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節(jié)
這場雨來的實在突然,周嘉魚進屋之后就看到地面上黑色的灰塵被雨水沖刷成了泥漿的狀態(tài),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這些雨水并沒有將建筑物上的灰塵沖下來,那些灰塵仿佛變成了斑點形狀的東西, 眾人躲在屋內(nèi)朝著門的方向看去,似乎都在思考門外的那些東西會不會砸門進來。 他們的擔憂顯然并不是沒有道理的,片刻之后,本就不結實的門板上響起了咚咚咚的敲門聲。 林逐水忽的開口:“把你們包里的東西全拿出來?!彼窃趯δ莾蓚€小偷說話。 小偷兩人也不敢反駁,灰溜溜的放下了自己的背包,將包里的物件一樣接一樣的往外拿。 周嘉魚起初還不明白林逐水說這話的用意,直到那個男人從包里拿出一個東西時,他露出不可思議的表情:“你們連這東西都偷?”本來以為偷香爐已經(jīng)夠過分了,卻沒想到這人居然連人的牌位都裝進了包里企圖帶走。 “我看著木頭質(zhì)量不錯……”男人表情悻悻,嘴里囁嚅著說,帶著恐懼的眼神又瞅了一眼站在周嘉魚身旁的小紙。 周嘉魚將那個牌位拿起來,看見上面寫了孟君天三個字:“這是誰?” “孟君天不是孟家三子么?他的牌位怎么會在這兒?”徐鑒有些奇怪,將牌位拿在手里仔細翻看了一下,“被孟家除名的人,還能進祠堂?” 周嘉魚看徐鑒的反應,似乎并不知道孟君天兒子孟揚天的存在。 “把牌位丟出去?!绷种鹚终f話了。 聽了他的話,周嘉魚上前拿著牌位冒著雨走到了墻壁旁邊,然后手一用力,將那牌位直接從圍墻上扔了出去。 那牌位扔出去之后,沒過多久門外的敲門聲就停了,門外那些黑色焦尸似乎離開了這里。 大家都呼出一口氣,周嘉魚簡直又想叫小紙把這小偷打一頓了,偷個香爐就算了,連人家的牌位也不放過,也難怪被追的那么狼狽。 不過雖然焦尸沒有再sao擾他們,可這天空中的雨卻越下越大,甚至有瓢潑之勢。 林玨嘟囔早知道就把小金帶過來了,讓他笑一笑這天氣估計就能晴。 周嘉魚心想師伯你是人渣嗎,前幾天嫌棄小金的時候你可不是這么說的…… 雨越來越大,出去一會兒就能淋成個落湯雞,半個小時之后,徐鑒見這雨還沒有要停的意思,面容之上露出些愁色。 “這雨勢不對勁啊。”徐鑒說,“現(xiàn)在是春天,下這么大的雨真是不正常?!?/br> 周嘉魚看見他的表情,這才想起徐鑒之前說過,夏天這邊是不能過來的,因為這邊全是山體,又沒有附著在上面的植被,地勢又頗為陡峭,一旦下雨就極容易形成泥石流。而且看山坡上的痕跡,泥石流似乎已經(jīng)成了家常便飯,只是孟氏遺址運氣不錯,竟是次次都躲過去了。 林玨身上也被淋濕,這會兒嘴里叼了根煙,坐在旁邊慢慢的抽。徐入妄也跑過去蹭了一跟,于是一屋子里兩個頭發(fā)最長的都在吞云吐霧。 “怎么辦?”周嘉魚說,“我們要頂著大雨離開嗎?” 徐鑒看了看表,說再過半個小時,如果這雨還不停,他們就算頂著大雨也得離開這里,不然如果真的爆發(fā)了泥石流,恐怕沒一個人能逃掉。畢竟在大自然的力量面前,人類都格外的渺小。 周嘉魚因為出去扔牌位,身上被淋了個通透,他其實還好,換件衣服就行了,倒是徐入妄那一頭沒怎么打理的長頭發(fā)跟稻草似得披在肩膀上,配上他完全不陰柔的臉看起來簡直像個變態(tài)。 雨嘩啦啦的下著,能見度只有幾米,周嘉魚剛才出去的時候感覺睜開眼睛都十分困難,如果他們待會要離開,恐怕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但是他們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fā)生了,這雨下了半個多小時依舊沒有要停下的意思,甚至越來越大。 “沒辦法了,走吧?!毙扈b說,“不能再等下去了。” 雖說在這樣的天氣里爬山是件非常糟糕的事,但也比在這里等死來得強。 