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他們吳家村的村長明明在家，我去的時候，非說不在家，想裝不知道。”有腿腳快的小伙兒被司豐年支出去找吳村長，這會兒剛回來，扒到司豐年的耳邊，氣呼呼的說道。

    “我知道了。”司豐年雖然惱怒吳村長的狡猾，卻也知道，對方多半會是這個反應(yīng)。

    今天在公社里頭，司大娘幾番發(fā)難，又有公社的干部在，這才把他的如意算盤壓下去?，F(xiàn)在姓孫的人家跑來找龍頭村的麻煩，他別說勸了，怕是巴不得兩邊打起來都吃個大虧，他才高興。

    司豐年慢條斯理也站到了高處，看著姓孫的人家，重重嘆了口氣，“要不怎么說，你們?nèi)艘膊簧?，這些年總被姓吳的壓的喘不過氣來呢？就是肩膀上頭這東西，不靈啊?！?/br>
    “姓司的你什么意思？”姓孫的指著司豐年就開罵。

    司豐年搖搖頭，一臉憐憫的看著他們，“你們想沒想過，今天不讓我們砌上水渠，你們分地的時候要吃多大的虧。”

    “我們分地能吃什么虧？”姓孫的人不信，但為首的人卻蹙了眉頭，他們孫姓的人家，在吳村長手里吃的虧還少了嗎？

    “你有話就說，別扯那些沒用的?！睘槭椎娜诉€是決定聽一聽，司豐年到底要說什么？

    “我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姓吳的讓你們來鬧。你們可想過，今天水渠不砌上，你們西頭的地和東頭的地都可以稱得上是一樣的好地。到時把西頭的地分給你們，理由都是現(xiàn)成的，誰叫你們住的近呢？”

    司豐年冷笑一聲，繼續(xù)說道：“可是你們想過沒有，等他們把東邊的地拿到手，把西邊的地甩到你們手上，他的目的便達(dá)到了。水渠砌上的事，過了明路，咱們龍頭村占著理，哪怕你們鬧也好，打也好，遲早得砌上。等水渠一砌上，你們西邊的地，還能跟東邊的地相比嗎？分都分到個人的手中，你們還想換？”

    孫姓的人一時噤了聲，有人覺得司豐年說的對，也有人覺得，這是他在忽悠。

    忽然平地一聲驚雷，就象是直接炸在他們孫姓人家的頭頂上似的，嚇得他們當(dāng)中不少人叫喚出來，更有膽小的抱住頭往地上一蹲，抖糠似的，半天站不起來。

    龍頭村的人哈哈大笑，就這幫慫貨，還敢來鬧事呢。他們這頭，就是女人孩子，也沒有一個嚇住的。

    為首的人一看，就知道大勢已去，朝司豐年一拱手，再把手一揮，咬牙切齒道：“走，咱們回去找吳村長分地去?！?/br>
    眼看危機(jī)解除，司雨儂這才從坡地跑下來，抱住司大娘的腿，仰頭看她，用軟軟糯糯的童音喊道：“奶?！?/br>
    “小雨怎么來了?！彼敬竽锩傻舻难蚪寝p，給她重新扎上，“外頭冷，趕緊家去。”

    “大嫂，你跟小雨一起回去吧，這兒有我就行了。”司豐年道。

    “也好，那我?guī)∮昊厝?，有事就叫長保回來叫人。”司大娘也不矯情，她早幾年便不下地干活了，今天過來也是怕吳家村的人搗亂，如今搗亂的人走了，剩下的便是壯勞力的活。

    司雨儂的手被奶奶牽住，邁著腿往前走。耳朵邊還聽到村里人在笑話，“也太逗了，是不是知道快過年了，特意趕來唱一出大戲我們聽聽。不就是個驚雷嗎？竟然嚇成這個樣子，我怎么沒覺得有多響呢?！?/br>
    呵呵，你們當(dāng)然沒覺得有多響，因?yàn)檫@道驚雷百分之八十的威力，都是朝著姓孫的那幫人去的。

    “你還會啥？總要讓我知道知道，才能因地制宜，好好利用吧。”司雨儂正在用意識和系統(tǒng)溝通。

    當(dāng)然，剛才那道驚雷也是系統(tǒng)被司雨儂一直擠兌，最后不得已給出的見面禮。

    他們還在繼續(xù)之前的溝通，司雨儂跟系統(tǒng)坦白，就算這個大難題她想接下來，也得有那個本事完成不是。

    如果系統(tǒng)除了發(fā)布任務(wù)什么也不會，那她就干脆仗著重生的優(yōu)勢，上外頭發(fā)筆財(cái)，然后帶著親戚朋友去享受生活，到時候要死要活，也不白來這人世間一趟。

