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節(jié)
蕭謹(jǐn)瑜面色忽然一陣難堪,青白一陣,不愿多說話。 “算了,一場大火而已……這慶云殿也該收拾一下了,這下到好了,待戶部擬了修繕的折子,我批了就是?!庇钗耐匾姸俗谝慌缘挠钗鸟礇]有說話,眼睛竟然一絲也沒有瞄那顧凡雙。 蒼樾是坐不住了,便道:“說來這東秦秋風(fēng)徐徐確實有些涼了……”他言外之意,怎么還讓凡雙跪在外面。 “蒼樾王不知,這東秦四季分明的很,入了秋自然就冷些,此番你來東秦到是要好好待上一陣,欣賞一下東秦真正的雪色風(fēng)光?!鄙瞎僦?jǐn)說完便敬酒一杯,二人對飲。 “讓他進(jìn)來,外面冷的很?!?/br> 大監(jiān)聞言便起身下到殿外去攙扶顧凡雙,可是跪了有一陣腿已經(jīng)麻了,顧凡雙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 “公子小心!” “君上寬宏大量,不責(zé)怪凡雙……倒不如讓他彈奏一曲算是賠罪如何?”段益言看了宇文翊一眼,微微一笑。 “這個主意好,只是不知道他的琴藝如何,可別讓東秦貽笑大方才是?!?/br> 眾目睽睽之下這些當(dāng)顧凡雙是什么?是琴師還是表演的伶人,顧凡雙看著宇文翊卻見他無動于衷,心中不免有一絲難過。 “君上,在琴藝拙劣實在難登大雅之堂,怕污了在座的耳朵,我聞言寰大人的蕭是舉國無雙,我到是愿意做一次陪襯,不知言大人意下如何?!鳖櫡搽p身子不動,只是看著言大人。 言寰可不屑在這群附庸風(fēng)雅的人面前起蕭,他生性高傲的很,便是宇文拓他也覺得不配聽他的蕭,只是如今被這顧凡雙生生拱了出來,實在覺得可恨。 “大殿下教的好,此人如此沒有規(guī)矩,連君上的話都不敢不聽,還枉圖同我合奏?”言寰絲毫不屑顧凡雙,因為在他心里只有那日在酒樓同他瑟蕭和鳴的人才有這個資格,言寰日日期盼,卻苦尋不得,原本玉欣的琴藝還可入耳,如今連他也不肯見自己,他許久都沒有吹簫了。 “我到是覺得沒什么,顧凡雙既然能談,言大人為何不能吹,難不成你是覺得我們不屑聽?”宇文翊終于開口說話了,他瞧著言寰那副摸樣,自然知道他即便不肯,也只能硬著頭皮上。 “我告訴你,老夫的蕭你若跟的上最好,若是跟不上小心出了大丑!” 顧凡雙點點頭微微一笑,“那就請言大人手下留情,顧凡雙也就獻(xiàn)丑了?!?/br> 宇文翊冷著一張臉,舉起酒壺將一杯酒倒入段益言的杯中,那份溫情到是讓旁人看了羨慕。 只是這一舉動到讓坐在上面的宇文拓看在眼里,他低聲道,“這宇文翊算是明白誰是待他最好的?!?/br> “君上明鑒,那妃殿也是守得云開?!?/br> “想當(dāng)年他拿著情長劍來求我,我就看出來此人待翊兒的真心?!?/br> 旁人看來那時真心,顧凡雙看來那便是挑釁,他看著自己面前的瑟手指一勾貿(mào)然便扯斷一根,眾人一驚,見他又扯斷一根。 “大膽,你若是不愿殿前演奏,何苦拿這瑟撒氣?!毖藻敬舐暫浅獾馈?/br> “言大人怕不知這五十弦命“瑟”體積大空腔大故音量大,弦多則音色變化多,用于帷幕后面隱匿處作為陪襯之樂演奏,實在難奏出什么好曲子”顧凡雙解釋道。 “狡辯,我就知道一人,他便是用著五十弦奏出不得了的曲子?!?