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你沒事干嘛不出去吃?！遍L壽左看右看也沒看出來，她媽到底哪兒不舒服，這胃口，也不像有病的樣子啊。

    “讓你話多，出去就說我不舒服，沒胃口?！币贿呎f話一邊還不忘把rou片往嘴里塞。

    長壽摸著腦袋出了門，路過堂屋聽到他哥問他干啥，順口說道：“我媽說她不舒服，沒胃口。”

    “不吃飯怎么行？”白家大舅哥可算找著借口了，一家子吃喝都是妹子張羅的，結(jié)果她不吃不喝竟然就沒人管。他這個當(dāng)大舅哥的，怎么能當(dāng)看不見。

    “怎么沒吃飯，一口氣扒了半碗呢?！遍L壽親眼看到的，還能有假。

    “你……”白家大舅哥鼓起來的怒氣，一下子xiele個干凈。他算是看明白了，司家人都跟他有仇。再說一句話，他是孫子。低頭猛夾一筷子rou片，一個勁往嘴里塞。肥瘦相間的五花rou，油水足足的，香死個人，好吃，真好吃。

    長壽回到廚房，看到自己碗里的rou片不僅沒少，還多了，高興的捧起碗。想了想，說道：“大舅是不是有啥心事，怎么今天怪怪的。”

    “不是說分地分的不好嗎？”司雨儂善解人意的替白家大舅哥找到一個現(xiàn)成的理由。

    “也對?！遍L壽端起碗，很快就就把這件事拋到腦后。

    在屋里躺了一天的白春桃，一直等到晚上，才等來司豐年進(jìn)屋。

    她猛的一拍炕頭，“你就這么對我？”

    她是想分家沒錯，可她要是知道這房子自家沒份，她絕對不會提分家的事。分家分到她手上，竟然只有十七塊錢，這點(diǎn)錢能夠什么用，蓋間豬圈還差不多。

    “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嗎？得了，這回如了意，你就好好當(dāng)家作主吧?！闭f著一拉被子，倒頭就睡。

    白春桃在背后推他，“修房子的時候，咱公婆在不在?！?/br>
    如果公婆在，不管這錢是誰賺的，修房子的事都該算到公婆頭上，那自家就該有一份。

    司豐年被她推的不耐煩了，一下子坐起來，“你不是想聽嗎？行，我說給你聽。我只說這一回，你給我老實(shí)聽清楚?！?/br>
    第9章 往事

    司大娘原本是城里姑娘，剛解放那會兒，家里成份不好，被街道上居心不軌的混混逼婚。沐家為了保住兩個兒子，想讓閨女屈從?？伤敬竽锸鞘裁慈?，她要是肯認(rèn)命，就不是司大娘了。

    她花了三天時間打聽，單方面挑中司豐收，然后直接找到龍頭村，問他愿不愿意娶自己。司豐收一愿意，這事就好辦了，司家是地道的農(nóng)民，光榮的貧下中農(nóng)，成分自然是杠杠的。

    城里姑娘下嫁給貧下中農(nóng)，還不要彩禮，這思想覺悟得多高，誰敢攔著不讓。

    司大娘不僅嫁了，還從家里帶了兩個金鐲子當(dāng)陪嫁。當(dāng)然，這個陪嫁是娘家心甘情愿給的，還是不得不給，外人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一嫁到龍頭村，司大娘就賣了一只金鐲子，起了幾間大瓦房。對外說是司豐收攢的錢，其實(shí)鄉(xiāng)下郎中有什么錢，給人看病不過是得幾個雞蛋幾斤大米的事。這么說，純粹就是給司豐收臉上貼金罷了，外頭人不知道，司家人誰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本來日子這么過下去，一切都很好，可惜的是司家父子上山采藥遇了難。司家婆婆當(dāng)時就倒下了，缺醫(yī)少藥的日子里，再也沒有起過身，很快便去了。

    轉(zhuǎn)眼間司家就剩下司大娘帶著兒子跟小叔司豐年，一個女人下地掙工分養(yǎng)一家人，在那個年月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再加上年景不好，日子一天天艱難起來，她不得已又把剩下的一只金鐲子當(dāng)?shù)?，拿著錢一點(diǎn)點(diǎn)補(bǔ)貼生活，這才熬過最苦最難的那些年。

