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全身的衣服都脫下了，把土拍掉了些，然后又躺下，竭力回憶昨晚發(fā)生的一切。他想起來了，他喝了芳梅娟的咖啡，并跟她談了一會兒話，后來竟然迷迷糊糊地，什么都不知道了。難道他們曾把我扔到泥地里想凍死嗎？后來有人救了我？是芳梅娟救了我？不，既然她在咖啡里做了手腳，為什么還要救我？這是不可能的。在她面前我還是應(yīng)該裝著什么都不知道，能裝多久就裝多久。當然，我要更小心才是，千萬別讓她發(fā)現(xiàn)我真實的身份。

    他起來后，來到衛(wèi)生間洗臉刷牙，卻始終不見一個人影，整幢房子靜如死寂。

    他想找一點吃的東西，有些昨晚剩下的小米粥，卻是冷的，他喝了一口，就放下了。難道他們還在睡覺？我該上去看一看。但找個什么理由呢？對了，我說我去菜市場買菜，問他們想吃什么。

    他來到二樓芳梅娟的房間門前，敲了敲門，里邊沒動靜。

    他站了一會兒，又敲了幾下，還是沒聲音。

    他遲疑片刻，然后推門進去，房間里沒她的人影。他感到很吃驚，慌忙來到走廊里，朝那對老夫婦的房間走去。

    他站在他們的房門口，略微遲疑了片刻，然后敲了敲門。

    房間里沒有聲音。他想推門進去，門卻是鎖上的。他想起上次他也是敲門時，三樓突然有人走動的情況，便不再敲門，準備直接上三樓。

    他小心翼翼地在三樓的樓梯口站了一會兒，隨后屏息靜氣地走了上去。

    由于窗小，三樓走廊的光線比較暗。他在一扇門前停下了，感覺到里邊有人，他想敲門卻又馬上忍住了。如果我敲門肯定會暴露，怎么辦？他在門口猶豫片刻，走到走廊盡頭的窗口，望著窗外的花園看了一會兒，這是一個陰天，天色灰蒙蒙的。突然，他發(fā)現(xiàn)花園的假山后有人影一閃，心中便一咯噔，不由轉(zhuǎn)身下樓。

    他拿著一本書來到花園中，慢慢地向假山走去。

    他站在小樹叢中，發(fā)現(xiàn)假山后有人在說話，講話聲音太輕，似乎是一男一女。他聽不清楚，便蹲了下來，猛然發(fā)現(xiàn)有一小塊地被重新動過，他心里不由又咯噔了一下。

    他感到這樣傻乎乎地蹲著會被他們發(fā)現(xiàn)，便索性站起，對著一棵小樹小解起來。

    假山后的談話聲消失了。

    他小解畢，便向假山走去。

    樓上的房間里，有人在注意他，他已經(jīng)感覺到了，但他故意不往上看，坐在石凳上看起書來。

    現(xiàn)在，假山后已沒一個人影。

    他愣住了。剛才還在這里說話的，怎么一會兒人就不見了呢？真是活見鬼了，難道這假山中有秘密？他們會躲到哪兒去呢？他想。

    他假裝看了一會兒書，隨后在花園中溜了一圈，然后回到客廳，仍不見芳梅娟的人影。

    他神色緊張地坐了下來，點了支煙吸著。

    他突然想起今天該是跟凌雨琦見面的日子了。他看看手表，覺得時間還早，就想抓緊時間去澡堂洗個澡。

    此時此刻，他感到進退兩難，到底是裝傻下去，還是拿出手槍，把老夫婦的房間砸開。假如他們是好人呢？這玩笑不是開得太大了？

    他感到肚子咕咕亂叫。我還是跟凌雨琦見了面再說。這樣一想，他才平靜下來。

    他來到街上，走進一家面館。

    下午，景山公園里的一避雨亭內(nèi)，李強跟凌雨琦正說著什么，他們倆靠得很近。

    不遠處的一棵樹后，有一個人影正注視著他們，開始時他們并沒注意后面有人，不一會兒被凌雨琦發(fā)現(xiàn)了。但她不露聲色，悄然對李強說，你可要當心，有人跟蹤你了。李強點點頭，倆人靠得更近了，像是在談戀愛的樣子。

    “你今天把尾巴帶來了，你自己不知道？你要更當心了，他們隨時會殺了你?！绷栌赙p聲說。

    “我知道。可他們看上去一點都不像壞人，這13號的事確實有點神秘，我還得觀察一段時間再說?！彼f。

    “神秘？莫非夜深人靜時有鬼怪出現(xiàn)？”

    “據(jù)了解，這兒以前死過許多人，冤魂不散，午夜時分凄涼慘叫，有點嚇人?！?/br>
    “和你住在一起的也許是個女鬼，她見我跟你在一起，是不是會吃醋？”

    “隨她怎么樣，我管不了那么多。”

    “你讓他們不放心了，他們的活動受了影響?！彼f。

    “我總感到他們不像是美蔣特務(wù)?！彼f。

    “他們偽裝的不錯，連你也被迷惑了。”

    “你是指那個女人？”

    “是的，也許她想殺了你。”

