺, 先給木魚的杯子蓄滿, 然后再給蕭誠倒上:“無礙?!?/br> 只是蕭誠卻等不到這一杯茶再滿上, 他推開椅子,站了起來。 腦子似乎還有些懵,一時間竟然立在了原地, 對上木魚清亮的雙眸后,猛地清醒過來,扯出一個禮貌的笑來:“我得先離開了,回去換條褲子,這年紀大了,腿一進水就冒風似的疼。兩位是多坐一會兒,還是上樓休息?” 司度:“您隨意?!?/br> 木魚眨了眨眼睛,把原先想說的話吞進了肚子。 剛剛蕭誠滿臉震驚中,可是沒有帶有半分喜意。 “看樣子,他是早就知道了?!钡仁捳\的身影消失在了大門之后,木魚托著下巴,“不過,這紅頭簽針對誰,對我們沒有區(qū)別?!?/br> 無論線索這段綁著的是誰,他們要做的,都是守株待兔,然后—— 一勞永逸。 “對蕭家,或許也沒什么區(qū)別?!?/br> “說的也是?!?/br> 兩人跟打啞謎似的說完,木魚低頭看著自己面前空蕩蕩的果鋪碟子,視線落在了司度面前的那一疊上。 這蕭家生活精致,就連果鋪也意外的好吃,香味撲鼻,只是味道重的裹帶著的酸味,就讓她咽了咽口水。 司度從盤子中撿了一顆梅子,遞給了木魚:“晚上沒有好好吃飯?” “南方的口味太甜了?!蹦爵~看了一眼司度,沒有伸手去接,微微側過頭,一口咬住了梅子,“再說了,擺盤的跟酒店一樣,誰還吃得下呀。” 司度失笑:“不是因為沒有rou么?” 他口味偏清淡一些,木魚睡了一天一夜,這期間送來的飯菜,他只動了素菜的部分。 大概蕭家誤解了,兩人都口味都是偏素,所以這三日的飲食雖然精致,都是清淡口味,浙菜還偏甜,跟木魚的口味剛好相反。 所以這幾日,她吃的并不多。 “所以由奢入儉難?!蹦爵~嚼著酸的掉牙的梅子,皺著臉,“我小時候多容易滿足呀,一碗白米飯,就著辣椒醬都能吃完?!?/br> 司度將盤子都推到木魚面前,回憶了一下:“你小時候的確不挑食,司量給什么,你就吃什么。““我小時候啊,就是因為我?guī)煾腹茱?,才跟著他走的,沒想到后來發(fā)現(xiàn)他壓根不會做飯。” 木魚邊啃梅子邊吐槽,她能怎么辦,她也很絕望啊。 司度看著木魚,眉頭展開,笑了起來。 人和人,終究要講緣分的。 哪怕司量和木魚的結緣,僅僅是因為一碗白米飯,那也是旁人求不來的。 *** 蕭黎陽這幾天的日子并不算好過。 但也不算難挨。 除了那日去機場接人,這幾天日子,他都被困在家里。 家里到處都是攝像頭和安保人員,門口雷打不動站著兩人,窗子底下,還有兩人輪班看守,加上另外幾個他看不到的,估計還有一撥人。 蕭黎陽算了算,這次請來的安保人員,有一半都在他的身側守著。 想著自家老爹可能成為了驚弓之鳥,卻也理解他的心,索性連房門都懶得賣出,窩在屋里玩游戲。 半夜,餓的差不多的時候,翻了翻屋子里的零食吃完了,就準備下樓找點吃的。 他對后面跟著的兩個安保人員視而不見,穿著中厚的睡衣,踩著雙夏天的人字拖,自己踩著樓梯下了樓。 還沒踏進客廳,蕭黎陽便聞到了濃郁的食物香味,走過樓梯的轉(zhuǎn)口,視野也開闊起來。 餐桌上,一道人影穿著件男人的大衣,像是裹著件大毛毯,襯得本人更嬌小了。 最讓人覺得好笑的,不是她毫不在意的打扮,而是是她面前放著滿滿的一大盆的煎餃。 是的,不是一大碗,也不是一大盤,而是廚娘夏天燒涼茶時,最愛的湯盆,有小半個臉盆那么大。 里面堆著滿滿的煎餃,顏色金黃,也不知道怎么保溫的,上面還冒著熱氣。 蕭黎陽咽了咽口水,走到餐桌前,拉了把椅子坐下,然后——看著木魚吃。 他從小到大吃飯,要么是別人送到面前的,要么是用錢買的。 這要來的飯,他還沒干過。 木魚似是這才發(fā)現(xiàn)蕭黎陽的存在,側過頭看了一眼蕭黎陽,抬起手沖他動了動手指:“晚上好?!?/br> 然后重新回到原有的進食姿勢,伸出筷子,快狠準的夾起一個餃子,一咬就是半只,rou香混合著香菇的鮮香,讓木魚滿足的瞇起了眼睛,隨即將剩下半個也一口吃了下去。 蕭黎陽看著木魚吃了幾個,清了清嗓子,正打算說話。 “這盤餃子可以分你一半?!蹦爵~手指了指廚房的方向,“筷子和碗自己拿,醋在左一的柜子上,辣椒醬在吊柜里。” 她對廚房的熟稔程度,比蕭黎陽更像是這個家的主人。 人餓的時候,什么都能湊合一頓,更何況餃子本身味道就好,蕭黎陽吃的不亦樂乎,他手長速度也快,一口一個。 等到還剩下最后十個的時候,木魚一翻手,就將蕭黎陽的繼續(xù)夾餃子的手打偏了,她看著蕭黎陽:“你已經(jīng)吃完你的一半了?!?/br> 蕭黎陽摸了摸已經(jīng)撐的肚子,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知不覺吃了這么多。 他看著木魚不緩不急的把剩下的吃完,感慨于她的食量:“你是我見到過最能吃的妹子?!?/br> “哦。”木魚起身,開始收盤子。 蕭黎陽撓了撓頭發(fā),不知道自己把話題進行下去,只能看著她收拾完桌子,回到出發(fā)把餐具洗干凈。 然后從廚房出來,準備上樓。 木魚當時雖然把蕭黎陽三觀都弄崩塌了,可是因為她臉嫩的原因,他至今都以為木魚年紀比他小。 對于一個長的漂亮的小meimei——似乎更容易低頭些。 “對不起。” 木魚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看蕭黎陽:“嗯?” 蕭黎陽這次道歉很真誠:“那日是我不問自取,對不起?!?/br> 昏暗的燈光下,木魚的臉色仿佛也平緩了幾分,她擺了擺手,轉(zhuǎn)過身去。 “你早點休息?!?/br> 蕭黎陽露出他這個年紀陽光的笑來,輕聲說:“晚安?!?/br> 他的聲音很好聽,卻幾乎淹沒在了急促的鈴聲中。 叮鈴鈴—— 叮鈴鈴—— 叮鈴鈴—— 大門被驟然的推開。 “碰!” 這突然而來變故,讓蕭黎陽有些反應不過來,他下意識的回過頭去,想看看門口發(fā)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