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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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那金獨眼素日體壯,又在草莽里滾爬幾年,才將將挺過, 只是傷了心肺, 不宜動氣勞累,只得養(yǎng)病在床。 這金獨眼是陽洼寨舊人,大當(dāng)家未進寨前,本是他話事,誰知那年來了個硬岔子,奪了第一把交椅, 又招攬杜三進寨,等金獨眼品過味來,竟發(fā)現(xiàn)自家沒個心腹,寨里舊人全倒向大當(dāng)家,杜三也管著金銀, 恁得牛氣,偏落得自家不上不下。 金獨眼心中煩悶,本要離寨,自家先前背著命案,出去竟是送人頭;若不離寨,每日見嘍啰們對杜三攢臀捧屁,刺得眼疼。金獨眼思來想去,領(lǐng)了外出打食的活兒,每日忙到傍晚才回,幾塊rou一葫蘆酒下去倒頭就睡,也不管那杜三說甚樣話。 這日金獨眼又帶人外出打食,搶了過路行商的幾匹布,正覺口渴,便往河邊尋來。誰知竟有個女娘在浣衣,腰肢細細,臀兒顫顫,看得人眼熱。 金獨眼見周圍只她一個,沒人守護,便哈哈大笑,一把搶過,還說要綁了花票,今晚好生耍子哩。身后幾個嘍啰擠眉弄眼,有人還涎著臉要蹭點rou湯喝。 那金獨眼卻沉了臉,罵道:“蹭你老娘,咱在寨中五年多,好容易遇塊整rou,還被你們啰唣”,又說:“那杜三在花月樓入了花魁,銀子像土塊一樣使,還不許我嘗個野味么”。 一個名喚小歪頭的嘍啰道:“獨眼哥,早先你當(dāng)家時,甚么野味嘗不到,兄弟們也能解解饞,偏生杜三來了,擠兌得舊人無路走。聽得杜三那撥前日又分了銀,各個全瞞著咱哩”。 眾人聽得,心中埋怨,一雙雙眼都盯著金獨眼。那獨眼道:“瞅我作甚,當(dāng)年輸給羅大山,奪了當(dāng)家位置,這也是我沒本事,怨不得別人??赡菨M嘴神道的杜賊種上山,立時被封了三當(dāng)家,我竟掉到老四,你們也沒個替我叫屈的”。 “那杜賊種武不武,文不文,只靠花嘴長舌忽悠,還妝個巨富樣兒,只哄那城中的傻子。偏生那群傻子錢多得燒手,幾千幾萬的送那賊種,還滿口仙師叫著,恨不得立時升天哩”。 嘍啰們聽得,只囁躇道:“羅大當(dāng)家當(dāng)時做了首位,第二交椅是哥哥坐,本以為哥哥是二當(dāng)家,誰知大當(dāng)家見了杜廝,一口封了三當(dāng)家,本說尋個伶俐人作軍師,卻隨手提個書生來,每日里他們仨嘀嘀咕咕,哪理我們這些舊人”。 “那鄒軍師只是個紙糊,還不是羅大和杜三拍板,偏舊時的弟兄見他們勢大銀多,全被招攬過去。若不是咱們幾個觸怒過他,怎被趕出來搶食”。 金獨眼道:“我也尋過羅大,誰知他滿嘴仁義,還說杜三雖然華耀,卻是個掉腦袋的活,讓我體諒杜三。那嘴里狗牙是掉腦袋,我風(fēng)吹雨淋搶食就不是么,幾次掛彩,前月差點被削掉胳膊?!?/br> “羅大自家開著賭坊酒樓,招去寨里近半兄弟,全成了他家打手。嘴里說是甚么創(chuàng)收,咱們幾個連銀子響聲都沒聽到,他們?nèi)杖粘韵愫壤保蹅円律哑屏硕紱]人補”。 “去年丁烏頭瞧不過他,硬頂了幾句,就被派去劫道,誰知那客商雇的鏢頭厲害,將烏頭綁去衙門,關(guān)了一月,一刀削掉腦袋。