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京城中的案子，周猛業(yè)已落網(wǎng)，對幾件案子也供認(rèn)不諱。而且他也指認(rèn)了你是幕后的指使者，于差事上我也算是大功告成了。就算你矢口否認(rèn)，有確鑿的人證指認(rèn)，你否認(rèn)也是無用，我只需押你回京，你的命運便無可挽回了。”

    吉溫臉上帶著不易察覺的笑容看著柳績頹廢的臉，柳績面色灰白，表情痛苦。

    吉溫續(xù)道：“但其實我還有另外一個選擇，我也可以將周猛就地格殺，回去后便說周猛拒捕被殺，他的口供我也可以燒成飛灰，其實于差事上而言我也算是能交了差，而你所受的指控也會從此無人追究，柳別駕的死局瞬間便成了活局，這也是一種選擇?！?/br>
    柳績抬頭眼睛發(fā)亮看著吉溫道：“吉士曹，你知道我是冤枉的，但是……你怎會這樣做？”

    吉溫微微一笑道：“萬事皆有可能，其實此事的決定權(quán)不在我，而是在你身上?！?/br>
    “我？”柳績指著自己鼻子驚訝道。

    吉溫點頭道：“是，就是你柳別駕?！?/br>
    柳績像是恍然大悟一般，連聲道：“吉士曹，你若能救我這一次，我愿意將全部身家都給你，家宅田產(chǎn)小妾什么的，所有的一切，你只要看得上，我全部給你?！?/br>
    吉溫面露慍色，不悅道：“這是什么話？你當(dāng)我吉溫是趁人之危謀奪你的財產(chǎn)妾婢不成？”

    柳績擺手道：“不是不是，是我心甘情愿。您若能救我一命，這些我都是心甘情愿的奉上，何來謀奪之說?！?/br>
    吉溫斥道：“莫要再說了，你未免看輕了我吉溫了?！?/br>
    柳績愣了愣像xiele氣的皮球一般癱坐下來，喃喃道：“對不住，是我失態(tài)了，并無不敬吉士曹之意。”

    吉溫喝了口茶水，見柳績又面如死灰一般樣子，眼中滿是鄙夷，微微一笑道：“我說過這一切取決于你，這不是虛言。前提是你能幫我做兩件事，只要你肯做這兩件事，我保證你安然無恙。北?？ぶ械氖虑槲視蛔植惶幔⒖谭帕俗チ四菐酌倘?。抓獲的周猛我會立即正法，甚至可以讓你柳別駕親自動手宰了他，親手燒了口供。柳別駕會繼續(xù)過你的逍遙日子，絕對沒人來舊事重提。而且柳別駕的未來會一片光明，因為你若辦好了這兩件事，自有人大力提攜你。柳別駕想不想聽一聽要做的這兩件事呢？”

    柳績終于聽到了今天最想聽到的一段話，他猛然抬頭，連連點頭道：“當(dāng)然，當(dāng)然，吉士曹快說說，我必竭力去辦，一定辦的妥妥當(dāng)當(dāng)?shù)?。?/br>
    吉溫笑道：“話別說的太滿，這兩件事可不易辦，倒不是要上刀山下火海般的難，事實上你只需動動手跑跑腿便可辦成，難得是抉擇，難得的是你的心?！?/br>
    柳績完全不懂吉溫在說什么，只胡亂點頭道：“說的是，吉士曹快說來聽聽?！?/br>
    吉溫嘆了口氣道：“我可以說，但說了之后便沒有回頭路了。要么你此時選擇不聽，我也不說，咱們公事公辦押你去京城，該什么罪還是什么罪。要么我現(xiàn)在告訴你這個抉擇，你聽了之后若不愿去辦的話，你立刻便要死，因為我不能讓你泄露我們之間的談話。你還愿意聽么？”

    柳績想了想咬牙道：“左右是個死，為何不聽？”

    吉溫微笑道：“好，那我便滿足你的心愿，附耳過來?！?/br>
    柳績探出身子湊到吉溫身旁，吉溫在柳績耳邊輕聲細(xì)語口唇翕動說出一番話來，柳績的表情先是驚愕，緊接著便是驚駭和恐懼，吉溫每說一個字，他每聽一個字進去，身上便多一層雞皮疙瘩，心便朝寒冷的深淵墜落一分。他的身子不自覺的佝僂起來，發(fā)著抖，流著汗，若非坐在椅子上，恐怕早已昏厥了過去。

