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節(jié)
這真是個大快人心的決定。黃雯激動得大半夜沒睡好覺,先是一直在暢想著要給她老公買什么樣的電子表,要不要進口機芯,要不要防水。后是捂著胸口感嘆錢不夠花。她把好幾百塊錢都縫在了胸口衣服上,不捂不足以表達決心。 何小曼想了想,大老遠來一趟特區(qū),似乎也應(yīng)該給家人買點禮物。 第二天一到邊街界,各色琳瑯滿目的招牌,讓眾人目不暇接。 何小曼買了四塊電子表,何立華、何獻華、王欣、史培軍,她把身邊能想到的男性家人和最要好的朋友都照顧到了。 女人也有禮物。王秀珍和何玉華都是買的馬海毛,回去讓王秀珍教何玉華織毛衣。何玉華要結(jié)婚了,有了小寶寶當然要學會織毛衣了。 然后還有幫珍珠弄的姆媽和小媳婦們帶的物件,不一會兒就滿滿當當。 虧得現(xiàn)在的何小曼手頭寬裕,不然這禮物還真送不起啊。 “怎么不給你自己買點?”黃雯問。 “我不愛電子表。至于馬海毛……這已經(jīng)一弄堂都是了,我再弄一個色,珍珠弄就要成馬海毛之家了?!?/br> “哈哈!”黃雯沒忍住,大笑起來。 嗯哼,何小曼就是這樣。她有自己的一套時尚態(tài)度,并不是現(xiàn)在流行什么,她就喜歡什么。 邊界街的拐角,有個報攤。全是繁體字,排版方式也與內(nèi)地的雜志大相徑庭。 何小曼卻心中一動,其中有幾本,很眼熟啊,正是昨天那位蕭澤言扔在自己跟前的所謂“一流雜志”。 走過去翻了翻,是最新的期刊。而期刊名,竟然和丁硯的朋友每次寄給自己的雜志一模一樣。 看來這雜志在香江真的很有名? 不由問雜志攤上的老人家:“老爺爺,這雜志厲害不?” 老人家一臉“你真無知”的嫌棄表情:“我都放在最中央、第一個,你說好賣不好賣。” 的確,實力面前,不用爭c位,連雜志界都是這個理。 丁硯的朋友還真是上心的,給自己寄了香江最好最暢銷的雜志??! 還想再多問幾句,黃雯把她拉走,要她幫自己去看電子表。 幸福的黃姐夫,這只電子表不說萬里挑一,也絕對優(yōu)中選優(yōu)。因為挑選太過精細,黃雯差點被邊界街上的商戶聯(lián)手起來揍一頓。 因為就要回家,邱勤業(yè)提議大家一起聚個餐。其實天天在一起吃,有啥聚不聚的,不就是個形式。 但大伙兒都很開心。不就是圖個形式嘛。 一直到晚上九點多,才曲終人散回到酒店。 卻沒想到,酒店大堂已經(jīng)有人等著。 是湯彥銘。因為打房間電話一直沒人接,又想著第二天何小曼要回去,湯彥銘決定來送送她。 眾目睽睽之下,何小曼很是尷尬。雖然湯彥銘的長相氣質(zhì)不會丟她的份,但陌生男人找到酒店這種事,何小曼是真的頭疼。 和蕭澤言不同,湯彥銘是對自己伸過援手的。 “明天幾點的飛機?”湯彥銘問。 “早上八點?!?/br> 呃,這么早。而且八點的飛機還得提前很久到機場,湯彥銘是肯定起不了這么早的。 算了,放棄送機。 “注意安全啊?!睖珡┿憶]頭沒腦地說。 何小曼笑了:“這得跟機長說啊。” “留個聯(lián)系方式唄?!睖珡┿懙哪康钠鋵嵤沁@個。 何小曼緩緩搖搖頭:“萍水相逢,以后又不會再見面了,為什么要留聯(lián)系方式?” “誰說不會見面啊。”湯彥銘腦子里極速地轉(zhuǎn)著念頭,何小曼連哪里人都不愿意告訴自己,這可怎么讓自己夸??诎?。 突然,他靈光一閃:“j省我有大學同學在呢,說好了假期要去他家玩的,到時候我來看你?!?/br> j省那么大,這話說得,太刻意了。 但何小曼沒有拆穿,微笑道:“要不你留地址給我吧。有空的時候我會給你寫信,到時候你自然就知道我的地址了?!?/br> 反正河西區(qū)湯家,也不怕你亂寫。 湯彥銘卻留了學校的地址。 他想法很簡單。除了寒暑假,他大部分時間都在學校,比起在家中收信,在學校收信自由多了。 何小曼一看地址,勃然變色。 “怎么了?”湯彥銘知道自己的母校一寫出去,效果堪比蕭澤言的名片。 “哦,沒什么?!焙涡÷陲椫艁y,“原來你成績很優(yōu)秀啊,能在這座學校的都是精英中的精英。” 湯彥銘笑了,不疑有他,謙虛道:“其實也并沒有怎樣,都是普通人。” 呵呵,好一句普通人。 何小曼突然知道湯彥銘身上那種熟悉的味道竟然是哪里來的。他和丁硯有著相似的生活環(huán)境,相似的發(fā)展軌跡,怪不得會有些微相識。 只是不知道,他和丁硯是否認識。 算了算了,也不想知道。何小曼只知道,當她知曉湯彥銘所在的學校之后,已經(jīng)不可能再跟他聯(lián)系了。 旁人或許有名校情結(jié)。但何小曼沒有。她平視任何一座著名高校,目光柔和。 飛機載著客人,而客人滿載而歸。 