咱們哪個沒去求情,羅大只說已經(jīng)托人,哄住咱們,等烏頭死了又妝個悲樣,別人夸他仁義,我看得心中發(fā)寒”。 “北荒山,陳家?guī)X,哪家沒被官府逮住過,那些師爺早被喂肥,左手交銀右手放人,哪拖得月余。羅大借刀殺人,杜三假惺惺丟幾兩銀給丁家子女,換得義氣名聲。誰不知他手里幾千幾萬,偏用二十兩趕人走,竟沒人替那小兒女說話”。 小歪頭聽得,說道:“哥哥這等說,咱們搶食竟沒個出路么”,金獨眼道:“我有命案在身,離不了寨,只得混一天是一天。你們手未染血的,還是早日走了罷”。 眾人聽得凄慘,只得沉默一路,等到了寨里,金獨眼請幾人花酒,就要入那洞房。誰知那女娘只是亂滾哭叫,還說自家已經(jīng)許人,家里老母弱弟,求大王放手。 金獨眼被攪得沒滋沒味,只得養(yǎng)著女娘,尋思自家老大不小,留個種兒,再偷送出去,就算被人害了,也有人報仇。 那程女娘見金獨眼每日來探,雖說沒硬上弓,卻曉得就在這幾日。金獨眼見程女娘防他得緊,冷哼一句“死魚身子還要捂著,當(dāng)我饞昏頭么”,便讓老婦勸她,還說花紅表禮補送她家,就當(dāng)是下聘了。 金獨眼這番舉動,被人瞧在眼里,報給了羅大杜三。羅大當(dāng)家道:“金老四到了年紀,男婚女嫁人之大倫。只這女娘是個良家,怕是金老四有了外心”。 杜三笑道:“有外心又怎的,他每日只靠著搶食,沒個油水,混沌些許都沒離寨,怕被通緝,倒是惜命得緊”,又道:“只要那女娘偏向咱們,他翻個十八浪也起不了水花”。 羅大聽得,只是微笑。又過幾日,那程女娘正在房中添燈油,聽得外間有人閑談,間雜幾聲“小程村”。程女娘聽得,立時湊在窗口,聽那閑話。 只聽一人道:“這金四哥一把年紀,竟迷上個白rou,又湯又水,竟捧在手心里。先前那些都是當(dāng)天就用,偏生這個養(yǎng)在房里,竟是轉(zhuǎn)了性不成”。 另一人道:“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金四哥說這**rou不多,趴在上面硌得慌,才喂肥了吃哩”。 前面那人道:“我不信這話,金四哥說要給她家下聘,甚么豬頭紅布,都采買齊全,還托了王媒婆去說親,眼見就要成事”。 后面那人冷笑道:“這女娘是小程村人,聽得說給一戶姓朱的,年后就要過門哩。昨日路過小程村,竟見一群人圍著,說是一家犯了天昏,婿死子喪,連老娘也燒死在房,只有個叫甚么梨花的女兒,浣衣去再也沒回哩”。 程女娘聽得,腦中嗡嗡直響,軟在地上,碰得窗子吱呀幾聲。外面那人似談性正濃,沒有理會,只滿口唾沫地說:“有人說那梨花水性,勾了漢子逃了,被朱家曉得叫人去追,那野漢子殺了朱大郎,拋尸水里,又怕牽連出來,一徑兒滅了朱家”。 “那**的弟弟發(fā)覺,也被那野漢子勒死,埋在林子里。那**浪得尋不著北,生怕家里阻攔,教唆那野漢子燒了程朱兩家,妝個失火盜竊的模樣。那程家老娘被火燒死,還心念著浣衣丟了的女兒哩”。 另一人聽得,說道:“這事凄慘,莫不成那**就是金四哥劫來的”,先前那人道:“可不是么,本以為是良家被搶,誰知是個sao浪貨,連老娘弟弟都不顧了。金四哥又是個好葷味的,等嘗了鮮兒就丟開手,等那**被棄,咱們也入她個幾夜,就當(dāng)是替天行道”。 