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惶惑不已地想，也許她在自己的房間里？便放下菜，小心翼翼地上了二樓，見她的房間門關(guān)著，剛想敲門，卻又一想，還是等她自己下來更好，便悄悄離開了。

    黃昏時分，李強(qiáng)在廚房里煮飯燒菜，整個房間里彌漫著飯菜的香氣。

    芳梅娟下樓來到客廳。

    “有點過日子的意思了，”芳梅娟進(jìn)了廚房說，“今天怎么了，有客人來？”

    “我剛才出去買菜了，沒想到你回來了，昨晚去了哪兒，怎么一眨眼就不見你的影兒？還有你的姑母姑父也不見了，他們?nèi)ツ膬毫耍渴歉阋黄鸹貋淼膯?？還是遭到什么不幸……”他故意問。

    “你別管得太多，實話告訴你，昨晚當(dāng)你去這兩個叫花子房間時，他們從你的窗口跳了進(jìn)來，把我的嘴巴堵住了，我叫不出，隨后他們把我捆了起來?！?/br>
    “你被他們抓走了嗎？他們?yōu)槭裁匆ツ?，抓到哪兒去了？?/br>
    “他們把我送到一間黑房子里，審問我……”

    “審問你什么，他們是些什么人？”

    “我知道他們是那邊派來的，竟然這么快就找到這兒，他們是在找一樣?xùn)|西，我沒料到他們——后來有人救了我，經(jīng)過昨晚的浩劫我很害怕，現(xiàn)在你的命運(yùn)跟我綁在一起了，你要為我們工作，你懂我的意思嗎？”

    李強(qiáng)突然感到此時此刻的芳梅娟有些異樣，不由點點頭笑道：“我懂你的意思，可我怎么為你工作呢？”

    “你只要聽我的指示就可以了，你愿意嗎？”

    他點頭同意了。

    她把早已準(zhǔn)備好的一疊十元鈔票給他。

    “我不需要錢?！彼缓靡馑嫉卣f。

    “你買菜不是需要錢的嗎？”

    李強(qiáng)心想，如果不收下的話，恐怕會引起她的懷疑，就收下了。

    “我用不了這么多。昨晚房間里的燈全不亮了，我又忘了跟房管所說一聲?！?/br>
    “不用去說了，我告訴你這總開關(guān)在什么地方?！?/br>
    她引他去了裝有電源總開關(guān)的地方，當(dāng)他見到總開關(guān)原來在客廳里一幅巨大的風(fēng)景油畫背后時，他遺憾地嘆了一口氣，心想自己真是太愚笨了，這么簡單的問題都解決不了，怎么可能找得到地下室。

    “這幢房子有地下室？！”他很自然地問道。

    “誰告訴你的？”

    “我夢中見到的，但我不知道入口處，好像這地下室中有人住?！?/br>
    “夢中見到的？你別瞎猜疑，”她瞪了他一眼說，“該知道的自然讓你知道，暫時不該知道的，以后會讓你知道的?！?/br>
    他點了點頭：“你的姑媽姑父呢？請他們一起來吃飯??！”

    “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在什么地方?！?/br>
    他裝出吃驚的樣子：“要不我去找他們？”

    “你到哪兒去找？”

    “昨晚這幢房里的慘叫聲，把他們嚇得躲到地下室里去了？”李強(qiáng)還是提到了地下室。

    “昨晚的慘叫聲？你聽到了慘叫聲？”

    “是的，我聽到了慘叫聲，我還看到了死尸，非常恐怖?！?/br>
    “看到了死尸，在哪兒看到的？”

    “在樓上你旁邊的房間里?！?/br>
    “是誰？”

    “好像是那個矮個子?！?/br>
    “你看清楚了？”

    “是的，我看清楚了?！彼柭柤缯f。

    “好吧，你帶我去看一看?！彼f。

    “可是讓我感到奇怪的是，那個死尸不見了！”他搖了搖頭說。

    “走，你還是得陪我去看一看。對了，你是怎么發(fā)現(xiàn)死尸的呢？”她問道。

    “在我房間里的天花板上滴下血來，我才發(fā)現(xiàn)的，我不知道是誰殺了他?！?/br>
    他們來到李強(qiáng)的房間，李強(qiáng)擰亮燈，指了指天花板，天花板上又沒有了血跡。李強(qiáng)驚呆了。

    芳梅娟跟著他來到樓上，他們進(jìn)了那間曾躺有死尸的房間。

    房間里地上也沒有血跡。

    他迷惑地說：“我明明看到死尸躺在這兒的，地上還有血跡，可是，現(xiàn)在連血跡也不見了！”