    “那么節(jié)儉著來，最后還剩一點(diǎn)，也進(jìn)了你娘家的荷包。我住的是大嫂的嫁妝，吃的喝的是大嫂的嫁妝，娶媳婦用的也是大嫂的嫁妝。你問我怎么對你，我倒想問問你，你想要怎么樣？”

    白春桃還是頭回聽到這些事，聽完恨得下死力去捶司豐年，“你怎么不早說?！?/br>
    “早說又怎么樣，事還能不是這個事？”無非就是讓她提前去娘家想對策，司豐年又不傻，讓白家挑唆著白春桃，誰知道又會做出什么招人恨的事來。

    司豐年重新躺下來擺擺手，“已經(jīng)分了家，你就好好當(dāng)你的家吧。大嫂不是那么絕情的人，咱們沒攢下錢來蓋房子，她是不會把我們趕出去的?！?/br>
    白春桃簡直是欲哭無淚，好好的自家房子住著，就算是大嫂當(dāng)家，她也當(dāng)自己是這個家的半個主人?，F(xiàn)在好了，一分家，她直接成了借住在別人家的外人。

    現(xiàn)在不光得攢錢給兩個孩子娶媳婦，還得先想法子攢錢蓋房子。沒房子，誰會嫁過來。一想到這里，她一個頭變兩個大。還以為分了家能過好日子，結(jié)果一朝打回解放前，比之前還不如呢。

    這一夜，白春桃是徹底失眠了，早起的時候兩個眼睛腫的跟饅頭一樣，只剩下一條縫。

    “昨天我大哥說，我娘被分地的事氣著了，叫我回家看看。”

    “去看吧。”司豐年沒攔著，“別帶青青去，她不喜歡去你娘家。”

    白春桃愁的腸子都快打結(jié)了，結(jié)果早起一看，全家都跟沒事人一樣，兩個兒子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女兒在屋里也不知道和小雨說什么，笑的咯咯響。

    她轉(zhuǎn)身出了門，悶頭趕路，很快到了吳家村的白家。

    “娘，你不知道，我為他們忙活一場，他們反過頭來，還要看我的笑話?！泵鎸ψ约旱挠H娘，白春桃還有什么不能說的，對丈夫?qū)鹤佣际菨M滿一肚子怨氣。

    “嗐，你這孩子就是心眼直，我看他們吶，是故意的?！卑准依夏镒蛱炻爟鹤诱f后，當(dāng)時就把司家人罵了個半死，“我跟你說，這個家不能分?！?/br>
    白春桃哭喪著臉，要是早知道這么一回事，她也不會鬧著分家?？墒欠侄挤至耍€請了族人做見證，現(xiàn)在村里人都知道他們分了家。她要再回去鬧不分家，別人怎么看她，就是司豐年也得捶死她。

    “那就不搬，反正你大嫂要名聲，不會把你們往外趕，你就跟以前一樣安穩(wěn)住著?！卑状竽锝o女兒出主意，又怪女兒沒抓住男人的心，“他的心要是向著你，能看著你往坑里跳？”

    “我有啥辦法。”白春桃是真想不通，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為了這個家，為了兒女，她又不是為了自己過好日子，她有錯嗎？

    “你大嫂家只有一個丫頭片子，現(xiàn)在搞什么計劃生育，就是以后再娶一個，也不一定能生兒子。你看著吧，要是生不出兒子，就是你們的福氣?！鄙怀鰞鹤?，就得指望她閨女生的兩個兒子繼承香火，也得靠著他們養(yǎng)老摔盆。

    “到時候，你大嫂就得反過來巴結(jié)你咯。”白家大娘咯咯的笑，越想越覺得是這么回事。

    白春桃卻沒這么樂觀，可是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顯然娘家也是毫無辦法。要是司豐年愿意爭一爭，他們白家還能出面?？蓡栴}是司豐年都不爭，他們能怎么樣，去熱臉貼司豐年的冷/屁/股嗎？

    話題轉(zhuǎn)到分地上，白家大娘當(dāng)即就朝地上“啐”了一口，“天殺的姓吳的，當(dāng)我們旁姓人瞎呢，說是抓鬮，好地都叫他們抓了去，真當(dāng)別人不知道這里頭有貓膩。”

    可究竟是怎么樣的貓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來，沒有證據(jù)還能說啥，只能認(rèn)栽。