    小院內(nèi)陽光明媚，暮春的太陽照在人身上暖烘烘的，而柳績此刻卻遍體生寒，如墜冰窖之中。

    “你可聽清楚了？”吉溫靠在椅子上，笑瞇瞇的看著形如僵尸般的柳績。

    柳績呆愣半晌，緩緩?fù)鲁鲆豢跐釟?，啞聲道：“這是要逼著我柳績?nèi)ニ腊?，這件事我恐怕做不到。”

    吉溫呵呵一笑道：“你若確實不愿做，我也不逼你，我會給你個痛快的，讓你一了百了。你也知道，我告訴的你的事情是決不能泄露出去的?！?/br>
    吉溫輕輕從懷中摸出一只小瓷瓶來，從中倒出一顆血紅色鮮艷奪目的藥丸來，咚的一聲丟在柳績的茶盅里。那藥丸快速融化，像是一團血霧一般瞬間擴散，將整盅茶染成了血紅之色。

    “這是鳩首紅，天下至毒之藥，喝下此茶，十息之內(nèi)便會氣孔流血而死，并無多大痛苦。柳別駕，莫怪我心狠，事前我們早已說好的，你不愿去做，便只能立刻死。事后我只能給你冠上個畏罪自殺之名，給你留個全尸也算是盡了我的心意了，若是回京的話，你的罪名怕是要斬首了?！?/br>
    柳績目不轉(zhuǎn)睛看著面前這盞血紅的茶水，聞著冒出的熱氣中夾雜的腥辣刺鼻之味，心中開始作嘔。他很想沖動的端起茶水一飲而盡，但想象著自己一口喝下后氣孔流血死在這里的情形，心中既是膽寒又是不甘。

    “柳別駕，我尊重你的選擇，但我還是要說兩句話。其實人有時候太容易被自己的想法所桎梏，這世間的是非之分其實并沒有那么明顯。你柳別駕無非是認(rèn)為做了這樣的事情便是背叛便是不忠不義，但其實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了，其實是另一種忠義。對某些人的不忠不義，便是對另外一些人的忠義。譬如突厥人侵犯我大唐邊境，我們自然會痛恨突厥人稱之為賊寇，但在突厥王廷看來，這些賊寇卻恰恰是忠勇之士。突厥的百姓們也會為這些人歡呼歌頌。那你說，這些突厥人到底是賊寇呢，還是勇士呢？”

    柳績默然以對，一言不發(fā)。

    “所謂的忠義只是相對而言，所謂的背叛也是相對而言，何必去糾結(jié)于這些東西。人生短短數(shù)十年，活著便要享受便要快活，過于糾結(jié)此事又有何益？你重情重義，可別人當(dāng)你是傻瓜，譬如那周猛，還不是一口咬定你，讓你無法脫身？你倒是還護著他，他可曾想著你？”

    “再說了，你就算此刻死了，又有誰會認(rèn)為你死的其所？你是畏罪自殺，沒準(zhǔn)你不想背叛之人還會在你死后責(zé)罵你死有余辜。你以為你岳丈杜有鄰會為你大哭三日？他恨不得沒有你這個女婿呢。你以為李邕會為你痛哭流涕？李邕和你稱兄道弟是因為你身后的關(guān)系罷了。你以為你的妻妾會為你守節(jié)終老？我敢擔(dān)保，不出一年，你的妻便是別人的妻，你的妾便是別人的妾，你的兒便是別人的兒。人情淡薄之世，唯有自己活著逍遙才是最重要的，你可明白？”

    吉溫口才甚好，句句往柳績心坎里說，柳績本就是個貪圖享樂的人，雖有些底線，但絕非堅守底線之人，否則又怎會做出那么多被人抓住把柄之事。眼前的情形，紅茶在前，喝下去便是伸胳膊蹬腿的完蛋，本就心中驚恐不安，如何經(jīng)得住吉溫的這些話的刺激。心中最后的一點底線開始土崩瓦解，求生自私的人的本能和最卑劣的一面開始占據(jù)上風(fēng)，逐漸控制住他所有的思緒。

    吉溫微笑看著柳績，看柳績鼻息擴張呼吸急促，眼中流露出不甘的神色，心中知道柳績已經(jīng)動心了。但忽然間他看到柳績竟然伸手朝茶盅伸過去，心中驚訝柳績居然還是選擇喝毒酒，一時間張口結(jié)舌不知用什么話來制止。