    “你想像力真是豐富，你可能又做夢了，這情節(jié)還是留在你的小說中吧。”她笑瞇瞇地說。

    李強(qiáng)困惑不已，望著芳梅娟，愣了好長時間。

    晚飯后，芳梅娟又煮了咖啡，好像昨晚的事沒發(fā)生過一般。

    咖啡的香味彌漫了整個客廳，李強(qiáng)坐在芳梅娟的身旁，感到很溫馨。

    此時此刻，倆人不再提起昨晚的血跡、慘叫、死尸，而面對的是香味濃郁的咖啡和甜蜜的微笑。

    “我真高興，在此時此地，有你這樣的伴侶。”她笑吟吟地說。

    “你是指咖啡嗎？”他說。

    “不，我是說你?！?/br>
    沉默。

    “你說，你把我看成什么樣的女人了？”

    “一個漂亮但讓人捉摸不定的女人?！彼瓤诳Х日f。

    “我怎么捉摸不定啦？”

    “當(dāng)你把槍對準(zhǔn)我的時候——我心中很害怕，我想你也許真的會向我開槍?！?/br>
    “死在愛人的槍口下，其實是很爽的，你怕死嗎？”她說。

    “我當(dāng)然不怕死，但死得莫名其妙總讓人不甘心！”

    “說明你并不愛我。”

    “把槍對準(zhǔn)自己喜歡的人，還說愛他，這是什么邏輯？我不懂?！?/br>
    “好吧，你不懂，我也不跟你多說了。我如今已經(jīng)相信你是個誠實的人，我再也不會把槍對準(zhǔn)你了。我問你，你對這里發(fā)生的一切，真的有興趣？”

    “是的?！?/br>
    “真的像你說的那樣，你喜歡看偵探恐怖之類的書？而且自己也想寫？”

    “是的，我感到高興的是，我已經(jīng)有了一些收獲?！?/br>
    “什么收獲？”

    “譬如說，昨晚發(fā)生在這兒的恐怖事件?！?/br>
    “你認(rèn)為這兒發(fā)生的都是恐怖事件？”

    他點點頭：“我本來膽子也不大，但自從認(rèn)識了你，我感到很欣慰，當(dāng)我遇見了可怕的情況時，我就想起了你，就感到不怎么害怕了?！彼D了頓補(bǔ)充道：“但我還弄不明白這兒究竟發(fā)生了什么，那兩個一高一矮的叫花子怎么就不見了，真的很奇怪，難道這兒真的有鬼怪出沒？”

    她敷衍道：“剛才我不是對你說過了，他們綁架了我。好了，別再糾纏這些問題了?！闭f罷，站起身，在客廳中間走了一圈道：“你會跳舞嗎？”

    李強(qiáng)點點頭：“可沒有音樂，怎么跳？”

    “會有音樂的，你起來吧，摟著我。”她柔聲道。

    李強(qiáng)站起身，摟著她，她身上紫羅蘭的香水味鉆入他鼻孔，他有點不能自已了，他摟著她走起了舞步。

    “你知道嗎？我昨晚差一點死去?！彼f。

    “你不會死的?！彼参康?。

    她哼起了《情人的眼淚》這支曲子。

    “今夜真的很浪漫。”他說。

    “現(xiàn)在我們在享受生活，我多想離開這是非之地，可是我現(xiàn)在還走不了?！?/br>
    “為什么？”

    “我們還有事沒辦完。到時，你跟我一起走嗎？”

    他點點頭。她猛地吻了他一下，又哼起了音樂。

    “你去把燈關(guān)了?！彼崎_他說，“然后點上蠟燭。”

    “為什么？”他瞪大眼睛說。

    “讓你關(guān)你就關(guān)，我們跳燭光舞。”她欣然一笑道。

    李強(qiáng)找來蠟燭點燃，然后把燈關(guān)了。

    兩個人又面對面地?fù)г谝黄鹆恕?/br>
    “還會想到你的女朋友嗎？”她溫柔地問。

    “不，現(xiàn)在我心中只有你。”

    她盯視著他的雙眼說：“你怎么讓我相信呢？”

    “昨晚你突然失蹤了，我一夜沒睡，整夜都想著你?！?/br>
    她吻了他一下，“你終于變得可愛了！”

    李強(qiáng)沒想到自己竟然對眼前這個女人說出如此動情的話來，雖然有些后悔，但見她深情地看著自己，也就釋然了。

    “實話告訴你，我是臺灣來的女人，趁大陸‘文革’混亂之際，發(fā)展我們的組織，而這兒只不過是我們活動的一個點而已！”

    李強(qiáng)暗喜，假裝心不在焉地問：“如今發(fā)展了多少人了？”

    “全國現(xiàn)在設(shè)有九個點，北京有兩個點，當(dāng)然我們還有電臺，可以發(fā)送密件去臺灣?！?/br>
    “你們的電臺設(shè)在哪兒？”

    “你會跟我去臺灣嗎？”

    他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