    系統(tǒng)無奈，只能打出一道驚雷，讓她知道，他可不是廢物。

    第4章 不想見她

    這一道驚雷讓司雨儂有些欣喜，但又有些犯愁。

    “你會的不會都是這種技能吧?！鄙钣植皇茄蓦娪?，天天打打殺殺，她需要的是更實(shí)用的東西。

    “自己看?！毕到y(tǒng)十分之不耐煩，一開始懷疑他是廢物，等他證明自己有能耐之后，又開始懷疑自己中看不中用。

    女人都是這么麻煩的生物嗎？

    心累。

    “早該給我看?！彼居陜z得了便宜還不饒人，意識里亮起一片面板，就跟手機(jī)玩游戲似的，亮起一排數(shù)據(jù)。

    功能：控制雨量、驚雷、閃電。

    能下雨啊，能下雨是好事，他們興州省就是雨量太少，常年干旱，所以才會沙化的這么嚴(yán)重。

    不過除了第一道驚雷是白給的，后頭都需要功能點(diǎn)。

    “還要功能點(diǎn)？”司雨儂怪叫一聲。

    “你們?nèi)祟惒皇浅Ｕf，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嗎？”系統(tǒng)毫不猶豫的鄙視她道。

    司雨儂一噎，繼續(xù)往下翻看，一個小時的小雨，需要十個功能點(diǎn)，而功能點(diǎn)并不好拿?？偠灾枰纳仆寥蕾|(zhì)量，增加植被，增加水量，澄清水質(zhì)，等幾個方面。

    比如說種五顆樹能增加十個功能點(diǎn)，種一畝地能增加十個功能點(diǎn)，一平方沙化的土地每增加一個檔次的質(zhì)量，也能增加十個功能點(diǎn)。

    至于水量水質(zhì)，也都能增加功能點(diǎn)。

    但是看看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就是相對最簡單的種樹，她恐怕也做不到。

    “拉倒吧，你是明知道我辦不到，故意坑我吧。得了，咱們一拍兩瞪眼，該干嘛干嘛去吧。我明天就去外頭尋尋賺錢的買賣，咱們就當(dāng)對方不存在吧?！?/br>
    系統(tǒng)沒吭聲，司雨儂更加不吭聲。不就是談判嗎？誰先開口誰輸，她有時間，穩(wěn)得住。

    她就不信了，系統(tǒng)若是沒有所求，或者說這事對他沒好處，他能憑白無故的把自己送回來重生？既然是互惠互利，就該有互惠互利的樣子。

    “司大娘，你家愛華回來了，我瞧見他進(jìn)的村，一個人?！蓖宓男鹱涌戳艘谎鬯居陜z，毫不掩飾自己憐憫的目光。

    話卻是對著司大娘說的。

    “知道了，你也趕緊家去，給你家男人燒點(diǎn)姜湯備上。晚上回來，肯定一身泥一身水，可別再涼了胃?！?/br>
    說著閑話，司大娘表面鎮(zhèn)定如常，甚至還面帶微笑，讓人聽不出喜怒。只有司雨儂知道，她握著自己的那只手，越收越緊。

    等走出幾步，司大娘才回過神來，驚覺自己握的太緊，趕緊低頭去看孫女的手?？吹綄O女白嫩的手背上多出一道紅印，不由歉然道：“奶弄疼你了，這丫頭怎么也不吭個聲?！?/br>
    “奶，不疼?！彼耆軌蚶斫饽棠檀丝痰男那椤?/br>
    帶著孫女回到家，司愛華已經(jīng)迎了出來，“媽，小雨，叔跟長保他們是不是都去砌水渠了，我也去?！?/br>
    手里扛著工具，就要出門。

    “你才回來，就不能歇一天。”司大娘抱怨道。

    “我不累?！彼緪廴A只說了這一句，便逃也是的走掉。

    看得司大娘只嘆氣，司雨儂心中更是百感交集。

    她知道父親為什么跑的這么快，因?yàn)樗ε伦约毫粝聛?，女兒就會抱著他的腿哭著讓他把mama找回來。

    他找不回自己的老婆，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女兒，只好借口干活，逃避這一切。

    以前的司雨儂不懂，可是重生回來的司雨儂又怎么會不懂呢。

    這一世，她只想把那個女人忘得干干凈凈，最好從此不相見，就算相見也最好當(dāng)作陌生人，再也不要和她有一丁點(diǎn)的關(guān)系。

    “你爸這一回沒找著，下一回，下一回肯定能找著?！彼敬竽镒约憾疾恢?，她這話說的有多心虛。

    “找不著也沒關(guān)系?！被剡^神的司雨儂，不僅沒有像司大娘所料那般大哭起來，反倒說出了讓人大吃一驚的話。

    “小雨，你真這么想？”雖然不知道孫女怎么忽然有了這么大的變化，但孫女不掂記柳琴那個女人，總歸是件好事。

    司雨儂點(diǎn)頭，很肯定的說道：“我以后，都不想見到她。”

    柳琴是下鄉(xiāng)的女知青，模樣生的極好，一直想著回城，眼看著沒有希望了，身邊男男女女的知青同伴也都一個個成了家，她這才狠下心，細(xì)挑精選之下挑中了司愛華。

    司愛華雖然是農(nóng)村小伙，但總算念過小學(xué)，不是大字不識的白丁。另外一樣就是家里清靜沒什么鬧心的事，叔叔是村長，當(dāng)媽的在村里素有威望，思來想去就是他了。