    白大娘苦的不行，“我們家的地，分到最西頭，離著水源最遠(yuǎn)，這要是靠挑水能把人累死?！?/br>
    要是以前龍頭村的水源還在，倒是塊上佳的好地。但龍頭村的動作忒快，上午開會下午就帶人砌水渠。就是孫姓人家去鬧事，也沒拖慢人家一丁點(diǎn)功夫。

    “不是有水車嗎？家里壯勞力也多，只要地好，倒也沒啥?！卑状禾业褂X得這不算是個事，家里三個哥哥，還有好幾個侄兒，怎么也能忙得過來。

    白大娘苦笑，他們吳家村分地分的格外復(fù)雜。這里頭的事，一時半會兒還真是說不清，不過對著自己的閨女，她還是很有耐心的。

    從白家出來，聽了一肚子娘家的糟心事，自家的事卻還是半點(diǎn)頭緒都沒有。白春桃一路都蹙著眉頭，出了村正好遇上外出回來的草兒媽。

    草兒媽見到白春桃，眼睛一亮，可是白春桃已經(jīng)沒興趣再幫她作媒。當(dāng)初她做媒全是為了分家的時候多個幫手，現(xiàn)在分完家，事情完全不是自己想像中的樣子，對這事也就淡了。

    “我們已經(jīng)分家，大嫂家的事，我不好再管。不然，你托別人說合說合。”

    聽到分家兩個字，草兒媽便知道白春桃不會再管她的事，只能低了頭，“我知道了，還是謝謝你?！?/br>
    草兒媽呆呆站在原地，看著白春桃走遠(yuǎn)，一臉愁苦。

    不知何時，衣角一緊，女兒跑過來接下她手里的籃子，“媽，為什么非要嫁到龍頭村，姥姥給你尋的人家不好嗎？”

    還是鎮(zhèn)上的人家，不比他們村里人強(qiáng)。

    草兒媽摸摸女兒的腦袋，鎮(zhèn)上的好人家，怎么會到村里來尋，還不介意她守寡，就連身邊帶著女兒也點(diǎn)了頭。有得必有失，一頭答應(yīng)的這么爽快，必然是另一頭有什么缺陷。

    但女兒哪里懂這些，跟她也說不著，只能深吸一口氣，“這不是想著，他們家都是良善人，能夠容得下你?！?/br>
    草兒聽到這里，便不說話了，低頭看著腳尖，“媽，我以后會孝順你的?！?/br>
    就因?yàn)樗桥?，爺奶不要她，姥姥也嫌棄她，只有她媽不肯放棄，寧愿婚事艱難也要把她帶到身邊。

    草兒媽摸摸女兒的臉蛋，一邊走一邊想心思，司家那邊再努力一把吧，要是實(shí)在不行，也只能嫁到鎮(zhèn)上。

    白春桃回來，便把吳家村怎么分地的事說給自家男人聽，又問他，“咱們村是不是也這么分。”

    要是這么分就好了，他家人口多，可惜長壽沒成年，也不知道能不能改個年紀(jì)。白春桃計算著，怎么著對自家更有利。

    “這事你就別管了。”司豐年聽了吳家村分地的規(guī)矩，直搖頭，背著手去找村里的族老商量。

    “我咋不能管，看把你給能耐的?！卑状禾覛鈶嵉脑谒砗蠖迥_。

    龍頭村在耗了小半個月后，終于將分地的事，落到了實(shí)處。

    按戶分，坡地和山腳下的地，劃出二十來片，要是自愿要坡地，可以先分還能多劃點(diǎn)地方，要山腳地的，就只等抓鬮的時候看運(yùn)氣。

    除了分地，還定了許多細(xì)則，大家有商有量的，將分地的事給辦的利利索索。

    分完地，才知道大嫂家要的是坡地，司豐年很是不解，回到家便問，“干嘛要坡地，多出這點(diǎn)也不抵什么用？”

    “要是抓鬮抓不上，也一樣是坡地，倒不如主動要，還能自己挑一塊。”司大娘如是說道。

    這倒也是，只不過，山腳地也沒少到那個份上吧。但司大娘已經(jīng)開了口，地都挑好了，這事已經(jīng)沒法再改。司豐年也只能罷了，“開春之后，我讓長保先去給你們幫忙?！?/br>
    他的運(yùn)氣不錯，抓到一塊山腳地，他帶著白春桃和長壽一塊干，問題不大。