    “嘩啦”一聲響，柳績顫抖的手指碰觸到了毒茶，用力一揮，毒茶傾覆于地，茶盅碎裂，血紅的茶水滲入青磚地面上，片刻后只剩一攤淡淡的水漬。

    第194章 請命

    四月初七午后，王源在翰林學(xué)士院門前的花壇上看到了記號，那是李輔國召喚自己的記號。

    按照約定，他立即前往小竹林中見李輔國，但李輔國并不在那里，一名東宮侍者捧著一套衣服在竹林中等待，要王源換上衣服跟著他去西少陽院中。

    李亨顯然意識到了事情的嚴(yán)重性，這是要親自見自己了，王源也不猶豫，迅速換了衣衫，化作一名年輕內(nèi)侍的模樣，跟著那侍者匆匆往北。

    西少陽院依舊冷清破舊灰蒙蒙的一片，太子李亨是想以這種方式昭顯自己的低調(diào)，但這一切的表象確是徒勞，他的位置決定了他一直在聚光燈下，哪怕穿的衣服再破舊，住的地方再簡樸，也注定不會隱形。

    書房中李輔國陪著李亨在座，王源拜見之后，李亨便迫不及待的再一次問及事情的進展。王源也確實知道了一些進展，因為楊釗這兩日刻意的去打聽之下，得到了不少有用的線索，幾乎可以斷定吉溫這次去北?？さ囊鈭D并不單純。

    “殿下，楊釗查到了一些線索，據(jù)說吉溫此去北?？さ娜藛T當(dāng)中有一個叫周猛的人，而此人涉及幾樁命案，是個犯人。楊釗說這周猛和殿下的親戚柳績有過很親密的交往。我和楊釗商議之后都覺得，吉溫這一次帶著這個周猛去北?？わ@然是和柳績有關(guān)。那么便幾乎可以斷定，吉溫此行十之八九是要對付柳績。至于這個柳績是不是會對太子殿下造成不利的影響，這一點屬下難以明確判斷，畢竟不知這柳績和殿下之間會有什么樣的瓜葛?！?/br>
    李亨詢問過后，王源開門見山的道。

    李亨回頭看了李輔國一眼，李輔國輕聲道：“殿下，這和羅衣門查到的情形一模一樣。吉溫臨行前確實辦了一件案子，主犯便是周猛，從犯還有蔣平山、沈六郎等人，這些人都是平日和柳績混跡在一起的市井人物。這件案子涉及幾樁人命案和入室劫財殺人案，甚是重大。”

    李亨冷哼一聲罵道：“這個混賬東西，平日里竟然跟這些人結(jié)交，簡直混賬之極。吉溫去找他必是為了這樣的案件案情，希望他不要牽扯其中。至于這件事是否會牽扯到本太子，我看倒是無需大驚小怪。因為本太子從不待見柳績，他的事也和本太子無關(guān)?！?/br>
    王源萬萬沒料到李亨竟然給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來，覺得有些吃驚，忙道：“殿下不可掉以輕心，屬下看沒那么簡單?！?/br>
    李亨道：“昨日我進宮見了父皇，父皇對我說，要我安安穩(wěn)穩(wěn)的不要做驚弓之鳥。父皇說現(xiàn)在有人喜歡造謠生事，讓我有些事不用反應(yīng)過度。這件事如果是柳績參與了那幾件人命案中，那也是他咎由自取，此時我們不能做任何表態(tài)，否則反倒會為他所累。我今日召你前來便是說明這個態(tài)度，你及時稟報消息這很好，本太子對你很滿意，不過你可以暫且放下此事，因為我擔(dān)心你過度的關(guān)心會引起楊釗的懷疑。更不要試圖去打探此案案情，免得惹火上身?！?/br>
    王源哭笑不得，李亨也太大而化之了，身為李林甫的目標(biāo)，居然如此的掉以輕心，連自己都覺得這一次必是李林甫針對李亨的詭計，他自己反倒并不在意。或許他太在意玄宗的話，玄宗的話誤導(dǎo)了他的行為，讓他真的以為無為便可穩(wěn)坐位置。但其實此事最應(yīng)該做的是積極應(yīng)對，而非抱著僥幸心理。

    顯然李輔國對此事的態(tài)度也和王源一樣，因為他的焦灼情緒溢于言表，只是他卻并沒有說話，反而輕輕在太子身后朝王源擺手。

    王源很是疑惑，但他并沒有多爭執(zhí)，在回答了李亨的一些其他的問題之后，李亨勉勵安慰了幾句，便讓王源告退了出來。

    王源很不明白這次召見的意義何在，難道便是告訴自己，之前的判斷都是錯誤的，為了保護自己而無需再查下去？這事兒當(dāng)真奇怪的很。

    出了書房，轉(zhuǎn)過廊角，李輔國的聲音從后面急匆匆趕上，使了個眼色拉著王源進了一間屋子，關(guān)上了門窗拉上了窗簾。

    “王源，你定很奇怪殿下的反應(yīng)吧?！崩钶o國低聲道。

    王源點頭道：“確實很奇怪，這事兒明擺著不是簡單的一件事，殿下怎會認(rèn)為于他無干？李內(nèi)侍難道也是這么認(rèn)為的？”