/br> 第214章 瑟音起 顧凡雙當(dāng)然知道他言寰口中所說的人正是自己,看來那日蕭瑟之音在言寰心目中確實讓他食不知味了許久。 言寰本是托了許多人去尋他,可是卻沒有絲毫結(jié)果。當(dāng)時又恰逢國學(xué)館整治,因此不得已才把此事擱置下來,玉欣曾對顧凡雙提及過,若是能再聽到那日的曲子,他此生便無憾了。 “這個音癡,我到是讓你看看今日你如何自打嘴巴。”顧凡雙心中淺笑道。 言寰見顧凡雙手撫摸琴弦,一根根將其撥斷,可是他的手急發(fā)狠割的過于猛烈,那弦絲竟割破了顧凡雙手指頓時鮮血淋漓。 蒼樾看顧凡雙傷的如此,心中是十分難忍,他剛想起身去替他解圍,卻反被蕭謹(jǐn)瑜攔下,。 “你別給他惹麻煩,你要知道他所面對不僅僅是言寰,還有東秦的帝君宇文拓,你若是此時幫他,只會打亂他的計劃?!笔捴?jǐn)瑜搖了搖頭道。 “可是我忍不了,這曲還未談就傷了,一會豈不是……” “那不是還有宇文翊嗎?他千辛萬苦跟著宇文翊,難不成堂堂的大殿下會不護著他?” 蒼樾到是覺得蕭謹(jǐn)瑜這句話說的極有道理,可是他轉(zhuǎn)身觀察宇文翊卻只是見他正襟危坐一動不動,似乎眼前發(fā)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guān)一般,他只是同他的側(cè)妃喝酒談天。 其實宇文翊何嘗不心疼呢?顧凡雙故意弄斷的瑟弦是邊外的金蠶絲所制,韌性無比,便是一般的利刃也未必能一下挑斷,他何故用手呢? 瑟音起,殘瑟斷音凄涼意,上撥弦,下?lián)芟遥啦槐M的思鄉(xiāng)離別意,一彈十八拍,高則蒼悠凄楚,低則深沉哀怨。 言寰先是一陣驚異,見顧凡雙示意,蕭聲入……音轉(zhuǎn)流長,像極了一個人在說故事,說的是離別苦,相思難,與子分離,不得團圓。 僅僅一曲便打動了東秦的帝君,那撥弦的劇痛,手抖弦顫之音分外讓人覺得凄慘,宇文拓想起了宇文翊的母親,一個絕美的女子,替他背負(fù)了家國天下,與子分離,此情此景他心里竟是十分的愧疚,一時間竟忍不住留下兩行清淚。 那蕭聲隨琴而起的勢,如今竟苦入柔腸萬般柔情,言寰慢慢的走到顧凡雙的身邊竟然愿意與他跪坐在一處,蕭聲的謙卑恭敬正如言寰此時的心情。 宇文翊想著自己的母親,眼睛卻盯著顧凡雙,他的所作所為旁人不清楚,他是最明白的。 “大殿下好福氣,竟有這樣的妙人在身邊,實在令本王羨慕?!表n子婿冷聲嘲笑道。 宇文翊不語,緩緩起身,手中的筷子飛甩出去,琴音嘎然而止,一時間悲從中來,無處宣泄。 大殿下之內(nèi)鴉雀無聲,眾人瞠目結(jié)舌的看著宇文翊,他一臉的怒意。 忽然蒼樾鼓起掌來,大聲道,“今日本王是見識了,想不到一曲竟是三人奏,妙??!”他救場救的及時,一下子給了宇文翊一個臺階下。 大殿之內(nèi),眾人也跟風(fēng)似的紛紛喝彩,明白的不作聲,不明白的都在夸言寰。 “是大殿下結(jié)尾做的好,一下驚堂四座,傷情欲死,竟是如此豪氣?!鳖櫡搽p這話說的有些略帶譏諷。 宇文翊只是將手中的帕緊握在顧凡雙的手里,拉著他回了案席,他握著顧凡雙的手,一刻也不愿松開,那血竟像是留進(jìn)了他的心里。 言寰已年過半百,傻站在大殿之內(nèi),想不到兩次都被一個毛頭小子戲耍,可是心里卻是開心的很啊。 