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一那邊卻沒了聲音，只是往他身邊又蹭了蹭，低頭把腦門兒頂在了他肩頭上。

    沉默的時(shí)間很長，在他都快忘了初一剛叫過他一聲的時(shí)候，初一又開了口：“你說我是，是不是……”

    “嗯？”晏航偏過頭，“是不是什么？”

    “有什么毛，毛?。俊背跻徽f。

    “毛病？”晏航愣了愣。

    他覺得這個事情有點(diǎn)兒嚴(yán)重，大概一直到剛才，初一才把喜歡一個人，跟這種事兒聯(lián)系到一塊兒？

    那這個刺激就有點(diǎn)兒大了。

    “這算什么毛病啊，”晏航趕緊也翻了個身，跟他面對面地側(cè)躺著，但一時(shí)之間又不知道該怎么說，“這些事……挺正常的?！?/br>
    “正常嗎？”初一看著他。

    窗簾縫里透進(jìn)來的月亮有一小塊光斑落在他眼角，看上去有點(diǎn)兒可憐巴巴的，晏航忍不住伸手在他腦袋上摸了摸，都覺得自己手心里能感覺到初一夾起來的耳朵了。

    他有些費(fèi)勁地組織著語言：“挺正常的，是個人都會……”

    “你也這，這樣嗎？”初一問。

    “啊，”晏航覺得初一的智商有可能是剛跟著某些蛋白質(zhì)一塊兒射掉了，“這不廢話嗎？”

    “我覺得不，不是啊，”初一小聲說，“也沒有一，一碰就……你去廁所是，不是也……”

    “等等，”晏航突然覺得這個話題似乎有點(diǎn)兒不對勁，他伸手按著初一的腦門兒，把他腦袋往后扳了扳，看著他的臉，“你說的是什么？”

    “就，就是，就……”初一說得非常磕巴，“就剛，剛才我一，一下就……”

    “cao，”晏航忍不住想笑，“你是說你一碰就射了嗎？”

    “啊，”初一晃了晃頭，掙脫了他的手，把臉埋進(jìn)了被子里，悶在里頭低聲說，“我是不是有，有什么毛，病啊？”

    “cao你大爺嚇我一跳，”晏航?jīng)]忍住笑了起來，隔著被子抱著初一的腦袋揉了揉，“有個屁毛病?！?/br>
    “為什么這，么快，”初一悶著聲音，“秒射啊?！?/br>
    晏航樂出了聲音，也顧不上安撫他了，翻了個身仰躺著一通狂笑，笑得都咳嗽了。

    初一終于從被子里抬起了頭，擰著眉看著他：“你，你他媽的笑沒，完了??！”

    “哎喲好兇，”晏航邊樂邊捏了捏他的鼻子，“我都看到到犬牙了。”

    初一擰著眉瞪著他不出聲。

    “哎不笑了，”晏航深吸了一口氣，把想笑的那股勁壓了下去，“你沒毛病。”

    初一還是看著他。

    “你自己都沒擼過，”晏航說完覺得略有些尷尬，但初一的樣子讓他不得不咬牙說下去，“那肯定很……敏感啊，加上又不是自己的手……這個刺激比較大，所以就……”

    晏航清了清嗓子：“一碰就射了?！?/br>
    初一沒說話，過了一會兒又趴回了被子里：“啊……丟人?！?/br>
    晏航?jīng)]忍住又樂了起來。

    初一往他身邊拱了兩下：“那你，呢？”

    “我什么？”晏航問。

    “也這樣過嗎？”初一問。

    “沒有，”晏航說，“我就左手右手。”

    “一個慢動作?！背跻荒钪?jīng)似地唱了一句。

    晏航又笑了半天。

    都笑困了。

    初一終于沒再繼續(xù)糾結(jié)這件事，把鼻子露到被子外面，沒多大一會兒就睡著了。

    本來以為這是件挺尷尬的事兒，但一通樂過之后又覺得沒那么尷尬了。

    可是晏航早上醒過來的時(shí)候，像是回過了神，每一個細(xì)胞都清醒過來之后，尷尬的感覺又卷土重來了。

    初一應(yīng)該也差不多，悶頭起床，洗漱，吃早點(diǎn)，出門的時(shí)候還略微順拐。

    “晚上你直接過去？”晏航問。

    “嗯，”初一點(diǎn)點(diǎn)頭，想想又看著他，“你要去，的話打，打車，別坐公交?！?/br>
    “知道了?！标毯叫πΑ?/br>
    “那我走了?！背跻淮蜷_門走了出去。

    “狗啊?！标毯接纸辛怂宦?。

    初一又退了回來：“你叫我什，什么？”

    “小狗，叫急了，”晏航指了指電視柜，“那個抽屜里有套鑰匙，你拿著吧，再過來的時(shí)候就不用總敲門了。”

    “……哦?！背跻粦?yīng)了一聲，有些局促地走了過去，拉開抽屜拿出了鑰匙。

    往門口走的時(shí)候非常標(biāo)準(zhǔn)地順了拐，蹦了兩下都沒調(diào)整過去，最后只能是順著拐出了門。

    門關(guān)上之后，晏航嘆了口氣。

    在這個時(shí)候突然說鑰匙的事好像時(shí)機(jī)有點(diǎn)兒不是那么太合適。

    初一一直走出電梯了，才總算放松了一些，腳步也不那么詭異了，他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