    李輔國冷笑道：“我怎會相信此事會不涉及太子，李林甫派吉溫這條狗去辦事，而且證據(jù)確鑿的指向柳績，這顯然是要對太子不利。雖然我們并不知通過柳績?nèi)绾蝸韺Ω短?，但顯然不是太子想的那么簡單。我已經(jīng)在太子殿下耳邊說過多次，殿下固執(zhí)己見我也沒辦法。但我要說的是，無論殿下怎么想，你我卻不能坐視此事不管?！?/br>
    王源皺眉道：“殿下為何如此掉以輕心？殿下應(yīng)該明白自己的處境才是?！?/br>
    李輔國沉吟了片刻低聲道：“本不該告訴你此事，但此刻只有你我才能同心協(xié)力，所以這件事也不隱瞞了。剛才殿下跟你說到進宮見陛下的事情，殿下沒有跟你說出全部的經(jīng)過。昨日殿下去見陛下，陛下告訴殿下說，李林甫剛剛覲見完畢，在陛下面前表示了對殿下的支持，還說之前對殿下的能力有所懷疑，后來才漸漸明白殿下敦厚仁善是最佳的即位人選。還說李林甫承諾陛下，將無條件支持殿下，并找個恰當(dāng)時機登門向殿下賠禮，為之前的一些言論道歉云云?！?/br>
    王源眉頭緊鎖道：“果真有此事？”

    李輔國點頭道：“覲見時我陪在外邊，殿下出來是面露喜色，當(dāng)時便跟我說了。殿下的意思是，李林甫這番表態(tài)顯然是服軟了，殿下覺得李林甫不可能一邊對陛下說樣的話，一邊背地里對自己搞動作。柳績的事情如果反應(yīng)過激的話，反倒會適得其反。讓李林甫覺得自己依舊對他懷恨在心，會刺激他做出不當(dāng)舉動來，所以殿讓我找你來，讓你放下此事，不用再細(xì)究了?！?/br>
    王源微微搖頭道：“哎，我不知說什么好。”

    李輔國道：“你想說什么便說。”

    王源道：“也許我偏激了些，但李林甫這么做明顯是在麻痹殿下的戒心，以李林甫和殿下之間的恩怨，又怎會這么毫無征兆的化解？越是這個時候，李林甫做出這樣的表態(tài)便越是有問題，怎可輕信此事？”

    李輔國高挑大指道：“好個王源，和我想的一樣。我也是這樣想的，但再說太子殿下便要發(fā)怒了，說我就是不愿讓他安生一段時間。所以剛才我搖手讓你別說了?！?/br>
    王源道：“那李內(nèi)侍你說怎么辦？”

    李輔國道：“我們要豎起耳朵盯著這件事，做好萬全的準(zhǔn)備。我已經(jīng)命羅衣門的人手即刻趕往北?？げ槊?，你那里要多向楊釗打探消息，相信楊釗對此事的關(guān)注一定不亞于我們。”

    王源微微點頭道：“李內(nèi)侍，我有個想法，不知能不能做。”

    李輔國道：“說來聽聽。”

    王源道：“據(jù)我所知，這一次李邕怕是也要麻煩，因為楊釗得到的消息是吉溫是暗查李邕的把柄去了。既然李林甫這么放風(fēng)給楊釗，李邕肯定是要出事了，否則楊釗會認(rèn)為李林甫他們故意欺騙他，李林甫目前是不肯得罪楊釗的?！?/br>
    李輔國道：“那又如何？”

    王源道：“我在想，咱們這么被動的等待其實不是辦法，若是能主動的出擊，介入此事，也許可以從中途便遏制住伸向太子的黑手。李邕如果真的被查出什么問題的話，吉溫肯定是沒有資格查的，朝廷必要派員前往。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必是李林甫的人去查清楚李邕的事情。但若是派去的人是我們的人，豈不是可以打亂李林甫的計劃，掌控事態(tài)的發(fā)展么？”