他雙手交疊躬身道,“敢問顧公子的琴是誰教的?” “家父,只是我平日貪玩學(xué)的并不好?!鳖櫡搽p起身回道。 “怎么會不好,你可是硬是把我們的言大人比下去了,他高高在上的蕭聲竟被你壓的抬不起頭來?!表n子婿冷聲笑道。 “韓王此言差矣,正是言大人的屈尊降貴才成就了顧凡雙,這琴曲本就是凄慘之聲,若不是大人的蕭聲柔和琴曲,此曲實在過于悲傷,他不是被在下壓制,而是明白曲意的知音人。” 顧凡雙同言寰對視,只是一瞬間言寰便明白,顧凡雙的難處,趕忙道,“言寰此番受教,多謝?!?/br> 宇文拓低聲道,“好琴、好蕭,你們都是大大的好,來人賞,重重的賞!顧凡雙的琴藝堪稱是舉世無雙,實在令本君羨慕?!?/br> “君上過獎了,我不過是打發(fā)時間的小技?!?/br> “凡雙也就別謙虛了,旁人都不知道你會的,你隱藏的到是很深,只是這曲子到像是你在述說思鄉(xiāng)之苦?!倍我嫜约傺b不經(jīng)意間的道了一句。 “妃殿說的是,當(dāng)初大殿下與我一起時便時常彈奏此曲,你是不知大殿下是多么掛念東秦。” 君上瞧著他們二人,心中對顧凡雙到是改觀了不少,鬼面想得到的人,果然是人中龍鳳。他甚至想著,若是他留在東秦確實能助宇文翊一臂之力。 倉樾見宇文拓心情大好,便起身道,“如今東秦在君上的治理下是國泰民安,此番我代表大梁前來說到底也是肩負(fù)重任?!?/br> “蒼樾王是何意?” “大梁想從東秦?fù)Q十萬兵甲?!鄙n樾話說完。 韓子婿眉頭一皺,“東秦兵甲只能供給本國,還無外售的先列?!?/br> “不知君上可認(rèn)得此物?”說著蒼樾將一把短箭雙手奉上,那箭身是精鋼所制,做工十分精美。 “這不是我們東秦的霧箭嗎?”他話一說完,卻發(fā)現(xiàn)上面刻著北魏的字樣,“這是何意?” “此物是南楚使臣在北魏的境內(nèi)黑市獲得,君上可知這是如何流出去的。”蒼樾沒有言明,只是低聲詢問。 眾人一時間紛紛看向韓王,見他不卑不亢道:“之前我確實用兵器同北魏換過一些糧草。”他口中的糧草是換給了柔然,是君上批準(zhǔn)的,只不過他賣的不是折子上的十萬噸,而是二十萬噸,他暗中將自己私自做的兵器悉數(shù)賣給了北魏,所有的錢都進(jìn)了他的口袋?!?/br> “此事我也知道,只是我記得當(dāng)初沒有這霧箭?”宇文拓低聲問道。 “只是搭送了數(shù)百只,并無其他?!?/br> 蒼樾早就知道韓子婿會這么說,“這霧箭北魏有就算了,南楚也有!我也是奇怪,所以懇請君上賣一些給我們?!?/br> 宇文拓一把將箭甩到地上,冷聲道,“蒼樾王誤會了,此事我們稍后在商議?!?/br> “君上誤會了,臣下絕不敢私自販賣,我想怕是有人在挑撥臣下與您的關(guān)系?!彼韵轮馐巧n樾的別有用心。 “是不是別有用心,我想韓王應(yīng)該清楚,那柔然的軍隊是養(yǎng)給誰的?如今東秦的三處鐵礦已經(jīng)不是宇文家的了。”顧凡雙捂著自己的手,一動不動的說道。 顧凡雙沒想到蒼樾如此狠辣,竟在此時打了宇文拓一巴掌,想必東的兵器被人私賣一事已經(jīng)在各國傳開,如今瞞的只有君上一人。 北魏一直是東秦和大梁的威脅,如今大梁和南楚在一處,東秦孤立無援,因為北魏帛書一事兒東秦壓根就不可能同北魏修好,他們極力的在拉攏同大梁的關(guān)系,所以東秦帝君才一直留著顧凡雙。 “你們是一丘之貉,你本就是大梁人,怕是大梁派來的jian細(xì)?!表n子婿厲聲道。 “若君上懷疑我是jian細(xì),殺了我就是,但是之前我還是以臣下的身份勸諫君上,這礦產(chǎn)多少應(yīng)記錄在冊,用料多少應(yīng)記錄在案,這不明不白的丟了豈不是污了韓王的清白。” 韓子婿聽著顧凡雙的話,心里氣不打一處來,他擺明了是借機針對自己,自己暗中將兵器賣到北魏的事兒,決不能讓君上知道,此番若是宇文拓稍有疑心,怕是自己手中的鐵礦難保。 “懇請君上徹查此事?lián)Q子婿一個青白,我為東秦常年駐守沿城,拼盡全力,不想被人污蔑,若是君上不還臣下一個青白,懇請君上講兵器制造收歸戶部?!?/br> 宇文翊嘴角一笑,輕聲道,“其實我也相信韓王絕不會做對不起東秦的事兒,只是將礦石歸戶部所有倒也是個不錯的主意。”他瞧著韓子婿,見他怒目而視心中到是十分暢快。 “我到是覺得沒必要,韓王一直為宇文家打造兵器,兄長幾次出征不都是韓王鼎力相助嗎?就憑幾個外國人說的幾句話,就污蔑他,實在不是讓人寒心了嗎?”宇文綺自然不敢示弱的出言相幫。 “此事無須爭論,本君一定會叫人查個清楚,還韓王一個青白,至于大梁想要的兵器我們在做商議?!?/br> 宇文拓的話說出了口,必然是希望緩和氣氛,他知道在蒼樾面前他不好說什么,可是他心里清楚這支霧箭絕不會平白無故的跑到大梁人的手里。 他伸手叫大監(jiān)過來,“你告訴上官謹(jǐn),將此事交給影衛(wèi)……若是韓子婿真的背著東秦將兵器賣給北魏,一定要來稟報。” “君上放心。” 宴席間左右不過是跳跳舞,喝喝酒,可是在座的人卻是各懷心思,言寰起身走到顧凡雙的面前,低聲道:“想不到有緣在此見到你?!?/br> 顧凡雙施禮道,“那日同大人實在不便相見,今日特邀大人共曲,也是了卻自己一樁心事兒。” “公子的顧慮老臣明白,只是今日相見我適才說了許多不得體的話,還望公子恕罪?!闭f著他遞過來一杯清酒,雙手舉國頭頂,意在給顧凡雙賠罪。 顧凡雙見狀忙道:“豈敢……”說著他便接過酒杯,他剛想一飲而盡,便被宇文翊攔了下來。 “言大人不必在意,顧凡雙身子一直不適這酒他喝不得。” 言寰一愣,忽然想到這傳聞大皇子的府內(nèi)有一禁臠用盡了手段懷了大殿下的子嗣,莫不是就是顧凡雙。他想到如此好人家的孩子竟被這宇文翊糟蹋,心里便是氣惱,可是礙于他的身份卻又不能發(fā)作,只能惡狠狠的看著他。 “大殿下,你堂堂男兒怎么能……顧凡雙他有如此才學(xué),你卻只是把他當(dāng)做一件玩物實在令人覺得可惜?!?/br> 宇文翊皺著眉頭,低聲道,“大人,你是朝中重臣說話也要注意分寸,免得言多必失,我從未把凡雙當(dāng)做是我的玩物,我一直當(dāng)他是我的皇子妃,不論他出身如何,身份背景,他都是我宇文翊即將明媒正娶的人,所以請言大人自重。” 第215章 徒生巨變 言寰一驚,他打心里看不上的宇文翊竟說出這番話,按理以他今時今日的身份,投懷送抱者大有人在,為何會對一個沒有絲毫背景的大梁人傾心而至呢? 他的出言維護卻不像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