穿云破霧,這回黃雯沒有暈機,電子表給了她生活的勇氣,和抵抗暈機的力量。 崇光棉織廠派了車去s市機場,又驅(qū)車兩個多小時,將考察團接回了c州。司機好人做到家,索性在市里饒了一圈,把考察團的人員一個一個安全護送到家。 何獻華正在珍珠弄露天監(jiān)工。一見弄口何小曼回來,興奮地沖了出去,幫何小曼把超級大包的行李從她肩上接了過來。 “這什么呀。我記得你出門沒帶這么多行李?。俊?/br> “都是我給大家?guī)У臇|西?!?/br> 何獻華一接過去,發(fā)現(xiàn)看著巨大,倒也不重,還是蠻輕的,一戳,才知道軟綿綿一大捧,居然全是毛線。也是醉了。 一看何小曼回家,那些叫何小曼帶東西的人比何家的人還起勁。 何小曼還沒來得及說考察見聞,小媳婦們爭先恐后地沖了進來。 還好何小曼都寫了清單,誰托她買的,誰沒有份,寫得清清楚楚,不然這些小媳婦非得多吃多占不可,哪怕何獻華出面也沒有用。 何獻華的魅力,很多時候還抵不上漂亮衣服呢。 小媳婦們就是這么現(xiàn)實。 所以何獻華也認清自己的處境,沒魅力不要緊,錢得收。侄女舟車勞頓,他反正休假中,有的就是干活的力氣。拿著清單一個一個對照收錢。 收完錢隨便你們怎么鬧去吧,把馬海毛全纏身上他都不管了。 何小曼卻無心去管馬海毛了。 她站到門外,仰面望著面貌一新的家。出去一周,工程竟已近尾聲,從外面看去,二層基本已要搭好,下一步就是要買些簡單的家具,墻上要刷涂料。 家里還裝了兩個衛(wèi)生間,樓上樓下各一個。 樓下的是原來的洗澡間改造的,樓上的是新造的,跟樓下的在同一個位置。 這兩個衛(wèi)生間,堪稱此次改造的經(jīng)典之作。珍珠弄的人家,還承襲著每天早上主婦們拎著馬桶排隊去倒的傳統(tǒng),現(xiàn)在突然發(fā)現(xiàn),何家已經(jīng)不要倒馬桶了! 何家已經(jīng)過上了賓館一樣的生活了呢! 這真是一個質(zhì)的飛躍,跟多一個房間不是一回事,甚至跟多一層樓都不是一回事。 望著嶄新的家,何小曼心潮起伏。 這是自己十六歲立下的宏愿,將十七歲這一年,終于完美地實現(xiàn)。 看來,可以開始規(guī)劃自己的十八歲了。 十八歲面臨著什么? 何小曼告訴自己,九月份就要升高三,十八歲,要準備高考了。 第99章 產(chǎn)房 起風了。落雨了。放晴了。降溫了…… 太陽與烏云不知疲倦的爭奪著制空權(quán), 氣溫升升降降,衣服脫脫穿穿, 江南的四季就這樣不知不覺地輪換了一遍。 6路公交車在站臺停下,下車的人群中,有一位格外讓人矚目的高挑姑娘。 她穿著一件玫紅色的真絲短袖衫,下擺卻在腰間系了個結(jié), 配上白色及膝喇叭裙, 露出兩條筆直修長的小腿,細細的腳踝下是兩厘米鞋跟的白色小皮鞋。 姑娘一頭長長的秀發(fā)扎了個最時興的發(fā)型, 額前是幾縷細碎的劉海,頭頂抓了一把秀發(fā)用皮筋綁住,與玫紅色短袖衫同色同質(zhì)料的絲帶同樣綁在發(fā)辮上, 隨著披散的秀發(fā)一起飄揚。 路人紛紛投來注視的目光, 有艷羨、有贊嘆。在路人的目光中, 姑娘裊裊婷婷地走進了車站不遠處的c市婦幼醫(yī)院。 醫(yī)院產(chǎn)科熱鬧非凡, 有被家人扶著在踱步助產(chǎn)的產(chǎn)婦,有拎著水果麥乳精過來看望產(chǎn)婦和新生兒的親朋好友, 還有忙忙碌碌的醫(yī)護人員。 唯有已經(jīng)生完的產(chǎn)婦,最該是主角, 卻偏偏是這熱鬧中最安靜的一群人。 姑娘蹬著白色小皮鞋上了樓, 轉(zhuǎn)到走廊的時候,很自覺地放慢了腳步, 輕輕地往鄰近的病房走去。 “嬢嬢……” “小曼來啦?!辈〈采系暮斡袢A側(cè)過身子, 探著腦袋跟她打招呼。 “嬢嬢你別動!”何小曼趕緊過去拉住了她的手, 讓她重新躺好,又把被子掖了掖。 “別蓋啦,熱都熱死了?!焙斡袢A抱怨。這幾日所有來看望的七大姑八大姨,都語重心長地勸告她,一定不能刷牙,一定不能洗頭,一定不能洗澡,一定要把被子捂嚴實,一定不能吹一絲風…… “早知道這么麻煩,我就不生了!” “噗……”何小曼輕笑一聲,望了望四周只有其他病床的家屬,自家并無人在,便悄悄道,“嬢嬢我同情你,其實我們要講究科學,有些的確是陋習,你現(xiàn)在想干嘛,我可以幫忙?!?/br> 這家里也只有何小曼能在這事情上理解她了,何玉華趕緊低聲道:“我要刷牙,快讓我刷牙?!?/br> 何小曼變戲法似的從隨身的拎包里拿出一支牙刷,亮了一下:“看,我多了解你?!?/br> 何玉華差點激動哭:“小曼啊,回頭我一定讓寶寶多叫你幾聲jieji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