程女娘聽著外面笑聲,心中發(fā)冷。等那兩人走了,自家摸索回床,倒在被褥里哭。一時想:“這獨眼賊如此狠毒,害我全家,又牽累朱家哥哥,恨不得一刀捅死他”,又想:“聽得是饞上我這身皮子,才下了歹手,只是我手腳俱軟,只能哄住他,才能得手”。 先不提程女娘胡思亂想,只說那金獨眼聽說程女娘病倒在床,便揣了幾顆果兒,過來探看。見那女娘蒙著頭,也不應(yīng)個聲兒,以為是拿喬,便笑道:“娘子害羞,也不用躲在被褥里,當(dāng)心閉了氣”。 金獨眼為了哄熱女娘心腸,好容易說了軟話,誰知那女娘竟充耳不聞,一聲兒不出。金獨眼心中悶氣,本要喝罵幾聲,又怕冷了她心腸,只道:“聽得你家尋你不見,四方忙亂,我便托人送了聘禮。你在我房里幾天,壞了名聲,想來那朱家也不肯再要,你那親事便罷了”。 “我雖是個強盜,手里也沾過血,這些年心中疲憊,打算安生度日。只要下了崽兒,我便帶你回小程村探望丈母舅子,也算遂了他們的心”。 金獨眼自以為打算周全,卻聽得被里抽噎,等掀開一看,兩眼竟腫成桃兒,嘴角也被咬破。金獨眼心中詫異,本要問幾句,卻聽那女娘道:“我弟弟在林里,朱大郎在水里,你騙我如此,當(dāng)我是癡傻么”。 金獨眼聽得一頭霧水,問了句“甚么林里水里”,卻聽得門響,竟有個嘍啰闖進來,像是要回事的模樣。 程女娘氣極,也不管有人在此,只說:“我母親被火燒死,難不成是天罰不成…”,還要再說,那嘍啰卻大聲咳嗽起來,插嘴道:“金四哥,那小程村家的老娘被火燒了,聽得是大風(fēng)刮了灶火,就在你送聘禮的那夜”。 金獨眼大驚,問道:“怎會如此,程小子竟不管他老娘么”,那嘍啰道:“那小子被人絆在林里,朱大郎也受了傷,倒在水里,竟是有人專門與哥哥做對,故意壞了親事”。 金獨眼大怒,本要沖出門去,卻又折回來,說道:“梨花,我替你娘報仇,你先安心在這罷”。那嘍啰也說照看嫂子,金四哥就放心罷。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官大人的地雷:塞班12顆,我愛吃羊6顆,云韻蘊蕓6顆,小土豆2顆,君衡1顆,23393066 1顆 謝謝看官大人的營養(yǎng)液:我愛吃羊20瓶,米豆7瓶,袖手﹑天下3瓶,doujiang62 1瓶 今天太晚了,趕緊放出,明天12點準時更 ☆、第88章 歪頭有靈丹 話說金獨眼走后, 那嘍啰咧著嘴,朝程女娘一笑,就往床上摸來。程女娘往被中縮,又罵那嘍啰, 誰知那嘍啰往那白rou上一擰, 冷笑道:“得了聘禮, 真以為自家是娘子了?還不是被人入的貨”。 程女娘被擰得抽氣,還沒來及喊痛,就聽那嘍啰道:“這獨眼鬼人物憊懶, 你這白rou落到他口,竟是可惜,不如和我耍子一番, 戴他綠帽, 也算替你老娘報仇”。 程女娘先沒應(yīng)承,只問:“這位小哥,我弟弟死在林里,朱大哥也喪在水中,你怎得只說他們傷了”,那嘍啰笑道:“果是頭發(fā)長見識短, 你先瞞住死訊,只哄那獨眼鬼,等他不再防你,可不就報了仇?偏你喊出老娘死了,我只得半路圓話哩”。 “如今他假模假樣去報仇, 不知去哪快活了。你冒然親熱,倒惹他疑心,只妝個不樂意樣兒,先冷他幾日,等我聯(lián)系寨中弟兄,再剁他哩”。 程女娘聽得,說道:“要仇也是我仇,怎寨中有人剁他”,那嘍啰道:“這獨眼鬼不討人喜,惱他的多了去。