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節(jié)
可即便如此, 楚滔也沒給她什么好臉色。 “不順的事?這半年來有什么事順過嗎?” 明明是事事不順! 從珍月公主定親開始,他們這房便與大哥有了罅隙。 那時候他總覺得等珍月走了, 他再想辦法慢慢彌補就是了。 結果呢?還不等他完全消除了大哥心中的芥蒂, 這母女倆就給他惹出了事來! 二娘想去梧桐苑的公主府小住, 求到他這里來,想讓他跟君上求情。 他沒答應,她轉臉就去求了吳氏。 吳氏心軟, 憐她之前因珍月受了不少委屈,覺得那公主府左右現(xiàn)在也是空著無人居住, 讓她去玩兒玩兒也沒什么,便背著他進宮去求了夫人。 她去的時候剛好君上過來了,君上好面子, 覺得這也不過是樁小事,便答應了,只是叮囑不許亂動公主府里的東西,也不許二娘她們住到公主的寢殿去。 吳氏歡天喜地地應了, 轉頭回來便幫著二娘給她那幾個相熟的小姐妹下了帖子,定好了日子便去了。 然后…… 然后她竟然不將君上的話放在心上,硬是住了公主出閣前的寢殿,還將公主府里原本的下人都趕了出去。 結果當晚公主府就不小心走了水,又因人手不夠救護不及,整個公主府都化為了灰燼!她自己也被燒傷了臉破了相! 如此這般之后她竟還有臉讓他們去給她討個公道,說她的下人當時去林中找到公主府那些被趕出去的下人了,但是他們明知走水卻不來救,不然她的臉也不至于被燒成這樣。 且不說這事到底是真是假,究竟是那下人推脫責任,還是公主府的下人真的無動于衷,但說出去大家肯定是不會信的。 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是她自己胡編出來的,就為了轉移視線,讓人忘記她住了公主寢殿的事。 楚滔費了半年心思企圖緩和自己與楚沅的關系,結果全因為這母女倆毀了! 楚沅覺得連他的女兒都敢不聽他的話,做出陽奉陰違的事情,他這個做爹的就更不用說了。 于是從那之后再也沒有重用過他,甚至有意無意的排斥他。 他作為國主的弟弟,這些年一直謹小慎微,生怕多疑的大哥覺得自己對國主之位還有什么非分之想,像對待當初那幾個庶出的兄弟一般對待他,或是像其他國家的國主對待自己的兄弟一樣,把他打發(fā)到什么偏遠的地方去。 可是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如履薄冰努力多年,卻還是架不住家中的慈母敗兒,一朝之間前功盡棄。 難怪人說妻好一半福,若不是這吳氏耳根子軟,被二娘慫恿著進宮去見了君上和夫人,又怎么會發(fā)生后來這些事! 吳氏心中有愧,加上楚二娘被送去了道觀里,吃穿嚼用給多給少全看楚滔的心情,她也不敢在他面前發(fā)脾氣,只得訕訕地笑。 “我隨口一問罷了,老爺不要生氣。” 楚滔哼了一聲懶得理她,抬腳便去了小妾那里。 又過了幾日,又一封信從魏國傳來,與之一起到達的還有邊關送來的消息。 魏軍攻破周國連城,一舉拿下連城及與其相連的幾座城池。 拿下這幾座城池不僅僅意味著幾場簡單的勝利,更代表魏國得到了大片肥沃的良田。 戰(zhàn)爭最需要的是什么? 無非是糧草和兵馬。 有了這些良田,魏軍出征時的輜重就有了保障,今后只會更加無往不利。 楚國滿朝嘩然,議論紛紛,楚沅對此自然也是有些擔心的。 但是好在楚瑤來信說她會盡量弄清楚這些田地每年產(chǎn)糧多少,產(chǎn)出的糧食被運送存儲在了哪里,將來再寫信告訴他。 知曉了魏國糧食儲備的數(shù)量和地點,對于楚國來說也是一件好事,他便暫且將此事放下了。 但是這件事不便對外人言,免得走漏了消息讓魏國察覺,所以楚沅沒有對任何人說。 朝中人不明所以,見他似乎不放在心上的樣子,等散朝后詢問楚滔,君上到底是怎么想的。 楚滔怎么知道? 但又不想讓人看出楚沅什么都沒和他說,便還是笑著做出一副了然于胸的樣子:“君上自有安排?!?/br> 出了宮之后,他卻有些繃不住了,直接去找了楚岱山。 楚岱山自從派人刺殺珍月并搶奪她的嫁妝不成之后,便徹底歇在了家里,很少出門了。 一來楚沅對他越來越不喜,二來他在那次事件中失去了自己最看重的嫡孫,而楚沅竟然自始至終沒有給他一個說法,甚至連點兒補償安慰的意思都沒有,這讓他也對楚沅失去了信心。 楚滔原本跟楚岱山走的并不算太近,雖然把他當長輩奉養(yǎng)著,但實際上接觸的不多。 如今他們同病相憐,又都是楚家人,私底下倒是越走越近了。 “君上如今很是信任珍月,我雖不知他究竟有何打算,但卻知道珍月今日又送了封信進宮。” “君上對于魏國攻破連城一事無動于衷,定是珍月在信里又跟他說了什么。” 楚滔將宮中發(fā)生的事對楚岱山說了,楚岱山聞言眉眼陰沉,怒其不爭的在幾案上捶了一拳。 “君上早些年還清醒,知道珍月不可信,如今卻是越來越糊涂了!” “一個自幼便去大燕為質,回來沒幾年就嫁到魏國的女子,怎么可能真心向著我們楚國!” “他真是……真是……” 他嗨呀一聲又一拳捶在了幾案上,神情惱怒。 從前珍月剛從大燕回來他就覺得這個女子一身在燕國養(yǎng)成的習氣,目無尊長桀驁不馴,與其說是楚國人,不如說已經(jīng)是大燕人。 如今她嫁去了魏國,那就是姓魏了,更不是他們楚國人了! 君上卻如此信任她,還把她當做楚國之女! 愚蠢! 楚滔倒沒覺得珍月可信還是不可信,他只是覺得楚沅不該只聽信她一家之言,有什么打算好歹應該跟他們商量一下。 別的不說,他們兩個可是親兄弟,他難道不知道他這樣排斥疏遠他,會讓他在朝中很難做人嗎? “不知三叔可否能與之前那位魏國使臣聯(lián)系上?若是可以的話,我們不妨從他那里探聽些消息,也好知道珍月對我大楚到底是真情還是假意?!?/br> 提起這個,楚岱山臉色更不好了,擺了擺手:“別提了?!?/br> “此人因為犯了事,早已被魏世子棄之不用了?!?/br> “犯了事?” 楚滔眉頭一挑:“莫不是之前他與咱們一起協(xié)商搶奪珍月嫁妝的事被發(fā)現(xiàn)了?” “不是,”楚岱山道,“是因為他與魏老夫人勾結意圖謀害珍月,結果沒能動的了珍月,還把自己和魏老夫人一起都撘進去了?!?/br> 楚滔聞言一驚:“魏老夫人都搭進去了?那豈不是說……魏王與魏夫人很看重珍月?” “非也非也,”楚岱山擺手道,“是魏王與魏夫人早已對魏老夫人不滿了,所以便借著這次機會將魏老夫人送到數(shù)百里外的別宮靜養(yǎng)了。” 這件事雖然魏國捂得嚴實,但他還是打聽到了一些細枝末節(jié)。 想到自己打聽到的那些消息,他便不屑的輕嗤了一聲。 “說起來這魏王與魏夫人定然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竟然如此對待長輩,且還是自己的嫡母!也不怕遭報應!” 楚滔卻無心去管這些事,只是擔憂地道:“那咱們現(xiàn)在該怎么辦?君上如今對咱們……可是越來越生分了。” 帝王之家向來與其他家族不同,其他家族都盼著族中的能人越多越好,這樣家族才能壯大,才能在諸多世家大族中立于不敗之地。 可身為帝王,最忌諱的就是自己的叔侄兄弟比自己優(yōu)秀,隨時可以取而代之。 楚沅雖然還沒有稱帝,但如今行事卻越來越向這方面靠攏了,對他們這些族人再不像當初那般倚重了。 長此以往下去,他們這些楚家人,勢必會被摒棄。 楚岱山自然也知道這點,所以看向楚滔的目光多了幾分肅重。 “我倒是有一想法,只是不知二郎你敢不敢?!?/br> 第96章 有錢 冬日的最后一場雪飄落的時候, 周妟死在邊關的消息傳回了周京。 周王縱然心里有些生周妟的氣,懷疑是他給大周惹來了麻煩, 但到底是自己的親生兒子, 且還是自幼就承歡膝下的嫡子,就這樣死在了敵國手里, 還是在戰(zhàn)場上被人當眾活活燒死, 周王內心悲憤可想而知,當即便病倒了, 臥床休養(yǎng)了數(shù)日才得以好轉。 周夫人更是悲痛萬分,得知消息的當時便身子一晃暈了過去, 醒來看到周昊坐在自己床邊侍疾, 更是失態(tài)地抓住了他的手臂, 怒目道:“是不是你!是不是你害死了你弟弟!” 先前蕭謹言出使大周時埋下的禍根,在這一刻生根發(fā)芽,無限放大。 究竟是周妟派宋莽去刺殺了珍月, 還是周昊收買了宋莽刺殺珍月然后又嫁禍給周妟,這一刻, 周夫人更相信是后者。 周昊執(zhí)碗的手一晃,些許藥汁從里面灑了出來,燙到手指, 他卻恍若未覺,愣了片刻后掰開周夫人的手,把藥碗遞給了一旁伺候的下人,讓他們服侍周夫人喝藥。 周夫人卻推開了下人, 仍舊固執(zhí)地盯著他。 “是不是你?究竟是不是你!” 平日里端莊淑麗的女人此時鬢發(fā)散亂,赤紅著雙目睚眥欲裂,和任何一個痛失愛子的母親一樣失去了理智。 然而這樣的沖動激憤,卻不是為了周昊,而是為了死去的周妟。 周昊看著她,眼中原本的幾分關切徹底消散,唇邊掛起慣常的淺笑。 “是不是我并不重要,母親只需知道,如今,你只有我這一個兒子了?!?/br> 周夫人一愣,旋即緊繃的身子像是陡然失去了支撐,肩膀一垮,呆呆地坐在床上不再言語。 周王多子,幾個藩國之中屬他子嗣最多,六兒三女。 但其中嫡出的兒子只有周昊和周妟而已。 如今周妟死了,嫡子便只剩周昊一人。 周王自己本是庶子,也并不太在意嫡庶之分,所以對他而言,死了一個周妟雖然可惜,也會傷心難過一陣,但并不是什么天塌了的大事,反正他還有五個兒子呢。 可是于周夫人而言,周妟死了,她便只有周昊了。 如若周昊不能登上國主之位,那么其它的庶子將來若是掌控了周國,她這個嫡母定然不會受到愛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