    當(dāng)初兩個人很是過了幾年恩愛日子，生下女兒后，也是精心培養(yǎng)心肝寶貝一樣的寵著。

    等司雨儂長到六歲，一切都變了，上頭一個政策下來，柳琴頭也不回的離開龍頭村，隨著那些返城知青一起，回到了大城市。

    她這一走，大人再難過，總能熬得住，但幾歲的孩子怎么熬？司雨儂小時候沒少為了找媽的事哭鬧。

    起初幾年，司愛華每到農(nóng)閑，就將攢下的所有錢拿來買車票，他不想別的，就想當(dāng)面問一句柳琴，她是不是真的不要他，也不要女兒了。只要她給一句準(zhǔn)話，他保證不會糾纏她。

    可是萬一，萬一她是遇到難事，沒法和自己聯(lián)系呢？

    雖然這種可能性幾乎為零，但司愛華就是會忍不住這么想。

    一年年過去，直到他再也說服不了自己，直到女兒日漸沉默，不再哭著找mama，他才放棄進(jìn)城尋找柳琴。

    司大娘哪里知道孫女是重生回來的，蹲下來使勁抱著她，這回孫女沒哭，她卻紅了眼眶。孫女才八歲，小小年紀(jì)沒了媽，現(xiàn)在說出這樣的話，聽著不像是賭氣，倒像是想通了。但這種情況下的想通，何嘗不是一種絕望之后的決然呢。

    “奶，我有你們就夠了?！彼居陜z加重了語氣，圈住奶奶的脖子，把頭靠在她的肩膀上，“是真的，你讓爸爸以后別去找她，不是她不要我們，是我們不要她。就算她回來，也不給她開門?！?/br>
    “好，我們小雨說了算，不給她開門。”司大娘恢復(fù)了笑容，牽著孫女進(jìn)了堂屋。

    堂屋里燒著火炕，大人孩子一個冬天就在火炕上貓著，俗稱貓冬。

    “大嫂，小雨，你們回來了。”坐在炕上給自家男人縫補(bǔ)舊衣裳的正是司豐年的老婆白春桃。

    白春桃小心翼翼看了一眼自家大嫂，問她道：“要是包產(chǎn)到戶，田地到底要咋個分，每家每戶人口有多有少的，要是按人頭分，男人和女人又咋個分法。”

    “消息才下來，總得商量幾日才有法子?！彼敬竽镒寣O女睡到她的身側(cè)，抱了小被子蓋上，輕拍她的后背。

    白春桃見狀，“噗嗤”一笑，“雨丫頭都八歲了，大嫂還拿她當(dāng)個奶娃娃?！?/br>
    “她就是到了十八歲，在我眼里，也一樣是個奶娃娃?！彼敬竽镂⑿χ皖^去看孫女，又幫她掖了掖被角。

    白春桃雖然早見慣了大嫂疼孩子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抽了抽嘴角，一個丫頭片子，至于嗎？還有那個跑掉的柳琴，一看就不是啥好東西，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嬌慣模樣，早知道是個不安份的。

    看吧，回城的政策一來，男人和孩子說不要就不要，溜的比兔子還快。

    要她說，找什么找，這樣的婆娘走了正好。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趕緊讓大侄子抓緊找個媳婦，好再生一個兒子。

    她是這么想的，便順口說道：“大嫂，我娘家有個遠(yuǎn)房親戚的女兒，比愛華小個四五歲，人勤快又肯干家里家外都沒得說，丈夫前幾年得病沒了，夫家靠不住，一個人帶著個女娃娃回了娘家。我覺得挺合適的，沒個女人，這家還能叫家嗎？”

    司大娘嘆了口氣，“再看看吧，這事得叫愛華自己愿意?！?/br>
    一聽有戲，白春桃索性針線都不做了，放下手里的東西，急切道：“我知道大嫂擔(dān)心啥，您放心，她一準(zhǔn)會對小雨好。再說她自己也帶著一個閨女呢，要敢對小雨不好，誰幫她養(yǎng)閨女?！?/br>
    說的太快，最后一句不該說的也溜了出來，頓時有些訕訕的。

    司大娘笑了笑，她不在意這些。這兩年年景比以前好，現(xiàn)在又包產(chǎn)到戶指定還會更好。愛華要是愿意，她不至于容不下一個小閨女。

    白春桃見大嫂不接她的話，也只好撂下話頭，繼續(xù)縫補(bǔ)手里的衣裳。

    “明天你回娘家一趟，聽聽吳家村打算怎么分配。”

    “那，我?guī)嗲嘁粔K去?！卑状禾已劬σ涣?，她早想回娘家看看，但這幾天事多，她不好提，現(xiàn)在大嫂主動提了，她自然高興的很。

    “也別空手，一會兒我給你拿幾個雞蛋，你明天拎過去。”他們沒有分家，家里的東西，都由司大娘收著。

    白春桃一慣對這件事頗有怨言，但大嫂處事公允，讓她沒處挑嘴。私下跟丈夫抱怨，剛起一個話頭，丈夫的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那模樣要是她敢再多說一句，就得出大事。

    萬般無奈之下，只好熄了這個心思，繼續(xù)當(dāng)她的鵪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