等報了你仇,就跟了我罷”。 程女娘恨這陽洼寨,卻心知報仇要緊,假意應(yīng)承下來。等到夜里,那金獨眼垂頭喪氣過來,說是打聽幾時,尋不到那惡人,只得慢慢尋了。程女娘妝個冷樣,一聲兒也不出,金獨眼心中有愧,只得留她獨處。 先前那嘍啰見得,偷遞利刃過來,說是獨眼鬼這幾日心中氣悶,說不得今夜喝醉,倒是個好時機。程女娘問有無幫手,那嘍啰道:“你先捅他報仇,若是落了下風(fēng),再喊我們罷”。 程女娘記在心里,到了夜間尋那獨眼,果見喝醉,嘴里還念著“誰下的手,竟害了她家”。不念這話還好,一念這話,程女娘想起老母,一刀子捅進獨眼腹中。 那獨眼瞧清是程梨花,哈哈大笑道:“我金獨眼這一世,殺人放火,無半點報應(yīng)。正要安生度日,瞧中了你,卻被人算計。也罷,就當(dāng)我還了這身罪孽,來世再投個清白人家,讀書種地,比落草的強”,邊說邊汩汩流血,那血越流越多,染紅衣擺,臉也變得慘白。 程梨花本沒經(jīng)過人命,見了這等模樣,只抽出刀刃,往門外跑去。誰知半路竄出個人來,驚得程梨花刺他,等看清是鄒書生,又說一起逃走,才按下心來。 等兩人逃后,四周靜謐,誰曉得屋內(nèi)有人茍延殘喘,掙扎著往床上爬。那小歪頭住在近鄰,聽得有異,又怕打攪金四哥興致。等過了幾時,終是無眠,便推窗看月。 卻瞧見金獨眼屋門大開,心覺不對,忙奔去看。等到了門口,看到紅通一片,那獨眼爬條血印子,斷在半路,竟是沒力氣再爬,只伏在地上。小歪頭邊哭邊扶,問道:“金四哥你咋得了,莫不是被羅大杜三害了”。 金獨眼已是說不出話,只微微點頭,眼看沒了生氣。那小歪頭怔了怔,咬牙罵道:“媽蛋,甚么義薄云天,全是宋江手段”,又拿顆丹藥喂他,說道:“四哥,這是我祖上的,說是萬病回春,你先緩著,我去尋那惡人”。 那金獨眼本以為命喪在此,誰知那丹藥竟自家在嘴中化開,登時止住了血,連傷口都變淺恁多。金獨眼見有了氣力,忙拉住小歪頭,勸道:“歪頭,你先穩(wěn)住,打探下近日來我屋的幾人,說不得有內(nèi)jian哩”。 小歪頭本要扶起金獨眼,卻聽他道:“我就倒在這里,妝個傷樣,等天亮來人,定能看清眾人面目”,小歪頭聽得,只得罷了。 等到天亮,果然寨中被驚動,羅大在城中賭坊,托人送來人參靈芝;杜三在花月樓,托人送來紋銀燕窩。那寨中離城遠,又沒個好郎中,雖說人參吃著,燕窩喝著,卻對不上癥候。本以為金獨眼要折在這里,誰知他竟挺了過來,眾人心中驚奇。 小歪頭心中冷笑,又聽得鄒軍師和程梨花跑路,竟落得金四哥被人嘲笑,氣得要提刀去追。金獨眼攔住,只說這傷雖不致命,卻防不住再遭歹手,又說眾人驚疑,還是示弱的好,等過了幾日,眾人聽得金獨眼落了病根,行動不便,這才罷了。 羅大杜三親自探望,說是那賤人可恨,勾了jian夫,竟讓四弟受苦。又說四弟須得靜養(yǎng),這搶食撥給那小歪頭,日后搶來金銀也顧得四弟。一旁叫斜疤眼的嘍啰,也滿嘴勸說,那金獨眼只說自家行動不便,須得歪頭貼身照顧,這搶食活計讓給別人罷。 歪頭聽得金獨眼推了搶食活計,急忙來問,那金獨眼道:“你想搶銀給我,也是你的心。只是搶食兇險,若有人背后插刀,就沒了生路。我們先避過風(fēng)頭,等過了這段,就去那陳家?guī)X落草,北荒山人多瞧不上咱,陳家?guī)X易守難攻,倒是個好地勢”。 