    “沒事，我們不打算全種糧食，愛華一個人夠了，要是不行，我們再開口。”司大娘笑著說道。

    “啥，不全種糧食，那還打算種啥？”司豐年大吃一驚。

    這年頭，大家都餓怕了，哪怕這幾年光景好得多了，也整天擔(dān)心，拿到了地，恨不得能多種一茬是一茬，根本沒人想過，去種別的。

    第10章 悖論

    司雨儂呆在自己的小屋里，假裝做作業(yè)，實(shí)則是在跟系統(tǒng)討價還價。

    “你有優(yōu)質(zhì)的糧種和樹種，需要我用功能點(diǎn)換，但換取功能點(diǎn)需要種樹。那么問題來了？我沒有樹種拿什么種？你不會看不到我現(xiàn)在的處境吧，你指望一個八歲的孩子出去賺錢換樹種，然后回來種樹？”

    司雨儂能說服父親和奶奶要坡地，不是因?yàn)樗卸鄥柡?。而是因?yàn)?，她正好說中了司大娘的心事。

    他們家人口少，或者說只有司愛華這一個壯勞力。種糧太耗氣力，倒不如少種一些糧食，多種一些不太耗力氣的經(jīng)濟(jì)作物?，F(xiàn)在不僅不批判斗投機(jī)倒把還開放市場經(jīng)濟(jì)，完全可以種些果子挑到外頭去賣。

    司大娘心疼兒子，孫女一提議，她便頭一個點(diǎn)了頭。而司愛華往外頭跑的多，覺得女兒的話確實(shí)有幾分道理，火車站外頭挑著擔(dān)子賣梨的，一天能賣一大筐，他自己算過，比賣糧賺得多。

    一家人便這么定了，因?yàn)榭梢蕴崆斑x，要了靠近水源的坡地，下頭種糧食，上頭拿來種果樹。

    離開春還早，司愛華帶著長保長壽倆兄弟，又去了縣城。他想趁著過年期間，多干點(diǎn)活兒，把樹種和糧種的錢賺回來，另外也在外頭打聽打聽，什么果子賣得上價，還好種。萬一種果樹不靠譜，及時打住改種別的糧食，比如說紅薯或是土豆也來得及。

    司雨儂繼續(xù)跟系統(tǒng)溝通，“來來來，咱們打個比方，就好比你讓我養(yǎng)小雞，結(jié)果雞蛋都不給我一個。雞總不可能從天上掉下來，你說說看，這真不是你們系統(tǒng)的bug?！?/br>
    “這怎么能叫bug呢，你可以先……”系統(tǒng)不服氣。

    “停停停，我先賺錢買普通樹種，攢了功能點(diǎn)，再去你那兒兌優(yōu)質(zhì)樹種出來，拔了重種？當(dāng)人力不要錢呢，還是以為我會魔法，手一揮吧啦吧啦樹就種好了?！?/br>
    司雨儂氣呼呼的繼續(xù)道：“你可告訴你了，咱家就一個勞力，把我爸累壞了，你以后想干啥都白想。再一個，我本來年紀(jì)就小，想要引導(dǎo)家里人，就得多費(fèi)功夫。要是我提的建議再給搞砸了，以后他們不可能再聽我的。”

    “那好吧，我可以先給你賒一些種子。”系統(tǒng)無奈的妥協(xié)一步。

    “這就對了嘛，咱們有什么好東西，快讓我看看?！彼居陜z心滿意足的打開面板，拖出種子這一欄。

    糧食種子有好幾種，谷類、薯類還有豆類。

    司雨儂直接點(diǎn)了谷類進(jìn)去，這里頭又分為稻谷、小麥、大麥、燕麥以及玉米和高粱等等。

    想都不用想，她肯定選稻谷，而稻谷里也有許多種類，一時間眼睛都看花了。她可不是有話會憋在心里的人，趕緊問系統(tǒng)，“你說我選什么好？”

    “按龍頭村的氣候條件，你選綠稻吧。可以應(yīng)對缺水的環(huán)境，還可以當(dāng)旱稻種?！毕到y(tǒng)這回倒是沒鬧別扭，回答的挺痛快。