    “不，她絕對不會殺我?！?/br>
    “為什么？”

    “她希望我跟他結(jié)婚。”

    “原來如此！那你的打算呢？”

    “準備跟她結(jié)婚。”他說。

    她怔住了，用迷惑的眼光望著他：“這是真的嗎？”

    “你相信了？”他微微一笑。

    “不。我想你不會那么傻?！?/br>
    “是的，在我沒弄清楚她在搞什么名堂之前，我不應(yīng)該cao之過急，但我也不該回避這個問題，因為她也許是認真的，這真讓人頭疼。”他感嘆地說。

    “作為你的女朋友，我每天晚上來陪你一會兒，萬一有情況，也好有個照應(yīng)。”她瞥了一眼樹后的人影說。

    “還沒到那么嚴重的時候。也許他們在考察我。”他說。

    她故意握住他的手，他倆靠得更近了，臉幾乎貼在了一起。

    “她真的要吃醋了。我們是不是要換個地方？”他說。

    “不，現(xiàn)在這種情況下，不能隨意換地方，否則會引起她的懷疑。”

    “那就這樣，讓我們靜靜地坐著，難道她就傻站著看我們？”

    她點點頭：“等她走了再說?！?/br>
    此時此刻，凌雨琦的心怦怦亂跳，李強感覺到了，他情不自禁地抱住了她。

    她渾身一顫，臉色緋紅了。

    這時，樹后的人影一閃，離去了。

    那個人影走了好長時間，他們才回過神來。

    他們分開了，相視而笑。

    “這幾天，我很擔心你?！?/br>
    “不用擔心，我會沒事的?！彼Φ?。

    “你最好每天給我打個電話?！?/br>
    “沒問題?！?/br>
    “作為你的女朋友，我這幾天就來看你一次，反正他們已經(jīng)知道你在外面有了女朋友，我不來，反而會引起他們的懷疑。”

    “我處于兩難之中。好吧，就聽你的吧?！?/br>
    倆人走出了避雨亭。分手時已經(jīng)是黃昏了。

    李強回到13號，天色已經(jīng)擦黑，見客廳里沒人影，上上下下沒一點聲音，就感到有點納悶，難道他們?nèi)吡?？他想?/br>
    他因為在外面吃過東西，也不覺得餓，就坐下點了煙抽著。

    他來到廚房，找到熱水瓶，見里邊還有點剩水，就倒了些回到客廳。

    他正在抽煙喝茶，回味著下午跟凌雨琦在一起的情形，芳梅娟慢慢地從二樓下來了。今天她裝扮得非常漂亮迷人，嘴唇涂得紅紅的。當李強癡癡地望著她時，她向他微微一笑道：“回來啦？”

    他情不自禁地站起身道：“回來了?！?/br>
    “晚飯還沒吃吧？”

    “謝謝，吃過了?！彼f。

    “這么晚回來，到哪兒去了呢？”她在他的對面坐下道。

    “去會一個朋友了?！彼f。

    “女的還是男的？”

    “這是個人的隱私，不問也罷?！彼麄?cè)過臉去說。

    “對不起，我這個人就喜歡打聽別人的隱私?！?/br>
    沉默。

    他又點燃了一支煙吸著。

    “上午我陪我姑媽去醫(yī)院了。現(xiàn)在他們在樓上，你不是想看看他們嗎？”她見他有些尷尬便岔開話題。

    “可以?。∩衔缥艺疫^你，但沒見你的影子，原來你陪他們?nèi)タ床×?。他們怎么樣，好點了嗎？”

    “配了些藥，也不見得好到哪兒去。”她漫不經(jīng)心地說。

    “哦，是嗎？下次我陪他們?nèi)ァ?/br>
    “那太好了。今晚怎么樣，我還是想聽你的琴聲。”她望著他微微笑道。

    “愿意效勞。”

    他離開客廳，進了自己的房間，拿起口琴返身出來。

    “是不是再來點咖啡？”

    他心中一驚，說：“不用麻煩，喝茶就可以了。”

    她沒想到他會拒絕，但還是補充一句：“真的不想喝？”

    她瞥了他一眼，這時他們的目光相遇了。

    “好吧，其實我很想喝你煮的咖啡。”

    “請等著?！彼x開了客廳，去了廚房。

    難道她想在今天煮的咖啡中做手腳？我還是裝著什么都不知道，一口把它喝下去？后果呢？假如她只放了毒——想到這兒，他的臉色有些蒼白了。

    “咖啡在煮，請吹吧，我在聽呢！”她說。

    他向她笑了笑，吹了一曲。

    咖啡的香味彌漫著整個房間，她去了廚房。

    他站起身，輕輕地跟了過去，他想如果她在咖啡中做手腳，他就能發(fā)現(xiàn)。他在廚房門前停下了，知道她發(fā)現(xiàn)了自己，就索性跟了進去，說：“真香，我?guī)湍隳?。?/br>
    “用不著?！彼娝蛔?，“不過要小心，男人做事總是粗手笨腳的?！?/br>
    她把咖啡倒在了咖啡杯中：“這兒比較簡陋，沒有專門煮咖啡的壺，要不也沒這么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