歪頭問道:“四哥,你不尋那捅刀人了么”,金獨眼道:“我連累她喪了老娘,也算是還她了。鄒軍師是讀書人,跟著他比跟著我強,也是我今生作惡,留不下種兒,等我出了氣,咱們就去陳家?guī)X罷”。 歪頭道:“近日聽得城內(nèi)閑話,說是杜三設(shè)了美人計,要在寨里一家獨大哩,連羅大都心疑,也不知是誰傳出的”,金獨眼道:“應(yīng)是鄒軍師他們,能有心傳閑話,估摸兩人已安全,我也放心了”。 “這幾日我想前事,覺得斜疤眼不對,怕是倒向羅大杜三他們。那捅我的刀刃,他也能尋的,記得四年前你與他同落草,我一手帶著,本以為是好兄弟,誰知他這等害我”。 “歪頭,我這次全靠你活命,那丹藥竟是仙丹,也不知你家傳了幾代,只費在我身上,倒是可惜。今后我命是你命,我年長托大,認你做契弟,你看怎樣?” 歪頭笑道:“那丹藥也只是個物件,哪抵得上人命。我孤身一人,無甚親眷,認個契兄正好,總比寨里哥哥弟弟叫著,背后使壞的強”。 兩人商議定,就指日發(fā)誓,撮土為香,拜了八拜。之后幾日,寨中眾人見金獨眼臥床不起,歪頭忙上忙下,搶食已被羅大撥給斜疤眼,隱隱有五當(dāng)家之風(fēng),各個恭喜不提。 先不談陽洼寨眾人,只說王家酒樓內(nèi),小九見話風(fēng)放出,那金獨眼也重傷,一時無人想起鄒書生兩人,便松了口氣。 程梨花在主樓灶房打下手,與聶惠娘聶大姐一屋,鄒書生不出門,只在分店賬房陪胡管事盤賬,那黑喵自是與花皮養(yǎng)在一起,日日補鼠追雞。 這日李小黑在分店雅間,聽得食客閑話。原來西湖行戶辦了花會,要選花魁,前幾年是岑行首占先,今年多了個褚妙妙,有得看頭。 “這褚妙妙聽得十六,實則十八”,那糧商肖家的六小官笑道:“真以為我不知哩,當(dāng)日褚妙妙梳弄,還是我家五哥砸的銀,五百兩消受三月,恁得舒爽”。 “四年前褚妙妙十四,剛剛長成,身子還沒破,雖說是三等行戶,也有人捧她。湖廣出了亂民,她家逃出,湊不夠路費才賣得她,那身契上寫著十四,怎過了四年,竟縮了兩歲,自稱二八一十六來”。 “那鴇母也說不要作妖,偏她說甚么‘出名要趁早’,‘一等女人做明星,二等女人做銷售’,奇奇怪怪,不知所謂。雖說拿喬鬧妖,卻恁得花樣,水多會叫,如今被萬官人捧了,就要奪那行首之位”。 “那岑行首雙十了罷”,巨富韓家的江小官道:“雖說吹拉彈唱樣樣通,又是個美人骨架,卻抵不過年歲,今年越發(fā)不水靈,連客都少了近半”。 “可不是”,張皇商家的四小官張玉柶道:“這行首之位都是豆蔻摘得,桃李卸下,當(dāng)年的名震天下的李師師,到了花信之年也得讓位,可見這花魁名頭,也叫不了幾年”。 “那褚妙妙自稱是官宦千金,父親一品大員的,可惜流落青樓,只得隱了名姓,引得北縣那群暴發(fā)戶追捧,一夜百銀,又有人查證,說是湖廣喪亡的沒個一品,才期期艾艾說是三品,再問就泫然欲泣,那些蠢人見了,反倒怪我不是”。 “我家雖是皇商,卻見慣官府,若是官宦女娘,哪個用父祖名聲廣樹艷幟,羞都要羞死了。那些官家衙內(nèi),都冷眼看笑話,只有白身蠢人上當(dāng),還以為睡了天仙哩”。 肖六官聽得,笑道:“雖說褚妙妙扯謊,萬官人卻對她死心塌地,別人說甚么都不聽。這萬官人本是買地發(fā)家,韓家游兄弟贊過的,誰知在女色上昏了頭,就看他何時破家了”。 