    走出樓門之后，迎面一陣寒風(fēng)，他打了個冷戰(zhàn)，整個人的思緒才終于回到了正常范圍里。

    沒走幾步他又猛地轉(zhuǎn)過頭，往身后的樓上看了看。

    晏航家飄窗是關(guān)著的，但沒等他松口氣，窗戶突然打開了，晏航伸出胳膊沖他揮了揮手。

    他頓時(shí)一個踉蹌，差點(diǎn)兒撲到地上，都沒顧得上給晏航也揮個手，轉(zhuǎn)頭大步就往小區(qū)大門那邊沖了過去，就差跑了。

    今天他沒有打車，天天這么來回打車花費(fèi)太高了，今天出門比較早，他坐了公交車回學(xué)校。

    一路上人很多，來回?cái)D著，他從車頭讓到車尾，又從車尾讓到車肚子那兒，最后被幾個大媽擠到了后門上貼著。

    早上起來還覺得尷尬萬分，連看都不好意思看晏航，甚至都不敢回想昨天晚上的事兒，現(xiàn)在在車上被這么來回一擠，所有的尷尬都被擠飛了。

    腦子就剩了一個“快讓我下車”的念頭。

    在學(xué)校那站下車的時(shí)候，人都被擠得細(xì)長了不少。

    剛走進(jìn)學(xué)校大門，旁邊就有人叫了他一聲：“初一！”

    “啊，”他轉(zhuǎn)過頭，看到了一臉不滿的班主任，“楊老師?！?/br>
    “你有點(diǎn)兒太不像話了??！”楊老師看著他。

    初一愣了愣，沒說話。

    楊老師這意思，應(yīng)該是已經(jīng)知道了他昨天沒有回宿舍。

    “父母讓你大老遠(yuǎn)的來上學(xué)，是學(xué)東西的，不是滿世界亂玩的！”楊老師皺著眉頭，“學(xué)校為什么要讓本地學(xué)生都住校，還不就是為了嚴(yán)格管理嗎！”

    “嗯?！背跻粦?yīng)了一聲，低著頭都沒敢看他。

    他很少會被老師罵，但老師不罵他的時(shí)候，他都會緊張，現(xiàn)在老師直接站在面前罵，他簡直連一個字兒都說不出來了。

    “之前放假請那么長時(shí)間的假，我都沒有說你什么，”楊老師說，“現(xiàn)在都開始夜不歸宿了！出了事怎么辦！”

    “我知，知道了?！背跻缓靡粫翰疟锍隽艘痪湓挕?/br>
    “你來了學(xué)校，我就要對你負(fù)責(zé)，對你們每一個人負(fù)責(zé)，不要覺得上中專就比上普高輕松，就可以混日子了！”楊老師說。

    “嗯?！背跻粦?yīng)著。

    “你專業(yè)課現(xiàn)在是班上最好的，”楊老師說，“你自己不要松勁！這是你以后吃飯的本事！”

    “知道了。”初一說。

    “行了，”楊老師揮揮手，“你去上課吧?！?/br>
    初一松了一口氣，轉(zhuǎn)身跑開了。

    上午就兩節(jié)課，上完就沒什么事兒了，初一跟宿舍幾個人在cao場邊兒上坐著，看高年級的人打籃球。

    “老楊還說你什么了沒？”周春陽問。

    “嗯？”初一從恍惚里回過神，看著他。

    “你昨天晚上是去碼頭扛包了嗎？”周春陽皺皺眉，“一上午都沒睡醒的樣子?。俊?/br>
    “沒，”初一有些不好意思地揉了揉鼻子，“就搬了會兒，磚?！?/br>
    “……你大爺?！敝艽宏柨粗?/br>
    “我打工十，點(diǎn)才完，”初一嘆了口氣，“怎，么辦?。俊?/br>
    “沒事兒，”周春陽說，“十一點(diǎn)之前你能回來就行，就走廊窗戶外面那個鐵樓梯，爬上來就可以了，舍管十點(diǎn)就在走廊上轉(zhuǎn)轉(zhuǎn)，聽聽動靜，十一點(diǎn)了才會過來看一眼?！?/br>
    “昨天也是寸了，”胡彪說，“老楊過來找蘇斌那個傻逼不知道有什么事兒，進(jìn)來就看到空著一張床?！?/br>
    “嗯?！背跻恍α诵?。

    打工的事兒他不想放棄，畢竟他跟別的同學(xué)不一樣，打工是他唯一的經(jīng)濟(jì)來源，不打工連飯都吃不上了，別說學(xué)費(fèi)那么大一筆了。

    還要還錢給何教練，人家那么肯幫他，他不能拖太久不還錢，最好過年前能把錢給還上。

    “土狗?！鄙砗笥信χ穆曇?。

    初一沒回頭，他不好意思。

    周春陽偏了偏頭：“不理人啊？”

    “不知道怎，么理?！背跻徽f。

    “狗哥，”又一個女生說話了，“干嘛這么冷漠啊，打個招呼都不行嗎？沒禮貌！”

    初一猶豫了兩秒，轉(zhuǎn)過了頭，看到了三個女生正靠在后面的樹下，邊喝汽水邊沖這邊看著。

    “嗨?！背跻徽f。

    幾個女生都愣住了。

    初一也沒有多余的社交詞匯儲備，于是轉(zhuǎn)回頭繼續(xù)看人打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