他們出門之后,發(fā)現(xiàn)之前那些一直圍著他們的黑色焦尸已經(jīng)不見了,地面被雨水沖刷的非常干凈,看不到一點泥土的痕跡。 周嘉魚突然覺得很奇怪,如果說這里每年都要下大雨,按理說那種黑色的粉塵應該早就被沖刷掉了,可是為什么他們來的時候還能在地面上看見,那豈不是證明那種粉塵在下雨之后還源源不斷的落在地面上? 雨太大了,能見度也低的嚇人,大家一邊走還得一邊觀察周圍的情況,行進的十分艱難。最慘的是這么大的雨,備用的雨具根本起不到效果,周嘉魚的鞋子里不一會兒就灌滿了雨水,走在地上仿佛踩在水里一樣。 好在徐鑒對這里比較熟悉,很快就找到了出去的路,周嘉魚看著變得泥濘不堪的山路,只能咬著牙往上爬。 “快點?!北緛硎菙嗪蟮牧种鹚蝗怀鲅源叽佟?/br> 周嘉魚大喊:“先生讓大家爬快一點——” 眾人聞言都咬了咬牙,加了一把勁。 一行人硬著頭皮頂著暴雨爬山,在他們爬到半山腰的時候,忽的聽到了一聲巨響,這巨響仿佛天崩地雷,震的人頭暈目眩。周嘉魚透過模糊的雨幕,看到對面陡峭的山坡上有一股黑色的洪流帶著摧枯拉朽之勢,自山頂一涌而下,竟是將孟氏遺址全部蓋住。 眾人在半山腰上目睹了這一切,眼睜睜的看著原本存在的小村,被泥漿掩蓋,泥漿之中夾雜著樹木和巨石,可以想象若是他們走慢了一點,被這股洪流追上,該是什么下場。 周嘉魚第一次親眼目睹這樣的情形,一時間也被震撼住了。 在自然面前,人類仿佛螻蟻,根本無力抗拒天地巨變。泥石流順著地勢,掩蓋了孟氏遺址,然后朝著更低的地方去了。 眾人站在雨中,都沒有說話,氣氛仿佛凝滯了一般。 “走吧。”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林逐水開口打破了沉默。 眾人這才抬步繼續(xù)往前。 泥石流出現(xiàn)沒多久后,天空的雨才漸漸小了起來,等到天空放晴的時候,朝陽也從地平線之下緩緩冒出。 “雨停了。”周嘉魚甩了甩身上的水珠。 “嗯?!绷种鹚p聲應著。 經(jīng)過一晚上的攀登,他們已經(jīng)到達山頂,此時居高臨下的看著山坳,心情都十分復雜。 剛剛離開的孟氏遺址,此時已經(jīng)徹底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只余下一片建筑的殘骸,當年那個叱咤風雨的風水大族,連最后的痕跡都不曾留下。 “徹底消失了?!毙扈b語氣里也帶了唏噓的味道。 “那些黑色的焦尸呢,也被埋在里面了?”林玨卻似乎并不覺得這事情就這么結束了,她表情有些復雜:“你們不覺得這場雨太蹊蹺了么?簡直就好像是……” 簡直就好像是在趕他們走一樣,事實上周嘉魚也有同樣的想法,但用理智思考又覺得不可能,有誰能強大到cao縱天意? “走吧,先去整理一下?!敝芗昔~道,“別感冒了?!?/br> 大家渾身上下都是濕淋淋的,這會兒又不是盛夏,溫度還有些低,他已經(jīng)開始感覺身體有些發(fā)冷了。 不過非常糟糕的事情是,雨水太大了,包里的大部分東西都濕透,包括用來換洗的衣服。 沈一窮還要更慘一點,他忘記把手機包裹在塑料袋里,從兜里掏出來的時候硬是甩了不少水出來,自然是沒法開機了。 “我聯(lián)系人來接我們吧。”徐鑒說,“這樣下山太慢了?!?/br> 那兩個小偷一直安靜的跟著他們,這會兒打算開溜,周嘉魚還你沒說話,小紙就又開始擼袖子,嚇得他們趕緊停了腳步。 “大、大師?!蹦悄卸家蘖?,“我們真的是只相撿點破爛啊?!?/br> “牌位也算是破爛?”周嘉魚問。 男的無話可說,最后只能道:“我這不是換回去了嗎……” 周嘉魚說:“不還回去你還想走?先去局子里待兩天再說吧?!?/br> 兩人垂頭喪氣,但看了看小紙,都沒敢出聲反駁。 小紙哼了聲,正準備啐口水,周嘉魚趕緊教育它,讓它別做這個動作,這不是好孩子該有的習慣。 小紙露出委屈的表情,瞅了沈一窮一眼。 沈一窮口觀鼻眼光心,裝作什么都沒就看到,繼續(xù)研究那臺進了水的手機。 