韓江聽得,說道:“我大哥說他是人中潛龍,梟雄之心,聽得這番話,竟是我大哥看走了眼”,肖六官笑道:“還說別人,他自己不就被色字頭上的刀砍了,好好的舉人丟了,雖說有了南縣首富的名頭,卻沒舉人光彩”。 韓江道:“正是呢,前年鬧了禍事,他竟傷透心,說是終身不娶,祖母氣暈幾次,才收了幾個妾侍通房,正室之位卻空著,任誰勸都不聽。我家全靠他撐著,父祖才沒狠逼他,只求留個香火,好后繼有人”。 張玉柶道:“那次太慘,我家七弟恨上父親,躲出去讀書,一年也回不了幾次。五妹六妹沒了,二叔四叔拿了好處,竟像個沒事人,只有三哥暗地里哭了一場”。 “祖父見了,只說三哥心不夠硬,手不夠黑,須得磨礪幾年,又贊韓游哥,說是將表姐配給他。韓游哥只與祖父認了干親,年年走禮,又頗照顧我家,表姐去年嫁了,還怨韓游哥哩”。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看官大人的地雷:迪巖1顆(*^__^*) 1豆蔻年華:十三歲,桃李之年:二十歲,花信之年:二十四 2萬官人是韓游金銀五步論里,買災(zāi)田起家的北縣商人 ☆、第89章 山又北望 話說張玉柶說那表姐埋怨韓游, 韓江道:“我大哥那幾個妾侍都是家生子,又添了個侄子,真嫁過來倒是受氣” 又說:“他心思已不在女娘上,近日與萬官人打擂臺, 累得夠嗆哩”。 肖六官問道:“那萬官人買災(zāi)田發(fā)家, 與你家并無牽連, 怎得打起擂臺”,韓江道:“前年萬官人與我家爭糧草供應(yīng),大哥舍出近半家業(yè)捐了軍糧, 張浚相國才點了我家。萬官人記恨在心,投了秦相,沒幾月排擠張相到福州, 見我家勢弱, 便奪了供應(yīng)?!?/br> “今年議和,張相封了太傅,我家又跟著起來。萬官人不服,盤了花樓,只唱那梧榴泣血的話本,又攀上萬俟卨。誰知到了五月, 金四太子兀術(shù)造反掌權(quán),廢了和議,從山東取道汴京殺來。” “好在民間義軍早在十年前,與岳家軍連結(jié)河朔,李, 孫,梁,董等義軍首領(lǐng)占著河北河?xùn)|,絕了金狗后路。到了七月,四路義軍同中軍王貴將軍,岳家軍六面圍住汴京,盤住那兀術(shù)”。 “那金狗幾次突圍,都被打回去,偏生朝里有蠢人,調(diào)走張俊,劉锜將軍,只留得岳將軍受敵。又經(jīng)了郾城,潁昌之戰(zhàn),殺得人為血人,馬為血馬,趕得金狗北遁?!?/br> “本要大勝,誰知金兀術(shù)過黃河時,有個太學(xué)生為逞能耐,說那權(quán)臣握權(quán),終將被棄,金兀術(shù)聽得,便止住腳步。到了七月中旬,朝內(nèi)蠢人發(fā)了班師詔書,到了十日,竟一日連發(fā)十二道金牌”。 “軍內(nèi)眾人皆泣,都說‘十年之力,廢于一旦’,若是乘勝追擊,怎不收復(fù)北地。臨回路途被百姓阻攔,聽得是官家金令,哭聲震野。還有幾波人就地反叛,還是岳將軍壓住的”。 張玉柶問道:“江兄弟,你怎曉得如此詳細”,韓江道:“前日他們回朝,有幾人是我家佃戶兒孫,說得那軍中之事,引人掉淚。和議和議,到頭來說翻就翻,瞧這朝中不穩(wěn),咱們還是早尋出路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