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節(jié)
淳于揚反手扣住他的肩膀:“你這笨蛋,你怕是要害死人了!” 所有人都在等待著最后的一次大震,然而沒有,震動在三五分鐘后趨于平緩,在十多分鐘后徹底平息,一切又恢復了原樣,唐家宅院內安寧寂靜,山谷里清風和緩,晨曦微露。 周納德終于不再抱著腦袋:“震……震完啦?這地震時間也太長了吧!” 淳于揚繼續(xù)揪住唐緲:“這你也不知道?” 唐緲面色倉惶地攤手,搖頭。 “你剛才在門背后做了什么?” “呃,也沒做什么?!?/br> “你真是……一言難盡?!贝居趽P給出了組織結論,“我真恨不得打死你!” 突然,圍墻那邊傳來司徒湖山的怪叫:“哦哦哦哦————?。?!要死要死要死啦————?。?!” 他是在輕微震動期間壯著膽子四處察看情況的,但沒有走多遠,現(xiàn)在也不過站在一墻之隔的后院當中。 “司徒先生,怎么了?”淳于揚高聲問。 司徒湖山說:“要死啦!震出海溝來了!” 這里再介紹一下地理知識: 唐家位于瞿塘峽口附近的群山中,與瞿塘峽距離最近的海應該是廣西北部灣,隔著崇山峻嶺,坐長途汽車大約二十個小時。所以無論唐家附近怎么地震,都不可能震出海溝來。司徒湖山要么糊涂了,要么實在難以表達內心的驚駭。 答案卻是:真的有溝,深溝。 唐緲在門背后那簡簡單單地一拉鐵環(huán),造成了神鬼難測的后果——唐家周邊的地貌居然改變了! 沿著宅院的因年久而斑駁的外墻,一條深達數(shù)米、寬也數(shù)米的溝壑憑空出現(xiàn),將唐家與其他地方隔離開來,形成一座孤島。更糟糕的是,不知從哪里洶涌出來的水流正在迅速注滿這條溝壑。 那水既不是山泉,也不是長江引流,因為它是深綠色的,綠得濃厚發(fā)黏,綠得不懷好意。 “……”唐緲站在溝壑旁——或許叫護城河比較貼切——瞠目結舌地看著這幅景象,他嚇得不輕,膝蓋微微發(fā)抖,唇色淡薄,臉色比河水還綠。 淳于揚皺眉問:“唐緲,你到底做了什么?” 唐緲干澀地說:“……不重要了?!?/br> “你碰了機關?!贝居趽P說,“這條溝渠原本和地面齊平,如今整體下降了?!?/br> “哦……” “一個‘哦’字就是你的回答?”淳于揚問,“你不解釋么?” “我說了,不知道啊……”唐緲扶額。 “你把大家困住了?!贝居趽P顯得無可奈何。 “好像是?!?/br> 淳于揚問:“為什么?” “……”唐緲干澀地吞了一下口水,“為了困住你們?!?/br> 第26章 深溝之一 淳于揚很想給唐緲一拳,打在他的鼻梁正中,把他秀氣的鼻梁骨打斷。 他忍著怒氣說:“唐家這種地方當然會有機關,可你為什么單單觸碰這一種?那些箭雨,地刺,流彈、流沙、毒蟲為什么不碰?” “什么?”唐緲問,“還有那些玩意兒?” 周納德沖到溝邊,跺足捶胸:“我的媽呀!不管什么機關單位還是組織部門,你們總得讓我回鄉(xiāng)政府去上班?。∷懔怂懔?,我普通老百姓不陪你們玩,我走了!” 說著他就要往深溝里跳,準備蹚水去往另一邊,被唐緲慌亂抱住:“別動!” “干嘛?” 唐緲說:“周干部,這水有毒!” “你怎么知道?” “我……我猜的?!碧凭樥f。 周納德半信半疑地瞪著他。 “你總不想把命丟在這里吧?”唐緲問。 周納德當然不想,把跨出去的腳又收了回來:“小唐,你別嚇人?。 ?/br> 見唐緲欲言又止,淳于揚哼了一聲,突然大踏步往客堂走去,在客堂后面的小天井中散養(yǎng)著的二十多只雞中隨手抓起一只,拎住翅膀折回。 “哎!不行!” 唐緲來不及阻止,淳于揚已經(jīng)將雞擲下了深溝,拍著手上的灰塵說:“抱歉,晚了?!?/br> 雞不會游泳,但畢竟是鳥類,有撲騰翅膀的能力。唐緲正等著雞飛上岸來,沒想到它只不過在水里打了兩個滾,居然死了。 綠色水流吞噬了它的尸體,也不知道是單純淹沒,還是像酸一般腐蝕,總之僅僅半分多鐘后,一只羽毛豐滿、昂首闊步的大公雞就在世界上消失了,連一絲痕跡都沒有留下。 “果真有毒?!贝居趽P說。 