闞青腳步猛地一停，警覺抬頭：

    “誰？”

    屋里半天沒給回應(yīng)，跟著又是“砰”的一聲。

    闞青摸起來門邊一根高爾夫球桿，嗖地一下打開燈，舉著球桿就要往前沖。第一步都邁出去了他才看清楚房間里的人。

    “……艸，我他媽還以為進(jìn)賊了呢?！?/br>
    闞青放下球桿，松下口氣。他拍拍大腹便便的肚子走進(jìn)房間，剛要一屁股坐到沙發(fā)上，一顆網(wǎng)球從他耳朵旁邊“咻”地一下飛了過去。

    “砰?！?/br>
    熟悉的悶響敲到墻上，球落地彈起，被沙發(fā)上跨開長腿懶散坐著的男生一抬手，撈回掌心。

    然后再次擲了出去。

    闞青呆了兩秒回過神，輕抽一口涼氣，“我說謝小哥兒，這又是誰招惹你了？你拿網(wǎng)球跟墻撒什么氣呢？”

    “……”沙發(fā)上半仰躺著的男生懶洋洋地掀了掀眼皮，又耷拉回去。

    他手臂抬著不動，腕部一甩，球再次飛出，在空中劃過一道漂亮的弧線……最后還是穩(wěn)準(zhǔn)地回到他手里。

    “嘿，別說，你這球玩起來好像還真是挺帥的？”

    闞青看了一會兒，樂悠悠地晃過去，跟著撈起來一個往墻上扔。

    “砰！”“咔！”“嘩啦——”

    一地狼藉。

    謝黎：“……”

    闞青：“……”

    收到沙發(fā)上謝黎歪過頭沉悶掃過來的目光，闞青尷尬地摸了摸自己那一把胡茬，“咳，那什么，上了年紀(jì)了，比不得你們這幫小年輕手穩(wěn)了……”

    謝黎懶洋洋地一勾嘴角，算是嘲諷又敷衍地笑過了。

    闞青丟過老臉三秒就忘——老油條都有這項“福利”——他看著那顆球來回飛，想了想還是挪到沙發(fā)后面的大理石吧臺前。隨手拎過來一根圓凳，闞青坐了上去。

    圓凳發(fā)出一聲金屬質(zhì)地的慘叫，抗議闞大叔的體重。

    闞青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從吧臺旁邊的小冰箱里勾出來一瓶啤酒，打開之后悶了一口，抹抹嘴巴才問：

    “我聽說今天晚上網(wǎng)咖里來了一幫小混混，還是找你的？”

    即將甩拋出去的球在掌中一停，謝黎抬眼，皺了皺眉，“他們來的時候鬧騰了？”

    他話聲低悶發(fā)沉，語氣里明顯壓抑著躁意——儼然是闞青回個“是”字這球就得飛出墻壁取某人狗命。

    闞青和樂地笑：“沒有沒有，他們哪敢？自從你來網(wǎng)咖里，這附近一條街和平得都快夜不閉戶了?！?/br>
    “……”

    這話自然是玩笑夸張，謝黎習(xí)慣了這中年大叔不著調(diào)的個性，轉(zhuǎn)回頭。網(wǎng)球又從他掌中飛出去。

    “不過我沒聽說你平常和這幫小混混有來往啊？他們?yōu)槭裁磥碚夷愕?？?/br>
    “債務(wù)?！?/br>
    “？？”闞青一口啤酒差點噴出來，“你欠債了？！”

    “不是我，我朋友?！?/br>
    闞青松了口氣，隨即奚落，“不是我不信，謝小哥兒，就你這副誰都懶得搭理、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省電模式超長待機(jī)的大爺樣兒——在學(xué)校里竟然還能有朋友呢？”

    “上次和你說過?！?/br>
    闞青送到嘴邊的啤酒罐一停，“嗯嗯？”

    “我喜歡的那個，朋友?！?/br>
    “…………”

    闞青抹了一把臉，扭頭轉(zhuǎn)向吧臺。

    空氣安靜幾秒，只有規(guī)律性的球撞擊墻面然后落地彈回的聲音。

    結(jié)果還是闞青繃不住。

    他“嘿”了一聲，猛地扭回頭。因為動作太猛，圓凳椅子慘叫一聲差點把他甩下去。

    闞青沒顧得那么多，扶住吧臺邊開口：“這天底下那么多花花草草姹紫嫣紅的你都看不上眼？遠(yuǎn)的不說，就你這長相模樣，只要明天你松松口說想交女朋友了、那應(yīng)聲的能從咱網(wǎng)咖樓下一直排到你們學(xué)校門口——可你就非得認(rèn)準(zhǔn)了這一棵樹吊死不成？”

    “……”

    “我叨叨了這么半天，你倒是給我點反應(yīng)啊?！?/br>
    “咻——”

    網(wǎng)球落進(jìn)掌中，這一次沒有再被扔出去。謝黎讓它在掌心滾了一圈，擱到旁邊，他自己則坐直了身。

    “嗯?！?/br>
    “……”

    “……”

    等了半天沒等到，闞青差點氣岔了氣，“你嗯什么啊？”

    “你最后一句問什么？”

    “啊？最后一句？哦，我問你難道非得認(rèn)準(zhǔn)了這一棵樹吊死嗎？”

    謝黎這次抬眼看向他，懶洋洋的。

    “我說，嗯?！?/br>
    闞青：“…………”

    闞青給他豎了一根大拇指，“算你狠?！?/br>
    等這茬尷尬過去，闞青還是忍不住回頭，“那你那棵樹到底什么情況？他應(yīng)該還沒你大吧？怎么就欠了債、還能惹上討債的小混混了？”

    謝黎想了想，“他父親是個酒鬼，在外面欠的債?！?/br>
    “那他母親呢？”

    “不知道?！?/br>
    “……”闞青扭頭刮了他一眼，“你丫就活該單身?！?/br>
    謝黎輕嘖了聲，仰進(jìn)沙發(fā)里。

    枕著手臂看了會兒天花板，謝黎突然發(fā)問：“怎么樣賺錢快？”

    闞青警覺：“干嗎？你不會要跳槽吧？給我打工賺錢夠快了，這附近不會有比我開工資更高的網(wǎng)咖了！”

    謝黎，“我沒說你這兒?！?/br>
    “哦，那就好。不過你也確實不缺錢，小姑娘們送你的禮物都夠我再買幾個前臺擱著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