周嘉魚真是看得又好氣又好笑,伸手就往沈一窮的腦袋上來了一下:“你看看你教的!” 沈一窮說:“我不是,我沒有……” 周嘉魚說:“你再說你沒有?” 沈一窮最后認命了,哭喪著臉說他就干了一兩次,哪知道小紙就學了去。 最后周嘉魚威脅他,要是再教小紙亂七八糟的習慣,下半輩子就自己吃面條過活吧,沈一窮乖乖的說好。 離開孟氏遺址的時候,周嘉魚朝著身后又看了一眼,他看到了高聳的山峰,還有化為平地的山坳。心中卻神奇的生出一種預感——他們還會回到這里。 作者有話要說: 周嘉魚整天擔心沈一窮有沒有把壞習慣傳染給小紙,直到某一天,他看見小紙之后立馬對著沈一窮咆哮:沈一窮——你對小紙做了什么—— 沈一窮:哇,真的不是我把黑傳染給小紙,是它自己跳進墨水里了??! 第93章 黑水 從孟家遺址回來之后,周嘉魚做的第一件事是將那兩個人小偷先送進了警察局。說到底這兩人偷香爐也就算了,連人家的牌位都不放過,實在是讓人忍無可忍。 昨晚一場暴雨之后,孟家的遺址徹底消失被泥土掩埋,其往日的輝煌被抹去了最后的痕跡,過不了多久,關于孟家的傳說,會逐漸消失在時光的洪流里面。 不過雖然他們離開了孟家,但卻又出現(xiàn)了新的謎團,那天晚上將他們圍起來的焦尸到底是什么,如果真的像林逐水他們所說一樣那些是活人,可活人要怎樣才會變成那副樣子。 眾人死里逃生,從深山里回到世俗后都有些疲憊,加上淋了雨,周嘉魚和沈一窮居然都患了感冒。 周嘉魚先是感覺喉嚨痛,后來又開始鼻塞,等到第二天早晨一起來,就已經(jīng)昏昏沉沉不太行了。于是兩人結伴進了醫(yī)院,躺在床上打點滴。 “你們年輕人啊,身體就是太虛了?!绷肢k給他們買了水果,在旁邊削,“等這次好了,我給你買點補品好好補一補,年紀輕輕的,動不動就感冒算什么事兒?!?/br> 兩人都沒力氣說話,周嘉魚悶聲悶氣的問先生呢。 林玨說他去查點事情,讓兩人好好休息,等到恢復好了再回去也不遲。 “哦。”周嘉魚應了聲,他的感冒的確是十分的嚴重,還伴隨著低燒,鼻子不通氣的時候總會感覺自己腦子也不太夠用,隨便想個什么事兒都轉不動。 打完點滴,沈一窮和周嘉魚才慢吞吞的摸回了酒店。林玨讓他們吃了飯趕緊回房休息,說感冒了就得好好休息。 兩人也沒有硬撐,隨便吃了點東西,就躺回了房間里。 徐鑒作為東道主,給他們安排的酒店非常不錯,旁邊就是一條非常漂亮的大河,周嘉魚也不知道這河的名字,不過河流水質(zhì)不錯,旁邊種著柳樹,此時正是盛春,樹梢上抽發(fā)新芽,微風輕撫,景色倒是十分漂亮。 周嘉魚白天睡太久,這會兒有些睡不著,躺在床上打開電視看。 這電視節(jié)目有些無聊,周嘉魚拿著遙控器,百無聊賴的翻看著,翻了一會兒也沒找到想看的節(jié)目,干脆放了一部電影。 電影好像是部愛情片,周嘉魚玩著手機,偶爾抬眸看個一兩眼。 外面的天色漸漸暗下,路邊的路燈也投出昏黃的燈關,周嘉魚想了想,給林逐水打了個電話。 “喂。”林逐水接通了電話,“罐兒?!?/br> “先生?!敝芗昔~帶著鼻音叫著,“你在做什么呢?!?/br> “我在查一些孟家的事,有好好吃藥么?”林逐水問他。 周嘉魚說:“有呢,有好好吃藥,還打針了。” 林逐水道:“乖,好好養(yǎng)病,我明天就回來?!?/br> 周嘉魚嗯了聲,心里高興了許多。他和林逐水聊了會兒天,差不多快十一點,林逐水便在電話里讓他早點睡覺。 周嘉魚掛斷電話,簡單的洗漱之后便打算上床休息。然而當他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后,卻聽到了一種非常奇怪的聲音,就好像有什么東西在敲打墻壁,聲音并不響亮,但在寂靜的屋子里很難無視。周嘉魚聽了一會兒,心里覺得有些不妙,從床上爬起來把小紙抱在懷里后,開始尋找聲源。 找了一會兒,他發(fā)現(xiàn)這聲音居然是從隔壁傳來的,而隔壁他隔壁住的就是沈一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