周納德頓時癱軟,大呼僥幸,要不是唐緲攔他一下,他今天就交代在這兒了,簡直比一只雞還不如,雞好歹不是自殺。 唐緲望著雞消失的地方,錐心泣血地喊:“淳于揚,那是姥姥喂來打鳴的大公雞啊,你怎么說扔就扔呢?!” 淳于揚冷冷道:“你現(xiàn)在的關注點居然是雞?我扔下公雞,你說那是打鳴用的;如果扔母雞,你說那是下蛋用的;扔小雞,你說那剛剛孵化……總之什么都不能扔,而我必須要驗證你的話,你說水里有毒!” 唐緲埋怨:“那可以扔你自己啊!姥姥喂大一只雞容易嗎?” 淳于揚懶得和他吵,扭頭望著別處,問:“是不是房子周圍都是同樣情況?” 司徒湖山已經(jīng)四處察看了一遍,憂心忡忡地跑回來,說都一樣,院墻外就是深溝,連成一個環(huán)形,他們幾個的確是被困住了。早曉得唐家詭譎,沒想到居然有閑心搞這么大的工程,腦子里怕是有坑! “這溝的寬度,我就算年輕三十歲憑空也跳不過去,必須要找根長桿子撐一把,說不定還得搭個跳板?!彼f。 “我勸你不要?!贝居趽P說,“唐家既然挖了這深溝,灌注了毒水,焉知那水面上會不會升騰出毒氣來,萬一你中招掉下去,可就尸骨無存了。” “也是。”司徒湖山輕撫著稀疏的胡子,“唐家永遠比你想象的嚇人?!?/br> 唐緲轉頭,帶著點兒恨意瞪著他們。 司徒湖山察覺到了,罵道:“你小子到底想干嘛???” 唐緲說:“是姥姥交代我做的!” “她什么時候交代的?” “你管不著!” “老妖婆想干嘛?!” “問你們自己!” 兩人迅速來往了幾句,漸漸嗓門高起來。站在一旁的淳于揚越發(fā)覺得不對,攔在二人之間問:“唐緲,你出于什么目的要困住我們?” 唐緲聞言一聲冷笑:“還不是你們自己做賊!” 他修長的手指依次指向淳于揚、司徒湖山、周納德和離離。 “你們誰拿了姥姥的鑰匙?” …… “什么鑰匙?”淳于揚問。 唐緲說:“我不知道是把什么鑰匙,也不知道它長什么樣,更不知道它有什么用,我只曉得它是一把對姥姥來說很重要的鑰匙,你們其中的一個人把它拿走了,麻煩交出來?!?/br> 沉默。 “鑰匙原先在哪里?”司徒湖山問。 “祖宗祠堂?!碧凭槅?,“表舅爺,是你拿的嗎?” 司徒湖山簡直比竇娥還冤:“你居然第一個問我?唐緲你這小x養(yǎng)的!我拿老妖婆鑰匙干什么?我想進去哪扇門還需要鑰匙?無稽之談!” “可你趁著姥姥不在家,去祖宗祠堂做什么?”唐緲問。 “我他媽是去找你家的那個姥姥!”司徒湖山吼,“是唐好讓我去找的!” 唐好不在場,所以無從證實。司徒湖山說:“總之我沒拿唐碧映的鑰匙!她人呢?讓她過來和我對質!” 唐緲望向淳于揚:“既然表舅爺沒拿,那就是你拿的?” 淳于揚簡潔反駁:“我從沒進過那屋子,并且我一直跟你在一起?!?/br> 這是真話,但是有漏洞。 “離離突然闖進門之前你在哪里?”唐緲問。 “睡不著,在附近散步?!?/br> “你為什么來唐家?” “為了家訪。” “可鄉(xiāng)中學根本沒有你這樣一位新老師?!?/br> “那就是為了你。” “為了我?” “對,你?!?/br> “為我什么?” “不為什么?!?/br> 和淳于揚談話容易談死,唐緲決定先繞過他找好對付的,結果失策了,下邊兩位更是死硬派。 周納德擅長呼天搶地,口口聲聲我一名國家干部偷老百姓家鑰匙干什么!再說鄉(xiāng)下地方鑰匙有個鳥用?誰家不是大大敞著門,你就算進去了也摸不到任何值錢的東西!你們這家人太奇怪了,趕緊給我把這條河收起來,我要回鄉(xiāng)政府去,讓我回鄉(xiāng)政府去! 離離早已經(jīng)清醒,因為手腕和腳踝上捆著繩子而無法動彈,正怨毒地注視著他們,只是忌憚他們人多。聽到問話,她冷笑數(shù)聲,不回答。 總之,他們一個個都沒承認,當然也沒有足夠的證據(jù)表明自己沒拿鑰匙。 “……”如此輕松就被擋了回來,唐緲覺得自己的智商已經(jīng)耗盡,剛才好不容易裝出的強硬也維持不下去了。 他苦悶撓了撓頭,心想這事兒太難了,我還是先找唐大姑娘商量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