    李輔國皺眉道：“若是真的查出李邕什么事兒，必是刑部和御史臺的人前去查勘了，刑部是楊慎矜的刑部，御史臺也基本上為王鉷楊慎矜所控，那么派去的人必然都是他們的人。如何能讓我們的人參與此事呢？”

    王源低聲道：“侍御史的身份能否去查案？”

    李輔國道：“侍御史么？級別雖低了些，但畢竟隸屬御史臺，若是陛下恩準(zhǔn)皇命在身的話，倒也是可以的?！?/br>
    王源道：“那么我可以去，只要有人能說服陛下讓我去?！?/br>
    李輔國驚道：“你？”

    王源道：“是啊，不可以么？”

    李輔國道：“如此公開的出來，對你可沒好處。”

    王源道：“為了太子殿下焉能顧忌這些，而且若是陛下認(rèn)可，他們能拿我如何？況且我也非去直接對抗，凡是對太子殿下不利的線索我才會去管，其他的我不會去管他們的事兒。明著去查李邕，實際上我是去查他們對殿下?lián)v什么鬼的。”

    李輔國微微點頭道：“這倒是個好辦法，總好過坐這里被動的挨打。問題是陛下未必會同意派你去，因為……你可是個只會寫詩的翰林學(xué)士罷了。李邕出了事那可是大案?！?/br>
    王源微笑道：“這便是重點了，我可以去說服楊釗幫我美言，但楊家的話也許不夠，若是李內(nèi)侍有什么好辦法的話，不妨助力一把?！?/br>
    李輔國沉思道：“高力士和我關(guān)系不好，否則再加上他的話必然是有用的，但還有一人倒是和我關(guān)系不錯，陛下對他也極為器重，我去找他幫忙他應(yīng)該不會拒絕?！?/br>
    王源問道：“誰？”

    李輔國道：“禁軍龍武大將軍陳玄禮。”

    第195章 李邕

    清晨的陽光照在北?？ぱ煤筇玫耐ピ褐校焙Ｌ乩铉呱碇鴮捙凼治臻L劍在庭院之中緩緩舞動。這是他數(shù)十年來養(yǎng)成的習(xí)慣，雖如今年近七十也不輟此道，劍法平平無奇，甚至根本無法用來與人交手，但是李邕堅持的是這種聞雞起舞的感覺。

    李邕的名氣很大，在大唐的名士之中，他算是第一梯隊中的佼佼者，詩文倒也罷了，他的書法造詣聞名天下，很多人爭相索取他的書法作品收藏。他工篆行草皆精，而尤其出名的便是他的行書，飄逸瀟灑行云流水。

    人說字如其人，確實有一番道理，李邕這個人的性格也如外界所傳的那樣頓挫隨心起伏無端，讓人既摸不著頭腦，也不得不贊嘆其瀟灑不羈。李邕平日三大愛好，喝酒、打獵、交朋友。自從來到北?？ぎ?dāng)太守之后，李邕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中，倒有三百天是在忙著這三件事，北海郡的政務(wù)他是一概不理。

    好在北?？ぱ孟聦俚墓賳T們個個敬業(yè)，倒也將北?？ぶ卫淼木袟l沒出什么紕漏。

    一般的人要是這么做的話必為人所詬病，但李北海這么做就叫名士風(fēng)度，很少有人責(zé)怪他這么怠慢政務(wù)。李邕也很享受這種名士的生活，甚至有時候為了維持自己的行事風(fēng)格而刻意的去做些事情，以維持形象。

    就拿交朋友這一項來說，李邕曾于酒后自比漢時賈誼戰(zhàn)國信陵君，表示自己既有本事又禮賢士人之意。但為名所累，為了維持自己愛叫朋友的這種形象，李邕也不得不逼著自己跟各種各樣的人結(jié)交，表示自己不負(fù)賈誼信陵君之名。

    不懂的人自然交口稱贊大拍馬屁，而真正聰明的人便可看出端倪來，譬如天寶三年離開京城的李白云游至此，李邕自然是殷勤接待，召喚了一大幫子朋友來請李白喝酒聊天游山玩水。聰明的大胖子李白幾日時間便看清楚了李邕的內(nèi)心，看出了李邕其實并不如外界所傳的那般禮賢下士尊重年輕才俊，離開時甚至還寫了一首詩送給李邕表達了自己的看法。

    詩曰：

    大鵬一日同風(fēng)起，扶搖直上九萬里。

    假令風(fēng)歇時下來，猶能簸卻滄溟水。

    時人見我恒殊調(diào)，聞余大言皆冷笑。

    宣父猶能畏后生，丈夫未可輕年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